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沉浸在对你的思念里,只要有一个女人略略长的像你,我就会宠幸她,可是到了最后,她们都成不了你!

记得你刚刚见到胡婉仪的时候,就下令将她仗毙,你对我说:“既然真人回来了,还需要替代品做什么?”

你能感受到我那时的心情吗?我根本不在乎死一个人,你知道她是替代品,那么,你是不是也明白我对你的爱了呢?

可我在你眼里,看到的,只是虚情假意。

聪儿出生后,我真的高兴了好一阵子,直到那一个夏天,我没有午休,你以为我在勤政殿小憩,其实,我是忽然想你了,想看看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了。

于是,我撇开所有人,悄悄的溜进了你的卧室,我想看看,你酣睡的情景,一定十分诱人吧?

但你没有睡,你一边轻拍着聪儿让他熟睡,一边和阿罗聊天。

只听阿罗轻声笑道:“太子越来越像他父亲了,瞧这鼻子,多么的英挺啊,就和他父亲的鼻子一模一样。”

当时,我还很高兴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听到你说:

“是啊,毕竟是父子嘛,血脉相连的爷儿俩,能不像么?唉…我在这宫里,见不到云睿,但是,能对着咱们的孩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冻结了,即便是酷夏,但我竟然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怎么离开那里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只感觉到欺骗!

珍儿,我是多么的心痛啊!

可是我又是多么的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儿对你说:“我爱你!”

迟到了四年的表露,但是你,早已爱上别人了。

如果我在点儿对你说,是不是结局又会不一样了呢?

后来,我看到你把那颗狼牙挂饰挂在了聪儿的颈项里,那天我发了很大的脾气,你还说我莫名其妙。可是,你可知道,我快疯了!

赫连云睿回朝的时候,我见到你看他的眼神了。

你,从没有用那样温柔而真挚的眼神看过我!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就醒之后,我开始沉沦。

我不想再处理国事,不想管一切繁杂的事,我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你问,为什么我又开始冷落你了呢?

我大笑,没有回答,一切痛苦的根源,其实真正在于我自己罢了。

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好好的爱你…

如果我不做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如果能鼓起勇气面对你我之间的感情…

如果在那个四年以前,我没有将你废黜…

也许今天,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皇帝,丈夫,父亲。

而你也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皇后,妻子,母亲…

可,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却总有这么多的但是。

那一年,你含着泪问我,而你的泪,最终没有落下。

我想,如果我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还是那么吝惜。

谁曾想,你的泪,终是没有为我而流。

原来,我真的不是那个,你能为之落泪的人。

今生注定错过,但愿来生还能再为夫妻,我发誓,必定不会让你活得如斯痛苦。

深宫外传 续篇

故友重逢(一)

齐国上元元年,距离都城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人们热闹的赶着集市。人群中较为显眼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小男孩儿,那男子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妇人年轻些,虽然实际年龄三十五了,但是看上去,跟二十多岁的女子没什么分别,那两个小男孩儿,应该是他们的儿子,一个略大些,十岁左右,一个小些,七八岁的样子。

“母亲,您瞧,那个卖纸鸢的,好漂亮啊!还有那里,这么多人围着,是杂耍!八弟,咱们看看去。”那个大些的男孩儿兴奋的指着前面,然后拉着小些的被称作八弟的男孩要去看。

八弟抬头看了肯父母,并不跟着走,却说:“七哥,先问问父母是否同意,父亲,母亲,你们愿意去看看吗?”

那对夫妇相视一笑,妇人道:“你们爱看,那就去看看吧。”

说罢,一家四口就挤到人群里,看起了杂耍,那大男孩儿拉着他八弟像老鼠似的钻到了最前面,一边看一遍手舞足蹈。

“八弟,你看,民间就是比宫里好玩儿,难怪母亲要出宫呢!”大男孩儿口没遮拦的说道。

小男孩儿连忙朝四周看了看,见众人都在看杂耍,没心思听他二人谈论,便放了心,又扯着他七哥的袖子小声说道:“七哥,母亲叮嘱过好多次了,不能再说宫里的事儿。”

他七哥看的正兴起,胡乱答应了,忙着拍手叫好呢!

此时看台上的杂耍班子,正演到一个轻盈的女子,爬到了竹竿顶部做着各种高妙的动作,人群在底下喊着好,那大男孩的巴掌都要拍红了。

忽然,撑着竹竿的大汉手一滑,竹竿摇摇欲坠,顶上的女子眼看就要掉落下来。

空中忽然飞过一只雪白的鸽子,便见有人凌空一跃,轻轻的托起那名女子,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好!”人们惊魂未定,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随着一人带头叫好,其余人纷纷都喊叫了起来。

那妇人眯着眼,呢喃道:“是他…”

男子也意识到了,略一扬眉,握住她的手说:“快走吧。”

两人连忙找寻人群中的儿子们,男子上前一把抱住两个小家伙,迅速离开人群。

“父亲,您干什么呢?我还没看够呢…”大男孩儿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耐烦的说道。

他母亲瞪了他一眼,说道:“咱们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了,赶紧走吧,若被他认出来,免不了一番纠缠。”

大男孩愣了一下,咕哝着说:“世上还有您二老害怕的人么?真是怪谈。”

夫妇俩也不理睬,连忙奔出数米远,却听身后一声叱咤:“萧豫,哪里走!”

原来此夫妇二人正是离宫避世的萧豫和沈夕菡,当下萧豫只感到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不及细想,忙将两个孩子交到夕菡手中,转身拍出一掌。

两人立马打斗了起来,夕菡护住两个孩子,仔细观战。

大男孩正是七皇子萧衍,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惊叹道:“母后,您可从没告诉过我,父皇的武功有这么精妙啊!”

夕菡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你父皇出招呢!”

两人正斗的难舍难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人们已经不去看杂耍了,纷纷来看这二人比划。

夕菡心下一想,这样打下去,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别惊动了官府才好,当下便上前说道:“别打了,故友重逢,不如找个地方喝两杯如何?”

那两人哪里肯听,一个也不住手,夕菡皱眉,冲上前去,挡在二人中间。二人正欲出掌,见她挡着,一起惊呼道:“菡儿!”连忙收手。

萧豫听他也称呼菡儿,瞪了他一眼。随即拉着夕菡的手,关切的问道:“可有伤到你?你怎么站到中间来了,万一伤着你了,可怎么办?”

夕菡冲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然后又对着另一男子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邢大哥?”

原来这男子竟是梁国国君,邢明!

邢明见她并不避忌萧豫,仍这样称呼自己,便笑道:“你以为呢?雪鸽早已将你的味道留给我了,有雪鸽引路,当然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他笑着看了萧豫一眼,见他正瞪着自己,当下更是得意。

夕菡浅浅一笑,说道:“此处人多眼杂,不如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叙叙旧,如何?”

邢明抚掌道:“如此甚好。”

城南的一条小巷子里,在巷子口就能闻到浓郁的酒香味儿,踏着湿漉漉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两边都是低矮的屋檐,迎着酒香,看到巷子的最深处,挂着一展破旧的旗子,依稀能辨别的出,那上面写着一个“酒”字。

这家酒馆很小,里面就两三张桌子,一个掌柜的,一个老板娘,一个伙计,掌柜的负责酿酒,伙计负责卖酒,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他的妻子虽然不美丽,但是很贤惠温柔,伙计是他们的儿子,十三四岁年纪。

可是谁又能想象的出,就是这样一家破旧的小酒馆,里面有两个皇帝,一个皇后和两个皇子呢?

邢明首先浮了一大白,放下酒碗,抹了抹嘴,道:“好酒!萧豫,你是怎么找着这么好的一个地方的?”

萧豫微微一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

邢明哈哈大笑起来,又倒了一碗酒,痛饮而下。

夕菡笑道:“当日听闻你也退位归隐,我着实吓了一跳,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没曾想,你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呀!”

邢明盯着她,笑嘻嘻的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知道我为何要那么做,哼!”说罢,又瞪萧豫一眼。

夕菡见他们两个大男人竟然在此争风吃醋,摇摇头,对两个孩子说道:“衍儿,恩儿,快去拜见你们师叔祖。”

邢明一口酒喷了出来,愣愣的看着两个小孩子正要下拜,“腾”的一声站起来,叫道:“师叔祖?沈夕菡,你这是什么意思?”

夕菡笑道:“怎么,难道不对?你是我师叔,我的孩子,当然得管你叫一声师叔祖了。”

萧豫听了只管大笑起来,邢明气鼓鼓的站着,看这两个孩子还算乖巧,摇了摇头,也不理会了,坐下又喝起酒来。

萧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退位,难道也是为了归隐山林吗?依你的个性,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邢明冷哼道:“你可知,你俩离宫的消息一传来,我可是大大的生气了。萧豫,你以为,你能为菡儿放弃权利,我就不能吗?”

夕菡皱眉道:“说这些做什么?衍儿,恩儿,你们上街去,买些下酒的菜来,别贪玩儿,速去速回。”

两个孩子知道大人们有话要讲,萧衍那家伙正想上街玩会儿,拿了钱就走,走了两步,又表情怪异的看了邢明两眼,这才走了。

故友重逢(二)

——三人静坐着,谁也不说话,两个大男人闷闷的喝酒,你一碗,我一碗,好像这样也在比赛似的

许久,夕菡开口问道:“珍儿她,还好吗?”

邢明愣住,尴尬的点点头,说道:“还好。”

萧豫皱眉道:“还好是什么意思?邢明,你若敢怠慢我女儿,我必不饶你!”

邢明答道:“他是我的儿媳妇,我怎能怠慢她?我自然希望她活得开心,她如今也是皇后了,那样的聪明…哼,萧豫,你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儿,教得那样聪明到也罢了,却让她充满了权利**和野心,若不是我儿子娶了她,谁敢要她!”

萧豫无言以对,夕菡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说道:“我到只希望她能嫁个普通人,但是,我也知道,这个女儿,若没有权力,必定会活得不甚自在吧。”

三人又陷入了沉思,这会儿酒也喝完了,萧衍他们买了下酒菜回来,夕菡正奇怪,以衍儿的性格,必定要在外面疯个好一会儿,说让他们出去,无非是想支开他们,说些小孩子们不能听的话罢了。

萧衍见酒喝完了,笑嘻嘻的对店家说道:“掌柜的,再来一坛酒,我要陪我师叔祖,好好儿的喝一杯!”

掌柜的会意,连忙又进去搬酒来。

邢明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不可置信的指着这毛头孩子说道:“你?你也跟我喝酒?”

萧豫笑道:“你可别小看我这个儿子,他的酒量,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邢明哼了一声,道:“那我到要看看,掌柜的,拿酒来!”

掌柜的早已搬出来一坛子酒,放在桌子上,萧衍站起身,抱起酒坛子,对着邢明的碗里就倒,边倒边说:“师叔祖,您先请。”

邢明见他爽快,端起酒碗,“咕咚”一声全饮尽了,萧衍再倒,说:“师叔祖,您再请!”

邢明瞪着眼说道:“你怎么不喝,光叫我喝呀?”

萧衍嘻嘻笑道:“师叔祖,您是我母后的长辈,那就是我的长长辈,当然得先敬您三碗,容后我再喝。”

邢明只当这小孩子怕了,当下哈哈一笑,又连饮了两碗,喝完之后,就一直看着萧衍,看他如何。

萧衍看着自己的酒碗,又看着邢明,再看看酒坛子,虽不说话,脸上却漾着笑意,默念道:“五,四,三,二…”

邢明叫道:“小鬼,你在数…”还没说完,竟然一头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夕菡和萧豫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邢明确实只是睡着了,萧豫查看了酒碗,和夕菡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瞪着萧衍。

萧衍却笑嘻嘻的说道:“那老板说的错儿,果然是三碗就倒,嘿嘿…”冷不防头上挨了一记,他痛的哇哇直叫,看着打他的母亲,嚷道:“母亲,您干嘛打我?”

夕菡瞪着他说:“这是谁教你的?竟学会了这等下三滥的手法,在人碗里下药!”

萧衍一边摸着头一边说道:“您不是说,这是个难缠的家伙吗?我帮您摆平了,您该谢谢我才是,怎么还打我呀?”

夕菡气结,又想揍他,萧豫忙拦住,说道:“罢了,我看衍儿也不是存心害人,这样也好,免得以后麻烦。”随即又对掌柜的说道:“麻烦你帮我们照顾这位朋友,他喝多了,等他醒来,不必告知他我们去了哪儿。”遂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他。

掌柜的说道:“萧大爷放心,小的会照顾好您的朋友的,这钱就不必了…”

萧豫硬塞到他手里,笑道:“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好,恐怕醒来会迁怒于你,若是打烂了什么东西,这点钱,就当赔偿。”

掌柜的一下子愣在那里,萧豫立刻携了夕菡和孩子们离开了。

不知何时,外面下去了蒙蒙细雨,青石板路上愈发显得湿滑,雨水飘洒而下,两边低矮的屋檐上,缓缓滴落下雨点。在这幽深的小巷中,溅起层层水雾,迷了人眼,看不清前方的路。

“父亲,母亲,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男孩子问。

“去江南,一个很美,很富裕的地方。”母亲答道。

“咱们去那儿做什么?”小男孩又问。

“管他做什么,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就行。反正那位师叔祖得三天之后才醒呢,咱们有的是时间!”另一个男孩说道,冷不防头上又挨了一记,却不甚痛,“母亲,您怎么又打我?”

“去见你们的姨娘,还有表哥和表妹。”母亲并不理睬他,淡淡的说道。

三天之后,邢明终于睡醒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子里,门窗紧闭,他爬起来,感到头还是有点儿晕,口干舌燥的,桌上放着一个水壶,他端起来,灌了整整一壶,才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径直推开门,外面的光线很刺眼,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景物。

依旧是那家小酒馆,但是…不好!

“掌柜的,他们人呢?”他果然很暴戾的揪着掌柜的衣领,怒问道。

“他们…他们…”掌柜的不敢回答。

邢明丢开他,冲到门口,望着缝隙一样的天空,嘶吼道:“萧豫,沈夕菡!你们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们!”

这时候,小伙计很不识趣的说了一句:“没用的客官,他们都走了三天了。”

“什么!”邢明大怒,一掌拍在门框上,门框顿时碎了,他深吸一口气,提起轻功飞奔了出去。

三天?怎么会昏睡三天?

这个小鬼头!萧豫,你教养的好儿子!

“阿嚏!”运河上的一条大船里,躺着两个小孩,大一点的在睡梦中,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摸摸鼻子,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一句,“又是谁在背后骂我?”然后继续睡了。

夕菡轻轻一笑,帮他掖好被子,转身看到萧豫正盯着她,面上一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

运河风光旖旎,两岸都是如画景色,河上川流不息的驶过来来往往的商船和游船,所以他们这艘船并不显得突出,船上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和一个忠厚老实的船夫。

萧豫从夕菡身后拥住她,在她耳垂上落下轻轻一吻。

夕菡轻笑着别过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没个正经。”

萧豫亦笑道:“那怎么算个正经?夫人教教我。”

夕菡只含笑不语,忽闻身后又鸽子的叫声,两人诧异的回头,果真见邢明那只雪鸽落在船上呢。

“这回看来,邢明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咱们了。”夕菡走过去,抓起雪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