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茗看四格格请安毕,才和声道:“坐罢,你额娘的身子,怎么样了?”

四格格刚谢了座,不及坐下,捏着帕子,细声道:“还是躺着,太医说…熬日子罢了…”声音有些哽咽。

乾隆默然,也有些难过。钟茗道:“你且坐着罢,不过是一家人说说话,甭拘束了。你额娘那里,自有太医,或用什么药材,只管要,我这里还有些私房呢,药便是给人治病的,不是用来收藏的。”

四格格的眼泪就下来了,想起病着的母亲,很是难过。

钟茗对乾隆道:“这孩子多孝顺呐,自纯贵妃有恙便一直侍奉汤药,要是十格格长大了能像她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很该赏一赏,是不是,皇上?”

四格格扑通一下,跪了下:“女儿,不要赏赐,只要额娘能好起来。”

乾隆看四格格这样,反而觉得她为了照顾生母形销骨立,实在是孝心可嘉,开始觉得和嘉顺眼了。

钟茗命容嬷嬷把她拉起来,送到自己跟前,亲自拉她坐在身边,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道:“你只管在你额娘跟前尽孝心,可这赏,也是要给的,皇上,不如早些定下四格格的封号,给她晋封罢!”

乾隆不免动起了心思,觉得这算得上是“冲喜”的主意了,成了,纯妃好了,自是件好事,不成,也能让纯妃走得无牵无挂了,最好能顺手指个额驸,就更好了。“皇后说的是!朕明日便让礼部拟你的封号来。”说到礼部,就想起乐克,不免心里例行无奈一下。

钟茗一面又说:“你额娘能看到你晋封,说不定心里一宽,就能好了呢。”

四格格年纪小,虽懂事,仍抱一线希望:“皇额娘,我额娘能好么?”

钟茗点点头,说话的却是乾隆:“放宽心,必能好的。”四格格仿佛御下了肩头重担,顺着钟茗的手,靠在钟茗身上了。钟茗搂着她,轻拍着,感觉到四格格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乾隆此时觉得这个,面色憔悴的四女儿真是个孝顺的好闺女。

没一会,和敬也到了。乾隆这时面上就不太自然了,要父亲跟女儿解释他若干年前的风流旧帐,还涉及到要认回一个私生女,实在是难以启齿。可乾隆又不愿把和 敬排除在外,很想让和敬也参与其中。

看和敬行完礼,给她赐了座。乾隆咳嗽了一下:“和敬,朕与你皇额娘宣你来,是吃顿便饭。”

真好,吃顿便饭就吃到坤宁宫来了,这顿便饭的级别还真是高。钟茗腹诽,却接到了乾隆的使来的眼色,知道自己此时要出场了:“大公主来这里坐罢。”指着乾隆身边。

等和敬坐下了,钟茗笑道:“前些日子,围场出了点儿事儿,大公主知道么?”

和敬假作不解:“围场出事儿?”

钟茗便把事情从头到尾给说了一回,和敬低下头,默了一下,又抬头道:“皇额娘安排的是,既是妹妹,断无不认的道理,又要顾及外头的说话,和硕格格就很好。”

乾隆舒了口气:“她一会儿就来了,你也看看她,你是姐姐,多指点她一点儿。”

和敬应了。

和敬进来的时候,乾隆便使眼色命高无庸去宣小燕子了。此时小燕子正到了坤宁宫外,可坤宁宫小太监报的却是:“令妃娘娘到还珠格格到”

令妃不请自到,于是这座位便要重新排一下了,上首坐着乾隆,钟茗挨着他左手坐着,令妃坐在乾隆右手下方,再接着,和敬坐在钟茗下手,四格格就挪到令妃下方。小燕子在大家对面设的座位上坐着,回答乾隆等人的问话:“你们叫我?”

和敬与和嘉都暗自皱眉,和敬听到济南尤其不喜孝贤皇后正是在乾隆十三年的时候死在山东境内,虽没到凡与山东有涉便让和敬难过的地步,可这么一提还是不舒服了更兼小燕子竟是乾隆在山东留下的私生女,想到生母亡地竟是…和敬难免纠结。又看小燕子礼也不会行,话也不会说,更不乐了。钟茗道:“是我们叫你来,这称呼规矩,且寄下罢,以后再改,今日叫你来,不过说说家常话,不要拘束了。”

小燕子歪着脸,听不大明白:“什么规矩?寄不寄的?”

跟她歪缠,八百辈子也说不到正题,还有,跟她说话要直白!钟茗发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连忙道:“先不管这些了,让你来跟大家一起聊天,好不好?”

小燕子乐了:“你们不是要问我的话么?问我格格的事儿?问吧!”

钟茗便看一眼令妃,令妃低下了头。和敬用余光看着眼前的互动,微微翘起唇角。

钟茗问话并不尖锐,只从小燕子的年纪生日问起,说到她母亲的丧期之类,又问了一路艰辛,叹几句:“可怜的孩子一路上京,怕是吃了不少苦呢,找着了亲阿玛便好了。”

小燕子大大咧咧地说:“累是累,可是挺好玩的。”

钟茗就把话引到济南家居生活上面来了,又赞小燕子的官话说得好,全无山东腔实是难得。小燕子这几日被令妃提醒要小心,说有人怀疑她是假的,会套她的话,如果证明她是假的,就要掉脑袋。小燕子也不傻,听到类似怀疑的话,本能地找到了借口:“皇后,你不明白,我娘从小就给我请了一位老师,教我说北京话,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她早已知道,我可能有一天,要到北京来,要说北京话!”

令妃便叹夏雨荷用心良苦,引得两个正牌公主嘴角微撇,引得乾隆忆起夏雨荷,问小燕子夏雨荷是怎么说他们相遇的。

…原著部分,请百-度…

未婚先孕,与男人勾勾搭搭的事情,很难使正经人喜欢,和敬与四格格心里对夏雨荷的评价直线下跌,再看看小燕子说话眉飞色舞不端庄的样子,更加不喜欢。和敬很纳闷,皇后为何不趁机…又想明白了,这是看着她闹笑话呢,皇后也长进了。低头闷笑,吃了这么久的暗亏,皇后要是再不长进,只好等着被人踩死了。

钟茗却是郁闷,事情重演一回,自己白费了许多功夫,只是让小燕子不那么早的被公开承认,这样的问题,除了自己居然无人置疑。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乾隆变得让人难解,他居然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还上赶着为小燕子圆谎。他要不就是ET附体了,要不就是脑抽了,或者是安稳日子过得久了,脑子生锈了,遇事不愿意多想了。

问了一会儿话,兼以令妃圆场、乾隆圆谎,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下了课的阿哥都来了,按长幼排好队,依次来行礼。乾隆见满堂儿女,妻贤妾美,好不得意。

钟茗道:“人既全了,便传膳罢!”

阿哥们便有不乐的,皇帝皇后在,也就罢了,为什么令妃也在?明明跟会话的太监打听的消息,是皇帝借皇后的地方摆宴,只传阿哥格格的,令妃怎么来了?心下难免有所计较了。

钟茗把永璂、永瑆两个年纪最小的叫到跟前来说话。永瑆靠着钟茗,不时抬眼偷看一下乾隆,永璂地方熟胆子也大了,跑到小燕子跟前去盯着小燕子看:“不像我妹妹…”

“噗~”钟茗觉得有人的时候最好别喝茶,“你妹妹还没长开呢,哪能看出像不像,想看妹妹,去她房里看个够!”

“儿子就能看出妹妹像皇阿玛!她不像妹妹!儿子想看长大了的妹妹!”

“看你皇阿玛去!”看着乾隆哭笑不得的样子,钟茗咬住舌头,决定不再说话。

这么一番对话,倒是让气氛活络了起来,小燕子好奇道:“你妹妹很像皇阿玛?”

永璂挺得意,调子拖得长长的:“是~啊!”

说话间,晚膳 也传来了,钟茗道:“入席罢。”她还真怕这个只会帮倒忙的小燕子想见十格格。

排着次序,钟茗便把小燕子放到和敬与四格格中间,乾隆暗暗点头,左右都是姐妹,正好亲近,也好尽快融入皇家。

开始吃饭了,问题出来了。皇家吃饭,讲究食不言,更讲究吃饭喝汤不出声响,这回桌上出了个例外。皇家吃饭,哪是光吃饭啊,尤其是这种“聚餐式”的吃饭,说话是难免的,这一条可以省的,只是说话也要有分寸的,要看着周围人的脸色的。小燕子比手划脚,左右两边也就忍了,说话,乾隆爱听,也忍了。可吃饭喝汤稀哩呼噜的声音,让打小在教引嬷嬷看护下长大的两人大为不乐。声音可以当听不见,动作就不行了,小燕子乍起胳膊,和敬与四格格面前的空间就被她占了不少,尤其和敬,在她左手边,右手拿着筷子,正被小燕子碍着了往前伸的路线,一顿饭就没伸几筷子,心下琢磨着该回府补顿宵夜。

阿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地里使眼色,心说,这是哪里来的‘格格’?能教出这样的女儿,她母亲的教养又能好到哪里去?难怪被皇阿玛一忘脑后十九年了。唯五阿哥觉得这还珠格格是真性情,带着点儿好笑地看着她讲述四九城里的奇闻趣事。小燕子又说到某梁姓贪官强娶儿媳妇,笑得前仰后合,嘴里正含着一口饭,直往桌上掉渣子。和敬不动声色地往左挪一挪离她远一点,四格格不动声色地往右挪一挪,也离她远一点。抬眼看着乾隆一脸慈祥地看向小燕子,和敬低下头,发现坤宁宫的餐具真是大气又精致。

钟茗借喝汤的功夫偷笑:两位公主面前,小燕子,活脱脱是个凄惨的对照组。偏偏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乾隆像是脑抽了一般的觉得她可爱,这是怎样的原著惯性啊!

五阿哥见小燕子说到贪官之事,怕她惹乾隆不快,忙岔开话题,说小燕子“有福”,围场凶险,竟能突破重围见到乾隆,自己那一箭,居然能鬼使唤神差地避过要害,小燕子休养了几天又能活蹦乱跳。乾隆也道:“正是,她一来,永琪就得了个儿子,可不是有福么…”

小燕子也得意,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又有令妃凑趣,一顿饭吃得倒也高兴。

正说着,外头响起匆匆的跑步声:“皇上、皇后娘娘,奴才是景阳宫侧福晋打发来的,说是、说是…小阿哥没了…”

“叭嗒”,五阿哥的筷子掉桌子上了,一桌安静,只听小燕子嚷道:“这事儿可不赖我!”

第52章 后宫事情多

索绰罗氏还在月子里,儿子就没了,整个人都有些傻傻的了。钟茗到时,她正在发呆,太监的通报声也没叫醒她,直到钟茗到了跟前,周围嬷嬷用力摇了她几下,她才猛然回过神似的抬起脸,倒把钟茗吓了一跳。

钟茗坐在床边上,轻声道:“都是打这会儿过来的,且放宽心,养好身子,再生个小阿哥是正经。”

索绰罗氏抬起失礼的眼睛:“还没满月呢,还没洗三呢,就没了…”

钟茗别开脸去不忍心看了,索绰罗氏才十七岁,还是个高中生的年纪,现在一张脸惨白似鬼。她又是侧福晋,没了孩子,到嫡福晋进门,又或者永琪再有了其他宠爱的人,还真是前途堪忧啊。这宫里惯有的,是跟红顶白、捧高踩低。虽然索绰罗氏这一年多以来很得永琪的喜欢,可是在这荒腔走调的小说里,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想到这里,钟茗觉得自己提议给永琪指婚,真是个害人的举动。虽是情势使然,永琪若大年纪,必得指婚的,自己如果不说,就是嫡母不慈皇后失职,可说了之后的后果,钟茗一时有些难以承受,只盼着永琪不要真的被强大的原著定理给弄得真的喜欢上了小燕子才好,好歹,他还是挺喜欢索绰罗氏的。

“五阿哥人呢?”

“回娘娘,五爷去上书房了。”

钟茗对索绰罗氏道:“我去跟皇上说,给他几天假,也好回来陪陪你。有我在,小阿哥的身后事,必不会草率的。”

索绰罗氏木然地看着钟茗:“皇额娘…”又住了嘴,只觉得满心的哀伤无处可泄,满满的像是要溢了出来又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钟茗也无语,最后还是说:“宣你娘家人入宫来一趟吧,就说是我许了的。”

索绰罗氏知道,这算是恩典了,就着床上伏身谢了恩。钟茗只觉得景阳宫的氛围太压抑,又说几句养好身体的话,连忙走开了。快出景阳宫了,方才想起来,景阳宫里还有一个孕妇呢,又问了一句。

胡氏的身份本就低一些,也不如索绰罗氏得永琪喜欢,侧福晋丧子她怀孕,最近都有些怯怯的,并不敢四处晃荡。钟茗听了,半晌无语,内宅里的事情,真是麻烦多多。又觉得永琪跟小燕子搭上线的可能性减低了,小燕子怕是不愿意当小老婆的还有个乾隆看上的西林觉罗氏在等着当嫡福晋呢永琪有妻有子,也不会没事招惹小姑娘吧?

钟茗觉得,乾隆应该给她加班费!刚看完索绰罗氏回来,留在坤宁宫的小太监就凑上来:“四格格使人来说,纯贵妃有些不大好…”

得,去看吧 !钟茗穿越前连乾隆有多少后妃都不清楚,穿来之后也只是知道那拉皇后记忆里有的东西,自然是不知道她们的死亡年份之类的东西了,因此也搞不清楚纯贵妃苏佳氏是活到头了呢,还是只是虚惊一场。然而身为皇后,还是要去看一眼的。乘上辇,带着人,去了纯贵妃宫里。

就算钟茗不懂中医,也知道纯贵妃这个样子是不大好了。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四格格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了。纯贵妃倒是看得开:“扶我起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钟茗一把按住她:“你好好躺着将养才是正理!”

纯贵妃挣扎着道:“奴才这是一定要给皇后娘娘磕个头的,”一面说一面喘着气,“四格格,来扶我一下,咱们给皇后娘娘请安。”

钟茗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纯贵妃道:“不为别的,只求奴才死后,娘娘多照看四格格一眼。”爬不起身,只拿脑袋碰着枕头。

钟茗看了一眼哭得伤心的四格格,小声对纯贵妃道:“我已是跟皇上提了,不日便给她晋封,你倒是好好的起来,受她一拜才是。”

“若非听四格格说了皇后娘娘对皇上提起她的事儿,奴才万不想奢望的,只是娘娘发了慈悲,奴才便腆脸再求一下恩典,您多上上心,给她指个额驸吧。奴才看她出了门子,也能安心闭眼了。眼瞅着,皇上的心思都在新格格身上了,我这没了生母的女儿,真是可怜。”说话间已咳了好几回,又让四格格给钟茗叩头。

乾隆有极喜欢的嫡女,其他的几个庶女的生母都在,还挺得宠,三个养女,和婉是和亲王嫡女、晴儿有老佛爷、兰馨有皇后,只有四格格,处境不妙。如果自己死了,原还能让乾隆怜惜一下,不想横空插进来一个“还珠格格”,还让宠妃令妃给照看了去,苏佳氏实是担心自己死后四格格无依无靠,让人欺负了去。想着皇后是个护短的人,自己死后,四格格再无更亲近的人,索性便托给了皇后,连带的,三阿哥也能受益。

钟茗道:“难道她不要叫我一声皇额娘么?”

苏佳氏这才放了心,沉沉地睡去了。钟茗又嘱咐了四格格几句:“你额娘不过是因为病着,胡思乱想罢了,你且放宽心。别到时候她好了,你倒病倒了,不是更让你额娘挂心么。”

四格格心里已有预感,知道纯贵妃是在托孤了,见皇后并无得色,又想着皇阿玛自有了新格格,常常留连延禧宫,心下不免五味杂陈。

钟茗从翊坤宫里出来,坐上凤辇,一路上想着四格格的事。纯贵妃眼看着是不成了,定要在她咽气前把四格格给安置妥当了,这样才不显得自己趁人家亲娘死了收拢人心。晋封公主、指婚,都要立时办了才好,不然赶不及置办东西,公主府的建造也需时日。先打发人去请乾隆吧,让他匀点儿时间来商量一下四格格的事儿,“还珠格格”是女儿,四格格更是女儿!

还没等吩咐人去养心殿,又有烦心的事儿了。

“皇后娘娘,和宁公主使人来报,和婉公主的病,怕不太好了…”

钟茗揉揉脑袋,这事儿可真多啊!和婉公主是乾隆养的和亲王弘昼的嫡女,封了和硕公主的,同样嫁的蒙古,前两个月就报有些不好,钟茗打发太监去抚慰了一番,还让兰馨得空也去瞧瞧。这下可好,探病探出个“不太好”出来。

又有永琪长子的丧仪,到底是死在宫里的,钟茗没有不过问的道理。怎么这些要死要活的事儿,全赶到一起了?!流年不利!见天的处理这些事情,我真是劳模!

这么些事情都压在一起,真得让乾隆来商量一下了。还没等钟茗遣人去养心殿,乾隆倒自己进了。钟茗迎了上去,一面让座一面说起今天的事儿,一件一件地都让人头疼。

“小阿哥是小孩子,用不得大仪,可也不能太简陋了。”钟茗起了个头。

“这事自有内务府操办,不济,还有宗人府,还有永琪呢,你不要太累着了。”乾隆也觉得挺背运,宫里一个纯贵妃病得七死八活,宫外一个和婉也是不见大安,先死了十四阿哥,又死了个皇孙,皇后要再病,他就该去祭一下天地祖宗、满天神佛以求保佑了。

“哪能歇得住呢,刚给老佛爷报了喜的,现在可怎么是好?瞒是瞒不住的,可真说了,怕老佛爷大悲大喜,身子受不了。”钟茗苦着脸。

“…”乾隆也沉默不语了。

“我在想,不说不行,万一让老佛爷从别处听到了,怕是更糟,派个人送信给晴儿吧,让她缓缓地说。”

乾隆动了动:“也好。”

“我已备下了大毛料的衣服并一些用器,正好,让人押送过去,找个嘴严的!”

乾隆道:“就你那两个内侄吧,人憨厚,正好。”

钟茗心里一想,正好,免得两人又跳坑!“今天看过纯贵妃了,怕是,也不大好,索性按照咱们那天说的,给四格格晋封吧,顺便指个合适的额驸,也沾沾喜气。把这个消息与小阿哥的消息一并报上,也好让老佛爷不那么伤心。”

“很好,四格格的封号,礼部拟上,朕已批了,是‘和嘉’。至于额驸,傅恒家的老二就很好,年纪也相仿,不似兰儿那时候,没有相当的人。”

“他家老大还没指婚罢?没有弟弟漫过哥哥的道理,可福灵安还没从西北回来呢。”

“快了,左右就在这几个月,朕定了给他指 个固山格格。”

“那我找个日子召一下他们的额娘,让富察家做好准备,两场婚礼一块儿办,可要仔细的。不过,这样的人家,从孩子懂事起,就会开始准备婚事的,倒也不是很吃力。”

乾隆同意了,又加了一句:“让富察家的把他们家年幼的孩子也领进来瞧瞧,不拘男女。”

“好。还有晴儿,四格格,现在是和嘉公主了,可比她年纪要小,虽然老佛爷要多留几年,可也得定了。”

乾隆揉揉眉心:“还有小燕子,也是个大姑娘了。罢了,且都放一放把,先把和嘉的事情给办了吧。”乾隆对纯贵妃的病情心中有数。

“好。”

乾隆又道:“唐立的哥哥呈了他弟弟密送的家书来,唐立倒还机灵,没走驿道,从通州取水路,沿运河入山东,到了地界,弃舟登岸再改陆路,倒也便宜,也省得惊动沿途。”

“那这样会不会误事?改来改去的,走的路怕要长吧?”钟茗不大懂这些古代地理类的问题,就是那拉皇后,也是深宫妇人,并不很通这些。

乾隆想了一回:“路上也还便利,只是不能用当地官府的势力,办差要缓许多,他得先得了夏氏族人的同意才能动雨荷的坟,又是不好暴露身份,怕是要麻烦了。好在距老佛爷回来还有些日子,也不是很急。”

钟茗点头道:“也还罢了,赶得及就成。”拖不拖时间,能不能因为修墓而查到什么真相,钟茗并不在意。不用自己动手,她们自己就会惹下无数麻烦,耐性再好的皇帝,怕也容忍不了。何必再插手?顶多借势整一下令妃,也就够了。

“只是这些日子要忙得事多,我怕抽不出太多时间看小燕子了,她的名份要定下来怕是还得些时候,不如趁此时间,让令妃先领着她给各宫娘娘处请一下安、或是到各公主府上走动一下,处得好了,到老佛爷跟前也好有人给她帮衬一下。”

乾隆抚掌大笑:“毕竟是皇后想的周到,这些事情,朕便不在行。朕这就去延禧宫跟她们说,皇后一起么?”

“我还得召兰儿来问和婉的病情,且不去了罢。皇上也该多看看纯贵妃的…”两人都知道苏佳氏怕是好不了了,却都不点明,然而商量问题的时候,却都没有忽略这个方面。

乾隆咳嗽一声:“朕去翊坤宫,高无庸,去延禧宫让令妃带小燕子也过来。”

钟茗见乾隆去了,也命召兰馨入宫。兰馨穿着一身大红的百蝶穿花旗袍,头上大拉翅,脚下花盆底,由崔嬷嬷搀着进来。钟茗看她请安,又看举止,不由得感叹,人与人不同,格格与格格也不同。兰馨的脸色不大好,请完安,就说了和婉的情况,也是病得 熬日子罢了。

钟茗对和婉的印象并不深,她是孝贤皇后养女,乾隆十五年就嫁了,两人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过是正常的继母与养女的关系罢了。可兰馨心地单纯,自大婚后,与和婉接触倒多一些,兼奉旨照看姐姐,大为和婉担心。

钟茗穿来之前连和婉是谁都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其生平,只能泛泛安慰兰馨几句。又告诉她四格格晋封和嘉公主、五阿哥长子夭折、纯贵妃不好、乾隆认义女等事务。

兰馨小心地说:“别再是冲撞了什么吧?宫里今年如此多事,要不做个法会,或是祭一祭神?”

钟茗皱眉道:“老佛爷已祈福去了,这事,还要再与你皇阿玛商量一下。”

兰馨便岔开话头:“那个‘还珠格格’,既然女儿进宫了,却没备下礼物…”

钟茗道:“你且先不用看了,你是进宫回复差使的,没备礼物是正常。过会子我用你的名义赏她些东西也就好了,这点东西我还是舍得的。”

在兰馨惊讶的眼神中,容嬷嬷添油加醋地把新格格的无修养渲染了一遍:“公主还是别看她了,没的坏了心情。”

崔嬷嬷也劝兰馨回去,兰馨犹豫着,钟茗道:“还没正式认下呢,让她刚刚住在宫里的也就罢了,你很不用凑上去找不痛快。你们说不到一块儿去,你说的话,但规矩一点儿,她就听不懂,最后夹夹杂杂的什么也讲不清楚。”

兰馨这才犹豫着告退了。

纯贵妃苏佳氏,目前是宫里除皇后外位份最高的妃嫔,小燕子要拜山头,除了皇后,第一个要拜的就是她。小燕子不喜欢皇后,总觉得这个皇后难以亲近不如令妃平易近人,而小燕子前些时候便有“受伤”的借口不去请安,也不与各处妃嫔相交,每日在延禧宫里享受梦中的生活。现在有乾隆的命令,她必得跟着令妃去探望纯贵妃了。

令妃接到命令,连忙给小燕子准备正式的衣服穿,小燕子穿着花盘底便不太好走路,只能换上平底的绣花鞋。小燕子不知道“纯贵妃”是谁,令妃急得一身汗,跟她解释了纯贵妃是何许人之类,说到贵妃比妃地位高时,有点含酸,语气带着点儿幽怨了。

一路到了翊坤宫,乾隆、纯贵妃、四格格都在,纯贵妃躲在坑上,乾隆、四格格坐在一边。令妃例给乾隆与纯贵妃请安,又跟四格格打招呼。小燕子跟在令妃身后,见令妃行礼,也跟着比划了个请安的姿势,只是很不标准。乾隆赐了座,令妃便先纯贵妃病情。

小燕子一双灵活的大眼,四处打量,东看看西看看,一边看一边还 有些摇头晃脑。看得四格格很不高兴你是探病请安的,还是来拿贼的?只是并不说出来。纯贵妃一边跟令妃说话,一边用余光看了一下小燕子,心里也不大高兴了。

乾隆看两个女人寒暄了几句,便道:“小燕子,来给纯贵妃请安。纯贵妃,这是朕新认的‘还珠格格’。”

小燕子看着翊坤宫的摆设比延禧宫里的还要大气(位份关系,贵妃的铺宫比妃的铺宫要好),心里正在惊讶呢,冷不防被乾隆喊了一声,回过头:“皇阿玛叫我么?有什么事?”

纯贵妃的脸猛抽了一下,开始咳嗽,四格格重重地抬起脚去给她额娘拿茶碗。令妃笑着圆场:“这孩子,怎么看呆了?可怜以前都没见过的。”

乾隆对小燕子格外宽容:“过来给纯贵妃娘娘请安。”

“喔!”小燕子答应着,从椅子上起来给纯贵妃请安。说是请安,可她真不知道请安的规矩究竟为何。这些日子,她就是养伤,然后被令妃惯着被乾隆宠着。令妃见有她在,乾隆上延禧宫来的格外勤快,便对她格外宽容,规矩也没教多少,兼之小燕子的性子本就是个耐不住的,就是教的这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多少。

小燕子回想着一路上令妃说的,要安慰纯贵妃的病情,同时跟四格格好好说话让她宽心。马马虎虎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然后说话了:“纯贵妃娘娘,你不要担心,令妃娘娘说了,你这是,嗯,小恙,”心里嘀咕,令妃不喜欢这个娘娘吧?不然为什么要说她‘小样儿’的呢?又对四格格说,“放心吧,你娘不会死的,我在外面见过好多穷人,都说病得要死了,可是没钱看病也没钱吃药,都挺了好多年还没死…”

一口一个“死”,只说得四格格心头冒火,只是碍着乾隆在场不好发作。四格格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还珠格格”极得圣宠,什么歪七别八的事儿放她身上,皇阿玛就像中了邪一样地全能原谅。又不想在御前跟她纠缠,也不愿在额娘病着的时候添堵,这才咽下了这口恶气。

令妃机警,拉过小燕子,对四格格道:“纯贵妃吉人自有天相,格格不用太过担心。”至少小燕子的“死”,令妃机灵地绕开了,寻思着回去要好好提醒一下小燕子了。倒是乾隆,似无所觉:“你啊!说话要注意避讳的。”

小燕子不明白,于是,话题从探病转到避讳与“人都是要死的,说要死,不说也要死,难道不说就不死”上头来了。乾隆无法,看着四格格眼冒火星,觉得四格格未免有些苛责了,又念在她一片孝心,命令妃带着小燕子去给舒妃问安,自己也去养心殿了。

钟茗看着地下跪着不起,哭诉了半天的四格格,心里也很郁闷:“你且起来,你的封号已定了和嘉和硕公主,内务府正在赶制一应物品,公主府也动工了。”

四格格硬是在地上又磕了个响头,只不言声。

钟茗道:“染墨、素芯,把格格扶起来,为了个不懂规矩的,哭成这样,值得么?”

四格格在染墨、素芯的搀扶下起身:“谁为了她?我是为了我额娘。”

钟茗招手让四格格坐在身边:“你皇阿玛疼她,觉得对她有愧,我也不好说什么,这情形,我说得多了,倒显得小气,”苦笑着道,“这样罢,从今而后,不让她招你们的眼就是了,这个我还能做到的。让她学点儿规矩去,省得去烦你们,可使得?”

四格格吸吸鼻子:“谢皇额娘体恤。”

钟茗又道:“且忍这几天罢,皇上正在兴头上…”

四格格心里有数,皇上虽然对皇后还不错,可是把小燕子交给令妃,又百般宠爱,一时半会儿皇后也拿她无法的。只是看这个样子,皇后似乎对她也不满了,且等着看吧!

钟茗安慰了四格格几句,再问一下纯贵妃的病情,又答应跟乾隆说一下,争取让三阿哥能入宫侍疾。四格格觉得皇后挺为自己母子着想,能让三阿哥进来多看看额娘,多少也能缓解一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