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么做,祁佑会越心淡。她等着就是。

“再不起来别人都要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坏事了。”虽然这么说,华如初还是不太想起,这里不是祁连山脉最冷的地方。可比起太原还是要冷多了,有个火炉子抱着,舒服得她都想哼哼。

祁佑倒是想做点什么。但是冬菲说了,半个月内不能行房,而且,“这是太子的帐篷。”

那么就是真不能再睡了。

华如初坐起来,环眼看了下这不大的帐篷,除了身底下这张床外就只有一个沙盘,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桌子和凳子都犹有新痕,显然是在山里就地取才了。

“云书带了床单,洗过的,我让她来换了。”

祁佑点头,如初睡过的东西再让太子睡,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他心里也不舒服。

“外面谁在?”

等得都有些犯困了的夏言听到声音马上来了精神,“小姐,是婢子夏言。”

“打水进来。”

“是。”

正在帐外商议的几位将领看这作派对望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冬菲随着夏言一起进去,也不管姑爷还在,径自走到床边给小姐把脉。

哼,姑爷如果着紧小姐才不会去做明知不能做的事。

看她收了手,脸上有舒缓之色,祁佑心下稍安,还是想要得个明话,“怎么样?”

“好多了,小姐就是太累,其他方面只能慢慢养,好在这山里物资虽缺乏,滋补的野味却管够,小姐,就是不爱吃您也尽量多吃点,这次伤得有些狠了。”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担心,云书哪去了?”

“有个姐妹找到一处长菌子的地方,云书姐姐带人去摘了,春玉说那东西炖在汤里很鲜,您一定爱吃。”

别人只道她善待下人,可他们又如何知道她们对她有多好!

华如初将这些好记在心里,道:“夏言,你去找找云书的包裹,我记得她带了干净的床单,拿来换了。”

“云书姐姐交待过了,婢子去拿。”

洗漱收拾妥当,祁佑和华如初先后走出帐篷,几乎所有的视线都扫视过来。

意料中的事,华如初在恢复她在娘家时的装扮后就彻底将祁少夫人那个身份带给她的束缚丢开,这点眼神对她没任何影响。

径自走到太子面前,华如初行的也是江湖礼节,“华氏见过太子殿下,一来就惊扰殿下,请殿下恕罪。”

“你能来,足以抵得上任何罪,快免礼。”

“谢殿下。”眼神一扫,华如初对着其他几人也抱拳行礼,不冷淡不热情。

这番作派倒是让几位将领对她印象好了许多。

第二百九十九章被包饺子(求粉红)

春玉在不远处摆好了饭菜。

也不知道谁那么手快,居然做出了一张矮脚桌。

看小姐姑爷出来了,春玉忙过去相请。

抢在如初说话之前,祁佑道:“内人身子损得厉害,每顿饭都缺不得,请各位多担待。”

闻昱丹警告的眼神在四人脸上扫过,道:“去吧,吃完了过来,有事相商,令夫人也一起过来。”

“是。”

等人一走远,闻昱丹却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道:“本宫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她做派太大,出门在外还带着这么多人侍候,想想你们家里的夫人小妾,儿子女儿,可有哪一个有她的魄力,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千里疾驰来救夫?在路上落了胎都还能这么快赶来,身子得伤成什么样你们可有想过?收起你们那点子心思,她做得不比男人逊色。”

几人脸上都有些赦然,仔细一想也是,人家有那厉害得能跟来战场的下人,关他们何事?

所谓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的就是他们。

几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做了蠢事。

“祁夫人几次派人送东西来,里面最多的是药品,她身边那对小夫妻看到没?就是出自他们之手?你们谁没承过他们的情?别做些让人心冷的事,别到时候需要他们帮忙时抹不开脸。”

“殿下说得是,我们糊涂了。”

“能想明白就好。”闻昱丹丢开手里用来画图的树枝,拍掉手里的污秽,道:“歇一会,等他们来了再说。”

“是。”

这番话虽然说得小声,但是相隔的距离也就这么远,以这一帮人的功力没有一个漏听了哪怕一个字。

这么一来,众人对替小姐说好话的太子倒是多了两分好感。

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春玉,乘了一碗汤出来就要给太子送去。

华如初看得哭笑不得。忙叫住她,“不要做得那么明显,每人都送一碗去。”

春玉吐舌,照做。

祁佑眼神扫过众人带笑的脸,脸上不由得也挂了淡淡的一抹笑,明明只多了六十余人。可他就是觉得信心大增,自信一定能从这山脉中脱困。

“别在意,他们没有恶意。”

华如初将喝净的碗递出去,自有人抢着去给她添满,“我知道。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很清楚,无外乎就是她派头太大了,侍候的人太多了。一点不像是上战场的,倒像是来享福的。

这是事实,她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她带的人绝不会拖后腿,到时他们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用事实说话比口头上轻飘飘的几句有用多了。

这么些年下来,她早就被人侍候惯了,真要让她什么都自己来那才糟糕。

不过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的,华如初尽量让自己吃得快些,吃完了就忙拉着祁佑过去。

此时围坐的多了一人。看着她眼中全是善意的笑。

——是梁世涛,没想到他也上了战场。

闻昱丹打趣,“祁夫人一来我们倒是有口福了。”

“您不嫌弃就好。”

“这话就谦虚了。就是我太子府里的厨子都不见得能做得比这更好吃。”

这话却不好再接,华如初从来就不是那贬低自己人抬高别人的高尚人。

闻昱丹见好就收,问起太原发生的事。

知道太子必定会问。华如初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有条不紊的将她所知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就是她为太子妃所做的安排也没有遮着掩着。

“我想您知道了这些会更安心,没有要表功的意思,于情于理,我都希望太子妃和皇太孙能好好的。”

自己有了嫡子的事太子是从莫问写来的信里知道的,要说太原最让他挂心的无外乎就是太子妃母子。

其他的,是他的他总会夺回来。

“本宫和太子妃都该谢你。”

“华氏承受不起,这是乡野小民都该有的本份,再说我和太子妃也甚有交情,自从到太原便承了她不少情,断不能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只是力量有限,能做的也有限。”

“这已经是出乎本宫意料之外的好了,只要她们母子无碍,本宫便无所畏惧。”

一直挂心的事有了结果,闻昱丹脸下的压抑之色终于褪去,重新有了神采。

“但是我们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坐在最左边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瓮声瓮气的道。

看如初望过去,祁佑才想起她不识得在场之人,忙给她做了介绍。

“说话的是伍鸿,从他之后依次是孙依成,郭安,高风,梁世涛你见过的。”

华如初站起来一一抱拳以礼,几人这次态度好了许多,皆起身回礼。

梁世涛最活泛,眨巴了几下眼睛装可爱,“能在这里见到大嫂,小弟佩服。”

“是佩服还是惊吓?”华如初打趣他。

“有惊,但是佩服更多。”

华如初笑,深深觉得不用再端着少夫人那个身份真好,想说什么就说,和男人说几句话也不是滔天罪过。

只要顾着祁佑的面子就行了。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华如初严肃了神情,道:“我人微言轻,力量也小,能请得动的也只是武林中的朋友,正好武林大会在青州举行,来之前我让管家快马前去求援,那里有我爹和兄长,还有一些说得上话拎得清大局的世家叔伯在,应该能带来一大批人。

雍州是唐虎的地盘,就是给你们送马的那人,我也让人去请了,他想得到茶叶这条财路,我以那个为代价,想必他也能带一部分人前来,只是唐虎以后还要在这雍州过活,他们要是藏头藏尾的,请各位不要和他计较。

武林中人各自为政惯了。也不喜欢受人约束,只有我爹的话还有点用,到时如果他们有无礼之处,还请殿下以及各位能体谅一二,他们既然会来便是心中有南朝,就是看在这一点上也请大家不要怪罪他们。”

这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事。怎么还会怪罪。

一直没有想出脱困之法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喜不自禁。

只要能脱困,不要说只是忍让他们可能的无礼了,就是真做了什么过份的事他们也能忍住。

就像华氏说的,能来就是条汉子。其他的什么礼都是虚的。

闻昱丹这段时间磨砺下来城府又深了几许,可这会也是眼中放光,武林中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各自为政。要组织出一个怎样纪律严明的队伍自是不可能。

可他们的个人能力却是强大的,有他们在,安全无忧矣。

只要保证了安危,他才能安下心来谋划其他。

太原那边他也不是毫无暗招的。

“只要他们能来,本宫便记他们的功,其他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如此,华氏代大家先行谢过。”

梁世涛看得都快要成星星眼了,真厉害。这才是华家么女的真面目吧。

不过,茶叶不是太子的吗?怎么就成了华氏的?

难道说…

“殿下,茶叶的事还请您见谅。当时我实在是急了,只能用最能打动他的东西去引诱他,不过我会和他说明。只让他在雍州这一带卖。”

“那个不重要,比起他们的增援,茶叶一点不重要。”只要他成了南朝君主,整个南朝都是他的,哪里还用去经营那么个铺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华如初面上却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太子看了心里就更妥贴了。

“对了,这次跟我一起来的还有祁佑的庶弟祁镇,他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却极有本事,我能这么快赶来还得多谢他带着走了好几条近路,节省了不少时间,昨天我看他用陷阱的手段也颇高,想好好利用起来,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祁佑昨天就看到祁镇了,当时满心都是对如初的担忧,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到现在都还没说上一句话。

此时听如初说起心里对他便多了分感激,也想让他在太子面前多露露面,顺势便问,“你想怎么做?”

“后面追兵不断,一直这么后撤也不是办法,我就想着要是做些陷阱拖慢他们的步伐,或者给他们指出错误的方向,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倒是有用,可是现在我们连后撤都不行了。”闻昱丹苦笑着接话,“玉门关破,这一带全落入古胡国手里,他们原先只是从古胡国那边往里推,可是探子回报,现在已经形成包抄之势了。”

这是…被包饺子了?

华如初有些急了,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现在我们还不能撤得太快,我爹和唐虎他们不会比我晚来多久,要走也得和他们汇合了再说。”

“有地方可撤?”

“当然有。”不是她小看人,以祁连山脉的连绵不绝,只要找对了方向,那点人休想捞出人来,“东边不行有西边,西边不行还有南北边,就算古胡国放十万士兵进祁连山脉也连成不了片,就算真碰上了,以他们零散的兵力,我们能打不过?只要这几天内不对上就不会有问题。”

“几天之内他们做不到,听你这么一说本宫放心多了。”

“殿下说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懂得这些,只是听爹爹说过祁连山脉的广阔,您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我爹和许多世伯便来过这里。”

这场战争在坐之人除公子哥儿梁世涛外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当时的人里有华氏的家人,这样他们的信心更大了。

ps:三更的日子啊,天都是墨黑滴!保底粉红什么的,给我嘛!看在我这么勤勉的份上!

第三百章援兵之一(求粉红)

整整三百章了!快,鼓掌撒花!我要再写个三百章出来,哈哈哈!再求保底粉红。

援兵来得出乎华如初预料的快。

最先到的是唐虎。

就如她所言,唐虎带来的人两百人全做了伪装。

——一水的灰不隆冬的衣服短打,脸上蒙着黑巾。

为了防止被敌人混进来,华如初强烈要求他们将黑巾除了。

“要不戴着这东西,被人认出来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一带混,不掺杂两国之间的事最先还是我提出来的,我这已经是带头坏了规矩了。”

“我只说不让你戴这个,没说不让你伪装,喏,地上湿泥有的是,拿那个抹一下脸,你的人互相之间应该都是认识的吧。”

“那当然,要是自己人都不认识我打得他认识。”

“那不就结了,只要防得住敌人就行。”

唐虎心里一比较,觉得华三小姐这主意比较靠谱,率先抓了把泥土往脸上抹,抬头问人,“你们还认得我不。”

一帮小的没心没肺的笑,“舵把子,您就是用泥巴把自个儿糊了我们也认得你!”

华如初插嘴,“别问他们,梁公子,你认得出来他和之前是同一人吗?”

梁世涛老实摇头,“认不出,但是会觉得看着有点眼熟。”

“全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别人不能肯定的说出是谁就行,要真有人到你面前来问,唐舵把子,不用我教你什么叫死不认帐?”

“这个我会,常干,小的们,快撤了那娘们用的布巾,抹泥巴。”摸了把自己的脸,唐虎顿觉老怀大慰。“这才像个男人啊!”

自打他们来了后便在旁观的将士们也忍不住笑了,这些人虽然没什么规矩,见着太子要不是祁夫人提醒都不会行礼,但是够爽快,和你说上三句话便勾肩搭背成兄弟了。

华如初请了唐虎到太子那一圈人里坐下,没有任何客套的问道:“这两百人信得过不?”

“没问题。有点小问题的我都没让来,不然哪可能只来这么点人。”

“人少点没关系,可信就行,我爹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唐虎瞪大眼睛,“华老哥会来?”

“不止我爹。应该能来一些人,怎么,你还怕我爹?”

“什么叫怕。我那不是怕,是敬,不会说话。”唐虎年近四旬,是华清一辈的,此时端个长辈架子也挺像那么回事。

可华如初知道他的底细,听了只是笑。

唐虎是北方人,也不知道怎么着被人糊弄去了扬州,身无分文回都回不去。他家早没人了,那身本事是跟着个和尚学的,后来和尚不见了。就更没人关心他去哪了。

那时候他老实,实心眼得很,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会仗着一身本事去拿去抢。为了赚口吃的去码头搬货偏又手滑砸了货,里面的东西还挺贵重,他都以为自己要拿命去抵了。

偏巧那货就是华家的。

那时她老爹还不是武林盟主,家里底子也挺好,看他着实可怜就放了他,不但给了他吃的还给他介绍到自家铺子里去做事。

唐虎后来北上发家后也没忘了这个恩情,两三年必去一趟扬州见老哥哥。

后来慢慢的又和鬼灵精的华三成了忘年交。

就因为这些原因,华如初才敢在上次拜托他帮忙后这次又许以重利请他帮忙。

那利是给别人看的,唐虎心动自是心动,可归根结底,还是交情在先。

“要是华老哥来,这场仗还有点打头,不然就这么点人手,不够古胡国收拾的。”

伍鸿等人脸上不太好看,这会他们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华氏最开始时要那么说了。

要不是有那番话打底,本就因为被困在这里而脾气暴躁的几位将军怕是忍不下来。

华如初歉疚的朝几人看了看,拉着这得罪人的赶紧离开。

“唐叔,你住的地方也是在深山里是不是?”

唐虎提防的看着她,“你打什么主意?”

“我需要一些布置陷阱的好手,过两天用得上。”

“如果只干这事,两百人里随便挑,哪一个都能玩得转。”

“这就更好了,估计未来好一段时间都得在这山里打埋伏战,咱们就先斗上一斗。”

唐虎瞅她身后的祁佑一眼,扬着浓眉挑事,“这事比做夫人过得痛快?”

“这还用说?要是可以我都想落草为寇了。”

祁佑在一边听得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当着他的面自是没事,可这周围将士不少,还有堂堂太子在,他都不想去看梁世涛笑得打跌的小样了。

这话却对极了唐虎的脾胃,要不是对方是个姑娘,他都想马上和人勾肩搭背了。

遗憾的咋了咋嘴,唐虎道:“你要真落草千万别在雍州地盘内,我怕到时你抢我地盘我还不是你对手,那太丢脸了,你这丫头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脑袋,我玩不过你。”

两个脑袋不就成怪物了?这是赞她呢还是贬她呢?

华如初不再和他多说,转身就走。

“哎,我说华三姑娘,你倒是给我指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啊!”

“以天为盖地为庐,哪里躺不得,您还指望我给您变张床出来啊,自己解决去。”

“没良心的丫头。”

开僻出来的营地就这么大,他们这番对话自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自然,也是因为那两人没有避讳的意思。

看华氏就这么丢下人走了也只换来一句没良心,他们放心了。

就算她爹还没来,她也拿捏得住人,很好。

其他的,他们暂时不做考虑。

华如初视线一转看到从营地外回来的祁镇,脚步一顿变了方向。

不再如初识时的风流潇洒,现在的祁镇安安静静的,坐着的时候总像在想什么事。

她有注意过,却不好去打听。

一个人愿意思考是好事,那说明他正在长大成熟。

“二弟。”

祁镇手里提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野味,先是看了沉默的兄长一眼,后道:“大嫂,有事?”

“没事,你这是去陷阱里捉回来的?”

“恩,我在别的方向布置了几个,收获不错。”

“等到我爹他们到了,你就可以发挥你全部的本事,怎么阴险歹毒怎么来,好好招呼古胡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