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紫薇跟金锁两人,我自窥破了令妃的心思之后,就想着如何将这局面拆除,免得真个捧了紫薇上去,夺了宠爱。

还珠格格来求我的时候,正中我意,然而我去延禧宫的路上,却因为想到了一件事一个人一句话,而蓦地改变了主意。

那个人,就是善保,那件事,就是善保在外处理努达海跟新月之事,而那一句话,就是善保回来跟我所说的:那女子似乎很想要进宫来。

那女子,后来证实正是宫女紫薇。

先是还珠格格小燕子出现在前,后又是宫女紫薇跟金锁两人进宫之后,我打听过善保,在宫外之时,宫女金锁向来称呼紫薇为“小姐”,而算算日期,还珠格格被封为格格之前,宫女紫薇已经在打算着找门路进宫了!

那时候,我以为紫薇是某个潦倒大家的小姐,想要进宫邀宠,为妃为嫔,所以曾暗动杀机。但是没料想她竟真个入了宫里来。

而且这么巧又从还珠格格的口中给我知道,还珠格格竟然跟宫女紫薇、金锁是结拜姐妹!

真是奇怪了。

还珠格格是小燕子,一身江湖气,秉性难改,另一方面,那个一门心思想进宫的结拜姐妹,却一身气质难得,又会弹琴,又会唱歌,当初让善保为之赞叹的,又哪里是寻常之人?

而她们两个,本应该是两个世界之人,却又怎么会是结拜姐妹?还珠格格小燕子又对紫薇态度非常……如果说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哪一个更像是真正的格格?

又加上,紫薇是从福家跟令妃搭上线进宫来的,我起初还以为令妃是想要利用这两个丫头邀宠,后来见还珠格格舍近求远来求我去要这两个丫头,就知道他们背后肯定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却是机密重大到连令妃都被蒙在鼓里的。

令妃要犯浑,我正好乐见。连自己要用的棋子是什么来历何等身份都不知道,活该她被幽禁禁苑。

福尔康对紫薇大有企图,这个我也是看出来的,先前在漱芳斋内,皇帝说要去延禧宫,福尔康那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让人不留心也难,更加上还珠格格在我耳边总是欲言又止,说的那个背地里对她说我坏话的人——如今证实正是福尔康所说;又说有人在她耳边碎碎念着催她要紫薇金锁……为了什么?

无非是福尔康想让紫薇跟金锁到了漱芳斋,他若是去的话,借着五阿哥的身份同去,也好方便一些,而若是在延禧宫,他一个御前侍卫,再怎么跟令妃亲近,也不能总是向哪里跑,更何况他心中有事情瞒着令妃,若是成心去见紫薇,当然有诸多不便。

照这么看来,福尔康对宫女紫薇有意,但是却避着令妃,那么问题来了,福尔康为什么要送紫薇进宫?既然对她有意,留在府内岂不是更好,金屋藏娇,何乐而不为,送到皇宫内院来,冒着杀头的危险偷偷摸摸,是为了什么?

我先前所想的他跟令妃一丘之貉,想用紫薇跟金锁勾-引皇上的说法既然不成立,那么福尔康自然有迫不得已送紫薇入宫来的理由,如果是说想让还珠格格跟她的结拜姐妹在一起……福尔康为何不干脆收了紫薇做个福晋之类的,一来抬举了她,二来将来见还珠格格,也是方便。

但他偏偏要如此偷偷摸摸,舍近求远,自去艰难路走。于是我便从这个偷偷摸摸,想到了他们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再加上善保去济南探听消息,竟然被人抢先一步去布局,又在事情败露之后半路截杀善保,我便想到……背后一定有个熟悉善保的人一直盯着他,而且这个人,也跟还珠格格有关。

还珠格格小燕子,虽然江湖气重,很是愚蠢,但却愚蠢的没有心机,自从她来了,永琪便似变了个人,总是围着她转,而且永琪虽因为还珠格格而有些变化,到底是皇子阿哥,行为端正,绝对不是个会背地里说皇后坏话之人,若说他敢派人去宫外行截杀行为,我不太信。

反观那个宫女紫薇,来历可就高深莫测了,若说有人想隐瞒,我觉得十有,想隐瞒的那些谜团,却应该在她的身上。

熟悉善保的人,跟还珠格格——尤其是宫女紫薇,有密切关系的人,所有一切,都指向了福尔康。

所以我猜想,指挥人半路截杀善保的,正是福尔康!

紫薇的确是个出色的,先前对努达海有效,如今对皇帝更为有效,才情出众,楚楚可怜,花容月貌,再加上令妃的美言推波助澜,皇帝不动心也难。

我明知这一切,却只是坐视。若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在皇上面前,只能让令妃不怎么得宠,而以她的手段,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爬起来,所以,必须要耐心等待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令妃自己迫不及待送给我的。

等令妃动手之时,我先派人去透消息给福尔康,说是皇上歇在延禧宫,据说是让什么会弹琴的宫女侍寝,福尔康一听,果然发疯了似的冲到延禧宫里去,却被令妃好言相劝,劝阻不成,便硬行制住。

这也是福尔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只以为令妃可靠,却没想到,这两个本该一条心的人却打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主意。

福尔康不成,我便又让人去漱芳斋,还珠格格是个炮仗脾气,一听这个,立刻冲到了延禧宫,她一到,五阿哥那边立刻也听了消息,追随而至,这两个人,却是令妃拦不住的。

令妃只以为有人突然出现坏她好事,心底觉得甚为讨厌,只想要将这些人压下,等皇帝宠幸了紫薇之后,对她而言对所有人而言,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却没有想到,她有可能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她有可能,把真正的皇族格格,送给了皇帝侍寝!

偏偏这个天大的荒谬的错误,这些纷纷跑到延禧宫的人,纵然心中再焦急万分,却一个都不能说!

只要他们敢说出半个字,这晚上,就不是侍寝之夜,而是杀头之夜,对令妃来说如此,对福尔康,五阿哥,还珠格格,紫薇,金锁,这些人来说全部如此。

皇帝那么样恶劣的性格,只喜欢自己的丰功伟绩,哪里会容许自己有那样一个污点?恼羞成怒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

永琪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拦住了还珠格格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真话。

而他们这一帮人的举止,让我更确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果然,真正的还珠格格,并不是小燕子,而是——

宫女紫薇。

老佛爷的到来,是意料之中的。就算延禧宫的这一番折腾不传到慈宁宫里去,我也安排了法子让它顺顺利利的传过去。

老佛爷对我来说,是一面挡箭牌。

这一件事,意义极其重大,做得好,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除去令妃这眼中钉。做得不好,吃亏被贬的,有可能是我。

先前在坤宁宫内,容嬷嬷问起来,我一派云淡风轻的回答,其实没有人知道,我心底也是紧张的抽痛,捏着一把汗的。

虽然调动了福尔康,还珠格格,五阿哥这些个“助手”,但是要知道,皇帝是在延禧宫令妃这边,就算是令妃送了紫薇上皇上的床,只要不说破紫薇的身份,也不过是寻常事情,那些人,干着急而已。

一方面,若是他们按捺不住说破,于是万事皆休,我会拿下还珠格格,五阿哥,福尔康,令妃犯了“逆伦”之错,自然也是跑不了,皇上醒来,也无话说,最惨烈的结果,是这些人一起领死。

另一方面,若是他们能够忍住——我算得到五阿哥“护驾得力”自然是不会让还珠格格有差的,那么,演变成我们几个对令妃一个,虽然他们几个都是心底明镜似的,知道这“寝”不能侍,但令妃不知,皇帝也不知,到最后,紫薇跟福尔康还珠格格这些人,吃了个哑巴亏,除非把令妃打上一顿,不然皇帝醒来,应该还是护着她的,反而会责怪我们大惊小怪,备不住又会怪我“领头胡闹”,所以令妃先前对我那么理直气壮,毫无畏惧,怕她也是想借机让皇上压我一头,毕竟,她“献媚有功”。

但是,却没有想到,一来,竟给紫薇逃了出去,反是金锁侍了寝,二来,皇帝不知怎么的,竟是不省人事,三来,我特意通了风,给皇太后。

无论如何,令妃用了催情药这一宗,已经犯了皇太后的忌讳,只要皇太后派来的小太监回去将这话一传,就算皇帝好端端的醒着,皇太后也是不会放过令妃的。

鸳鸯错10

若是没有太后老佛爷,那么皇帝醒来之后见这状况,他的心里,未免会以为我因自己是皇后所以托大,在延禧宫内“作威作福”,打扰他的“好事”,但是有了皇太后,一切都不同了,所有事情都是皇太后所做,所有决断都是皇太后下的,而我只是旁听,并且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自请其罪,反而以怨报德一般的相救令妃。

这样,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太后,心中不会怨我,反而会大加赞赏感激。

就如同皇帝此刻。

皇帝又叹了一声,很是惆怅,说道:“太后动这么大肝火,朕也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小燕子她们闹得!”

我见他终于找到了“祸端由头”,心头又是一笑。

实际上男人都是这样,尤其是好强好胜且在巅峰的男人,他们目空一切,从来不愿承认自己是错误的,若是有了错,必然要归结到别人的身上才舒服。

我闻言,少不得说道:“臣妾听说皇上今晚在延禧宫,本已经早早地睡下了,没想到听到外面吵嚷声不休,吓得臣妾,还以为又闹了刺客了呢,……还珠格格也真是的,不过是为了个小小宫女罢了,竟然闹到延禧宫去,虽说是结拜姐妹,皇上若是宠幸了也是荣耀是抬举了她们,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唉,臣妾当时不知发生什么,又不好装聋作哑不过去看,其实早知道如此,臣妾就尽力拦住她们,强行将她们喝退就是了……只不过还珠格格又闯入里面去,臣妾听说皇上昏迷不醒,心头记挂皇上之故,也慌的失去主张,臣妾却没有想到,太后老佛爷也去了……不过先前老佛爷派人来问过,想必也是牵挂皇上龙体的缘故吧……”

“老佛爷的心思,朕是明白的,”皇帝摇头,又看向我,长舒了一口气,欣慰说道:“另外,朕还要好好地谢谢景娴你呢,今晚上幸亏也有你在,不然朕真不知怎么平息老佛爷的怒火。”

他望着我,伸出手来将我的肩头揽住。

靠得这么近,皇帝的身上,仍旧带着延禧宫内的熏香之气,我觉得心头隐隐地不舒服,面上却仍旧要若无其事,柔声说道:“皇上,老佛爷虽然生气,不过到底是疼皇上才这样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动怒。”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唉,有点累了,皇后也累了吧?”

这功夫,现在外面天色已经濛濛亮了起来,我说道:“臣妾还好,皇上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皇帝松开手,伸了个懒腰,说道:“不了,快要上朝了,还是打点打点上朝吧。”

皇帝显然是很不高兴,可是仍旧还要上朝去,想到他一晚上稀里糊涂的,早上却还要打起精神,也怪不容易的,然而心底却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恭恭敬敬,好不容易送走了皇帝,我才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

回身,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嘴角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长久以来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拔去了!令妃啊令妃,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若不是一心针对我算计我惹恼了我,你也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哈哈哈……几乎想要笑上几声,表达我此刻内心的欢喜。

令妃将为贵人,囚在禁苑,等同冷宫,她想见皇帝,可是难上加难,就算是有了小格格,也要被抱走,若是再从此失去了皇帝的宠爱,那所谓的“十五阿哥”,未来的皇帝,不也是子虚乌有的了?

想到永璂,忍不住喜上眉梢。果然我这一步棋,走的是对的么?

纵然忙碌紧张了一夜,但是因为此刻的胜利,却全然一点的疲劳感觉都没有。

容嬷嬷知心的命人奉上一杯热茶,我端起茶杯,稍微喝了几口,容嬷嬷见我缓了口气,才喜气洋洋地说道:“娘娘说今晚上让奴婢看一场好戏,这一场戏,可真是看的奴婢目瞪口呆。”

我笑着看她一眼:“嬷嬷你觉得这场戏可精彩吗?”

容嬷嬷说道:“简直是太精彩了,奴婢大开眼界……”说着,腰一挺,脸上也同样露出了扬眉吐气的神色,说道,“娘娘您真是天人,可让奴婢开了眼了,这延禧宫那位霸着皇帝那么久,没有人敢吱声,经过昨晚上的事,看她以后再怎么翻身也是不能够的了,娘娘,奴婢真是佩服极了,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我哈哈笑了两声,并不自谦或者跟着自夸。自己的排算自己心底知道,弄成现在这样的一幕局面,获得现在这样的胜利,我明白我暗地里做了多少工夫,费了多少心思,同时,又承担了多少风险。

外人都只看到了令妃落败,却没有想到,我赌的也是满把汗满心血。

昨晚上的事,我跟令妃其实是不相上下的,就好像是一根天平,单看那砝码,会加在哪个的一方。而我获得了最重最得力的那个,老佛爷的支持。

小禄子在一边凑趣说道:“容嬷嬷,看您高兴的,这简直跟年轻了几十岁一样。”

我看了容嬷嬷一眼,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么?容嬷嬷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了,连头顶的花朵都在高兴的抖着。我忍不住笑了两声,说道:“胆敢跟本宫作对的人,本宫是绝对不会放过,皇上再怎么宠爱、怎么尊贵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跌了下来,照样打回原形。”

容嬷嬷说道:“那是,娘娘真是英明!那令妃现在,指不定怎么哭呢,也许哭都哭不出……就算将来有了阿哥格格,都要抱走,唯一的指望也都没了。”

“先让她在禁宫里冷静冷静吧,”我淡淡一哼。这才微微地觉得疲倦,轻轻打了个哈欠,说道,“有点累了,先去歇一会儿,天明自然有妃嫔来请安,多半是打听昨晚上的事儿,你就回她们让他们散了去,事事非非,结果就摆在那里,明眼人都是一目了然,爱说什么让她们尽情的说去,而皇太后那边劳累了一夜,今日本宫也不去打扰了,稍晚时候去就好……”

容嬷嬷领命。

我自进内去休息。

等醒来之后,已经是午后,精神好了很多,起身打点妆容,收拾整齐,先去了慈宁宫请安,见老佛爷也已经起身,只不过眉目之间仍旧带着倦容,寒暄说了两句,老佛爷便也嘉奖了我几句,又叮嘱我看好皇帝,另外还珠格格也不是个省心的主,一定要多留心,别让她闯祸。我一一答应,又见她精神并不是很好,说了一会儿便知机告辞。

刚回到了坤宁宫,就见到一个小太监上前请安,禀告说道:“娘娘,先前派去兰馨公主身边的宫女回来禀告说……”

他细细的说完,我听的浑身一震,挥挥手让那人退下,正在沉思之时,又有太监进门来报,说道:“娘娘,努达海将军夫人雁姬进宫晋见娘娘。”

我心头一动:雁姬来的正好,急忙说道:“快传!”一边令旁边无关人等都退下,只让小禄子跟容嬷嬷在边上伺候。

不一会儿的功夫,雁姬进殿内,行礼之后,见屋内并无他人,便直接说道:“前些日子娘娘让奴才办的那件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了。”

我点点头,说道:“快说。”

雁姬说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先前说过,奴才的犬子骥远,跟硕亲王府的皓祥贝勒颇为熟悉,所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清楚的,奴才一问便知,另外奴才特意派人去调查了一番,事情现在已经基本明了。”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雁姬望着我,慢慢说道:“奴才先前所说的,皓祯贝勒在酒楼上争风吃醋,为了个歌女跟多隆贝子大打出手的事,原是真的,后来,这皓祯贝勒跟兰馨公主大婚之后,平静了没几天,便弄了两个丫头进了硕亲王府,说是买了当丫鬟的,奴才派人去洗洗调查,才知道,那两个丫头其中一个,正是皓祯贝勒为之大打出手的那个歌女,而现在,也不知硕亲王府做什么……皓祯贝勒现在已经将那个歌女收了房,做了妾室了。——这件事,别人还不知道,起码兰馨公主跟外头的人应该不知皓祯贝勒新纳的这妾室,正是当日那卖唱的歌女,名字叫做白吟霜的。”

“果真有这种事!”我眉头一皱,轻轻拍了拍桌子,先前那个派出去跟随兰馨的宫女说起皓祯新纳了妾室,我还半信半疑,如今听雁姬如此说,果然是真,不由动怒,“那皓祯也太贪欢好色了,这跟公主才大婚多久?就纳了妾室?还是个卖唱的歌女……这实在是胆大包天!不把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雁姬说道:“娘娘请息怒,其实,皓祯贝勒既然能纳那女子,又瞒着身份,想必就是王爷跟福晋都同意了的,不知娘娘可知道兰馨公主怎么个反应?”

“兰馨是堂堂公主,又是刚刚大婚,发生了这种事,她怎么会甘心?兰馨那孩子是个沉稳内敛的个性,就算是表面不说,心底也是不舒服的……皓祯公然在大婚期间纳妾,就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我长叹一声,“罢了,在这里乱想也是无济于事,这硕亲王府如此没有规矩,就算兰馨容忍不说,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

我转头,对小禄子说道:“小禄子,你即刻派人,望硕亲王府走一趟,宣硕亲王福晋进宫来见本宫。”

小禄子说道:“喳。”领命前去。

雁姬说道:“娘娘当真要插手此事?”

我点点头,说道:“本来本宫是不想管的,不过现在却是不能不管。兰馨虽然不是本宫的亲生,不过到底是皇家的公主,本宫又视同己出,本宫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负到头上来的。”

雁姬答应,想了想,说道:“不知娘娘对硕亲王的福晋有没有印象?”

我当然是不认得的,故意做思考状,摇摇头说:“完全不记得了,雁姬你可见过?”她既然如此说,是个要给我提醒的意思了。

果然我一问,雁姬微微一笑,说道:“这雪如福晋,奴才是见过的,是个极其好强有手段的人,想当初硕亲王立功,皇上特意赏赐了一个回疆的绝色女子给他,当时福晋正怀着身孕,那女子深得硕亲王的宠爱,立刻被册封为侧福晋,可巧正是那时候,福晋生了皓祯贝勒……娘娘在宫内大概没有听闻,当时奴才在外头,听京城内传言——说假如福晋生了个小格格,恐怕在王府的地位就会不保……然而雪如福晋有福,竟生了皓祯贝勒,也算是一表人才,是八旗子弟中的佼佼者,后来那侧福晋生的皓祥,竟被他比得丝毫面上无光,皓祥贝勒经常在骥远跟前数落硕亲王对皓祯贝勒的偏心呢。”

雁姬说的如此详细,正合我意,我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皓祯是八旗子弟中的佼佼者,怎么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歌女在酒楼大打出手,如此有失风范没有教养?”

雁姬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个奴才原本也是没有见过的,不过骥远听说的……说是那个歌女长的实在是好,简直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多隆贝子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奴才派人查探,其实当初,也是多隆贝子仗势欺人,皓祯贝勒才动了手的……后来这白吟霜的老夫身亡,白吟霜曾在天桥卖身葬父,多隆又去抢人,却被皓祯打断……自此大家就不知白吟霜的下落,只以为她消失了,却没有想到,她已经改头换面,进了王府,当了皓祯贝勒的妾室。”

我听得这番话,说道:“就算是这么说,路见不平仗义相救是好事,但是竟然如此顺水推舟的纳了为妾,却是荒唐,正经的皇亲贵戚,哪里会纳个来历不明的卖唱歌女呢。”

想到这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

雁姬说道:“娘娘说的极是,皓祯贝勒救人是好心,然而收为妾室,却是逾矩不应了。”

我沉思一会儿,问道:“雁姬,先前你说,那两个丫头先是入了硕亲王府,当了丫头?”

雁姬点点头,说道:“是的娘娘,先前那白吟霜同一个小丫头是以王府新买的丫鬟的身份入内的。王府内至今还在说那白吟霜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哈……好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笑了笑,心中却想:又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又以丫鬟的身份入了府,最后当了妾室。嗯,——怎么这一幕戏码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呢?

解连环1

福尔康送紫薇跟金锁进宫,是因为紫薇才是真正的格格。其意图自然不言自明,令妃却糊里糊涂,要将紫薇送上龙床。而硕亲王府的白吟霜跟另外一个丫头进府,目的是为了皓祯,如今果然成了妾室。只不过,细细想来,这两件事情真是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啊。

雁姬面带踌躇之色,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奴才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我敛了心神,说道:“但说无妨。”

雁姬说道:“这事也是谣传,许是他们自己胡编滥造的……奴才也不敢唐突娘娘视听,所以先行一问,娘娘可还记得当初皓祯贝勒捉白狐放白狐的事吧?”

“……”虽然我是没听过,不过这几个字倒是挺好理解的,于是说道,“这又如何?”

雁姬略一迟疑,说道:“这话娘娘听过也就算了……奴才只是不想隐瞒娘娘,所以大胆来说……那硕亲王府的人说,白吟霜可能就是当年皓祯贝勒捉的那只白狐,如今可是回来报恩来的。”

“什么?”我一听,简直是闻所未闻,不由地看向雁姬,想了想,冷哼说道,“这么荒唐无稽的话,怎么传出来的?别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散布的什么谣言吧?”

雁姬说道:“奴才也是觉得这件事荒唐无比,可是硕亲王府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说……夜晚的时候回见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很快的闪过去,大家就传说那是白吟霜晚上显出了原形,在王府内游荡呢!”

“真是笑话!”我嗤之以鼻,说道,“本宫自来就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说法,这堂堂王府,何至于弄得如此的乌烟瘴气,连鬼神之说都如此盛行,若真个那白吟霜是狐狸所化,本宫倒要见识见识,她有几多能耐。”

雁姬陪笑说道:“奴才也是听个好奇,也许就是他们自个儿胡乱说的吧,疑神疑鬼的,保不住。”

“不,空穴不来风,”我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总归是有个起因,有第一个传出这事的人,才会传的如今这么盛行,让你也听说。”

回头一想,那个我派去兰馨身边的宫女,方才回报里竟然没有说这个,大概也是跟雁姬先前的顾虑一样,怕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惊吓到我,或者触怒了我,反而不讨好吧。

因为我要传硕亲王府的福晋进宫,雁姬又说了会话,便告辞了。我知道她有心回避,正合我意。

雁姬走后不久,就听到硕亲王府的雪如福晋宫门求见。我说一声传,不一会后,坤宁宫门口便出现了一位长眉大眼,看起来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

这硕亲王府的雪如福晋,果然是好相貌,气质高雅。福晋进了内,行了礼,说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我点了点头:“平身吧,赐座。”

旁边宫女送了座儿上来,福晋说道:“谢娘娘恩典。”

落了座,我见她一派平和中正的样子,只不过双眉微蹙,隐约带着心事,便直接问道:“福晋你可知,本宫传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吗?”

雪如福晋眉头一挑,仿佛一惊般,很快却又平静下来,带笑看向我,说道:“奴才不敢妄自测度,不知娘娘召见奴才,是为了什么?”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明明是暗怀心事,猜到几分,却还做不知,我想到雁姬说的“雪如福晋是个极其好强有手段的人”,不由地微微冷笑。

我说道:“听说你们硕亲王府最近有一宗喜事,不知福晋有什么可对本宫说的?”

“喜事?”雪如福晋的眼睛略动了动,才笑着说,“娘娘说的,莫非是皓祯纳妾之事?那……那也只是一件小事,算不得什么喜事。”

“小事?”我冷笑说道,“福晋,在你眼中,这原是一件小事啊?”

雪如脸色变了变,笑容勉强,说道:“不知娘娘想说什么呢?奴才愚钝。”

“你果然是个愚钝的也好!本宫只怕你内里暗藏奸诈!”

雪如一听这个,立刻起身,跪倒在地,说道:“奴才该死,奴才万不敢这般的。娘娘明察。”

“本宫就是明察了才来跟你说的,”我哼一声,说道,“本宫问起来,你就该一五一十说,跟本宫认错,小事?好一宗小事,你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不是?兰馨公主才大婚多久,你们就迫不及待的给皓祯纳妾了,你们眼中还有没有兰馨这个公主,有没有本宫跟皇上?”

“皇后娘娘,”雪如声音颤抖,说道,“奴才等……没有存心欺瞒皇上皇后的心思,何况这纳妾的事情,兰馨公主也是答应了的。”

我笑一声,说道:“她嫁到了你们家,身份再尊贵,也是你们硕亲王府的人,她再不愿意,秉着那尊贵的性子,也不会如泼妇一般的做那不贤的样,能够直截了当推脱了的吗?少不得面上笑着心里苦楚无限,——雪如你也是过来人,本宫问你,若是王爷想纳妾,你心里会欢喜?你少在本宫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将所有都推在兰馨身上!”

雪如急忙跪下磕头,又说:“娘娘明察,这事的确是奴才做错了的,不过……奴才只是觉得,纳一个小妾而已,奴才一时想错了,请娘娘恕罪。”

我冷哼:“不错,纳妾是小事,可你也要看对谁,兰馨再是你家的人,她好歹也是皇家的公主!她才刚刚大婚,你们便安排了个小妾给皓祯,你们当兰馨不存在还是根本不放她在眼里?将宫主的颜面置之何地?”

雪如身子微微颤抖,说道:“奴才等是万万不敢的,请娘娘明鉴,娘娘开恩。”

“这件事情实在是可恶,本宫不想惊动皇上,便直接传你入宫来问个究竟,没想到你竟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还跟本宫反驳,事到如今,别的不说了,该怎么处理,福晋你给本宫个交代吧!”

福晋神色不定,过了一会儿,艰难问道:“回娘娘,娘娘想要奴才怎么做?”

我冷冷一笑,说道:“既然你来问了,本宫少不得给你指一条明路,将那小妾找个法子,给本宫悄无声息的卖了出去,眼不见为净,等过个一两年,爱怎么娶几个姬妾且由得你们,本宫不管。”兰馨不敢说不能说的,自然让我为之出面。

福晋面带犹疑,只不答应,说道:“这……这……”

“怎么了,你不能答应?”我问。

雪如福晋说道:“娘娘,不是奴才不能答应,只是这件事……不瞒娘娘说,皓祯他跟那个新纳的妾室,感情甚好,奴才怕皓祯是不答应的。”

“你用皓祯来搪塞?”我嘴角一挑,说道,“皓祯若是不愿意,让他来找本宫,本宫就不信了,一个小妾而已,难道要飞到天上去?他跟区区一个妾室感情甚好,那么跟兰馨呢?”

雪如的面色难看之极,正要说话,门口忽然有个小太监出现,见屋内雪如福晋在跪着,顿时止步不前,却不离开,小禄子见状,急忙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回来了,在我耳边低声细语。

“真是反了天了!”我闻言大怒。

雪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磕头:“娘娘……娘娘息怒。”

我豁然起身,说道:“雪如,你说的好些谎话,只想要骗得本宫,保全你们硕亲王府那些营营苟且,告诉你,本宫有千里眼,顺风耳,你们那王府上发生的龌龊苟且,本宫看的一清二楚,本宫绝对不容许你们这帮子人联合起来欺负皇家的公主!”

雪如怕极,竟落下泪来:“回娘娘,奴才等怎敢,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妄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