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点头道:“昨日朕看过了,也问过太医了,说是偶感风寒而已。”

“小孩子的事儿,还是多上上心的好,”钟茗摇摇头,“横竖我如今也修养够了,正可接手宫务,让令妃专心照看十四阿哥别顾了这头撂了那头儿才是正理,断没有自己清闲看着别人着急上火的道理。”

乾隆一想,也对,原就是因为皇后修养才让令妃管事儿,现在皇后好了,十四阿哥病了,正该着让一切恢复先前。

钟茗又说:“我便先打发人去延禧宫说一声儿罢,”见乾隆点头,钟茗又加了一句,“索性多问一句,今儿皇上翻了谁的牌子了?正好用印。只令妃近日怕是要分心的。”

乾隆一想:“多贵人罢。”

“我知道了,”一面命拿印玺来,一面叫来小凌子,“去延禧宫,对令妃娘娘说,她只管专心照顾好十四阿哥,宫务上的事情我来就好,让她不用挂心。”

小凌子重复了一遍,见钟茗点头示意没有别的话要说了,这才去传话。

一时钟茗用好了印,对乾隆道:“迟一会儿再宣多贵人去养心殿罢,不然她一准儿扑个空,怕脸上不好看。”

“正是,朕去过延禧宫回来再…唔,午膳摆在坤宁宫罢,用过了再回养心殿。”说完,乾隆向里间看了一回十格格才往延禧宫而去。

延禧宫里,令妃听得乾隆来了,忙迎了上来,脸上犹有愁容,强笑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来看看十四阿哥,太医怎么说了?”

“说是风寒,已下了方子,夜里发了汗,好了些了。”

“唔…”

“皇后娘娘使人来说…”顿了一顿,怯怯地看了乾隆一眼。

“嗯?”

“她说,让奴才只管在延禧宫里带孩子,宫里的事情自有她来处置,奴才安份呆着就好,甭光惦记着掐尖儿揽权、处置宫务!”[3]乾隆一挑眉,静静地看了令妃一会儿:“眼下的情形儿,你正该在延禧宫里照看十四阿哥方是正经。”

令妃垂下头:“奴才遵旨。”

钟茗处置宫务的第一件事,不是梳理这大半年来的人事变动是不是有问题,而是收拾了一堆今年新贡的东西往五台山上送去。其次才是仔细看一下宫里的变动情况,重新安排了一下去年新进的使唤宫女的差使。

十四阿哥薨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钟茗正在慈宁宫里跟孙嬷嬷、唐嬷嬷聊天儿,容嬷嬷作陪。两个嬷嬷赐了座儿,容嬷嬷站在钟茗身边,一齐说着在宫外的家人。听到两个嬷嬷都是包衣出身,却是未婚,钟茗心中一动,低头道:“容嬷嬷比你们也强不到哪儿去,我原有个奶兄,却是夭折了,不若,找个机会,你们都琢磨着外头晚辈里有好的过继一个,老了也有人供碗饭。”

三个嬷嬷都喜不自胜,一齐跪下谢恩。钟茗道:“且先别谢,我只这么一说,又有老佛爷身边的桂嬷嬷,跟你们的情形差不多,这一弄,人就多了,未免显眼,总要有个好说法才成。后年就是老佛爷七十万寿了,是个好机会,只你们要多等一阵儿了。”

孙嬷嬷、唐嬷嬷都道:“得娘娘一句话奴婢们感恩不尽,奴婢们岂敢奢望定是能成的?娘娘能想到这一层去,便是奴婢们造化不够也当为娘娘佛前祈福了。”

钟茗笑道:“你们可都自己记着了,到时候,或竟不用到那时候,只要你们觉着时候对了,招呼容嬷嬷一声儿,让她给我提个醒儿就成。”

两个嬷嬷对望一眼,孙嬷嬷道:“奴婢们索性抛开脸面,再跟娘娘说一句,桂嬷嬷那里,还是娘娘屈尊说一声儿才好,她也好承您的恩典不是?”

容嬷嬷笑道:“正是呢,娘娘便多劳动劳动?”

“好!”

小凌子跌跌撞撞跑来:“娘娘娘娘,十四阿哥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源自原著,小燕子被带到延禧宫,当然,大家可以说是因为皇后不能容人什么的,可问题是,为毛弄个来历不明的宫女居然也让令妃同意就行了?于是,某肉真相了这皇后是摆设啊!令妃已是谋夺了宫中之权了。

[2]大家记得小燕子被撺掇着假上吊的情节么?陷害皇后的点子都想得出来,陷个把侍卫,某些人未必做不出来。

[3]这种告黑状的事儿,令妃绝对干得出来。俺上原著吧皇后那锐利的眼光,又在小燕子脸上溜来溜去。

“宫里已经传得风风雨雨,说她和皇上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我瞧着一点都不像!你说,她那儿长得像皇上?”皇后回头一瞪令妃。

令妃仙女似乎吓了一跳,呐呐的说道:

“是皇上自己说,越看越像!”

“容嬷嬷,你说像吗?”皇后问身后的老太婆。

那容嬷嬷也对小燕子仔细打量起来。

“回皇后,龙生九种,个个不同!想阿哥和格格们,也都是每一个人,一个长相!这样躺着,又闭着眼,看不真切。”

皇后冷笑了。

“可有人就看得很真切,说她眉毛眼睛,都像皇上!”皇后再瞪着令妃仙女。“你不要为了讨好皇上,顺着皇上的念头胡诌!这个丫头,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只身闯围场,一定有内应!我看她没有一个地方像皇上,八成是个冒充货!你不要再信口雌黄了!如果查明白,她不是万岁爷的龙种,她是死罪一一条,你难道也跟着陪葬吗?”

“皇后教训得是!臣妾以后不敢多嘴了!”令妃仙女答得诚惶诚恐。

“你知道就好!这事我一定要彻查的!仅仅凭一把折扇,一张字画,就说是格格,也太荒唐了吧?”

“是!是!是令妃一叠连声的应着。

“我看清了,看够了!容嬷嬷,走吧。”

皇后带着容嬷嬷转身而去。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别恭送了!你跟在皇上身边,眼睛要放亮一点!

这皇室血统,不容混淆!如果有丝毫破绽,是砍头的大事,你懂吗?”

容嬷嬷这个实在人都说了“躺着,又闭着眼,看不真切”皇后也只是说,对于冒出来的格格要慎重对待,冒充血统是大罪,可没说要杀小燕子。

再看令妃回乾隆的话皇后今天来过了!”

“哦?她说什么?”乾隆不动声色的间。

“臣妾不敢说。”令妃低头。

“你尽管说!”

“她说,小燕子这事,一定有诈!查出真相,要…要…”

“她要怎样?”乾隆气往上冲。

“要砍小燕子和我的脑袋!”

“哼!”乾隆怒哼了一声。

令妃便委委屈屈的说道:

“可我真的没说假话,我看着看着,越看就越肯定了,这小燕子真的和皇上像极了,尤其醒过来的时候,那眼神儿,就和皇上您的眼神一个样儿!”

你要是相信小燕子是真的,怕个什么劲儿啊?小燕子要是真的,皇后自不会杀她,更不会杀她,令妃,你这是心虚么?

跟皇后说,是皇上说小燕子长得像皇上的,跟皇上说,她越看小燕子越像皇上。令妃这告黑状的本事,真是炉火纯清了。

第45章 皇后放宫女

十四阿哥的夭折给令妃以很大的打击,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她本生得纤细,素白的春装套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感觉,似弱不胜衣,光从背影就能看出悲伤来。然而整个宫里,对于十四阿哥夭折这件事情,怕是高兴的多、伤心的少,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各宫主位都派了人致一下祭,再看一下令妃。

钟茗自然是带着一干人等去延禧宫安慰了令妃几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样的事儿…”对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钟茗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不管是什么样的话,在此时用来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令妃低着头,哽咽地道:“奴才恨不得拿自身替了十四阿哥去。”

钟茗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养好了身子,再生一个小阿哥就是了。”

听了钟茗如此说,底下宫妃的目光一阵乱飞又都静静立着不动了。

十四阿哥夭折了,钟茗的心情挺复杂的。她不喜欢令妃,身处宫中虽无实据却也能感受到一些微妙的事情,比如令妃若有若无的敌意。内心里钟茗是极愿意看到令妃倒霉的,然而既是后宫,没有“令妃”也会有“命妃”之流,左右不过是争宠争权罢了,倒没有到恨之入骨的境地,更没想过让她儿子闺女都死光光以此来打击她。

故此,单看到令妃出现的时候,钟茗的心里自然会显得厌恶,而一对上令妃的儿女,钟茗又有些心软,不由得说了些安慰的话。然而话一说出来,别人听了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令妃觉得皇后这有示威嘲笑之意,众人觉得皇后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内心高兴于十四阿哥夭折故此给令妃一点施舍之意,又觉得皇上最近怕是要多翻令妃的牌子了心中被十四阿哥夭折所带来的一丝喜悦又被冲淡了。

又说了几句话,钟茗这才带人离开了延禧宫。

回到坤宁宫,容嬷嬷终于忍不住了:“娘娘!您怎么能说那样的话?”一面说一面双手直拍自己的大腿外侧,乍乍乎乎的样子很是好笑。

钟茗也笑了:“不然要怎么说?只有这样说了,传到皇上耳朵里才不会说我幸灾乐祸。”

容嬷嬷嘟囔着:“还不知道那起子黑心的会把话传成什么样儿了呢!”

“那么些个人,还能拧成一股绳儿不成?她们是各有各的盘算,可总不至于人人都胆子大到敢谋算皇后的,嬷嬷且放心罢。”就是令妃,怕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著名能闹腾的小燕子就快出场了,她闯下的烂摊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收拾得了的。这回没了自己来扮演个垫脚石一类的角色,用巫婆后母那引人注目的形象来转移焦点,大家的重心转到注意冒牌格格身上,不知道会有个什么样的效果了。

正在说话间,乾隆到了坤宁宫,脸上不甚高兴的模样。钟茗心里明白,哪家死了儿子,这当爹的都高兴不起来,除非他儿子极多、死的又是让他生厌的那一个。或者,是老年的皇帝遇上了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乾隆活下来的儿子并不多,十四阿哥也不让他讨厌,所以,乾隆不高兴了。

钟茗迎了过去,一面亲自接过乾隆的朝冠递到一边小太监手里,一面把乾隆引到宝座上坐下,看着小凌子奉上茶。乾隆闷闷地喝了一口,才勉强问道:“在说什么呢?”

钟茗轻声道:“刚从延禧宫回来,可怜令妃瘦了一大圈儿,衣裳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乾隆抬眼看了一下钟茗,长长叹了一口气。钟茗也叹道:“令妃也是盼了若许年才盼来个儿子,可真是…”拿帕子擦了一下眼睛,“皇上多陪陪她罢,她心里苦,当年,永璟没了的时候…”帕子堵在鼻子下遮住了嘴。

乾隆一脸抑郁:“你也别总想着伤心的事儿,多想想永璂,想想十格格,他们不都是好好 的么?”又叹一声,“朕总想着子嗣兴旺才好,哪料得是这个局面?”

钟茗道:“快别这么说,老佛爷不是去五台山祈福的么?定会有好消息的。”

乾隆算是个迷信的人,听钟茗如此说,却并不甚高兴,幽幽地道:“好消息…”亲娘去拜佛,拜来个儿子死了的结果,这算什么好消息啊?难道真是神佛不佑么?

正在叹息间,听到由远及近一阵脚步声,钟茗听着耳熟,正是宫里太监的标准配靴在地砖上摩擦的声音。一阵嘀嘀咕咕,小凌子进来了,身后引着个小太监,一齐跪倒:“禀皇上、皇后娘娘,五侧福有喜了!”

乾隆呆了一下,旋即笑开了:“赏!”一指地下跪的两人,“每人二十两银子!”

钟茗乍舌,真是好大的手笔,也不能不表示:“传话下去,备下赏给五侧福的东西!”看向乾隆,又加了一句,“再备赏延禧宫之物,这还是皇上赏吧,不要让令妃触情生悲才好。”

乾隆觉得皇后如此处置很好,皇帝对于“宠爱”一般情况下会用的表达方式无非是位份、珠宝一类,雅致一点的顶多赏点墨宝、古董一类。乾隆想了想:“皇后想得很周到,就这么办罢,高无庸,你亲自去,先赏延禧宫,再赏景阳宫。”

高无庸领命去了,琢磨着景阳宫与延禧宫一喜一悲,不能让这悲的压了喜的去,也不能让这喜的太刺了那悲的眼,用心细细算了一会儿,不一时拟来了赏赐的单子,一一念来给乾隆听,照例是珠宝补品之类,乾隆点头表示满意。倒是钟茗加了一句:“给五侧福的东西里,再加百子被、百子帐各一。”乾隆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钟茗笑道:“要我说,还是老佛爷的庇佑呢!今年新贡的碧螺春、雨前龙井也刚好到了,很该孝敬老佛爷尝尖儿去。”

乾隆道:“这些事情交给你办朕很放心,只管去办就是了,不用跟朕说。”

“不过是白说一回,哪有不让你知道的道理?”

“罢罢,说不过你!你这张嘴,可真够让人没办法的。”

两人又闲说了一会儿家常话,高无庸已是回来了。回了两个宫里的情形,又说了五侧福晋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是先前不自知,只道是身子不好,又不好立时宣太医怕被人说年轻轻狂。今儿刚查出来,又不好意思声张。钟茗度其语意,怕是不敢声张怕是令妃一死儿子索绰罗氏就传出怀孕的消息,这个喜讯实是不大好报。

钟茗道:“也太不小心了,着内务府拔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去照看,皇上,您还是去延禧宫看看吧,两下里一对照,这情形更让人心里不好。最好啊,令妃能再怀上,也能少想着伤心事儿。”

乾隆道:“朕处置完朝政就去,”一面起身一面对钟茗道,“还有纯妃那里,你也多担待一点儿罢。”

钟茗应了,亲自把乾隆送到门儿才转回来。小凌子蹑手蹑脚地凑上来,小心地搀着钟茗回到正殿坐下,极小心地开口:“娘娘怎么就让皇上去看令妃娘娘了呢?”

此言深得容嬷嬷之意:“是啊,平日里防她尚且不及,您还把皇上往她那里推。”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钟茗打了个哈欠,“我不说,难道皇上就不想去的?他想去,我能拦得住么?没得弄得倒像我容不下人似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

容嬷嬷却只是大叹皇后这也太委屈了,一面又说起后宫人员配置来了。人口多了,又在后宫这种地方,难免会有些听墙脚的、传黑话的,容嬷嬷一一说来:“真看不出来,令妃娘娘不哼不哈的居然掺了这么多沙子在宫里。”

“嬷嬷能确定么?”

容嬷嬷一撇嘴:“当然!奴婢只管看延禧宫那里的人跟什么人接触了,这大半年又有什么人得了好差使、要紧的位子,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了。再把有嫌疑的仔细盯一阵子,也就差不多了。”

钟茗一点头:“这些钉子,在这宫里是拔不尽的,能弄个大概就算不错了,只要甭处处漏风就成。大面儿上的事儿顺了,出了小毛病,顺藤儿一摸能查出是谁作耗也就行了。好在咱们坤宁宫一向门禁森严,倒是可以放心。”再次感谢那拉皇后的治宫严厉。

许是太过伤心,让身体受了点亏损,近三个月来乾隆倒是常翻令妃的牌子,可令妃却终没怀上孩子。钟茗便对乾隆道:“既然老佛爷去五台山祈福了,咱们索性在宫里也积点儿功德,如何?”

乾隆有了点兴趣:“去雍和宫做法会?”

“我是说,咱们放一批差不多的宫人出去,听老人说,后宫里的宫女积得多了年载长了,易生怨气,不如放一些,横竖到了明年包衣旗下又有使唤女子供上来的。永琪媳妇又有身孕,也算是为孩子行善了,能一索得男那是最好。”

乾隆略一寻思就答应了:“倒也使得,今年的天气有些怪,竟是一直旱着,放些宫人也好。”他也想要个“不贪美色”、“体恤下情”一类的好名声,他还是个挺迷信的人。

不几日,钟茗就把放出宫的名单给拟了出来,一一跟乾隆解释了一下某人出身哪家、年龄多少、在某处服侍、提前放出的原因之类。

“早说过这些你处置就好的。”

“不过是让你掌一下眼,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使惯了还要留下来的,或是有某项手艺你要用到的,我好另作安排。”

乾隆“唔唔”了两声,这才静下来看了一回,笑道:“倒没有特别想留的,机灵上进的都不在这上头,你想的很好。”

钟茗低头一笑,心说,摆在明面儿上的,我脑残了才会去动他们!让人说我借机排除异己么?

令妃听到要提前放出宫人,心里不免“咯噔”一声,细一打听,果然有不少自己“用得上”的人被夹杂着放出宫了,留下的人不过十之一二,几乎咬碎满口银牙。她特特结交了些单纯憨直不会被怀疑的人,不想皇后此番放出的都是这一类人。

有心跟乾隆说,又不知如何开口,怕是自己这里一说话,皇后那里就真能拿捏住把柄了。肚子里转了一回主意,令妃有些怀疑皇后这是不是故意的了。转念一想,这个皇后一向以刚硬狠辣著称,就是有坏主意也还没到这个份儿上,要是她知道了自己的眼线,最可能做的,是直接拉到坤宁宫暗房里折腾个半死,或是推井里了事。想到这里,令妃的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到底要不要跟乾隆说呢?令妃咬了一回牙,还是决定按兵不动,放宫女算是德政了,今年一直少雨,皇上还亲自祈雨了。这放宫女的事儿怕是皇上的意思了,且放的都是看来老实的人,自己身边有头有脸的大宫女没被塞到名单里,可见这名单不是皇后拟的,至少不是皇后最后决定的。

因老佛爷去了五台山,乾隆也不好四处乱跑,照例去了木兰一回,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然而他却是个坐不住的人,接到兆惠军报,说是大军压得霍集占四处奔逃,又有回部弃暗投明愿为清军向导之后,乾隆大为高兴,带着一帮子人呼呼啦啦跑去南苑行猎去了!

钟茗坐在坤宁宫里,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会有什么事儿发生似的。

果不其然,午膳还没到,就听到狂奔的脚步声:“皇、皇、皇后娘娘,皇上回来了!还带回个被五阿哥射伤的的姑娘!”

第46章 交锋延禧宫

“皇、皇、皇后娘娘,皇上回来了!还带回个被五阿哥射伤的的姑娘!”

钟茗手里的茶洒了,容嬷嬷连忙上前拿帕子给她擦身上的水:“娘娘,您怎么了?”

钟茗一回神:“没、没什么。”掸眼看了一下湿了一大片的衣服,稳了一下心神,对来报信的小太监道:“人安置在哪里了?”

小太监许是一路跑得太快了,嗓子发干,咽了口唾沫才道:“回、回皇后娘娘,皇上把人带到延禧宫了…”

钟茗倒吸一口凉气,好么,真正的考验来了!

“染墨,带他下去喝口茶歇着,赏!”

眼看着小太监谢过恩,跟着染墨出去了,钟茗才道:“咱们也换身衣裳去看看罢!”

容嬷嬷不解地道:“娘娘身上的衣服沾了水,当然要换,可娘娘何必急着去延禧宫?任凭皇上有什么打算,都越不过娘娘去,娘娘只管在坤宁宫里正坐着等信儿就好。再说了,不过是带回个跟五阿哥有关系的丫头罢了,也值得娘娘操心么?”

钟茗一顿,细细回想了一下知道的剧情,无奈时间久远,看的时候也不认真,已记不大清了,只知道此时自己必得去走一趟了,否则让令妃得了先机,事情就不大好办了:“不管怎么着,已有人来报过了,我就不能当是没发生。再者,皇上带回个姑娘,居然没有直接送到坤宁宫来,这本身就是件值得警醒的事儿了。”

“哼,”容嬷嬷拿鼻子说话,“就是娘娘前阵子太和善了,居然让令妃借着皇上丧子之情把皇上又给笼住了,居然忘了这宫里一应事务当由娘娘经手才对。”

“正是这个话,宫里一应事务,本是我的首尾,既得了信儿,我岂能不有所表示?反正,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一面说,一面换了件宝蓝的旗袍,又按衣服的样式重配了一下首饰。

染墨打帘子进来了,蹲了个万福:“回娘娘,奴婢方才打听过话了,原是在南苑围场,五阿哥以为是头鹿,不想射中了个人,”顿了顿,又些为难,但看着钟茗一副‘继续’的表情,染墨的喉咙动了几下,深吸了口气,“听说,那姑娘似是奔着皇上去的,开始大家以为她是刺客,还防备的来着,结果,她倒弄出幅字画并一把扇子来,临昏倒前还喊了一句‘皇上!难道你不记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吗!’”短促地呼吸了几下,染墨好想哭,听到这里她在这宫里混了好几年的人再猜不出个五六分来,那也是白混了,八成是关系到皇上的什么私事的,可皇后还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染墨只得继续道,“皇上听了,脸都变了,让五阿哥亲自把她抱起来要看她的脸,看完了,还对李太医说,如果治不好,就要李太医的脑袋!接着,皇上也不打猎了,直接带了那姑娘就回了宫,”想了想,又道,“那小太监也就知道这么点儿,他虽是随驾的太监,却并不在当场,还是为了来报信儿,他私下打听到的,”小心添了一句,“是皇上命他来回娘娘的。”

都说完了,染墨立在一旁不敢动了,抽缩着肩膀,暗暗祈祷皇后别大发雷霆然后迁怒大家。

钟茗在自己胸口揉了好一阵儿,容嬷嬷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娘娘千万别生气,不值当的,奴婢说句难听的,就算她真和皇上有什么瓜葛,也不过是个私孩子,那个夏什么的,名不入玉牒,那私孩子也封不了公主,就是皇上要认下她,也要有个理由不是?若是个新生儿,在宫里找个娘娘认下就罢了,这么个十八九的大姑娘,瞒不过人去!单身份尊贵就比不上咱们宫里的正经主子,皇上再宠她又能如何?”

钟茗嘴里发苦,脸上发僵,心说,容嬷嬷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八成就是我的克星的来着,一个弄不好,先头做的工功都白费了。对付硕王府一家,那是不用正面交锋的,直接下了旨,事儿也就完了。可这位,那是要在一个院子里生活的,兼之其胡搅蛮缠的程度与三脚猫的功夫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精神,要收拾,还挺困难的。只盼着先前的准备能在时此奏效才好。

“我没生气,也犯不着跟她怄气,再怎么着,她也得叫我一声皇额娘!”鲁迅先生在《阿Q正传》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犯不着拿自己的名声、前途来跟群白痴死磕,倒是抬高了他们的身价,平白给别人脸上抹金粉!当块无私的垫脚石让别人踩着我的“不贤良”上位!由他们闹就好了,只当看戏了,这回一定不能忘了备好茶水瓜子糕点话梅!

不对,最好是一开始就不让她有机会留在这个宫里。

“不说这个了,还是去看一趟罢,也省得有人说嘴,说我对人不上心!”钟茗暗暗祈祷,可千万别让乾隆已经说了什么要认下了的话,认个人容易,想再不认那可就难了,为了面子,也只能“认”了!估计乾隆也不能直说,这是我私生女,要认回来当公主,只能以义女的名义给认下了,封个次一等的格格之类。既是“义女”,就没什么亲生不亲生、假不假的算后账的说法了哪怕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皇上要认了在外头的私生女,可一旦认了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断不可明着反悔了。那小燕子这个格格是当定了,再放她在令妃那里,自己可有得头疼了。

最好是在小燕子还没醒的时候,让乾隆暂时冷静下来,不要那么快地认定了这就是亲闺女,最好能让小燕子承认她是信使,就这样,单一个紫薇,也就没什么了。刚好,晴儿也没跟福尔康搭上线,“下雪”的晚上这类情况因为晴儿的警惕之心并没有发生。把紫薇指给福尔康,让他们情情爱爱了去,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至于小燕子,五阿哥已有家室,后天还要再指嫡福,大约是不用发愁他们会缠在一起了的。只要不跟他们杠上,兼之还算知道一点历史走向,钟茗觉得自己还算是安全的。历史上的令妃为人如何,钟茗不清楚,可眼前这个令妃,等她生了儿子,不跟五阿哥扛上,那才是怪事!钟茗自己却已经从乾隆那里从夺位的阴影里脱身出来了,正好坐山观虎斗。

打定主意,钟茗道:“走吧!”

容嬷嬷仍不情愿:“就算那真是皇上的私孩子,也该先来向您请安才是。”

“然后让皇上觉得我是在摆谱拿架子对别人生的孩子不好?别忘了,她还伤着呢。还有,私孩子这三个字,万不可再说了,传到皇上耳朵里怕又是一顿官司。”

容嬷嬷的脸变得严肃了:“娘娘说得是,无事尚且有人要编排一顿,奴婢大意了。”

延禧宫里,乾隆正对着昏迷的小燕子感叹。令妃在一旁帮腔:“奴才瞧着,这姑娘透着股子英气,这牌子眼睛的,像极了皇上!”

“是么?”乾隆果然很高兴,“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