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苏锦赶紧拒绝。

小厮更不高兴了。

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他家公子把房间让出来一半给个不认识的人,他都还没提醒他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居然还被拒绝了?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小厮气不过,直接开骂了。

杏儿气炸毛,眼看着就要掐起来了,苏锦赶紧拦下她,“再去找找吧。”

杏儿觉得找到住的地方可能性不大,难道要露宿街头了?

她住街头就算了,反正没上青云山之前,她没少住街头,可姑娘是公主啊,她怎么能住街头呢?

不过就算住在街头,也好过和别的男子同住一间房。

不然传回京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姑娘又看上了人家的美貌,把人给抢了。

杏儿回头看了男子一眼,虽然样貌还不错,但比起姑爷差远了。

杏儿扶着苏锦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苏锦问杏儿道,“车夫呢?”

“我找公子,让车夫去看还有没有客栈能住人,”杏儿道。

男子望着苏锦道,“我把我的房间让给兄台住吧。”

苏锦回头看着他,男子的小厮先道,“那我们住哪儿啊?”

男子则道,“反正我也要去拜访钱兄,在他府上叨扰一晚。”

“可钱少爷…。”

男子示意小厮不要多话。

小厮瞪了杏儿一眼,没再说话。

男子要把房间让给苏锦,苏锦也没拒绝,只道,“不知公子府上何处?萍水相逢,慷慨相让落脚之榻,他日一定登门拜谢。”

男子笑了笑道,“举手之劳,兄台客气了。”

他在前面带路,他的包袱还在楼上。

小厮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规矩很不错。

男子走在前面,杏儿扶着苏锦在后面,他走在最后。

男子拿了包袱,就同苏锦道别,苏锦一再问他姓名,他也没说。

杏儿送他出门,小厮就开始抱怨了,“少爷和他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把房间让给他们住?”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他们是方便了,我们未必啊,”小厮道。

“少爷和钱少爷虽有同窗之谊,以前老爷没被贬,少爷和他常有书信往来,如今两年都没来往过一封信了,人家现在又是知府少爷了,万一不让少爷留宿,我们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

两间房腾一间出来给别人就算了,可他们只有一间啊。

更重要的是让一半给人家,人家还不乐意!

能跟他们家少爷同住,是他们几世休来的福分好么!

杏儿朝门外努嘴,转身道,“那少爷人不错,就是身边的跟班不怎么样。”

苏锦失笑。

头晕目眩的她,揉着脚脖子道,“承了人家的恩情,倒是连人家叫什么都没问出来。”

杏儿昂着脖子道,“回头姑娘去他家道谢,非得把那小厮吓死不可。”

这时候,门被人敲响,小伙计道,“客官,菜来了。”

杏儿眨眨眼,她们没叫菜啊。

她去开门,小伙计端了四菜一汤来,苏锦道,“这是…?”

小伙计笑道,“住在这里的那位公子刚刚把账结了,还给公子叫了几个菜。”

“对了,公子脚崴了,大夫一会儿就到。”

苏锦,“…。”

杏儿,“…。”

“那公子是好人,肯定会有好报的,”杏儿笑弯了眼道。

第九百四十章 打发

虽然男子是一番好意,但苏锦崴的脚已经上药了,无需请大夫,便让小伙计代为回绝。

杏儿则让小伙计给她端三碗饭来,两碗饭不够她和姑娘吃。

小伙计有点佩服杏儿和苏锦的食量。

看着个头不高,没想到饭量还挺大。

“客官先吃,我这就去端饭来。”

“对了,再添三个菜。”

杏儿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扔给小伙计。

小伙计嘴角抽抽。

没看出来,这位公子穿戴不出众,出手还挺阔绰。

等小伙计端了饭菜来就知道眼前这两位有多讲究了。

不仅吃的菜式多,而且被褥要换成新的。

住客栈的哪有这么讲究的啊。

可杏儿给钱,足够买四床被褥的钱,小伙计没理由不帮忙跑腿。

小伙计麻溜的拿钱去买被子,杏儿则把被褥换下。

刚把枕头拿起来,就看到了放在枕头下的折扇。

她把折扇拿起来,转身望向苏锦道,“姑娘,枕头下有把折扇。”

“拿给我看看,”苏锦道。

杏儿把折扇递给苏锦。

苏锦把折扇打开。

紫檀木的折扇,还有淡淡的紫檀香。

上面画了一幅山水,画的挺不错。

小伙计抱了两床新被子来,杏儿把枕头下压了一把折扇的事告诉小伙计。

小伙计道,“客人退房后,都会打扫干净的,这折扇肯定是之前那位公子落下的。”

“可知那位公子是谁?”苏锦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小店不问客人姓名,住处。”

“不过那公子要是发现落了折扇,肯定会回来取的。”

小伙计还要招呼别的客人,把被子放下就走了。

苏锦欣赏折扇上的画作。

杏儿帮苏锦把床铺好,她则睡在小榻上。

杏儿可不敢和苏锦睡,她怕自己睡相不好,到时候不小心踹到姑娘腹中的小少爷,她就死定了。

客栈人多,嘈杂的厉害,再加上屋子隔音效果差,苏锦睡的并不好。

杏儿是天塌下来也睡的香的主。

车夫实在没地方住了,让他去挤牛棚,他宁肯在马车里将就。

船要三天后才到,苏锦只能在客栈住三天。

这三天,苏锦哪都没去。

那位落了折扇的公子没来寻折扇,反倒是找她的人找到了客栈。

这回,官兵找人直接了。

画中人是她和杏儿没错,只是身份不是公主,而是——

逃犯养女。

苏锦,“…。”

杏儿,“…。”

不敢称是逃犯之女,不然皇上就成逃犯了。

可怜这些大臣,为了找她找的合情合理,也是煞费苦心了。

只可惜苏锦易容还戴着面具,就是从官兵跟前来回溜达,人家也认不出来她。

就这样,苏锦在客栈住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船回来了。

苏锦还没有下楼,就得知船被人挤满了的消息。

船家想多挣些钱,人一满,就直接开走了。

苏锦就是想多交点钱,和别人挤一挤的机会都没有。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苏锦脑壳疼的厉害。

楼下大家在议论粮草的事,苏锦眼前一亮,“粮草是送去边关的,咱们的目的和他们一样,可以坐运粮船走。”

杏儿则道,“姑娘要暴露身份吗?”

“不用暴露身份,”苏锦道。

苏锦带着杏儿下了楼,坐马车去了码头。

码头停了七八艘船,一车车的粮草被人背上船。

苏锦迈步走过去,被官兵拦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锦道,“我找你们管事的。”

官兵皱眉,倒没再轰人,去找管事的来。

管事的过来,见是苏锦道,“这位公子是?”

苏锦道,“我要去边关,和粮草同路,还望捎带我们主仆一程。”

管事的脸色一变道,“运送粮草,事关重大,岂是说捎带你们一程就捎带的?”

苏锦则道,“我是冀北侯手下大将陈将军的侄儿,我此去边关也是投靠陈将军。”

苏锦挑了一个她认识的最小的官做靠山。

可就是这样,管事的脸色也变了一变。

陈将军官拜从三品,比知府还高两级。

管事的不敢得罪苏锦,只道,“这事我一个管事的做不了主,你去问我家知府大人吧。”

说完,管事的就转身走了。

苏锦能怎么办,靠山都亮出来了,还塞了一百两银子过去,人家都不为所动。

苏锦只好坐马车去找钱知府通融了。

管事的走了百余部后,转过身看了苏锦一眼,招手叫了个小厮过来,“快去禀告知府大人,就说冀北侯身边的陈将军的侄儿在同州。”

小厮点头,赶紧去禀告钱知府。

知府衙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刚刚在马头,苏锦好歹还见着了管事的。

结果到了府衙前,连钱知府长什么样都没见到。

衙差直接轰人道,“船没征用的时候,怎么没见我们同州府有这么多达官显贵的亲戚路过?!”

苏锦,“…。”

杏儿,“…。”

这话一听就知道在她们来之前,有人用过同样的名头想搭顺风船了。

“运送粮草,这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事,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劫匪,也敢搭船,嫌命长了吧?!”

杏儿就对苏锦道,“还是别坐那船呢,多等些天吧。”

人家不让他们搭顺风船,苏锦也不能来硬的。

她转身走,不过想到什么,又转身回来道,“前几日是不是有位公子来找府上钱少爷?”

“来找我家少爷的人多的是,谁知道你要打听的是哪位?”衙差道。

“他是钱少爷的同窗,”苏锦道。

这样的身份,应该不多见吧。

衙差眉心一皱,脸色不善,上下扫视了苏锦一眼,道,“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那位公子落了一把折扇在我这儿,”苏锦道。

衙差那爱答不理的样子,杏儿随时处在要爆发的边缘。

宫规从脑海中排队闪过去。

对公主不敬,少说也要挨三十大板的。

以前就算不是公主,也还是青云山的土匪,走到哪里,都把人吓的颤抖。

现在装普通人,真是寸步难行。

苏锦给杏儿使眼色,杏儿不甘不愿的从怀里摸了一个最小的银锭子塞过去。

二两银子。

杏儿一脸肉疼。

贿赂——

她们给东乡侯府丢人了。

衙差笑了,掂量着银锭子道,“那是前肃州知府林大人的独子林大少爷。”

“那林大人被贬后,如今在何处?”苏锦再问。

“就在肃州。”

被贬了怎么还在肃州?

朝廷不是有规定不能在老家任职的吗?

衙差就多说了几句,林大人并非肃州人士,在肃州任职期间,娶了当地豪绅之女,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了肃州。

田产铺子都在肃州,被贬后,自然也还是待在肃州了。

衙差就说了这么多,要再问,得另外给好处。

杏儿不惯他这见钱眼开的臭毛病,拉着苏锦上马车回客栈了。

幸好客栈没退,不然都没地方住了。

衙差见马车走了,回去禀告钱知府。

“打发走了?”钱知府问道。

“走了。”

钱知府摆摆手,衙差退下。

师爷走上前来,钱知府道,“派人盯着他们,尽快把粮草装上马车,赶紧送走,省的夜长梦多。”

客栈内,苏锦回屋后,躺小榻上发呆。

吃过午饭后,车夫敲门道,“公子。”

“进来,”杏儿道。

车夫推门进去,把门关上后,上前道,“世子妃,小的刚刚听说周家有商船没有被征用,咱们可以乘坐周家的商船。”

“周家?”苏锦挑眉。

“就是北宁侯世子夫人的娘家周家,”车夫回道。

“美人阁和周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杏儿眼前一亮,“能行吗?”

车夫有些犹豫了,他不敢打包票说行啊。

万一不行,世子妃岂不是要失望?

苏锦道,“你先去试试。”

“但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车夫决定去试一试,万一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