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就是精神差了些,其他倒还好。

想必也是在府里呆得烦闷了。

比起以前的肆意自在,小姐现在就像是被斩断了翅膀困于一方,精气神差了些也能理解。

他心疼,却无计可施。

因为这是小姐的选择。

他除了遵从,并且陪伴在侧,做不了更多。

快递扫过信上的内容,华如初笑了,“那黄清源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你查到他的底子了吗?”

“还没有。”马柏回过神。极快的答话,“这也更加说明他的底子不一般,要真是老百姓,早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也是。”将信折好递回给他,“琳琅阁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马柏马上抛弃了心里的私念认真起来。“要用上的材料都在准备好了,柜子也是专门找的严家堡堂口死契的匠人,不用担心他们会泄露消息出去,等土地解了冻挑个适合破土的日子便能动工了,不过小姐。堂口那边的人已经起了疑心了,只怕他们会越来越怀疑琳琅阁的幕后主人是您。”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姐夫那边我去了信。到时会解决的。”

“那就好,我担心知道的人多了会瞒不住。”

“别担心。”这点华如初早有打算,所以并不担心,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一点也不介绍拱几个人上台。

“据点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准备好了,东西也添置得差不多,随时能入住。”马柏佩服小姐在做的事,每个指令都是亲力亲为。就怕小姐的一片好心打了水漂,“若此事成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益。”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打手。不过比起去给人看家护院,这样的方式他们应该更能接受,哥哥有足够的威望压制住他们。因为哥哥的身份,他们也不会那么抵触,用自己的武力值换取更好的生活,这也全了他们的自尊,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这样,我爹才能放心的卸下他的盟主担子,好好陪陪娘。”

想起爹娘,华如初笑了,“天下九州各有不同的风土人情,他们两现在身体好,又有自保之力,正好到处去走走看看。”

这是小姐自己的期望吧,马柏心底一疼,将话题接了过去,“这事要是能一直做下去必能改变武林的窘况,以后的纷争都要少上许多了。”

“只要有利益的牵扯,纷争便少不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她也没有多伟大的目标,也许有对困窘同道援手的意思,但绝大部分她都是为了让爹能够放心的卸下盟主担子。

她从不否认她的自私。

一晃便到了三月中旬,琳琅阁已经在收顶了。

四层的建筑,这是除皇宫外最高的地方。

要不是琳琅阁建的地方离皇宫很远,恐怕皇帝都会容不下。

好在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

但是华如初知道,现在太原城中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看着这里。

在祁老将军寿筵上听华氏提起过琳琅阁的看着建到了四层的房子,心里马上便明白过来。

很快,几乎半个太原城的人都知道了这里将是琳琅阁在太原的新铺子。

太子妃在知道后马上召了华如初过府。

“那里真是琳琅阁?”

华如初捂嘴一笑,“等挂上牌子不就知道了?我都离开扬州快一年了,消息哪还会那般灵通。”

看着福态了些的太子妃嗔她一眼,“你不是说扬州的琳琅阁足有四层吗?这个新建的可不就是四层,同样是宝塔形状,和我你还遮着掩着做甚?”

“娘娘,我可不敢有那个意思,以前我消息灵通是因为有哥哥在身边,他的朋友多,又什么都愿意和我说,现在我天天被绊在祁府,哥哥又许久未来,就算看着像也不敢肯定的和您说啊!”

说着,华如初还委屈上了,这次倒不是装的,哥哥怎么还不来?这都三月了!

太子妃一想,倒也是,天天困在内宅的人,外面的消息能有多灵通?

不能肯定的话都敢在她面前说,那才是蠢人。

这华氏聪明得紧,哪会犯那种错。

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行行行,错怪你了,尝尝这个,宫里研制出来的新花样。”

华如初顺着台阶下来,拈起一块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确实还不错。

“宝宝最近有没有折腾你?”

说起孩子,太子妃脸上的笑意更甚,摸了摸明显突出来的肚子,道:“就是踢得厉害,半夜经常被踢醒。”

“这样就表示孩子很好,健康着呢!”

“是,比起…比起头先那胎要爱动多了。”记起死去的长子,太子妃笑意收了收,顺势说起了陶嘉。

“我使人暗地里给杨氏支了招,现在陶氏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要不是二皇子护着她,杨氏掐死她的心都有,那陶氏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前不久又新开了一家铺子,专门卖鞋子的,听说生意好得不行,我挺好奇,便着人买了双回来,没想到原来里面另有乾坤,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恩,陶氏,不,陶侧妃确实有几分本事。”她当时看到后嘴角抽得差点都没还得了原,陶嘉居然打起了内增高的主意。

穿上那鞋比穿绣鞋要高出许多,就是男鞋也动了手脚,华如初觉得这生意到南方去做应该能做得更开。

北方人的身高就是不穿内增高也够了。

不过那店里生意依旧火爆。

她又让祁佑在背后给推了一把,现在陶嘉的名声更响亮了。

二皇子更是宠得她跟个宝贝一样,听说连杨氏屋里都去得少了。

这样一个连分寸都没有的皇子,如果真成了这南朝的皇帝,绝不会是南朝之福。

太子妃虽然厌恶陶氏不守妾的本份,嚣张得过了头,对于她的本事却也有几分佩服,能这般有本事的女人毕竟不多。

“不说她,影响我的心情,也不知道这琳琅阁什么时候能开张,我真有几分期待,扬州是没机会去了,希望开在太原的琳琅阁东西也有扬州的好。”

“敢开到皇城根下来自然是不敢拿一般的东西来凑数的…”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华如初忙停下话头。

由远至近的请安声说明了那人的身份。

太子妃扶着陈嬷嬷的手起身迎了上去,华如初紧随其后。

“殿下怎的这时候来了?”满脸的笑意在看到闻昱丹的神情后收敛起来,殿下不说喜怒不形于色,却也是一个比较稳得住的人,心性之坚忍极为少见。

可现在,殿下这又是伤心又是气愤的样子…

回头看了华氏一眼。

华如初会意,屈膝行了一礼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心底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般和太子有关的事都免不了会和祁佑有关,她迫切的想知道原委。

脚步不由得加快,云书等人对望一眼,纷纷加快脚步跟上。

出了垂花门,华如初拉住一个看着有两分面善的人打听祁佑现在的所在。

那人自然知道这个常出入太子府的女子是谁,忙躬身道:“小的这就去问问,请夫人稍待。”

心里再着急,华如初也只能耐下性子等着。

好在也没让她等多久,周良随着那个小厮急步而来。

华如初迎了上去,“周管家。”

周良忙行礼,道:“老奴去禀报了大公子,大公子说请您先上马车,他马上来。”

“多谢管家亲自过来告知,今日有急事,改天再好好谢过您。”

“这是老奴的本份。”

华如初没有心情多做客套,朝他点了点头便疾步离开。

周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先是太子大发脾气离开,再又是大少夫人急匆匆打听大公子的去向,大公子和莫先生更是脸色凝重,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ps:今天要去医院,好害怕,好怕疼。

第二百六十一章如果你回不来

几乎是华如初刚在马车上坐定,祁佑就撩帘子上来。

天气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他今日出门着的披风已经不是最厚的了,可这会却是连影子都不见。

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发生了何事?”

祁佑握住华如初的手,紧得她都觉得有些疼。

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得仿佛许久没有说过话,“今日朝议,太子亲征。”

果然是大事。

华如初身子都不由得抖了抖,仿佛冷极了一般。

皇帝真狠心,虽然能上马打仗的继任者更出色,可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呢?

那是战场,刀剑无眼,曾经共事过一次,华如初清楚的知道太子在武艺上并不出色,谁又能保证他就一定能安安全全的回来?

祁佑再厉害,在战场上也不能将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更何况,太子上了战场若是不能出点成绩,倒还不如不去。

所以龟缩着更不行!

华如初猛的抬头,“你定是要去的是不是?这事没得改了是不是?”

“旨意已下,无可更改,我必须随扈。”

是了,要是没有祁佑,要不是知道祁佑的本事,皇帝又岂会将太子送上战场。

突然想起老太爷昨日被抬着请进了宫…

那个狠心的心心念念着祁家百年家业的老人恐怕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

华如初握着祁佑的手臂几乎掐进了肉里,眼角泛红,“如果你死在了战场上,老太爷会不会后悔?”

祁佑闭了闭眼,将人猛的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再能撑,再强大,也不过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对于战场有属于男人的热血,却也有害怕再也回不来的惧怕。

怀里这个人在不知不觉间给他撑起来一片天空,干净的。能自由的肆意的放松自己,家里的事处理的妥妥当当,再不用像原来一样回来还要面对家里的纷纷扰扰。

这是他的妻,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如何舍得离开她。

他才刚刚过上顺心的有人关心的日子,要是他真的回不来了,他死都不会瞑目。

回府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要去主院,而是直接回了屋。

罩笼还在起着作用,华如初将自己缩了进去。

她觉得冷,从身到心的冷。

这祁府,冷得让人透心的凉。

祁佑静静的陪着。不发一言。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自由。

当那几个敲定了时,他便只能听从。反抗不能。

头一次,他那么想做自己的主。

想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未来。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的不能自己。

在被子里摸索着抓住如初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祁佑给出保证,“我会回来。”

华如初不语。

“以后,我会变得强大,再不会让人肆意摆布。”

华如初依旧不语。

“以后,我会让高高在上的那人也不能想把我如何就如何。”

华如初抬头,冷笑。“你这是想成为弄臣权臣吗?”

祁佑抿嘴不语,如果能让自己摆脱现在的境况,就是成为弄臣权臣又如何?

“真正的自由。是无人管束,想去哪便去哪,做的任何决定都能遵从自己的心意来。不用权衡,不用退让,不用勉强,可就算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臣子又如何?能做到吗?就是高高在上的那位他又敢说自己就完全自由吗?身居高位,不得已会更多,到时不要说保住初心,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恐怕都会保不住你那条命。”

祁佑不想承认如初说得都对,“至少没人能再想将我如何便如何。”

“皇帝要是叫你去死你去是不去?”华如初心火更甚,“你权力再大,始终是人家的臣子,只要一道圣旨,他就能剥夺你的一切,你要真想自由,便脱离这一切吧,脱离太子,脱离祁家,只有你不再是祁家的大公子,不再是太子的第一心腹,你才能如愿。”

华如初冷嘲,“你舍得下吗?从龙之功不止能让祁府翻身,一旦事成,你必成重臣,到时一呼百应,祁家众人以你马首是瞻,你舍得?”

看祁佑想答,华如初摇头制止,“你不用那么快回答我,好好想想吧,就算你真能舍下也不是现在,祁家这艘破船现在离了你就要沉了。”

祁佑趴伏在罩拢上,久久无言。

祁家背在他身上太久了,在他有记忆以来记得最牢的就是要为祁家谋利。

守护祁家已经成了本能,哪怕再反感再厌恶,现在放下…他做不到。

就像如初所说,他要是现在离了祁家,这艘船就要沉了,他这么多年的流血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如何能甘心。

这一日,小院里的气氛低迷得丫头们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两人。

小姐和姑爷的那一番话也让她们知道了姑爷即将上战场的事。

华家的下人以前并不像现在一般人人都有几手。

可小姐还很小的时候便重新定下了规定,以前的老人就算了,新进来的人却都是从小就要习武的。

能被小姐挑着跟来太原,身手自然都不差,但是身手再好,战场对于她们来说依然遥不可及,且带着血腥。

百姓最怕的就是抽壮丁,最怕听说前线又溃败了。

而现在,她们的姑爷却要上战场了。

就是亲自守在门口的云书,心底都是忐忑不安的。

门突然被打开,“去个人将冬菲叫来,要快。”

“是。”云书反应极快,知道小姐这是要给姑爷作准备了,连忙叫了身手最好的夏言过来,要她以最快的速度跑一趟。

华如初没有再回屋,而是去了她的书房。

没多久,祁佑也跟了过去。

华如初删删写写着写了满满一页纸便放下了笔。

问一直在一边看着的男人。“你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雍州的最前线,河西走廊。”

这个地方实在太有名,上辈子华如初还去敦煌游玩过,印象最深的就是干,非常的干,极少下雨。

看样子就算换了个时空。河西走廊依然是两国争抢的要塞。

这个时节去那里应该还很冷,不过祁佑应该要穿盔甲吧?!

“对了,你有盔甲吗?”

“没有。”祁佑垂下视线,语气没有一点起伏,“不过祖父那套应该会给我。”

“东西好不好?”

知道如初问这话的意思。祁佑只觉得心里软成了一团,“还好,当年极有名。要不是有那套盔甲,祖父当年绝不可能还有命在。”

“可也伤得只能荣养。”

祁佑抿了抿嘴,想说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并不是穿了盔甲就一定无碍的,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华如初就算再不满这会也不能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时间不够她再去折腾一套盔甲出来。

拿了纸张起身,找到春玉将东西交给她道:“大量收购黄牛肉,最好是用牛屁.股上的肉来做。那些筋筋绊绊的不行。”

春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点头应下便匆匆出府去了。

在太原将近一年,她早就寻着了门道。可以说早在很久之前,小姐和姑爷吃的东西就不是出自祁府了。

“燕子,你去找一趟秋谨。叫她选柔软耐磨的料子按照姑爷的尺寸做几套中衣,再想法子做两双耐磨的牛皮靴,速度要快。”

“是。”

还要准备什么?揉了揉额头,华如初觉得头隐隐做疼。

冬菲来得很快,应该是夏言将事情告知了她,不止人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包的药。

“小姐,婢子平日里做了不少药,挑着姑爷用得上的拿了些来。”

“那就都留下,你再叫上江雨一起帮着多做一些止血的药,对,还做些解毒的,要用什么药材只管说。”

“好的,婢子这就去。”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动起来了,华如初尽力想,尽她可能的做,可依然止不住心底的惶然。

女人天生就有一种认命的心理。

近一年的相处,祁佑对她的好对她的纵容是这个世界男人的极限,她不是冷感的人,怎么可能会只接受却一点没动情。

也许还不是爱,却也是喜欢着的。

这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

可是现在,她的男人却要上战场了。

未来生死未卜。

她想为他做得更多些,想让他更多一些保障,可临到头才发现,她能做的少得可怜。

她甚至有种陪着他上战场的冲动。

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也好过远远的隔着牵肠挂肚,不知他是不是伤了,是不是又死撑着护着太子,自己却留了一地的血。

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想将人打晕了运走,远远离开这一切,管他谁死了谁活着。

至少她的丈夫还囫囵着,没缺胳膊少腿的活着。

祁佑将人拢进怀里,他喜欢如初围着他转,为他安排这安排那,为他露出愁容。

可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如初现在的样子,这是如初身上从没有过的惶然忐忑。

此时他都顾不得欣喜于如初对他的在乎,只想要怎样才能让她安心。

“我会回来的,如初,我一定会回来。”

我舍不得你,所以就是用爬的,我也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