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对上,闻佑轻夹马腹,马加快速度走过来。

到得近前,弯下腰道:“和我一起走。”

华如初一愣,她原先是打算就这么跟过去的,毕竟她已经不合规矩了,没必要再拉着其他人一起不守规矩。

可转念一想到这是自己男人,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点头点得那叫一个爽快。

闻佑眼里闪过笑意,这就说明如初现在已经非常信任他了吧。

送亲的人里,兄长是要走在花轿之后的最前头的。

魏旭看着舅兄身后跟着的马车,心里莫名的紧了一紧。

看他们两人归了位,魏旭冲喜婆打了个眼色,唱喏声顿起。

队伍终于是朝着魏府的方向前行了。

没听到郎舅两人对话的人纷纷在猜送亲队伍中新加入的这一乘马车里坐的是谁,还得大公子亲自去请,请来了却不露面,车帘紧闭,生怕露了点什么一般。

不小心听到两人对话的则时不时的将眼神扫了过去。

大公子疼宠妻子之名传遍太原城,原本不信的这会是真信了。

敢带着妻子一起送嫁,这天底下也就大公子一人了吧。

两府离得不远,吹吹打打一路,不过两刻钟就到了。

华如初到底是不想太让阿佑没面子,人最多的时候没有露面,等到喜婆将新娘扶下轿,由新郎背着入府带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后才扶着翠凝的手下了马车。

默默无闻的进去不可能,只要走在闻佑身边,看他们两人的衣着别人便能猜着她的身份。

更何况魏家在得知她要来后便让见过她的人在门口等着,看到人后飞速禀报。

所以当她和闻佑两人才绕过影壁就看到匆匆迎出来的魏家姑奶奶。

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齐夫人一点没有因为她的不合规矩而避嫌,反倒显得极为亲昵。“你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一会要是魏家有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事后我来收拾她们。”

华如初半真半假的问,“那要是我忍不住呢?”

齐夫人顿了一顿,道:“那就由着你去。”

“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忍不住都得忍了。”华如初捂嘴一笑。侧身对身边的人道:“我就不去前边丢你的脸了,你去观礼吧,我跟着齐夫人就行了。”

齐夫人忙接应了,“闻大人只管放心,我定会照应妥当。”

闻佑微微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闻佑一走,齐夫人忍不住有些羡慕的道:“闻大人果然疼你。”

“也还好。他只是话不多,其实对谁都好。”

“从他对妹妹的事上就看得出来。”齐夫人收了心思,引着人往二门走,“我先领你去我出嫁前的闺房坐一会,等那边闹完了再过去。”

华如初摇头反对,“我们慢慢走,等他们行了拜礼我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齐夫人脸上立刻有了笑意,“那敢情好。我娘早说过想见见你这个巾帼女英雄。”

“你这么一说我可不敢去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

不管其中有几分真假,至少这开端不错。和魏家姑奶奶处好了关系于祁珍来说只有好没有坏。

有多少新媳妇入门要受姑姐小姑子气的,祁珍要是能在姑姐这里得了好,以后在魏家才更容易站稳脚跟。

魏家是这些年才起来的新兴家族。原先不过是,算不得高门大户,房屋格局也不像那些世家一般庭院深深,看着倒有些像南方的房子。

典雅,清新,带着几许诗情画意的美。

“要不是知道现在身在太原,我还道是不是站在扬州哪户人家的地盘上了。”

魏家最让齐夫人自豪的便是这有别人其他人家的房子,华如初这话简单说到了她心坎上,赞美到了根上。

脸上笑容更深了些,“我爹还在世时带我娘去过一次扬州,我娘喜爱扬州的精致,后来魏家的几次修建应该都受了影响。”

“那我和老夫人可有得话聊了,我娘家的房屋新建时我出了不少主意。”

齐夫人捂嘴一笑,“扬州华家,我娘知道,她有个闺中密友嫁去扬州了,现在还常有书信往来,你出嫁时两人在信中便说起过,自然的就说到了华家,听我娘说华家是扬州最美的地方,可是真的?”

华如初没想到还有这事,这可好,真要论渊源的话就有得扯了。

“是不是真的我说出来就打折扣了,别人说的才是真的。”

正说着话,两人走入一处院落。

院子不大,就正房五间,没有厢房,空出来的地方全错落有致的栽种了花卉和植株,可惜太原的冬天太冷,现在雪都还没化,坚强些的花卉还有些许绿意,大多数的都成了枯枝,倒是那些植株都还活得极好,绿意盎然的,给整个院子带来生气。

华如初没问那些死了的花为什么没有清掉,齐夫人却给她解释了,“我娘说她记性不好了,要是不将它们留在原地,等天气暖和了,她就找不到原来的地方去重新栽种了。”

华如初心里有些悸动,“这些花…有特殊意义?”

“都是我爹当年种的,我娘就年年重复种一样的,当我爹一直都在。”

因为枯枝而染上暮色的院子因为这一句话显得生动起来,情之一字能让人吃尽苦头,却也能让人一生回味。

没想到以规矩重而扬名的魏夫人竟如此重情。

齐夫人领了她在居中的厅堂坐了,丫头奉了茶后悄悄退了出去。

走路无声,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低眉敛眼,规矩确实学得极好。

华如初想,她的丫头放到魏府来恐怕没一个合格的,不过她还是看自己的丫头顺眼。

两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一些,大概是觉得比较熟了,齐夫人突然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问心里又总是在想,问吧又可能失礼了些…”

华如初扬了扬眉,“齐夫人请说,能回答的我都回答,巴结好了你也好让你多照应照应我那小姑子。”

这话被她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齐夫人都有哭笑不得,就算新嫁娘的娘家人都会这么做,谁又会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

这闻夫人还真就说了,偏生还只让人觉得直爽,讨厌不起来。

“闻大人虽说被逐出祁家,可祁家生养了他,他对祁家人再好外人都只觉得他重情,并不会无法理解,可你一个才嫁进门两年的媳妇,还曾不被善待,怎么就这么上赶着给祁珍做好呢?我可是听说祁珍的嫁妆你出了不少的力,不然祁珍出门哪会这般风光。”

华如初正想随意答了,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瞬间改了主意,叹了口气道:“祁家好不好的我不好评价,不过一个大家族,人的心性也难免有好有坏,我的出身又是如此,世家中人看不起早在预料之中,我想大概不止你想不明白,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我对珍妹这么好。”

停下笑了笑,华如初继续道:“那时候珍妹胆子还很小,祁家的女眷话里话外的刺我时她就悄悄的坐在一边什么都不敢说,我对她也没有多留意,想着胆小的总比牙尖嘴利的好对付,哪想到她们离开时她走在最后,偷偷的和我说我很漂亮,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她是第一个对我表露善意的,我被二皇子妃禁足的那段时间,也是她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进来,长嫂如母,她待我不说是当成了母亲般,却是打心眼里的好,我记她的这份好。

在祁家做小媳妇的那一年,祁家除了阿佑外也只有她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大概是觉得我对她好,她喜欢往我那里来,有什么不懂的也来问我,那时我才知道她不是胆小,不过是太过羞怯,再加上庶姐庶妹对她的排斥让她不敢说话罢了,女子知羞是好事,却不能过了,我担心她以后嫁入婆家会因为这个性格吃亏,便多教了她些,不一定全有用,她却认认真真学了,学成什么样,齐夫人你也见过,比之以前她确实是好多了。”

“何止是好多了,简直是判若两人。”听得华如初的一番话,哪怕是明知她是挑着好的说她也觉得祁珍确实是好的,“因为她第一个对你表露善意,你这谢礼可不小。”

“倒也不是谢礼,带了她将近两年,看着她慢慢的从一个连说句话都不敢抬头的小姑娘成长为现在这样,终是有感情的,阿佑也只得这么一个嫡妹,他着紧这个妹妹,我自然也要着紧,说句托大的话,银子我有的是,花些银子就能让珍妹风光大嫁,何乐而不为?齐夫人,珍妹其他方面且不说,以后你看得到,但是魏家的规矩你却要多教教她,她是个肯学的姑娘,我也希望她能将规矩学好了得老夫人喜爱,女子嫁人嫁的是夫君,过得好不好却和婆婆关系甚大,你说是不是如此?”

齐夫人对这话深有感触,只恨自己怎么没有个这样的好嫂嫂为自己打点。

男人的心靠不住,但是如果能得了婆婆喜爱,就是妾室再得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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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赖皮女英雄

笑了笑,齐夫人道:“外边都传魏家的规矩大,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弟媳妇之前我也是见过的,确实是好的,你把她教得这么好,我们就是想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哪还会刻意和她过不去,你也不用担那些个心,嫁人后日子就得自己过,你这个做嫂嫂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到顶了,全南朝也挑不出第二个来,我娘就是不喜欢那些个没规没矩的,祁珍这样的她疼惜还来不及呢!”

华如初眼角带笑,却故意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道:“听了你这话我也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自拍两下,要说没规矩,谁能比我更没规矩?连给小姑子送嫁的事都做得出来了,你们可不要因为这事看不起珍妹才好,她是最守规矩不过的,可不能受我连累。”

在外听了好一会的魏老夫人这时悄声后退了几步,故意加重脚步走进来,脸上带着称得上是和蔼的笑意,“在外面就听到你们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们魏家就那么可怕,让你一个都敢上战场的女英雄都畏惧?”

华如初连忙起身,上前几步扶着人往前走,像是再亲热不过的模样。

“我倒是不怕,要是怕今天就不会来了,说起来我敢这么做还是您给的胆呢!”

魏老夫人其实本身并不是个特别难相处的人,只是夫君早逝,要养大一双儿女,还要教养好,再加上夫家这边的人也不是那般让人省心,逼得她不得不严厉起来,好守住这份家业。

就因为如此,从小她对子女都是极少笑的,时间长了,子女敬她却无法亲近以至亲昵,甚至不如华氏这个头一次见面的人亲近。

在八角桌边坐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老夫人脸上有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胆子了?”

华如初笑,“这可不是我瞎说的,早先和齐夫人见面时她便说过老夫人喜欢我这巾帼女英雄,可不就是仗着您的喜欢胡来吗?”

“你也知道自己是胡来,现在指不定全太原就已经传开了,到时你可又站到风口浪尖了。”

“我都已经习惯了,谁爱说说去,又不会少块肉。”华如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老夫人笑意更明显了些。

她是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可那是因为女人只有守规矩了才能过得好,要是有人不用守规矩就能过得好。她何用去死守着那些礼节让大家都难过?

华氏她不是头一次见,却是头一次接触,比想像中好说话,也比想像中的放得开,或者说放肆。

可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就好像她就应该这样才是正常的一般。真要看她规规矩矩的了,恐怕第一个不习惯的反倒是闻大人。

她见多了各种性格的女子,可总归是被这个世界束缚得缩手缩脚,华氏却像是得天独厚一般的活得自在。

她羡慕,因为羡慕而喜欢。

也因喜欢而更加想要接触,想要从她身上吸取哪怕一点点那种自在。

看着她时。才觉得这女人也可以是鲜活的。

“就这么担心祁珍?”喝了口茶,老夫人凉凉的问。

“担心是肯定的。”华如初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的担心并不太多,祁珍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我相信老夫人不会不喜欢她,但是她嫁的是魏家的嫡公子,魏家不止有您这一支。还有旁枝嫡系,以祁家现在的情况我和她哥哥要不给她撑起来。她想要真正站稳脚跟不容易,您说我的担心有没有道理?您也不希望自己的长媳弱了名头是不是?”

魏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华氏的话很有道理,嫁人嫁的不止是那个男人,而是整个家族,身为长媳,要是不能将关系处理好了,不能硬气的抗起长媳的责任,他们这一支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便会被打破。

她老了,再能撑几年?以后总归是要交到媳妇手里的,华氏此举帮的是祁珍,对魏家却未必没有好处。

“祁珍有个好嫂嫂,放心,祁珍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说了这么多终于得到承诺,华如初顿觉尘埃落定,脸上的笑模样都灿烂了些,“虽然早知道您一定不会亏待她,但真听着您这么说了我这心里才安定,对夫君也好交待了。”

自打母亲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的齐地人这时候接话道:“刚才我可听着谁是叫人家名字的。”

“我刚才有叫吗?没有吧,一定是齐夫人你听错了。”华如初死不承认,那眼神无辜得就跟真的似的。

齐夫人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赖皮给堵得哑口无言,最后转头看向母亲,“娘,看到她人您还觉得她是个女英雄吗?明明就是个赖皮鬼。”

老夫人身着红袄,本就因为喜事而精神焕发的模样现在看着更加红润了,“赖皮女英雄也不错。”

华如初顿时苦了脸,“您可别给我乱安称呼,这要让别人知道了我这脸可丢尽了。”

“哈哈…”三人对视一眼,皆笑出声来。

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还是老夫人知道她心里挂念的是什么,琢磨着那边应该闹也闹玩了,这边的女眷应该也过去做陪了,叫女儿将人带了过去。

路上,齐夫人道:“好久没见过娘这么高兴了,看样子娘真是很喜欢你。”

“听着这话真酸。”打趣了齐夫人一句,华如初又道:“养大成人的独子终于成婚了,老夫人哪会不高兴,你还真将这功劳全往我身上推啊,你要真推给我,我就却之不恭的收下了。”

齐夫人简直是气笑不得,这人,怎么好好一句话到她这里就变成这样了呢?

要是和别家夫人说这个,还不得老老实实将这话踢回来,哪像她似的,真就打算收了这功劳了。

其实想想,真和华氏接触了,要不喜欢她,很难。

怪不得娘看着她这么欢喜。

因为魏家家风严谨实在太出名,闹新房的人不多,也闹得不厉害,起哄新郎官挑了喜帕,当见着喜帕下那张美人脸时虽有停顿,但也没有忘了起哄两人喝合卺酒,完事后才将新郎官簇拥出去,以娶了如此美娇娘为理由拼命灌酒。

这一日,魏旭大概也是高兴,谁敬的酒都喝了,要不是闻佑不想让妹妹的洞房花烛夜只能面对一个醉鬼,魏旭早就醉趴下了。

闹洞房的人一走,魏家女眷便来相陪了。

就如华如初所料的那样,有和气的,就有那尖酸刻薄的,说出来的话专戳人心窝子去。

此时便有旁枝的嫂嫂在问,“弟妹的运气真好,在祁家还没有败落之前许了魏家这一门好亲,要是现在…魏家可不一定看得上祁家。”

祁珍牢牢记着嫂嫂的话,虽然还是紧张,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方坦然,“魏家是好门第,祁家却也不差,一个是我的婆家,一个是我的娘家,在我心里都是好的。”

“弟妹可真会说话,以后这嘴恐怕要将伯娘哄得团团转了。”

“让婆婆过得高兴是我这个做媳妇的责任。”

在门外的两人听了这对话对望一眼,眼里皆有笑意,祁珍真的不是当初的祁珍了,要是不说,谁又知道两年前这新嫁娘还是个连头都不敢抬的羞怯性子呢?

连续两次说话都被顶回来的妇人仿佛听到了其他人的耻笑声,脸色红了白白了红,说出来的话便没了边,“听说你嫂嫂还来给你送嫁了,还女英雄呢,这不守规矩的都要被全城耻笑了,连带我们魏家也要被人说三道四,你一个新媳妇才进门就引来这么多麻烦,羞是不羞?”

“我是不是要被人耻笑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华如初施施然的走进来,一派的悠然自在,仿佛并不因刚才对方的一番话而动怒,要是闻佑在这里就看得出来这会她已经不高兴了。

“嫂嫂!”独自对抗风浪的祁珍一看到可以依赖的人刚才的犀利劲全没了,紧抿着的嘴角也松开,神情完全轻松下来,因为她知道,有嫂嫂在家,谁都不能再欺负她。

她就是有嫂嫂备嫁怎么了?你们再羡慕也没有。

她就是有嫂嫂送嫁怎么了?你们再羡慕也没有。

华如初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坐着不要动,侧身对脸色不太好看的齐夫人道:“魏家的媳妇这嘴巴可真利,齐夫人说是不是?”

齐夫人银牙都要咬碎了,给新娘子下马威是哪家都有的事,可再怎么样都得有个度,不但说新娘子,还说新娘子的家人,偏巧还被她们话题中的人物听了个正着,她都不知道是该说那人时运背还是说她自作孽。

就是再不喜欢华氏的人都知道她绝不好惹,惹了就要有被收拾的心理准备,连人都敢杀的人,哪还会是个任人欺负不还击的。

勉强扯出个笑脸,齐夫人道:“她讲话就是不过脑,你别和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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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回门到闻府

“齐夫人说不计较我当然不会计较了,只是吧…”

华如初走到祁珍面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着,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出凌厉的味道,“我这人护短,要是祁珍做得不对你们教训她也就罢了,可要是存心欺负人却还是要想一想的好,她娘家再没人,哥嫂却在,她是魏家的媳妇,当守魏家的规矩,老夫人答应我会亲自教她,请各位给她点时间,以后自会和在坐的各位一样懂规矩识进退。”

齐夫人有些尴尬,最后这句话中的讽刺之意意实在是太强烈了些,她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揭过去,不过华氏再护短,这里是魏家,又是她重视的小姑子的大日子,想必也不会过于咄咄逼人才对,要不是那个蠢货说话那般过份,华氏未必就会发作,这么想着,便软了语调道,“她也没那个意思,只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说话也不过大脑,必不是有心欺负弟妹,知道你护短,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如何?她既然魏家的规矩没学好,我便回了娘让她好好学学。”

齐夫人在娘家极有威风,再加上华如初在太原的传言日盛,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后便站了起来的年轻妇人脸色越加难看了,有心想回话顶撞几句,最后还是死死咬了唇忍了下去。

说到底,她也是不敢惹的。

现在魏家中魏旭是前途最好的一位,魏家的这一支已经彻底走出了大老爷去世的阴影重新站稳了脚跟,以后她未必就没有需要仰仗这一支的地方,弄僵了对她没好处。

华如初故意侧了侧身,让齐夫人看到祁珍在扯她衣袖,就是祁珍不阻止,她也不会再说下去的。再要死咬住不放对祁珍没有好处,想要在魏家得看重,最终还是只能靠祁珍自己,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希望祁珍在他们离开太原之前能在魏家打开局面,他们要是走了,恐怕她会更难。

齐夫人自然是看到了,心下对祁珍更满意几分,顺势就改了话题。“这套头面首饰就是皇后娘娘赏的?”

“恩,共赏了四套,我本来找琳琅阁的师傅给祁珍做了些,看皇后娘娘赏的都很适合,就给她用了这套。”

这时丫头在齐夫的示意下搬了锦凳过来。两人就在床沿下边坐了,离得不远,说话也方便。

齐夫人倾身看了看,眼中有羡慕,成亲之日能得皇后娘娘赏的全太原有几人?不过是皇后的娘家人有这待遇罢了,祁珍能得这体面,谁都知道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皇后娘娘有心了。是极富贵的花形,弟妹必会是个有福之人。”

被姑姐赞了,祁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头却没有低下去。眼波流转间看着竟是极为好看。

就有那魏家女眷道:“越看我们的新娘子越觉得好看,咱们旭公子才真是好有福气。”

又有那嘴甜的打趣,“闹洞房那会我家夫君也来了,见到我和我说起咱们旭公子今日揭了喜帕看到新娘子居然直了眼。那可是旭公子难得一见的失态。”

魏家同辈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称呼魏旭都是称呼旭公子的。才开始应是笑称,慢慢的大家便都这么叫了。

齐夫人最是知道弟弟这些年有多不易,无比希望弟妹能琴瑟和谐,原本尚有几分的担心听到她们这么说便放下了,笑着看向被调笑得有些撑不住了的祁珍。

这时候的祁珍不止是好看,甚至是带着风情的,那妆上得极好,薄到几乎看不出来,却将人妆点得更加满意。

弟弟固然不易被美色所迷,可自己的妻子能如此出色,想必他也是满意的吧。

至于以后是不是能恩爱和睦,祁珍能不能将那个通房拿捏住就全看祁珍的手段了,被华氏调.教出来的人该有几分本事才对。

后来的话题华氏没再参与,只是挂着笑脸像是听得极为认真,手紧紧握着祁珍的手给她勇气。

撑腰的目的已经达到,华如初没有多做停留,趁着其他人说得兴起时挨近祁珍耳边低声道:“今天表现得很好,齐夫人对你很满意,老夫人那里我也去过了,不说多喜欢,至少不会太为难你,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记得我教过你的,嫂嫂祝你生活如意,和姑爷感情和睦。”

祁珍瞬间就红了眼眶,在华如初要松开手时用力握紧,马上又松开,然后双手绞在一起力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刚才无异。

轻拍了拍她,华如初起身,“齐夫人,还有大家,我就不在这里惹人嫌了,以后祁珍还等大家多多关照。”

所有人跟着起身,不管看华如初顺不顺眼,没人敢轻怠她。

齐夫人道:“前边这会正在兴头了,闻大人这会恐怕还离不开,我干脆去单独开一桌,就我们两一起用个饭可好?”

华如初摇头,“今天就算了,老夫人不爱热闹,我又拖着你在这里耗费时间,女眷恐怕都要觉得被怠慢了,你去忙,改天我让厨子做几道拿手好菜,约你来一起用饭,到时可不许推辞不来。”

“闻府的门不好登,你这给我机会我可不会放过。”齐夫人笑着应承下来,随着她往外走,看其他人要跟便摆手拒了,“你们在这里陪着弟媳妇,可不许欺负人家。”

出了院子,华如初回头看了一眼装饰一新处处可见红稠妆点的院落,这里将困住祁珍的一生,她的喜怒哀怒,她的安乐与否都将与这里息息相连。

祁珍,祝你幸福。

“还舍不得了?”看她那如同不舍女儿的神情,齐夫人忍不住打趣,“这还是嫁小姑子,以后嫁女儿可怎么得了。”

“到时我就招个女婿上门。”

“听你胡说,你家的女儿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要门当户对的又哪有可能做上门女婿,你还是保佑自己生的全是儿子吧,真要生了女儿我都替你担心。”

华如初在心里摊手,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要是有个女儿她就招个上门女婿,最不济也不能是复杂的世家子弟,要不就干脆别生了,全生儿子吧,省事。

媳妇是由着她折腾,女儿就是给别人家去折腾了,她可舍不得。

许多年后当女儿扬着头说自己要嫁谁时她想起了今日的这番对话,当时的感觉就是…有些话真不能说得太满了,是不是就因为当时她话说得太满了才导致那么一个结果?

挥别齐夫了上了马车,华如初手摸上小腹,她的月事迟了有六天了。

她的月事向来准,一推迟心里就隐隐有了感觉,阿佑…会高兴的吧。

秋谨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轻声问,“夫人,婢子去接冬菲过府一趟吧。”

“先不急,再等等。”

秋谨点头应下,手底下越加精心了几分。

到家后,华如初对迎出来的马柏道:“写封信去扬州琳琅阁,让他们收些当年我让他们收的植株花卉过来。”顿了顿又加了句,“个头小一些的,不要太大。”

马柏点头应下,心下疑惑,又问,“是让送过来闻府还是…”

“不,送去魏府,不需要收太多。”进了正厅,秋谨给她脱了披风,没跟出门的双芷忙将热呼呼的罩笼撩起,华如初坐了下去。

手在里面搓了搓,因着这温暖,华如初脸上不由得露了笑,“大公子恐怕会喝不少酒,去叫厨房准备点吃的,醒酒汤也备上。”

“是。”

闻佑一身酒气回来时华如初睡下了。

喝了醒酒汤,闻佑在床上坐了会,将秋谨叫去了外间,“如初怎么这时候睡了?人不舒服?”

秋谨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按捺下来,还没确定的事就瞎嚷嚷,小姐该不高兴了,再说就算要说也是由小姐来说更好。

“夫人就是早上起得早了有些困,撑不住就睡下了,大公子不用担心。”

闻佑头有些晕,没有发现秋谨的迟疑,听到如初没事就放下心来,回屋脱了外袍躺到华如初身边,看着她没多会就自动翻过身来蹭进自己怀里,闻佑嘴角勾起了笑,满足的抱住,很快也睡了过去。

三天后回门,祁珍上午回了祁家,用了午饭后却和魏旭来了闻府。

当时闻佑没在。

华如初现在每天都会午歇一会,刚醒来没多久,正躺在床上发懒便听到通报,忙坐了起来吩咐人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