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云州赈灾了一回,就传到豫州来了,要是真在豫州放粮了,以后他齐王走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要以为他会放粮了。

这粮草不能放!

他是掌握了大齐不少粮仓,可粮草也没有多到可以供他这么挥霍。

齐王在屋子里打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门外,走进来一戴面具的男子。

面具遮挡了一半的面容,但露在外面的那一半赫然是崇国公。

“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想想怎么办,”齐王急道。

崇国公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豫州也下雨了,下在云州下雨之后,他们来豫州之前。

云州下了点小雨赈灾了,豫州百姓以为他们也会享受到这般待遇,现在告诉他们没有,豫州百姓必定失望。

可失望,也得去告诉他们啊,队排的越久越叫人恼怒。

齐王让衙差去告诉那些百姓说豫州不派发粮草。

那些等着领粮食的百姓一个个失望透顶。

之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失望。

夸齐王?

那是不可能的!

队伍散开后,又有流言不胫而走。

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齐王觉得豫州百姓愚昧无知,不及云州百姓淳朴善良,所以不肯放粮。

流言所到之处,骂声一片,还有打架斗殴的。

云州和豫州相聚不过百里,有云州人在豫州。

听到齐王夸云州自然高兴,他一高兴,不就惹到了豫州百姓?

既然觉得豫州人愚昧,还待在豫州做什么,不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滚回云州去,豫州不欢迎他们!

这些话,不止说给在豫州的云州人听的,还是说给齐王听的。

想想之前夸齐王好,真是瞎了眼了,他还不如当今圣上呢,至少皇上一视同仁!

再有人煽动,豫州百姓去齐王落脚处砸臭鸡蛋了。

齐王气的拍烂了几张桌子,“这么经不起煽风点火,说他们愚昧,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本来只是煽风点火。

不巧的是齐王说这话的时候,豫州知府在,衙差也在。

知府不是豫州人,衙差可是土生土长的豫州人。直接把齐王这黑锅坐实了。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中箭

齐王在云州开仓放粮收买来的人心,远不及他辱骂豫州百姓愚昧无知得罪的人多,收买人心之举失败的很彻底。

但这样还不够,齐王兵马不多,所霸占的粮仓里的粮食根本吃不完,他宁肯毁掉也不会便宜朝廷。

也正是这些粮草让崇老国公投鼠忌器。

齐王辱骂豫州百姓愚昧之后,又有流言传开,说齐王私下把百姓们上缴的粮食低价卖给商户。

这一下,可是把百姓们给惹恼火了。

说他们愚昧无知,不愿意开仓放粮给他们,却和商户勾结卖粮挣他们的血汗钱。

这么黑心烂肝,还妄想做皇帝?

老天爷怎么不干脆降道雷把他给劈死?!

一时间,骂声载道。

齐王气的派人满大街找散播流言的人。

可如果说是流言,倒也未必,同州府钱知府转移粮草,烧毁粮船,瞒天过海的事情败露,已经被抄家斩首了。

钱知府是齐王的人,这事已经昭告天下了。

同州府的粮草有一部分就是通过商户卖给百姓的,谁能肯定钱知府这么做不是齐王授意的?

同州府能做出这样倒卖粮草的事,豫州就不会出现?

不管齐王有没有这么做,这黑锅都是他的,甩不掉。

齐王气的头顶冒青烟。

豫州府粮仓里有不少粮食,如今流言一起,这粮草他是既不能拿来赈灾收买民心,也不能卖掉,更不能烧毁了,否则流言蜚语会把他推向不可见底的深渊。

这边齐王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那边崇老国公带人攻城了。

左右那批粮草齐王不敢毁了,失了这道护身符,还用得着怕他吗?

这是齐王举兵造反后,朝廷和他的第一次正式交锋。

得民心者得天下,齐王丧失民心,如何能赢?

豫州百姓大开城门,齐王的人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首战告诫,崇老国公带兵夺回了豫州粮仓。

捷报传到边关,东乡侯大呼痛快,只是没有痛快多会儿,南梁又攻城了。

自打粮草被烧,大齐趁机攻打夺了南梁一座城池后,南梁就更疯了似的三天两头不带停歇的攻城。

也难怪南梁狗急跳墙了,南梁野心勃勃,意图吞并大齐,结果大齐将士拼死抵抗,南梁未能进寸步不说,现在自己还丢了一座城池。

这叫什么?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取其辱。

丢掉的城池一日不夺回来,南梁的脸面就一日掉在地上任人践踏。

号角传来的时候,将士们正在吃午饭,将军骂咧咧道,“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饱饭了?!”

嗯。

南梁攻城专挑大齐吃饭的时候,好像大齐军营粮草真少的揭不开锅似的。

有将军拿了馒头啃着,笑道,“南梁士气颓败,定是刚吃饱了撑着一股士气要把城池夺回去呢。”

“只是一连攻打了六回皆惨败,这靠粮草撑出来的士气又能顶多会儿?”

“估摸着等咱们回来,这饭菜还在冒热气。”

几位将军哄堂大笑。

东乡侯把头盔戴上,叮嘱道,“不可掉以轻心。”

几位将军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谁敢掉以轻心?

当年飞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还是被南梁给灭了?

这么惨痛的教训,谁敢不当回事?

南梁一日不投降认输,大齐就一日不能松懈。

号角一响,东乡侯和王爷他们就上了城门,苏锦和秦菡儿才刚刚上桌吃饭。

秦菡儿正值孕吐,食欲不振,苏锦顾着她,没有立即起身。

秦菡儿吃的很快,噎着了,苏锦给她盛汤,“慢点吃,不急。”

秦菡儿捶着胸口,道,“我没事,咱们快点吃,去帮忙。”

苏锦吃了一碗饭,和秦菡儿一起去帮受伤的将士们包扎伤口。

正给一将士拔完箭上了药,包扎伤口呢,突然有唤声传来,凌乱而急切,喊的苏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嫂!”

“大嫂救命啊!”

是南安郡王的声音。

苏锦随手打了个蝴蝶结,起身回头,就看到楚舜和南安郡王抬着一担架跑过来。

这一幕可是把苏锦吓的不轻。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在军中官职不高,可身份不低啊。

能让他们抬着过来救治的人又岂是一般。

苏锦快步走过去一看,担架上躺着的赫然是北宁侯世子。

胸口中了一箭,位置很凶险。

“军医不敢帮沐兄拔箭,让我们来找大嫂,”南安郡王急道。

北宁侯世子脸色惨白,几欲昏厥。

苏锦忙道,“快把他抬进帐篷。”

南安郡王和楚舜把北宁侯世子抬进营帐内。

苏锦用剪刀把北宁侯世子的锦袍剪开,秦菡儿在一旁帮忙。

杏儿反倒没有了用武之地。

苏锦看向南安郡王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北宁侯世子情况是凶险了些。

军营不敢帮他拔箭是知道她在,由她医治更稳妥些,而非治不了。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不知道,以为北宁侯世子要挂了,赶紧抬着来找苏锦。

苏锦帮北宁侯世子拔出箭,血溅出来,都溅到了秦菡儿的脸上。

苏锦赶紧帮北宁侯世子止血。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就在外面等着,急的是来回打转。

足足过了两刻钟,苏锦才从营帐内出来,道,“血已经止住了。”

南安郡王松了口气。

杏儿忍不住道,“北宁侯世子武功那么高,都躲不过敌人射过来的箭吗?”

战场凶险,武功再高也难免会有受伤的时候,这很正常。

苏锦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谁想到还真有问题。

南梁射箭攻城,北宁侯世子他们在城门上抵挡,一将士在北宁侯世子身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往前一栽,正好撞到了北宁侯世子的后背上。

北宁侯世子一分心,敌人的箭就朝他射了过来…

确定北宁侯世子没事,南安郡王和楚舜就走了,战事还没停,南梁差点害他们折损了一兄弟,这口气不多杀几个南梁人是出不了的。

苏锦回营帐给北宁侯世子把脉,确定暂时没危险了,留下雪兰照顾北宁侯世子,她和秦菡儿去救治别人。

杏儿那丫鬟,除了照顾她,照顾谁,苏锦都不放心。

以前在沉香轩就见过杏儿给暗卫包扎伤口,用手戳伤口。

苏锦以为是故意和暗卫置气,也没多管。

到了战场,苏锦才知道杏儿那丫鬟以为治病就得那样,她谨慎又小心的把一三品大将军戳的嗷嗷直叫。

天知道这丫鬟脑子里还记了哪些不应该发生的事,反正苏锦是怕了。

留杏儿照顾北宁侯世子,苏锦救人之余还得分心这丫鬟是不是小心翼翼满脸善心的把北宁侯世子另外半条命给收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喂药

这一仗打到傍晚才停歇。

苏崇他们骑马归来,铠甲被血迹浸的都看不出本来面貌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和北宁侯世子他们不在一处,南梁撤退后,他和南安郡王回合才知道北宁侯世子中箭的事。

北宁侯世子被送回营帐了,他们快步回去探望。

营帐前,一官兵站在门外盯着营帐,又不敢上前。

南安郡王上前道,“不去吃饭,在这里做什么?”

官兵吓了一跳,诚惶诚恐。

他就是那个不小心撞到北宁侯世子后背,导致他没能躲开南梁射过来的箭的人。

差点害得北宁侯世子死于南梁箭下,官兵哪敢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他并非有意,也得来探望下。

只是北宁侯世子还在昏睡,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看着官兵可怜兮兮吓的浑身打哆嗦的样子,南安郡王他们能拿他们怎么办?

战场上,谁也不乐意出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要怪就怪南梁野心太大。

苏崇道,“你也不是有意的,下去吃饭吧,接下来一个月,每日多操练一个时辰当作惩罚。”

官兵连连道谢,然后退下。

官兵脚一瘸一拐的,楚舜见了道,“腿怎么了?”

官兵忙道,“先前在城门上,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打到了脚脖子,才撞到北宁侯世子…。”

苏崇让他把脚脖子露出来,上面一大片淤青,证明他所言不虚。

官兵也没必要撒谎,因为苏崇没有罚他。

每日多操练一个时辰,这算不上惩罚,平常飞虎军训练就比普通士兵多一个时辰。

苏崇摆摆手,让他去上药。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苏崇,低声道,“军中有奸细,会不会是奸细所为?”

苏崇也在想这个问题。

官兵脚脖子处的淤青撞伤严重,北宁侯世子受的又是箭伤,说明敌人还没有爬上城墙,就算城门上将士躲闪之间不小心踢到东西,也不会把官兵的脚脖子撞成那样。

怎么看都像是被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而非无意造成。

可如果说是奸细,苏崇觉得可能性不大。

奸细很谨慎,之前他们去夜袭南梁,准备火烧敌营粮草,奸细通风报信,他们险些中计。

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后,奸细大概猜到他们怀疑军中有细作,他们几次挖坑,也没人中计。

这么谨慎,不应该会做出这样鲁莽之举,除掉北宁侯世子对边关局势并不会有多少改变,要除掉也该针对他爹东乡侯和镇北王才对…

定国公府大少爷觉得苏崇分析的在理,但北宁侯世子受伤一事也得弄清楚,万一真有人包藏祸心,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北宁侯世子还能这么命大逃过一劫。

想想他们在城门上打落敌人射来的箭,别人在后面轻轻一撞,他们一分就死在敌人箭下了,真是死不瞑目。

这事一定要弄清楚不可。

定国公府大少爷这么想,楚舜他们已经派人去查了。

北宁侯世子受伤的时候,他附近都有什么人在。

本来以为这事很难查,连北宁侯世子稍有不慎都中箭了,何况是那些普通将士,当时附近的人是不是还有活着的都不一定了。

可没想到这件事查的比他们想的还要简单,北宁侯世子身份尊贵,他中箭了,军中议论纷纷,尤其有不少将士听到军医让南安郡王他们抬着北宁侯世子去找苏锦的话。

军中上下都知道,只有军医治不了,伤情严重的才劳烦镇北王世子妃医治,都在担心北宁侯世子能不能活下去。

将士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把北宁侯世子受箭伤的罪魁祸首给挖了出来。

负责查这事的官兵一得到消息赶紧去禀告南安郡王他们知道。

营帐内。

北宁侯世子靠在大迎枕上,面色苍白,南安郡王喂他吃药。

北宁侯世子一口药喝下去,南安郡王又盛了一口。

北宁侯世子动了下,南安郡王道,“别动。”

“你把药给我…。”

“我喂你就是了,”南安郡王道。

“…。”

“我自己能喝,不用你喂,”北宁侯世子气若游丝。

“跟兄弟客气什么?你以后眼睛放亮一点,别再中箭吓唬我们就行了。”

“…。”

“一口一口的喝,我会苦死,”北宁侯世子心累。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接过药碗,一口把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