不用说,肯定是卫太医从青云山脚下路过,被东乡侯给抢了,公主趁机收他做了师父。
肯定是这样的了。
卫太医想,他这话应该不算欺君。
本来就是公主误导太后,让太后认定他是公主的恩师,这事太后可以作证。
皇上轻咳一声,打听苏锦学医术的事。
卫太医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可皇上问,他又不能不回答。
之前是匡端慧郡主和太后,现在要接着匡皇上了。
卫太医开口就是夸苏锦,夸的那是天上有,地上无,什么医书啊,医术啊,过目不忘,简直就是天生学医的。
夸完了,末了,再来一句,“公主定是随了皇上。”
嗯。
卫太医这句马屁算是拍正了。
拍的皇上是龙心大悦。
他生的女儿当然聪明了,不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也没法这么大就有一手高超医术。
“看的出来,卫太医是倾囊相授了,”皇上夸赞道。
“…。”
皇上,您高兴就好。
卫太医笑的一脸尴尬,“公主天资超凡,得天独厚,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
从御书房出来,卫太医走路都有点飘。
他这辈子撒的慌加起来都没今儿一天多。
可是背靠了镇北王世子妃这么棵巨树,连福公公对他都和颜悦色,何况是其他的小公公。
见卫太医走路不大稳,赶紧过来搀着他。
其实公公有点不明白。
都教出镇北王世子妃这么厉害的弟子了,为什么和皇上说话会吓成这样呢?
公公为了巴结卫太医,有什么说什么,卫太医一听,暗叫一声不好,要露馅了。
不想撒谎的他,又不得不补了一个谎言,“坐久了,腿麻了。”
卫太医没让公公搀扶他,回了御书房后,告假出宫了。
虽然卫太医不是院正,但自打他是镇北王世子妃恩师的身份一“暴露”,他不是院正胜似院正了。
连李院正都看卫太医的脸色行事,遑论其他人。
这样的太医院,卫太医待不住了。
出宫后,他直奔镇北王府,之前来找苏锦都换了衣裳,第一次甚至是从后门走的。
之前还以为世子妃真是为了他好,结果是为了更好的坑他,是为了在太后那里更好的坐实他就是镇北王世子妃恩师这个谎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这一次,卫太医没有换衣裳,他是苏锦恩师的事不仅宫里传遍了,也传到宫外来了。
看到卫太医进来,王府下人是毕恭毕敬。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苏锦在后院竹屋歪在贵妃榻上吃果子,碧朱进来道,“世子妃,卫太医来了。”
“快请,”苏锦道。
碧朱心道:卫太医肯定是世子妃的师父错不了了。
不是师父,世子妃不会这么急切。
碧朱跑出去迎接卫太医进来。
卫太医惶恐啊,等碧朱退下,他忙道,“臣是公主恩师的事,不知道是谁传开的,臣实在是不安…。”
苏锦笑道,“卫太医不必不安。”
卫太医看着她。
苏锦道,“因为这事是我让人传的。”
卫太医,“…。”
卫太医又懵了。
这些天,他不是惶恐就是懵怔。
公主为什么让人传这事?
这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吧?
的确,这对苏锦没有什么好处,毕竟太后已经相信卫太医就是她的恩师了。
苏锦看着卫太医道,“这事是我把卫太医卷进来的,卫太医被人刁难萌生退意,但你想走难比登天,我也不忍心你被人欺负。”
“先前是我的恩师这个身份把你卷进来,我也希望这个身份能给你点庇佑。”
“仅此而已,卫太医不必多想。”
能不多想吗?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多了一个靠山。
不。
是多了一连串的靠山。
这个靠山能给他带来些什么,卫太医心知肚明。
天上才掉了刀子,他不信会掉馅饼。
可偏偏,真就掉了这么块馅饼下来。
既然是镇北王世子妃让人传的这事,只要她不否认,就是默认了啊。
只能说在一众权贵中,镇北王世子妃算厚道的了,至少利用他的时候,还想着他。
卫太医还住在客栈,苏锦给了他一张地契、房契,让他有个落脚之地。
卫太医推辞不掉,便收了。
杏儿送卫太医出府,点点滴滴,无一不是在坐实卫太医的恩师身份。
这边卫太医搬进小院住,那边宫里在查是谁传的这事。
这一查,就查到了凤鸾宫。
“凤鸾宫?”
这三个字是从太后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自打齐王妃被毒杀后,太后找了皇后来问话后,就没再见过皇后了。
太后对皇上失望透顶。
没想到这事竟然是从凤鸾宫传出来的。
不过太后也没有怀疑,毕竟太后和皇后的感情在寿宁公主出事之前,那是亲如母女。
永宁宫里有皇后的眼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因为是自己人,利益一致,皇后又一向听话,太后便由着她。
闹掰后,太后一直心情不好,也没想到这上头来。
没想到又是皇后坏她的事!
负责去查这事的公公禀告道,“奴才顺腾摸瓜,查到凤鸾宫的一小宫女,那小宫女是听另外一宫女说的,好像是从周嬷嬷口中传出来的。”
那小宫女是宫里出了名的大嘴巴,喜欢听八卦,传八卦。
被她听到,那肯定会传开啊。
李嬷嬷则道,“周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会这么拎不清?”
敌明我暗的事,非要捅明白了,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太后冷冷道,“她是皇后的心腹,皇后对哀家心生埋怨,她难道会向着哀家?”
之前就想除掉周嬷嬷,一直没找到机会。
如今坏她的事,太后又生了杀心。
若没她们这些人在背后挑唆,皇后未必会和她离心。
第九百章 浮肿
只是周嬷嬷毕竟是皇后的心腹,在皇后已然和太后离心的情况下,太后也不敢明着斩断皇后的左膀右臂,这也是为什么太后早前就对周嬷嬷动了杀心,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的原因。
皇后掌管凤印,若是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嬷嬷都被人给除了,却查不出原因,后宫那些嫔妃能错过这么好的打压皇后的机会?
头一个李贵妃就绝不会放过。
太后在等,等周嬷嬷出宫再下手。
太后缺乏耐心,苏锦也没有耐心。
这种明知道真相就是这样,却一定要足够的证据才能把太后和皇后拉下马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偏偏这是桩陈年旧案,最清楚的冯太医已经被灭口了,只能从皇后身边人下手。
知道这么隐秘事的必定是皇后的心腹。
既然是心腹,想从她们嘴里问出真相来必定不易,她目前能做的只有挑拨离间。
一旦离了心,撬开她们的嘴就容易了。
苏锦选中周嬷嬷,一来她是皇后的心腹嬷嬷,二来苏锦出生时,唐氏是从周嬷嬷手上救下她的。
当时,周嬷嬷是要将苏锦活埋的。
从周嬷嬷身上着手,等于是把两个案子一起查了。
就在苏锦缺乏耐心之际,一场冬雨不期而至。
天已经很冷了,这一场雨一下,更是冷的人直打哆嗦。
寒风往人脖子里钻,仿佛塞了冰块一般。
苏锦还想没事多进宫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天气一冷,门都不想出了。
不过天越冷,美人阁的生意倒是越好了。
别人寒冬生意清冷,美人阁的生意反倒比以前更红火。
之前卖冰的铺子摇身一变卖炭了。
炎炎烈日卖冰,寒冬飘雪之际卖炭,左右一个子都别想从良心铺子手底下溜走。
苏锦的生意经成了茶楼酒肆的热谈。
这才是会做生意的人。
大夏天卖冰的时候就想到冬天要卖炭,收了一堆炭屯在那里,赢得了民心不说,这会儿都快把那些炭铺给挤的没生意可做了。
夏天屯炭冬天卖,这是炭铺惯常操作,不足为奇。
只是这一年,苏锦插了手,美人阁需要炭,而且还没有和那些炭铺一样,压价收炭。
苏锦的炭火一个价,只要你炭好,多少我都收。
那些炭铺肯定竞争不过苏锦,左右想着一个美人阁也用不着屯太多的炭,等美人阁屯够了炭,他们再屯也不迟。
这一等,就从夏天等到了秋天…
如今已经入冬了,那些百姓烧炭的也少了,要再收炭,价格要高不少了,利润空间低很多。
炭铺没有炭卖,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买炭的人去良心炭铺交钱,被人领着去取炭。
明明是卖炭的铺子,却是一点炭灰都看不见,铺子干净,买炭的人也爱去。
再加上买的多,还会送些香皂之类的添头,就更招人喜欢了。
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四天,到第五天才放晴。
碧空如洗。
天空干净的如同一块没有瑕疵的碧玉。
在屋子里一连闷了几天,人都懒散了。
南安王府。
南安王妃几天没出门,派小厮去约靖国侯夫人她们打麻将。
小厮前脚出门,后脚一丫鬟跑进来道,“王妃,派去鄞州的小厮回来了。”
南安王妃心上一喜,“快让他进来。”
小厮快步进来。
一路走的急,有些气喘吁吁。
南安王妃见了道,“聂姑娘可一切安好?”
小厮支支吾吾。
南安王妃心头沉了沉,“怎么不说话?”
小厮欲言又止。
南安王妃心头更沉了,“我要听实话。”
小厮这才道,“小的是见到了聂姑娘,但是…。”
南安王妃那个急啊。
一旁的管事妈妈恼了,“吞吞吐吐,是要拖下去打板子才肯说全吗?”
小厮忙道,“小的不敢,实在是聂姑娘和离京之前变化不小,瞧上去似乎病的很严重,脸部浮肿,我差点没认出来。”
小厮是南安王妃信的过的人。
他说聂瑶的情况,南安王妃深信不疑,也更害怕了。
当初聂瑶离京,就说是去养病的,怎么一去这么久,非但美好,还更严重了?
南安王妃不放心,要去找苏锦问问。
管事妈妈拦下南安王妃道,“王妃,您就别去了,镇北王世子妃若是肯说,怎么会告诉郡王爷,定是答应了聂姑娘什么都不说。”
这一去,镇北王世子妃不一定会说,还叫她为难。
南安王妃坐下来,心都在颤抖,她道,“那,那把卫太医请来,他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恩师,一身高超医术承袭于他,他定知道是什么病。”
她不为难镇北王世子妃,但她抑制不住想弄清楚聂瑶的情况。
这是聂瑶在鄞州,路途遥远,要是只有两三日的路程,南安王妃都要亲自去看她了。
然后——
卫太医就被请来了。
这些天,请卫太医看病的人是越来越多。
诊金也收的手软。
镇北王世子妃恩师的名头直接让他的诊金翻了三倍不止。
毕竟在大家眼里,做徒弟的医术肯定比不得师父,毕竟苏锦年轻。
医术差的动辄收一万两,太后也不例外,医术更高的,没道理只收寻常太医的诊金不是?
太多,他们给的心疼,便给三倍,算是约定俗成了。
卫太医前脚治病完回宫,后脚南安王府的人就递了帖子进宫,点名了要卫太医出诊。
卫太医一盏茶端起来,还没喝一口,又放下了,拎着药箱子出诊。
治病之前,先观气色,南安王妃脸上有焦灼之色,但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卫太医上前请安,南安王妃道,“卫太医客气了,您请坐。”
卫太医,“…。”
嗯。
现在谁和他说话都客气的很,毕竟是公主的恩师。
可他是来治病的啊,不该先见病人吗?
卫太医坐下道,“不知府上是谁病了?”
南安王妃道,“府上倒是没人生病,找卫太医来是想问问您,是什么病需要休养十个月,还脸部浮肿的?”
卫太医眉头拧了拧。
仅凭这一点症状,叫他如何断症?
不过凭着这么多年学医的经验,卫太医问道,“不知病人是男是女?”
卫太医把人问懵了。
这病了还分男女吗?
“是女的,”管事妈妈忙回道。
“是少夫人还是姑娘?”卫太医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