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与董氏等不管是因为对‘丈夫’敬爱,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都费尽心机开解他,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得到一个旁听他怀念小燕子的资格,三人没别的选择,只能继续想法子让永琪正常些,让他有机会改过自新被放出去了,自己三人也就有出头的那一天了。

这日,永琪又在怀念小燕子,怀念到情深处,又不想当阿哥了。咳咳,他平日的功课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有这么几样想办法打听小燕子的消息、怀念小燕子、想办法溜出去找小燕子、想办法说服看守帮他向乾隆请命允许他跟小燕子在一起…

正在此时,乾隆来了。

乾隆的计划是这样的自己悄悄过来,先不让人告诉永琪,打算给永琪一记惊喜。让永琪有一种在黑暗中乍见光明、绝望中看到希望的震憾,有了心灵的震憾,下面的工作就好做了,所谓攻心为上。乾隆预备这个时候表现出痛心与不舍来,让永琪继而痛哭流涕地请罪,然后自己大度地表示原谅,最后父子慈孝收场。乾隆觉得自己这一回心理战术的想法真是天才,应该可以收到奇效,为自己挽回一个能用的儿子。也能给老佛爷在七十圣寿的时候献上一个洗心革面的孙子,这正应了孝道,此计大好!乾隆心里美滋滋地等着回收儿子了。

乾隆的想法不错,奈何永琪郎心似铁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软禁不足以磨去他的深情,实是可敬可叹了。

“既容不下我,何必关我?放我和小燕子一起走大家都干净了!小燕子,你在哪里?”

听到永琪这话的时候,乾隆估计得想抽自己两嘴巴,一边抽还一边说:“让你腿贱,跑过来还不让人通报!”

原来,皇帝行动要通报,不是为了摆架子,而是为了不让自己听到实话给自己添堵的!乾隆有了一瞬间的了悟朕再也不偷听了!永琪,你就好好在这儿呆着吧!

乾隆回来以后,对谁都没说起此次的经历,钟茗与老佛爷也只是依稀知道他出宫看永琪去了,但是回来之后并不见面露喜色,想着父子之间没有和解。老佛爷暗中叹了一回气,觉得永琪真是让长辈寒心,钟茗继续该干什么该去了秀女还在宫里养着呢。

等到钟茗再问他对永琪嫡妻有什么标准要提的时候,乾隆想了一想,不能不给儿子老婆。康熙圈了好几个儿子,圈禁期间有选秀就塞几个秀女进去,一来是给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二来也是让儿子有事干,不至于没事想着越狱啥的。

“引阅后,朕再作定夺。”

“好。还有紫薇丫头…”

“这里头又有紫薇什么事儿?”

“她都多大了?我让她去年除服,就为了备着今年指婚的,她又不用准备公主府,虽然与老佛爷圣寿在一年了,倒不用费太多功夫,只要额驸家准备好了就成。再者,也算是沾沾老佛爷的福气。”

乾隆低头想了一下:“传胪过后再下旨吧,五月下旨,年前就能成婚。”

钟茗听到‘传胪’二字,顿了一下,看来乾隆不想在恩科热闹的时候宣扬私生女的婚事啊。

“也好,除服的时候量过的尺寸,置办起衣服来也便宜。她的首饰什么的,也都开始备着了。宫里女孩儿本就不多,她这一走,该更冷清了,可年纪到了,终要嫁出去。”

乾隆又勾起了伤心事,何止是女孩儿不多,儿子也不多啊!含糊着应了两声:“朕还有事,十六叔近日累着了,还有大学士蒋溥,看着也不好,朕也要去看看。”

允禄病了?钟茗一愣,她对这位叔王没什么印象,只顾着惦记永璂了。永璂与他走得近,会不会过了病气?回头要让太医去请个平安脉,嗯,再注意消毒什么的,预防一下。而蒋大学士,恐怕只有去死了。自古君不入臣门,乾隆去探望允禄,允禄还能活命,他要是去看蒋溥了,蒋溥就只能出缺了。这与纯皇贵妃那个皇贵妃一样,都是杀头前的丰盛一餐。

钟茗脑子转得飞快,嘴上却说:“听永璂说,这几个月他得十六叔看顾,是不是因此太过劳累了?这倒是罪过了。”

乾隆摆摆手:“不碍的,十六叔快七十了,是人老了,”顿了顿,“朕带永璂去看他就行了,你赏下些东西也就是了。”

钟茗答应了,又召来太医问了一回,听说只是上了年纪累着了的缘故,略放下心来。打点了下赐的东西,这回是以药材居多,辅以如意、佛像等吉祥之物。直到永璂回来了,请过一回平安脉,太医回报永璂无事,并且衣服什么的都换洗了,人也洗了回药浴,钟茗这才有心情去继续选看秀女。

第109章 女儿被抱走

每一回的选秀,在参选秀女及其家族看来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对于宫中主事的人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事了,无非是走个形式而已。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对病人及其家属来说那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对于医生来说,固然要治病救人,也不过是一项工作罢了。尤其到了老佛爷或者钟茗这个份上的,看顾好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工作,至于进了什么样的秀女,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毕竟妲己也只有一个。且对于这批秀女,钟茗心里已有了腹案,光指婚就能指掉大半条件上佳的,剩下什么也不会有威胁的了。

然而宫妃们却各有各有主意,尤其是现在,宫里没了‘令妃’压在头上,所有人都泛出活力来。舒贵妃与庆妃的年纪都不算很大,且都无亲子,心里正想着多沾些雨露,好有个亲生的孩子傍身,猛一看今年又来了一堆分皇帝的,心里自是不痛快。就是忻嫔这样有女儿的,也想再生个儿子。毕竟女儿最后说不定会被嫁到哪里,儿子就不一样了。婉嫔这样上了年纪又不得宠位份还不高的,反倒淡然了,老实呆在自己的宫里细心照顾十五阿哥去了。位份更低一点的贵人、答应、常在,只能在暗中憋着劲儿,对于新进秀女却也无可奈何了。

舒贵妃和庆妃最近往慈宁宫和坤宁宫跑得更勤快了,尤其是慈宁宫,谁不知道皇上是个大孝子,今年又是老佛爷七十圣寿,这是多大的事情啊?皇上一准要多往慈宁宫去的,大家勤快一点,在慈宁宫多奉承一会老佛爷,就能多见皇帝几次,在皇上跟前混得眼熟了,翻牌子的机会也就更大些。

对于宫妃们来说最大的不幸就是,四月间乾隆很忙,庄亲王病重,他需要探视;大学士蒋溥被乾隆看死了之后,又空了一个缺出来,需要再选合适的人来补上。这两桩犹可庄亲王静静将养一阵子也就大安了,大学士又不是只有蒋溥一人,工作并不至停摆,而兆惠于回疆立功,正可加一协办大学士之衔以嘉其功,同时也让他能继续发挥才华,又有一梁诗正,尝上疏议八旗屯田生计之事,目光深远,自乾隆十四年至乾隆十七年,曾做过四年的协办大学士,先前丁父忧归家,如今正好拿来充数,也是人得其位、位得其人。

另一桩需要谨慎的大事就是恩科了。论才大典,从来都不是件小事,更兼此次恩科是为了庆祝老佛爷七十圣寿而加开的,是一系列的庆寿活动中的一环,更不能出差错。简单的说,如果是平常的三年一次的考试,出个作弊、漏题的丑闻,皇帝派人去纠正错误、还大家一个公道,也还能圆得过去了。圣寿恩科更重要的是作秀,是锦上添花的买卖,面子更加重要,一旦闹出丑闻,那就是上好的绸缎上绣了只鼻涕虫,还不如不绣了。

为此,乾隆大半心思扑在了恩科上面,眼盯着最后的结果出来了,日子将将也要到五月了,这才有心情到老佛爷跟前来报喜:“托皇额娘的福,这次恩科取了王杰等二百一十七人,我大清是人才济济啊!”

老佛爷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这是托祖宗的福!也是你这个皇帝做得好!”

互相夸赞谁不会呢?乾隆欠身道:“是皇额娘教导之力。”

宫妃们见老佛爷与乾隆心情很好,心里都在准备着台词来凑个趣儿,务使自己的马屁拍得最让人耳目一新、最让人印象深刻、听起来最舒坦。

庆妃先道:“老佛爷与皇上都是有福之人呢!老佛爷高寿,谁人不羡慕,更可赞的是有皇上这样的好儿子,福气再大不过了。”

乾隆就乐得有人赞他,笑眯眯地看了庆妃一眼,庆妃一低头,微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耳根上透出一抹淡粉颜色来。舒贵妃忙对老佛爷道:“晴格格大婚有几个月了,待到老佛爷圣寿的正日子,能得到晴格格的好消息,才是喜上加喜呢。”

颖妃撇撇嘴,有点看不大上这两个人,但是也欲出头,想了一会才道:“奴才仔细算来老佛爷已是四世同堂了,赶明儿定郡王指了婚,不出两年,老佛爷就有元孙啦!”

这话老人家爱听,老佛爷更高兴了,乾隆也喜不自胜,都道:“借你吉言啦!”皇家富贵已极,求的就是多子多福、子孙万代,算来真是快五世同堂了,两位现今最挂心的事情就是后嗣之繁衍,颖妃这话正拍中了两人的穴道,一老妪、一半老男子,同时笑得脸上开了花儿,一时间整个慈宁宫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里。颖妃暗自得意,其余人心中却是暗中泛酸。

钟茗先只含笑听着,此时才道:“秀女都已经进来了,我瞧着今年的秀女都还似模似样,绵德兄弟两个的福晋,可是要用心挑出挑的才行。”

老佛爷端正了脸色:“很是。”开始琢磨着要什么样的曾孙媳妇了。就连乾隆,心思也转到千秋万代上头来了。母子两个就与钟茗说起今年秀女的事儿,哪几个年纪与皇孙相衬的,又有哪几个适合指给皇子。

诸妃嫔见场面两宫的心思转了过去,都有些扫兴,舒贵妃与颖妃、豫嫔等还好,家中姓氏显赫,今年也有几个远亲参选,转而琢磨着能给娘家亲戚谋个好的指婚,也不失在外面多一臂膀。庆妃、忻嫔的遗憾就更多了,两人娘家并不兴旺,选秀指婚这样的好事,怕是要轮不到了。一般而言,宫妃的姐妹、侄女是与普通秀女分开来相看的,如皇后、贵妃的娘家女孩儿,从一开始就比别的秀女多了机会,多半能顺手指个好的,其他人的亲戚,有什么好事儿也得先等这些人的拣剩了。

因阅看尚未全面展开,老佛仰与乾隆也还没有整体看过秀女,能说的就不多,不过是从排单一类文字资料上先说几句,至于某秀女长相如何、言谈举止是否得宜,两人也不知详情,只能泛泛而谈。直到老佛爷说乏了,众人才纷纷散去。

乾隆因提到了选秀的事情,就到坤宁宫去与钟茗继续说指婚的安排。因为需求量很大,这回资质上佳的秀女就有一点儿不够分,乾隆也很动了不少脑子,最后不得不忍痛决定,秀女先供指婚之用,至于乾隆自己,他大方地表示自己不是个好色之人。

钟茗肚里暗笑,乾隆其实是对和贵人满意得很,并不急着再添新宠罢了。况且新进的秀女与乾隆的年龄差得太大,代沟一道一道的横在那里,就算是乾隆喜其年轻貌美,漂亮的小姑娘又有几个能熬到最后讨得乾隆欢喜得以晋封的还是未知之数。宫中侍驾,不只是XXOO,还要说话、办事,年轻稚嫩的姑娘的行止未必能入得了已经人老快成精的乾隆的法眼的。

钟茗也不点破,只道:“还是皇上会心疼孩子们。”

乾隆咳嗽一声:“你看着十三、四岁的,有品貌可看的,留中三两个,到下回让她们复选。”

“?”居然想玩养成么?

“你怎么疏忽了?永璂、永瑆眼看着大了,总要先预备好了,”乾隆见钟茗满眼疑问解释道,“下回大挑在三年后,两个小子都有十三[虚岁]了,身边总要有个年纪稍长一点的正经侧室伺候,”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下回大挑的时候他们才十三…那这几年,他们两个的房里,就先不用放通房了。”

“…”钟茗傻了一小会儿,那两个小家伙今年才九周岁啊!你现在就担心这个了?还说我疏忽?默了一下才道,“他们的岁数我当然知道,就是知道才没现在想这个,只怕他们还太小了吧?…对身体不好。”

“不算小了,至于身体”乾隆犹豫片刻还是道,“好生保养,毋使沉缅也就罢了,”又叹气,“早些通晓人事也好,经得见得多了,就不容易被轻易迷惑,最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钟茗只能先应了下来,心里却颇不以为然,皇太极同学经的见的够多了,还不是…这种事情,也是要看人的。“我留心就是了,横竖不急的,他们现在还是认真读书的年纪,我的意思是,先不跟他们说,什么口风也不露出来,免得有人多想,扰了心神。也免得底下奴才以皇子外戚自居,做出不合体统的事情来,坏了孩子们的名声。就是有看中的,只说怜其年纪尚幼,许其先归家团聚,留待下回选看也就成了。”

“嗯?嗯。”乾隆颔首,觉得皇后想得不错。

乾隆觉得指婚之事的计划已经没有疏漏了,就把这事放到一边了,转而开始絮叨起老佛仰七十圣寿的安排来了,这是件浩大的面子工程,必须做得光鲜体面才成。乾隆越说越得意,深觉得自己总导演的这一节目无论从规矩还是质量,都是空前的,说到高兴处,脸放红光声音也高了几分。

“不但要减免一些州县逋赋,七月木兰、八月承德,都要照去,十月还京师,”看了看钟茗,“这几个月,京中之事,要托付给你,虽然有内务府、礼部等看着,你还要多上上心。”

钟茗一面听一面点头,听到最后顿了一下:“我就留守京中了?那,老佛爷的銮驾,谁侍奉呢?紫薇眼看要下旨定婚期了,不好四处走动,且还有不少事情要学着,脱不开身。今年晴儿新婚,总不好让他们小夫妻现在分开,倒不是不让她尽孝,可我想吧,老佛爷更乐意见着晴儿做额娘…”

丰升额自尚主之后就不在侍卫上混了,侍卫虽近天子,但是升迁之事总要有一点外放或者是做实事的经历才行。故此乾隆把他放到兵部历练去,既有了经历又没有离京。回疆之事虽然大事已平仍有一点余波反复,金川、缅甸等又有不安的迹象,丰升额倒有些眼光更兼家学渊源,正在努力钻研这些问题,上过两回条陈,让乾隆很欣赏,命其专心研究这些,以备使用。要钻研,就要用到兵部档案之类,这些都有密级的,不能整个档案库都搬着随驾同去,丰升额要在军事上头下功夫这回就无法随驾,晴儿新婚,老佛爷也不忍拆开小两口儿。

乾隆轻轻捻了一回拇指与食指,看向钟茗的眼神有点儿犹豫,狠了狠心:“把十格格带上吧,她也不小了,多活动活动才是满洲女儿的风范。永璂很有兄长的回势,这回一道去,必会照顾他妹子的。其他的人么和贵人、恂嫔、兰贵人,就她们三个吧!”

“那秀女的事儿在七月老佛爷动身前就了结了罢,指婚、拴婚的,都办齐了,也好安心出去乐一乐。”

“这些你拿出章程来,报与老佛爷过个目,也就是了。”

“嗻,”钟茗又想起一事来,“紫薇丫头这回不随驾,她的婚事也该明说了吧?正好能赶得上这一拔的指婚一并办了。”

“这个朕来办就成。”

乾隆钦定的随驾名单出来之后,宫中有人欢喜有人忧。皇太后七十圣寿,多大的体面呐,在老佛爷跟前混熟了,她老人家略提一提,皇帝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驳了老佛爷的面子的,运气好的,说不定位份就能进一级,连理由都是现成的老佛爷喜欢,七十圣寿的时候伺候得好。没能挨到随驾的,咬了一回牙,被点了名的,面上要作恭顺状,心里就不免有一丝得意与期待了。

钟茗现在却在忙着给永璂收拾行李、指派跟随伺候的人。因为乾隆提到了给永璂预备侧室之类的话,钟茗就格外上心,猛觉得粉团儿永璂在土著居民眼里也是快成年了的。把随从的太监、宫女、嬷嬷逐一过了一遍,不但宫女要老实的,连太监和嬷嬷也不能有引导永璂‘不学好’的倾向。

收拾完了永璂的行李,就是十格格的了,这回钟茗没能成行,两个孩子倒是有福了。老佛爷因晴儿大婚而紫薇即将指婚,觉得膝下荒凉,乾隆与钟茗说了十格格随驾的事情之后隔天就跑过来想跟钟茗商量着把十格格抱去慈宁宫养。

“你现今手上事务太忙,别累着了。”乾隆这么说的时候钟茗很是惊诧。

“这是当做的。”

“朕看着十格格极投老佛爷的缘,不如权养在老佛爷跟前,”乾隆看钟茗的脸色木了一下,心里有一点不快,念及十格格是皇后中年所生,十分宝贝,乾隆没有在脸上带出不赞同来,仍是缓声道,“坤宁宫与慈宁宫隔得也不远,你想看就看去,老佛爷上了年纪,总不好让她老人家太寂寞,十格格养在慈宁宫是她的福份,老佛爷解了抑郁,也是我们的孝心了。”

钟茗舍不得撒手,然而乾隆的意思她又不敢违逆。叹了一口气:“我自是舍不得十格格离了我,但也不全为了这个。老佛爷最会调-教女孩儿的,看晴儿的样子就知道了,我怎会不想让十格格也像晴儿一样伶俐可人?只是,皇上倒是想想,老佛爷已经七十了,虽然仍是玉体康健,可我怎么敢拿十格格去劳动她老人家呢?养晴儿的时候,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乾隆一顿:“朕再想想。”

钟茗舒了一口气。

乾隆转脸去召了太医,细细问了一回老佛爷身体状况。太医院提点最怕的就是这类尊贵的病人,但是对于老佛爷的身体问题,他是没有顾虑的,非常肯定地打包票,老佛爷的玉体好得很,未来十年只要不是天上掉石头正砸到她脑袋上,她都不用拄拐杖!乾隆暗中观察,看老佛爷对紫薇也是关照,却不似晴儿在日那么默契无间,想来是相处不久的关系。

正赶上晴儿闻说老佛爷要启程,赶过来请安,老佛爷不免唏嘘一番:“要不是你新婚,我真想把你带着一块儿走。”

乾隆玩笑似的说着:“紫薇丫头也快出阁了,老佛爷想不想再调-教个孙女儿?”

老佛爷不好扫乾隆的兴,打起精神:“你是有主意了?”

“十格格”

“好啊!”老佛爷挺痛快,这个孙女儿生得像乾隆,正弥补了以前不能亲自养大儿子的缺憾。又是嫡女,还聪明讨喜,老佛爷正是寂寞无聊的时候,同意了。

这回钟茗是什么借口都没法找了,再推脱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一个弄不好,十格格也要跟着受牵连。现在不但得欢欢喜喜地把女儿送上去,还要担心她会不会在慈宁宫上演‘哭着找妈妈’的戏码,弄得老佛爷与乾隆不痛快。

十格格对祖母并不陌生,老佛爷对她好,对她皇额娘也好,问过了除了换个地方住,其他的什么都不改变之后,就没哭也没闹。把钟茗郁闷得不轻,连着两顿饭只管拿着筷子捅碗里的米粒,吃的没有戳烂的多。

容嬷嬷劝道:“奴婢知道娘娘舍不得十格格,可是您想啊十格格得老佛爷喜欢,对她的更有好处。再者,您是皇后,又不是一般妃子,就是天天去看十格格去,也没什么不行的啊。慈宁宫,您是每天都去的,又不会有人拦着您。十格格有老佛爷看着,谁敢动她一个指头不成?忻嫔倒是想把八格格送过去,可是老佛爷偏偏喜欢十格格呢。您正好静下心来,好好看顾十二阿哥,十二阿哥的前途有了,您和十格格才更有保障。新的秀女又要进宫了,正是关键的时候呢…”

这个时代,有身份的人不兴亲自养孩子,容嬷嬷不觉得十格格养在老佛爷身边有什么不好。只是请老佛爷照看十格格,又不是像那些位份不够的,不许自己养孩子这是本质的区别。容嬷嬷觉得钟茗这样的苦恼完全没有必要。

“您倒是在担心什么呢?就是外头人家,老太太要亲自养孙女,难道是件坏事不成?十格格天天能见到您,您还要她一不见您就大哭大闹么?那样您又该头疼了,”容嬷嬷有点儿啼笑皆非的感觉, “当娘的都想儿女跟自己亲近,可是您也不能让十格格跟她亲祖母不亲近吧?”

钟茗只能当成是让婆婆帮忙带孩子了,其实事情并不是那么糟糕的,就算是两百多年后,父母帮忙看孩子的事情也是常有的,坤宁宫与慈宁宫的距离,也就是两个相邻小区的路程,并不耽误她看孩子,也不至于疏远了母女情份,只是这样把女儿打包送走,让钟茗难以接受。

“我就是不答应又能怎么着?抱都抱走了,现在最好是老佛爷、皇上、我、十格格、永璂全都乐呵呵的,大家想的都一样,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好事儿,各得其所,这样一团和气,对所有人都好。我要不痛快了,反倒弄得所有人不开心,何苦来着?”事儿就是这样,大家的观点一致了,就什么事儿都痛快了。你要是跟别人抵触了,尤其还是比你能耐大的人抵触了,只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顺带的连累他人。怎么办?调整吧,至少,在你能反了天之前,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钟茗自嘲地一笑:“得,先把秀女儿都安排了吧!到时候就闲了下来,那可就有功夫尽媳妇的本份,伺候老佛爷去了。”

第110章 千头百绪事

生活总不给人以伤感的时间,再担心女儿,钟茗还是得把手头上的工作给做完了。其实十格格在慈宁宫过得并不差,伺候的嬷嬷、宫女、太监都是原来用惯了的,桂嬷嬷、唐嬷嬷、孙嬷嬷等老佛爷身边有头有脸的老嬷嬷也是受过钟茗大恩惠的,有事没事都会多上点心。更兼皇后地位稳固、十格格也得老佛爷和皇上的欢心,她同胞哥哥又是皇上很看好的皇子,谁也不会没事找死地慢待她。钟茗见自己每次去慈宁宫请安女儿都还认得自己,乖乖扑上来要抱抱,拎起来掂掂,还长沉了不少,也渐渐放下心来。一家人的情份不减,女儿被抱走的怨念就轻了很多。她本来更多的不快就是因为乾隆很没人权地把女儿抱走,而不是觉得老佛爷抢了自己的女儿。何必要在心里先把自己放到跟老佛爷的对立面上?如果不是乾隆先开口,换个方式,钟茗也不会抵触着让女儿去陪一下孤独的婆婆。

做了几日的心理建设,最重要的是女儿过得不坏,钟茗的心情好了一些,也有精神安排秀女了。

时间还算宽裕,只要在乾隆起驾前有个结论也就成了。主要人员的指婚安排,已经被反复地讨论了好几个月,乾隆、老佛爷的意见也逐渐统一了,问到钟茗的看法时,因不是给永璂选媳妇钟茗心里很轻松:“皇上和老佛爷看中的,自然都是极好的。”都挑挑拣拣了几个月了,真要是还留下了不好的,那也只能算皇家的运气不好了。钟茗这几个月冷眼看着,觉得秀女的质量一如既往的不坏。满人重女儿,有时候教育得比儿子还仔细,犹是大家子出来的,能差到哪里去了?

老佛爷与乾隆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皇后有意见呢,就听听,没意见,他们也不会硬要皇后说出点什么来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永瑢这回要娶的嫡福晋乾隆给他指的就是西林觉罗氏,这个基本上算是内定了的,西林觉罗氏是老佛爷早就见过的,很合老佛爷心意。永琪也不能没有媳妇,但是看他目前的状况,他的指婚就成了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乾隆也不好伤了重臣之心,把大学士、军机大臣之类人家的闺女指给个半圈禁的皇子左看右看,乾隆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往下挪,捞起笔来点了一个知府之女为永琪嫡福晋,钟茗估计那个知府全家都要号啕了,这根本就是打点了嫁妆送女儿去坐牢么!不但家里少了一门可以走动的亲戚,嫁给皇子当嫡福晋,嫁妆还不能不贵重,怕是要把家底子掏去一半儿还多,不号啕才怪。

与此同时,皇八子永璇也被封为贝子,分府大婚。只是先指的并不是嫡福晋,而是侧福晋,据说这是惯例,即使是皇帝大婚,也要妃子先入宫,尔后由妃子率宫众跪迎皇后。就是乾隆,也是先纳的侧福晋和通房,后娶的嫡福晋。

乾隆对于孙子还是很好的,一个皇长孙、一个是偏疼的次孙,这回倒是不先赐侧室了,俱指婚名门淑女为嫡福晋。

此外还有眼巴巴等着指婚的诸宗室,康熙儿子多,孙子自然也多,共有百多号人,这些都是乾隆的堂兄弟,很多堂兄弟的儿孙也都大了,这个数目加起来估计除了宗人府专门负责统计的人员,连乾隆也说不清楚。这些人与乾隆从宗法血缘上来算都是近支,也有这个面子求恩典指婚。乾隆扳着指头一算,正在婚嫁之龄的宗室近支就有二三十个,这些人家里除非是往死里得罪过乾隆的,否则他还不好意思指质量不好的秀女给人家,秀女还真是不够用的了。乾隆想想自己还有和贵人等,估计也是没有人让他看对了眼,非常大方非常显得不好美色地胡乱点了一个秀女给个答应的名号兴师动众地选秀,皇帝不留下一个实在说不过去,弄不好过两天就要传出关于皇帝某种能力的猜测了其余的质量不错的秀女就统统拿去填了宗室的窟窿。

皇后娘家的两个姑娘都有了归宿,指婚的品阶并不高,因是指婚下来的嫡妻名份,寻常事由夫家动不得她们,倒也满意。

忙完了这些,乾隆与老佛爷才按照早先排好的日程表启程而去。

皇帝与皇太后走了,京里宫中,顿时冷清了不少。钟茗总结出了一条规律乾隆一走,宫里就安静、事情就少、她就过得舒服。现在最令她挂心的无过于永璂与十格格是不是过得舒服了。

福隆安此番又随驾而去,他倒细心,三不五时就往宫中汇报一下情况。和嘉则是留在京,常入宫请安,也把更详细的消息带到宫里来。一双儿女的生活情况一点一滴地传到坤宁宫,钟茗的担心才轻了些,仍然不时打点一些生活用品就着驿马送去行营。花露水是稀罕物,临行前就给儿女各带了一小瓶儿,草原蚊虫多,钟茗恐不够用,又捎了两瓶子去。永璂的衣服、十格格的玩具,钟茗无事翻拣库房,看到可意的,一股脑儿的都往行营快递。乾隆与老佛爷也不能怠慢了,可惜二位缺的东西太少,钟茗对他们毕竟不比对自己的儿女尽心,只能看想到儿女缺什么,置办的时候一并给这两位弄些同样的东西。

说来福隆安、和嘉这小两口的日子过得也有一点点憋屈两人感情不错,难过就难过在这不错上了,新婚燕尔,丈母娘就死了,按照规矩和嘉要守孝,新婚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夫妻就得相守以礼,确实不太人道。女婿为岳母本不用像女儿一样严守规矩,丧期也要短一点,但是福隆安倒霉就倒霉在他的岳母是纯皇贵妃,他得比和嘉还老实,老婆不能沾边不说,连通房丫头什么的都不要去想了。福隆安只能发奋图强,化悲愤为力量为乾隆办差,四处跑腿,用工作来遗忘某些事情。

乾隆见他守礼又勤奋,出身也好,对他更加地委在重任,鞍前马后出头露脸跑腿出力的事儿,都交给他,名其名曰‘历练’。傅恒还感激涕零地谢恩,福隆安忠君的思想还是挺重的,倒没什么怨言,更加卖力地工作,留下老婆看家。

与和嘉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兰馨,她又脉出身孕来,不宜远行。再有一个紫薇,因是待嫁,尚有不少嫁妆要准备,乾隆给她定的婚期是在老佛爷圣寿之后,一应绣品、器物都要清点过目,还要加紧学习一下未来的主母课程,儿媳妇和女儿,定位不同、要求也不一样,紫薇很需要再补一下课。有了她们三个,钟茗留守京中,日子也过得并不很寂寞。

这日三人齐聚到了坤宁宫,兰馨已去了花盆底,穿一件鹅黄的夏衫,头上也不盛妆了,一切以舒适为主。和嘉有些消瘦,浅蓝色旗袍,头上横着一莲荷纹白玉扁方,插几枚银簪,看着向兰馨的眼神透着羡慕。兰馨已经生下长子,现又怀着身子,早在大婚的时候,和嘉就羡慕兰馨能早些生下儿子,然而又是羡慕不来的,生母薨逝,总要除服了才好想旁的,和嘉与生母的情份不坏,当时略想过子嗣的事情就暂时放下了,专心守丧。

后因老佛爷想到要召太医给晴儿调养身体,钟茗索性给各公主都按此例办了。倒是查出和嘉身子有些亏损,大约是在纯皇贵妃病中侍奉、薨逝时又太哀伤才落下的毛病,幸而发现及时没落下病根。和嘉这才有些后怕,哪怕是公主,到底是要生个儿子才行,否则总不能安心,亏得发现及时否则以自己的身体就是生下儿子,怕也看不到他成人,那就太遗憾了。

和嘉的眼神又飘到了兰馨的肚子上,双手也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暗下决心要好好调养,定为额驸生下嫡子。

正在思量间,听到皇后问话,连忙敛神静听:“我怎么听说,皇太后巡幸木兰,直隶沿途地方文武玩忽规避?”

和嘉欠身答道:“女儿仿佛也听过这事,只是身在内宅,并不甚清楚,只依稀听说皇阿玛已命下部严议,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女儿也不清楚。”

“往年瞧着都还好的,怎么就偏偏在今年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些人都不会瞧眼色的么?”

和嘉心道,往年都是这样的排场过来的,只是今年情形不同,皇阿玛因为老佛爷七十圣寿,要求严格的缘故,直隶沿途地方的文武做得并不比往年更差,不合没想到今年的不同,倒让皇阿玛以为他们故意怠慢了。嘴上却说:“只盼着别扫了老佛爷的兴才是。”

兰馨掩口打了个哈欠:“老佛爷心地宽慈,又有小妹妹在身边逗着她老人家玩,才不会生气呢。就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下面的人也万不会让老佛爷过得不舒服的,顶多告诉皇阿玛…”

然后你皇阿玛就要整人了,反正没好事儿。“别的时候有什么不妥尚有转寰,今年不同往日,”钟茗知道这都是七十圣寿给闹的,“你们也都小心些,约束好身边的人,别闹个没脸。”

三人都起身应了。

接下来就说到紫薇的婚事了,说来这个皇帝亲生女儿,嫁得还不如养女体面,好歹养女还能封个和硕公主,规格品级都上来了。乾隆对此颇为愧疚,抽空在操办老佛爷圣寿的空档里嘱咐嫁妆要丰厚一些。不少人知道紫薇的真正来历,也禀承上意,对紫薇的婚事倒没有冷落了。

兰馨挪了一下身子,坐得更舒服些,才道:“那个范宜恒,好像在銮仪卫,听说銮仪卫挑人的时候就先选相貌好、家世清白的,因常要在御前伺候,人品不规矩的、做事不周全的早该出错被打发了,看来这个倒是个靠得住的。”

和嘉也笑着恭喜紫薇,紫薇低头不语,听兰馨的分析,再忆及当日看到的一个模糊的形象,似乎也不是很坏。兰馨较紫薇年纪为长,和嘉虽比紫薇年纪小却是先嫁了的,两个人都打趣着紫薇,又有意无意说些大婚的注意事项,比如衣服里最好藏点儿小零食什么的,不然会饿昏掉。

“大婚的时候咱们都吃不到什么东西,就是在升舆之前给吃也不能多吃,因不得有时间‘更衣’。就算有丁点儿空档,大婚礼服又沉重繁琐整理不易,那点子时间也不够用的,早间起来只能空腹,”兰馨说到当日情形怀念又后怕,很像经过了一场艰苦的战斗,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忆,“我就在袖子里藏了一点儿糕饼和一个小桔子,等前头的礼仪做过了,才偷偷地垫了一下。”

和嘉继续道:“新娘子入口吃食又都是生的,只为取个好兆头,子孙饽饽什么的,看着精致,却都没熟。但是当时还要硬咬一口咽下,兆头是好,心里也甜,只是吃着艰难。对了,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在轿子上就能先垫点东西了,但是记得别真吃饱了,不然见到生的东西,你咽不下去就要受罪了。得趁着那股饿劲儿,才能把生的东西吃下去。藏下的点心什么的,不过是防着仪式太长、太折腾人,怕饿晕了罢了。”

紫薇连连点头。金锁也在一旁用心记着,琢磨着糕饼什么的不能太油,否则恐污了衣裳被看出来,也不能太干,会咽不下,桔子不好,名儿吉利但是有皮,不好藏,得去搜罗一下什么合适的准备着给紫薇带了轿子上好吃。

钟茗就在一边听着,脸上有点僵硬,大婚啊!可怜我都没经历过,连九块钱一份的那种结婚都没有过…

夏日炎热,钟茗就留三人在宫里歇过晌再走,也不用去西三所了,都留在坤宁宫里歇着,反正房间也够用。兰馨与紫薇就住在以前住过的屋子里,和嘉被安排在十格格的屋子里小憩。屋子的四角摆上了冰盆,兰馨的屋子特意嘱咐不要弄得太凉。

三人走后,染墨进来禀道:“皇后娘娘,玉贵人中暑了…”

“今年不很热啊?她的冰没有按例给么?”钟茗讶然道。

染墨回道:“她不是一直病着么?又不敢太凉着,屋里就不用冰,一不用冰,她身子又弱,可不就中暑了么?这回可真是娇贵了。”

钟茗默然。玉贵人产后未及恢复好就被降了位份,身体一向不好,竟成了个烫手山竽!本来吧,宫里死个把两个低等妃嫔不算什么,随便报个暴毙什么的,也就结了,玉贵人现不得两宫之心,死了也没人会追究。但是她名下如今还有两个女儿,虽然不归她养了,到底是她生的,她死了,两个格格就要戴孝,今年是老佛爷圣寿,除非万不得已,总不能让宫里出现不和谐的音符。

何况玉贵人与宫中诸人不对付了若干年,谁坐镇后宫的时候她死了,都要担一点干系。虽然不怕,可能不背这个赶尽杀绝的恶名,是谁也不愿意背的。

“让太医院好好照顾着!”钟茗咬牙,“不能让她现在死了!”

“嗻!”

“真是到哪里都不消停!”容嬷嬷颇为愤愤,忽地转怒为喜,拍手笑道,“只怕她现在也是活受罪,真好!恶心了咱们这么些年,这么死了倒便宜她了!”

“随她去,过了今年,她再怎么闹,我也不管了,爱死爱活随她去。”玉贵人现在这样,也让人可怜,但是又无法放下芥蒂去关心她,钟茗只觉得噎得慌。

“对了,十五阿哥,快周岁了吧?”说到玉贵人,钟茗就想起十五阿哥来了,“还有七格格和九格格,都是七月生日?”

“可不是?三个鬼月生的…”容嬷嬷嘟囔着。

“周岁的例,不要亏待了,只是皇上不在京中,大宴什么的,我也不好出面,宫里聚一聚罢,总要给婉嫔一个面子,她是宫中老人了。”

“嗻。”

“两个格格,要看她们养母的面子,也别怠慢了。”

“嗻。横竖皇上和老佛爷不在京中,就是想更有面子,也是不能够的。”容嬷嬷道。

“唔…”

容嬷嬷见钟茗倦了,招来两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地服侍钟茗除了首饰换了衣服睡下。

兰馨等三人在坤宁宫也不能睡得太放肆,略眯了一会儿而已,不到一个时辰就重新过来正殿了。三人相偕而至,钟茗正在洗脸,紫薇与和嘉就上前服侍着插簪子佩荷包。

收拾妥当,奉上酸梅汤,又来了难事儿。沾老佛爷的光,宫中各处修缮,这其中也包括了西内。西内临水,夏日里宫中之人也会去瀛台等地游玩小住,是需要维护修缮的,可宝月楼它也在西内!为此,今年夏天都没人敢提议去瀛住散心。含香爬墙的事儿,外面捂得严实,如情的奴才都被弄死了,侍卫虽然没被灭口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说。办事的人忌讳的是另一件事宝月楼是先前香妃住的地方,乾隆有多宠爱含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修了,人去楼空的凄凉相怕乾隆触景伤情迁怒,不修,荒废了,满地荒草的惨样儿也怕乾隆触景伤情迁怒,只得写下方案报来皇后定夺是拆了还是维持原样?拆完了是建别的还是保留空地?维持原样要维持到什么程度?

紫薇是知道宝月楼的全套典故的,摒息不语。兰馨与和嘉略听到一丝风声,更兼香妃薨得蹊跷,也不好说话。

钟茗让紫薇念了条陈,瞥了一眼正垂手等着往外传话的小凌子:“宝月楼有什么特殊之处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修了,只怕也是和贵人去住,她的喜好与她妹妹不同,要典雅大气得多,按这个来修不就得了?”

得了指示,小凌子麻利地打了个千儿,重复了一遍,才一溜烟儿跑去传话。

闻说乾隆停了今秋勾决的时候,钟茗庆幸自己保玉贵人一命的做法是做对了。乾隆对老佛爷圣寿是真的上了心的,秋决都停了,也是为了老佛爷的福泽,这个时候宫里是万不可出人命的。钟茗更加约束宫里,连宫女太监,能不死都不要死。

两宫带着大队人马于十月回京,持续了许久的热闹进入了高-潮,国有幸事,总有祥瑞,比如,发大水…这两年总有地方闹水灾,乾隆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热热闹闹地给老佛爷办大寿,真是孝感动天,感动得老天爷更加洒泪成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