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元灏悄悄松口气之际,一个箭法高超的匪徒在临走前竟然冲马车方向射了一箭。赵元灏救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支利箭穿透了马车车窗的空隙。然后,一声女子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赵元灏痛苦的闭上双眼,一滴眼泪缓缓的自眼角滑落。

朝夕相处十年,他从没想过萧婉君在他的心中是何等的重要。此刻,他终于知道了,却是已经迟了…

沈宜晴默默的陪着落了眼泪,心里越发的酸涩了。

“四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却是沈宜芳过来了。

沈宜芳怜惜的看了低头垂泪的沈宜晴一眼,轻声安抚道:“你也别太伤心了。”灵堂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沈宜晴站在这儿流泪可不太妥当啊

沈宜晴听懂了沈宜芳的暗示,深呼吸口气,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

沈宜芳这才看向赵元灏,好言宽慰了几句。

赵元灏今天不知听了多少类似的安抚,早已麻木的没了感觉一般,只点了点头,却是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

赵元朗和赵元灏比较熟络,也凑了过来安慰一番。

沈宜芳趁机扯了沈宜晴出了灵堂,到了隔壁空着的客房里说起了悄悄话:“四妹,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和表嫂一直不太对盘。她出了意外身亡,你不至于如此的伤心难过吧”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轻声应道:“我和表嫂…确实不算谈得来。不过,到底也是熟悉的。看着她就这么去了,我心里真是难受的很…”

沈宜芳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宜晴一眼:“表嫂出了意外,我也很难过。”相较之下,沈宜晴表现出来的,可不仅仅是失去亲朋的难过了这让自以为深知沈宜晴脾气的沈宜芳,怎能不惊讶?

沈宜晴也不知该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沈宜芳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昨天表嫂临走之前,到底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萧婉君临终之前,只先后对赵元灏和沈宜晴说了句话便撒手人寰。当时屋子里的众人可都看在了眼中,满心疑窦的可不止是沈宜芳。

沈宜晴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却也不想编造谎言欺瞒她,依旧沉默着。

沈宜芳似是料到沈宜晴不会轻易说实话一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昨天回去之后,想了好久,倒是想出了一个可能来。这儿只我们姐妹两个,我便直言了。四妹,表嫂是不是想将晔哥儿和萱姐儿还有表哥都托付给你?”

沈宜晴哑然,怔怔的看着沈宜芳。

什么时候沈宜芳变的如此敏锐了?居然一猜即中…

沈宜芳看着她这副样子,自然明白自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四妹,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你可是已经定了亲事的,万万不能再有什么变故。且不说齐箫待你情深意重,就算是你想悔婚,父亲母亲也定然不会同意的。”事关齐家沈家的颜面,哪能容得沈宜晴任性妄为。

沈宜晴没有说话,只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宜芳又接着说道:“再说了,表哥人虽不错,可已经娶妻生子在前。你若是再嫁给他,只能做个继室罢了,还得当两个孩子的后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快些避嫌为好。”

她能猜出的事实,只怕沈湘宁氏刘氏等人更是早已了然于心了。

沈宜晴依旧不肯抬头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看着地面。

沈宜芳很是着急的跺了跺脚:“你这个傻丫头,我说的话,你倒是听见了没有?今儿个你来了一趟,也算圆了场面。今后可千万别傻愣愣的到镇远王府来了。不然,等流言蜚语传了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半晌,沈宜晴才抬起头来,轻轻的说道:“二姐,你说的我都懂…”

她对赵元灏早没了当年的恋慕之情,也没有做人继室和后母的嗜好。只是…她又怎么忍心看着晔哥儿孤苦无依?

晔哥儿故作坚强勇敢的小脸在沈宜晴的脑海中不停的晃动着。沈宜晴心底最深最柔软的痛楚便这么浮上了心头。

自打晔哥儿出生的那天起,她就永远的失去了做他**的资格。重生之后,她也只能远远的看着,默默的期盼着他能过的好,便于愿已足。

可现在,萧婉君就这么去了。晔哥儿没了母亲,不知多么的彷徨无助痛苦。她怎么能割舍得下晔哥儿啊…

破茧成蝶第四百一十四章左右为难

沈宜芳听出她的话中之意,脸色为之一变,一把攥住了沈宜晴的手:“四妹,你该不会真的生出了这份心思吧”

沈宜晴苦笑一声,长长的叹息:“我也不知道…”

她舍不得晔哥儿,可又怎么忍心割舍和齐箫的真情挚爱?

她的心似被生生的扯成了两截,舍掉哪一个都是那么的痛苦,偏偏这两个根本不可能兼而得之…

她到底该怎么办?

沈宜芳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我真心劝你一句,还是打消这份心思吧我知道你素来喜欢晔哥儿,可他到底是表嫂亲生的,将来怎么可能和你真心亲近。”

沈宜晴的心里苦涩之极,却是没法子让沈宜芳明白自己的苦楚。晔哥儿明明是她亲生的孩子啊…...

若不是为了晔哥儿,她现在也不会如此的痛苦了。

见沈宜晴咬着嘴唇不出声,沈宜芳又着急又无奈,反复的叮嘱道:“总之,你什么也别多想了。今天过后,你就回沈家去好好待着。为自己亲手备些嫁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沈宜晴眼眶湿润了,轻轻点了点头。不管她今后做何打算,此刻沈宜芳的苦口婆心,足以让她感动不已。

若不是真心为她着想,沈宜芳也不会着急成这个样子了。

见沈宜晴点头,沈宜芳总算悄然松了口气。两人也不便在这里躲的太久,一起携手出了屋子。

被沈宜芳劝说了一大通之后,沈宜晴也收敛了一些,并未一直待在晔哥儿的身边。目光却时不时的在晔哥儿身上流连。

待到了应该离府之际,晔哥儿忽的跑到了沈宜晴的面前,可怜兮兮的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泪花隐隐闪动:“小姑姑,你还会来看我吗?”

站在一旁的沈宜芳不停的冲沈宜晴使眼色,暗示她千万不要随便许诺。周围这么多人可都在看着这边呢,说话可要谨慎小心啊

沈宜晴的心被狠狠的纠痛了,面对着晔哥儿那双满含期盼的眼眸,拒绝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几个字来:“嗯,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晔哥儿哭了一整天,终于有了一抹笑容,念念不舍的拉着沈宜晴的手。

沈宜芳听的一肚子着急窝火,却也不便在晔哥儿的面前说什么难听话,故意咳嗽一声说道:“四妹,我们该启程回去了。”

沈宜晴默默的点头,临走前,忍不住俯下身子,柔声叮嘱道:“晔哥儿,你要好好的保重,按时吃饭睡觉,照顾好萱姐儿,听见了么?”

晔哥儿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小姑姑你放心,我是哥哥,一定会照顾妹妹的。”

沈宜晴拼命将到了眼角边的泪水又逼了回去,终于随着沈宜芳一起离开了。

待回到南王府之后,刘氏便吩咐厨房做些热乎的饭菜,几人围着桌子坐下,草草的吃了几口,便都没了胃口。

刘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婉君也真是个命薄的,才二十多岁便这么撒手走了。也不知晔哥儿和萱姐儿将来会怎么样…”赵元灏年纪正轻,将来必然要续弦。后娶进门的女子再生了儿女的话,又岂会对晔哥儿和萱姐儿视若己出?

赵明珠不以为然的说道:“晔哥儿的小世子之位,自然谁也抢不去的。”就算赵元灏将来再添了儿子,也不如晔哥儿的身份尊贵。

刘氏轻哼一声:“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后院的女人为了争宠稳固自己的地位,什么样的法子使不出来。莫说是个几岁的孩子,就算是活生生的大人,也能莫名其妙的就出了“意外”呢

沈宜晴听的心惊肉跳,手在袖子中颤了一颤。一颗心直直的沉了下去。萧婉君死的太过突然,她之前一直沉浸在难过哀伤中,一时竟是没有想到这些。

萧婉君固然心狠手辣心计深沉,可也一直是晔哥儿的保护伞。如今萧婉君一死,晔哥儿便没有了嫡母的庇佑,将来在镇远王府还能过的安稳么?

一只手悄然伸了过来,握住了沈宜晴冰凉的手。

沈宜晴立刻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沈宜芳,无声的表示谢意。

沈宜芳微微摇头。自家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你可得留心些,不要被她们看出了异样。

沈宜晴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在姐妹两个眉来眼去的交流之际,刘氏忽的看了过来,试探的问道:“亲家小姐,请恕我冒昧多嘴问一句,昨天婉君临死之前在你耳边是不是交代了什么?”

萧婉君弥留之际的举动,各人都看在了眼底。刘氏等人都是精明世故的,谁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沈宜芳的一颗心高高的提了起来,略有些紧张的看了沈宜晴一眼。这个问题可得好好的应付过去才行,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萧婉君在临走之前对沈宜晴说了最后一句话的。

沈宜晴力持镇定,低声应道:“表嫂到了那个时候,神智已经不清,我根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是胡乱应了,好让她安心上路罢了。”

刘氏一愣,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讪讪的笑了笑便住了嘴。

沈宜芳心里却是一喜,四妹果然伶俐,这么应对,简直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啊

赵明珠似笑非笑的瞄了沈宜晴一眼,若有所指的暗示道:“四妹妹,堂嫂最最放心的不下的,自然是元灏堂兄和两个孩子。怎的到了闭眼之前,非拉着你说了最后一句话?该不会是有什么心思吧”哼,真当人都是傻子么?萧婉君的举动代表着什么谁能看不出来?

沈宜晴故作惋惜的叹道:“只可惜表嫂还没说清楚就这么走了真是遗憾之极”

赵明珠满肚子冷嘲热讽的话就这么闷在了肚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悻悻的扭过了头去,不再说话。

沈宜芳咳嗽一声,打破了尴尬凝滞的气氛:“时候不早了,我和四妹就先告退了。”说着,扯着沈宜晴便站了起来。赵元朗也跟着起身,一起走了。

刘氏看着他们三个走出了屋子,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

赵明珠低声嘟哝着:“沈宜晴刚才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表嫂临走之前,一定和她说了什么。”

刘氏淡淡的应道:“好了,不管说了什么,只要沈宜晴不肯承认,就是什么都没有。我们也别多事了,等着瞧热闹就是了。”

赵明珠幸灾乐祸的笑着点了点头。沈宜晴啊沈宜晴,齐箫待你如此,你该不会真的要“节外生枝”辜负了齐箫的一片心意吧

沈宜芳本想拉着沈宜晴说几句悄悄话,碍着赵元朗也在不好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沈宜晴回了屋子休息。心里悄然叹了口气。

赵元朗似看出她在为什么烦忧似的,忽的来了一句:“芳儿,你放心,四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虽然说的含蓄,可从话音来看,分明是若有所指。

沈宜芳哑然了片刻,不自觉的看向赵元朗。

赵元朗索性又说的直白了一些:“堂兄相貌堂堂,又是镇远王府的世子,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确实令姑娘家心动。不过,到底曾娶过妻生过子。再嫁给他,只能做继室。哪里比得上嫁到齐家做正室。再说了,齐箫和四妹感情这么好,四妹怎么可能舍了齐箫而就堂兄?”

这番话入情入理,沈宜芳不由得连连点头。

只是,沈宜晴这两天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和理智。沈宜芳自认为了解沈宜晴,可到了此刻,还真是无法猜透她的心思呢

沈宜芳正胡思乱想着,忽的又听到赵元朗意味深长的来了句:“不过…”

“不过什么?”沈宜芳疑惑的接口问道。

赵元朗笑了笑:“堂兄似乎对四妹也颇有好感。”

沈宜芳一愣,眼光晃过赵元灏那张冷凝英挺的面孔,自然而然的出言反驳:“不可能。四妹才十四岁,平日里很少出来走动,和表哥见面极少。表哥怎么可能对她有好感?”

自从那次在镇远王府和萧婉君一起落水之后,沈宜晴整整三年未踏足镇远王府一步,不但和萧婉君从无来往,也没有见过赵元灏。这一切,沈宜芳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赵元朗轻笑一声,并不多辩驳,只说道:“我比你了解男人。”

一个男人对一个少女是否在意,只看眼神就知道了。只要有沈宜晴在的场合,赵元灏的眼神便不自觉的看了过去,看似平静的眼底却隐隐的涌动着波涛。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沈宜芳彻底愣住了,仔细的回想了片刻,这才发现赵元朗说的不无道理。

只要四妹一出现,表哥赵元灏就频频的注目。偶尔有交谈的机会,表哥更是从不放过。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若不是对一个少女有了好感,又怎么可能如此的在意?

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宜芳蹙着眉头,深深的疑惑不解,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好好“拷问”沈宜晴一番。

破茧成蝶第四百一十五章齐氏怒斥

只可惜,沈宜芳却是没有机会再盘问沈宜晴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宜晴便来辞行,打算回沈府。

当着刘氏等人的面,沈宜芳只得将满心的疑问都咽回了肚子里。依依不舍的拉着沈宜晴的手,叮嘱道:“四妹,你此次回去,安心的为自己备些嫁妆,别再为琐事操心了。”

沈宜芳的暗示,沈宜晴自是一听即懂,挤出一丝笑容应道:“二姐,你好好的休养身子,别总是为我忧心。”却是避重就轻,根本没有真正答应了沈宜芳。

沈宜芳眉头一蹙,正待说什么,就见沈宜晴收敛了笑容,端正的给刘氏行礼道别,然后领着丫鬟婆子们上了马车。自始至终,沈宜芳再也没有了和沈宜晴单独说话的机会。

沈宜芳心里又急又气,姐妹相处多年,她如何能看不出沈宜晴的闪躲?分明是故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嘛

马车走出老远,沈宜芳兀自沉着脸站在原地生着闷气。

赵元朗一直陪在旁边,柔声劝道:“好了,四妹已经回去了,有岳丈岳母在,不会容她胡来的。你就别跟着操这份心了。”

沈宜芳轻哼一声:“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以后再也不管她的闲事了。”俏脸依旧绷的紧紧的。

赵元朗看她这副赌气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不管不管,随她怎么折腾好了。”

孰料,沈宜芳立刻瞪了过来:“你当然说的轻巧,到底不是你的亲妹妹,你站在一旁看热闹就是了。”她抱怨四妹可以,可容不得别人说四妹的一句不是。

赵元朗颇为无辜的摸摸鼻子,女人啊,果然都擅长无理取闹迁怒于人。他不过是顺着她的话音往下说罢了,怎么又怪到他头上来了?

听说怀有身孕的女子都是喜怒无常的,他也别和她闹口舌之争了,还是多让着她一点好了。

想及此,赵元朗连忙笑着哄了几句,总算把心情郁闷的沈宜芳哄进了府里去。

而沈宜晴,此刻正坐在马车上,脸上一丝笑容都无,紧紧的抿着嘴唇想着心事。

昨夜辗转难眠,脑子里被齐箫和晔哥儿两个人塞的满满的。一会儿这个占了上风,一会儿那个又占据了她的思绪。想了一整夜,却依旧没有个结果。到了此刻,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纷乱…

许妈妈虽然没亲眼见到萧婉君临终时的那一幕,可这两日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忍不住低声叮嘱道:“小姐,此次回去,若是太太问起那一日的事情来,你可要小心应付才是。”

萧婉君临死之前到底对沈宜晴说了些什么,只有沈宜晴自己知道。可也堵不住别人的胡乱猜测流言蜚语。齐氏若有耳闻,必定要问个究竟。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轻声应道:“你们放心,我会好生应付的。”

许妈妈看着脸色阴郁的沈宜晴,欲言又止。小姐心思细腻,又聪慧伶俐,就算遇到什么窘境也能安然应付过去。只是,小姐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却是一点都捉摸不透啊

兰初性子内敛,采梅却是快言快语,忍不住嘟哝了一句:“世子妃也真是的,临死之前还要祸害我们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婉君在沈宜晴的耳边低语了最后一句撒手离开人世。这让周围的人会怎么想?

小姐可是已经定了亲的,这么一来,难免要传出些风言风语了。

沈宜晴无心说话,只瞄了采梅一眼。采梅立刻闭了嘴,不敢再多说,悄悄的和兰初交换了个眼色,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担忧。

小姐和表少爷历经千辛万苦才结下了姻缘,可万万不能再起什么波澜了。

刚一回沈府,还没等坐下喝口茶,齐氏果然立刻派人过来召了沈宜晴去说话。

沈宜晴早有心里准备,默默的跟在秋水身后一起到了齐氏的院子里。

齐氏正坐在厅堂里,随手翻动着府里支出的账本,见沈宜晴来了,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晴姐儿,你到我这儿来。秋水,你到门外去候着。”

秋水机灵的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沈宜晴深呼吸口气,走到了齐氏面前。

齐氏放下账本,定定的看着沈宜晴,脸上毫无笑容,目光锐利,不怒而威。如果换个人,只怕在这样的威压下,早就小腿肚子发软了。

沈宜晴静静的站着,垂着头,一言未发。

半晌,齐氏才淡淡的问道:“我要问你话,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道来,一个字都不得隐瞒。你告诉我,婉君临死之前,究竟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果然第一句便是问这些。

沈宜晴低低的应道:“回禀母亲,表嫂那个时候已到了弥留之际,神智并不清醒,说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声音又极小,女儿并未听清她说什么。”

齐氏冷哼一声,显然并未相信沈宜晴的说辞。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萧婉君身为镇远王府的世子妃,年纪轻轻便遭此意外,自然轰动一时。不知多少人在留意着镇远王府的一动一静。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偏偏又扯上了沈宜晴,齐氏心里的懊恼可想而知。

“照你这么说,她临死之前的心愿,你根本不知道是吗?”齐氏直直的看着沈宜晴,仔细的观察着沈宜晴的神情变化。

沈宜晴不敢迟疑,立刻点头应道:“女儿确实不知道。”

齐氏霍的站起身来:“好一个确实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倒能推脱的一干二净,可别人会相信你这样的说辞吗?你知不知道此事一旦传开,对你的名声会有什么影响?对我们沈家的名声又有什么影响?”

一个定了亲的女子,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流言蜚语?

而堂堂沈家,又怎么能忍受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齐氏越想越生气,不自觉的抬高了音量:“你就没长脑子吗?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怎么能凑到萧婉君面前去听她的临终遗言?还当着她的丈夫孩子婆婆父母的面?你让人家怎么想?”谁都会想到是临死托孤吧

沈宜晴忽的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盈盈的泪光:“母亲,女儿行事确实不妥。可眼看表嫂就要死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不瞑目吧”

在那样的情况下,让她如何拒绝萧婉君的临终遗愿?不管将来会是个什么结局,她也只能先点头应了。

齐氏顿时语塞了。

是啊,此事又怎么好全怪晴姐儿?换了是别人,在那样的情景下,也只能先点头应了萧婉君的最后请求,让她安心的上路吧

只是那个行事欠妥冲动冒失的罪魁祸首,已经撒手西去,想怪也是怪不着了。

齐氏重重的叹口气,来回的踱起步来。走了几圈之后,又重新站到了沈宜晴的面前,沉声说道:“算了,这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再责备你也是于事无补。从今天起,你就老实的在院子里待着,哪儿都不准去。等这一波流言过去了,我就早些和齐家商议婚期,将你嫁过去。”也省的再给我惹乱子。齐氏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沈宜晴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母亲,我…”

齐氏冷冷的看了过来:“怎么了?我这样的安排你不满意么?”齐家和沈家联姻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不可能更改了。

沈宜晴心里纷乱一片,纵然巧舌如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只得又重新垂下了头。

齐氏冷然的声音在沈宜晴的耳边响起:“身为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三从四德。当年你二姐是什么遭遇,你也都看在眼底。不管她心里想着什么,只要亲事一定下,绝没有了改变的可能。今日,我也不妨把话说的直接一点。你就别想着镇远王府那边了,我们沈家丢不起悔婚的脸,齐家更加丢不起这个人。”

沈宜晴心里一颤,抬起头来看着齐氏。

齐氏的目光凛冽,直直的看着沈宜晴说道:“齐箫有哪点不好,你竟然还惦记着赵元灏?”

沈宜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母亲,女儿对表哥从没有半点异心,还请母亲明察。”她真正惦记的,是晔哥儿啊

齐氏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毫不客气的怒叱道:“即是没有半点异心,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沈宜晴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和踌躇,齐氏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因此立刻勃然大怒了。

“我…”泪水模糊了视线,沈宜晴甚至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