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动手了,索性撕得彻底些吧。

清扬,既然我不可能将陆颖让给你,那么让你早点绝望也好。

可我自小影响你太多,你是学不会这个世界里男性的委曲求全和妥协退让,与其让你在对我的忠诚和对陆颖的牵挂中左右为难,忍受折磨,不如索性断了你的奢望,让你早点从这个漩涡里跳出去。

八年了,你陪了我八年,我把赶你离走,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吧。

陆颖在书院里自然不知道此刻念慈观里因她而发生的种种。

山长知道前后原委后,很大方的免了她的禁闭,不过还是禁了她三天的足,让她待在寝室乖乖看了三天书,将逃的课程加倍补回来。

陆颖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天禁闭她一点也不觉得烦躁,许璞每天给她带回来的一大盒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反倒是许璞,每次看她狼吞虎咽,表情十分无语。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李凤亭派人来唤她。

“再过三日,我会邀请书院所有的夫子参加收徒仪式,这两日,你且准备一下。”

陆颖虽然早知道山长的态度,但此刻亲耳听见她说出,格外的觉得欢喜,心中好像藏了一只小云雀,不停的喳喳叫、喳喳叫。

山长心情显然也不错,问这这些时日的学习进度如何,随口出题考教她一翻,幸好她素来不曾在课业上倦怠,因此也能对答如流,举一反三。见山长满意的表情,陆颖心里也颇为自恋的“小小称赞”了自己一翻。

虽说是让陆颖自己准备,李凤亭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让宋西文去指点她在拜师仪式上的礼仪,着装和言行,避免她一不当心出错。

而葛老承担起散发请帖的工作。

因为陆颖身份的特殊,不仅花山内所有的夫子都收到请帖,花山的诸多产业负责人也接到通知,但是并非所有的负责人都来了。花山尚未公开的产业负责人都因为身份不便曝光,仅仅只是送来贺礼。

因为事关重大,李凤亭在那日在内库大殿中发现陆颖后就将陆颖内库继承者的身份告知了三部主事,然而等到第二天,李凤亭打算等气消了之后便找陆颖来详问时,却发现陆颖不见了。

这一下真是鸡飞狗跳。

宋西文立刻派人出去找,可找的人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虽然在山林里也发现陆颖的足迹,却在延伸到某个地方突然不见了,就好像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凤亭担心她是被人武林高手掳走,立刻动用了花山附近所有的人手,从山上到花山镇,甚至是最近的大城市去找。

一天一夜,李凤亭在书房里踱了一夜的步子,脑子里总在想些不好的东西,一会担心她时不时被野兽叼走了,又猜想会不会被人抓了,一会又怀疑可能她自己走山路不小心甩下山坡,又想她是不是单纯在赌气,自个藏了起来,却又担忧她没带钱也么带吃的,在外面饿坏了胃怎么办…这么多年,她总算是又体会了一次心焦如焚的滋味。

不过怎么着一闹,陆颖的身份,花山所有的核心人物都知道了。

所以道贺的人,才如此之多,身份如此之重。

陆颖小心翼翼的端着茶走,稳稳的走到山长面前。

山长今天穿得是难得一见的正式的赭红色的袍子,金黄色的绸带盘成繁琐而精致的花纹装点在肩膀和袖子上,看上去威严、睿智,既有上位者的气魄又有文人的儒雅,让人不禁心折。

陆颖目光不仅落在自己身上,确实一身她从没有穿过的白色锦袍,是昨天念慈观里的人送来的,说是公子要陆颖一定要在拜师礼上穿。

陆颖知道谪阳素来消息灵通,如果自己不穿,他铁定会知道。到时候却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招来报复。想起谪阳一脸无关己事的表情整人的手段,她只得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将宋西文为自己准备的一套深蓝色袍子收起来。

不过,谪阳送来的袍子她倒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但尺寸十分合身,而且样式新颖、大方。料子轻柔,光泽温润又不张扬,不卑不亢,既不会被那些世家富家小姐看不起,又不会过分张扬,和她一个初入师门的弟子的身份很相似,陆颖也颇喜欢,这是她愿意选择这套衣服的原因。

端着茶,陆颖按照仪式的规定,一举手一投足都做到最标准。

将茶恭敬的送到山长手中,然后坚定的跪了下来,对着山长一点不折扣的磕了三个头:“恳请山长收陆颖为徒,陆颖将来必定更加发奋图强,自勉勤修,以报师恩。”

李凤亭虽然面上的笑容只是适度的表示,心里却是极舒爽,她在众人的目光中郑重的点点头,喝了拜师茶,接着并没有开口让陆颖起来,而是起身直接将她扶了起来,她有意让大家都看到,她李凤亭对这个弟子的喜爱和重视程度。

了解内情倒没什么,一些与花山来往并不多的果然都面露异色,然后心领神会。看向陆颖的目光,变得更加热切起来。

陆颖经过训练,将激动的情绪控制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范围之内。此刻她正由山长引导着,向来客介绍,其中大多是平日不在花山,又受邀的名士大家。

陆颖能够记住三百多报考学生的面貌,这几十位的身份更是不在话下,她还可以游刃有余的分心观察一些她感兴趣的人物的表情,揣摩她们的心思。

这位是山长的朋友,擅长啥啥…

这位是某地的大贤,有多少弟子,有教无类…

那位是哪个古贤的传人,有多少人千金求见一面而无门…

陆颖一面微笑的听,一边恭敬的与各位名仕之流行礼,问好,回答她们一些问题。偶尔看一眼山长,正好山长也在看她,递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她们师徒多年培养的默契,让她们常常会转同一个心思,即便不说话,也能知道如何配合对方。偶有那么一两个性子古怪的想为难一下陆颖,都在师徒两人的合力转圜下,化春风为细雨。

这一天真是热闹,陆颖情绪亢奋,倒也不觉得累。其实她还算好,毕竟这些外来的客人,对她不甚了解,多数说上几句贺词也就罢了。反倒是山长,客人不少都是与她有交情的,有或者是有意攀她的身份,因此一直被人围着说话,敬酒。

陆颖有意自告奋勇的为山长挡酒,却被她眼睛一瞪,缩了回去。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山长居然摆起先生的谱,虎着脸不客气的教训她。

要是没有外人,她尚能嬉皮笑脸的反驳两句,可今天这场合,陆颖也只能扮演一个听话的乖乖徒弟。

山长最后还是被灌醉了。

36

36、035 ...

“颖儿,来,我给你介绍。”

山长一早派人唤了她过去。陆颖见山长昨天醉成那样,今天依旧精神奕奕,不由得想如果换了自己,只怕这个时候还起不了床:或许以后要想办法偷偷的练下酒量,不过需要瞒着山长,可不能叫她发现了。

脑中正胡思乱想,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山长的书房里传来:“凤亭,这就是你的那个宝贝徒弟?”

陆颖被这特别声音吸引,赶紧集中了精神。她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穿着灰色布衫的极和蔼的中年儒生。尽管衣着朴素,但不论怎么看她的气度风采竟然不在山长之下。

“羡慕的话,怎么不自己去收一个?”山长对中年儒生的态度十分随意,陆颖有些惊讶山长的表现,但一下子明白这个人跟山长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不过她在花山也有好几年,怎么没有听山长说过呢。

“如果你肯把你的徒弟让出来,我绝对会很高兴收下来。”中年儒生毫不客气的当着山长的面挖墙脚,居然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

陆颖微微咋舌,不敢插话。

山长苦笑着,抬起手点点她,摇摇头:“你、你说你——真是性子一点都没有变!什么都要和我争,我培养了五年的弟子你一句话就想抢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说着,声音愉悦的向陆颖介绍道:“当年,这位林旭先生与我也是书院的同届。我们那一届学生里,若论成绩,不是她第一便是我第一,我们俩就是王不见王的死对头。毕业的时候,山长找到我们两人,希望我们能够留在花山任教。我当时欣然留下了,她却拒绝了。”

陆颖心里一笑,她太熟悉山长了。山长笑着说两人是死对头,心里对自己这位同窗是很亲近、很在意的——就仿佛自己现在和许璞等人一样的关系吧。

虽然也没与林旭说过一句话,但她立刻也对这个人多了几分好感。

“我说冉之,当初你要是肯留下来,这山长的位置可说不准是谁的呢?”山长故意揶揄的看着林旭,然后笑意一收,眼神真挚而诚恳,“怎么样,你在外游历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以后就留在我这书院里任教吧,山长这位置是不能给你,做个副山长如何?”

林旭原本温和如同春风的脸上浮现出惆怅的神色,眼露迟疑说:“凤亭,你就不问问我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去过什么地方吗?花山是个单纯的地方,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喜欢最留恋的地方,我真不知道——”

“冉之,别说了,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吗…”

“其实我这次来,只是听说你收了弟子,一身本事后继有人,所以才来…我暂时还没有别的打算…”

“冉之,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听人劝呢…”

此刻没有陆颖多嘴的余地,她只能静静听山长和这位林先生谈话:这位林先生只怕多年来经历过不少事情,吃过不少苦,所以在刚刚给人一种久于奔波而疲惫的感觉。

山长和林旭还在为是否留下来而争执,陆颖忍不住开口道:“林先生,”

两人都停了下来,侧目看向她。

陆颖微微谦虚的低了□子,然后道:“学生以前在课业上遇到高深的问题时,总觉得只要不断的钻研,一定会有结果,但常常脑汁绞尽也没有进展的时候,人也越来越烦躁,除了这道解题,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思去做。后来有一次,又遇到这种情况,我心情糟糕到极点,干脆把书本一扔,到外面玩去了。等两天之后,我再回来看这道题的时候,一眼就发现原来解这道题目的关键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技巧,就奇怪了——我当初怎么就是想不到这个上面去了呢?所以从那以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会干脆出去走走,过一段时间再来看它,往往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林旭眼微微露出惊色,望着她久久不说话。

陆颖外表平静无比内心紧张无比的等待她的反应,只见林旭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眸中的光芒时暗时亮,翻滚浮动,长时间后才缓缓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然后向山长道:“凤亭,你这个弟子,将来不得了啊!”

山长见林旭意动,脸上也绽放出笑容:“这么说,你决定留下来了?”

林旭笑容变得明朗,眉眼中原本的惆怅和抑郁不见了,换成了一脸轻松和快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是啊,半天没被你说服,反被你这个徒弟几句话劝动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我可真是老了!”

山长也跟着哈哈大笑,眼睛瞟了一眼陆颖,含着明显的赞许。

陆颖见山长对自己的出言十分肯定,心中得意得开花了,但面上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谦逊淡定,让林旭看向自己的眼光越发的欣赏。

“这两日,我要出去一趟。”将林旭安置好后,山长单独将她留下来,并没有正襟危坐,随意的倚坐在藤椅上,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含着一丝特别的意味。

陆颖知道山长出去定然和自己有关,于是问道:“老师,你要去哪里?”

拜师礼后陆颖改口称李凤亭老师,比以前感觉上更加亲近了些。

她老师眼角一弯,身子前倾了一点,露出一个调侃的眼神:“还不是为了你的那郡卿夫郎?如今你我师徒名分已定,我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用师长的身份为你去提亲。那平南郡王府也是名门大户,若为师没有一个压得住秤的身份,如何能为你争取这门亲事?”

老师真是的,没事就会拿她开涮,陆颖郁闷的别过头,心里却不由得想到谪阳的模样,和那天他拉着自己手说:“你可愿娶我?”顿时,心里一股异样的甜蜜泛起来,但同时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投入,耳朵不禁羞红。

此刻从她头顶前传来老师明显是戏弄的笑声,让她越发觉得窘迫。

老师走了几日后,便又是休沐日了。

天才亮,便有人来敲门。

陆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敲门声继续。

陆颖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盖。

外面的人大概知道里面的人醒了,敲的更加卖力!

陆颖缩了□子,心里却有种想把外面的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无奈外面的人毅力十足,不但敲的更加大声,甚至还带上了欢快的催促节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陆颖忍无可忍,晕乎乎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全身软软的打了一个呵欠,对面的许璞也睡眼朦胧支起身子,皱的眉头与她对看一眼,然后向门口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别敲了!来了。”

陆颖不得已,披了衣服去开门,外面果然站着沈菊,衣着整齐,精神无比,笑得极其惬意地摇着她那恨不得片刻不离身的扇子。

她分明是故意的。陆颖顿时怒火上涌,沈玉秋,你这个家伙精神好就不让别人安宁吗?

“玉秋,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好不容易休沐日,不好好睡觉,起这么早来干嘛!”陆颖发飙。

她的起床气是不小的,不过,谁叫你自找的呢!

沈菊无视陆颖的狮子吼,趁她不防范身体灵活的从开了一半的门挤进来,无视陆颖的怒视,径直去拖还坐在床上歪着脑袋靠着墙并一脸倦意的闭着眼睛打呵欠的许璞同学:“快起来,小妹夫不是请我们去他那去玩吗?还不赶快起来准备!”

敢情是为了要见谪阳啊!

陆颖心里说不出是恼怒还是不爽,谪阳到底是谁夫郎!!?那么积极做什么!谪阳虽然说欢迎你们去玩,又没有叫你们马上去!

沈菊眼珠向陆颖飘了一眼,见她果然生气了,一张小脸鼓的圆圆的,十分有趣。她的嘴角勾个弧度,假装没有看见,嘴上不停的催促许璞快点起身换衣服。

许璞被沈菊摇得晕头转向,为了躲避她的手,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朦胧着眼睛在衣柜里摸来摸去,然后忍不住警告斜了沈菊一眼。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沈菊笑的无比惬意,右眼悄悄眨了一下:没关系的!

许璞眼光微微闪了一下。

——可是你也惹到我了!

沈菊继续笑,不过微微垂了垂眼皮,算了稍微表达了一点歉意。

许璞轻轻哼了一声,眼睛又瞄回衣柜。

——这次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一直到六人衣着整齐的走出书院,陆颖还是黑着一张脸。

要不是自己也要去见谪阳,她才不要带这一群人去念慈观!现在想想当时应该暗示谪阳不要请这几个家伙来的。念慈观是她和谪阳两个人的地方,这么一群人都去的话,她还怎么跟谪阳说话呢?

说起来上次谪阳离开书院后,除了中途派人送来衣服外,她就再没有得到他的讯息,也不知道谪阳现在在做什么?看书?练功?

陆颖思考着,眼睛焦距并不在脚下的路上,只是凭着四年的经验,下意识的前行,左拐,右转,下坡,上坡…

山长已经去了平南郡王府,这事谪阳大概还不知道,一会要同他说,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吧,陆颖琢磨着。

这几年自己学了不少东西,却是很少了解时政,多半都是山长提到,她才知道。所以这段时间也在找资料恶补一些常识。现在陆颖知道平南郡王府其实除了西北军,禁军外,大燕第三大军事力量,在整个大燕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平南这个封号的出现要上溯到谪阳的曾祖母那一代。南方蛮夷文化自古以来自成一派,习俗于中原地区迥异,而性情却又激烈,虽然她们承认是大燕治下子民,却又认为自己是神眷顾的子民,与其他人不同,所以不肯事事都服从朝廷管理,设置在南夷地区的总督一职几乎形同虚设,历任都没有办法坐满三年,就不是请辞就是平调。所以管理南夷素来被认为是一件苦差:态度温和了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态度强硬了,又会被认为是威胁,最后激化矛盾。

当年正值南方十六族夷人□,谪阳的曾祖母,当时的三皇女赵鸿领军南下,打了三年,谈了三年,打打谈谈又三年,最后终于与十六族达成了停战协议,娶了十六族中的最大的花骨族族长的嫡子为正夫方得了安宁,此后虽然期间也出现几次小冲突,但都在赵鸿的软硬兼施下,安抚下来。

赵鸿的功绩显赫,朝廷少了一大顽症,自然对这位功臣要大大的奖励,于是赐了平南的封号,同时也答应了她平南郡王府保有一定数量的军事力量的要求。只不过,天高皇帝远,赵鸿的精心经营下,平南军逐渐壮大,实际上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约定。朝廷虽然有些不安,却始终找不到比这位平南郡王更擅长应付南夷的人选,因此对她的刻意扩张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要时不时安抚慰问一番。

照理说,这位平南郡王成为一方土皇帝应该是心满意足,万事无忧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位皇女与花骨族族长嫡子二十年夫妻仅仅诞下一个儿子。虽然她还有其他庶女出生,但是有十六族的虎视眈眈,平南郡王不能立其他夫侍诞下的女儿为继承人,否则她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和平转眼间就会面临被颠覆的危险。

幸喜那个嫡子天生聪慧,又生的粉琢玉砌,很得这位郡王的喜爱。种种因素,终于让她下定决心,立嫡子为继承人,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为他从平南军的青年俊杰中招赘了一位能力出众的妻主,这样一来总算让所有的人都满意了。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真的事有巧合,还是被下了诅咒。平南郡王的这位嫡子终身也只出了一个儿子,便是谪阳的父亲,而谪阳又是他父亲唯一的孩子。

因为平南郡王府连续三代都没有女性继承人,平南郡卿在所有人眼中就成了平南郡王府继承人的代名词。

山长第一次见到谪阳知道他有这样的身份,自然是相当吃惊。

当然,她自己当时也是非常吃惊。

然后,陆颖心里有些心事,从谪阳的爷爷到谪阳的爹爹,婚配的都是平南军方的人。为了维持平南郡王府的势力均衡,谪阳妻主的这个位置只怕很多人尤其是平南军中的人会盯得很紧。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竟然轻易插了进去,陆颖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自己的出现肯定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底线!

山长此行,怕是不会顺利,陆颖心里早就有所预感。

不过,这些困难她都能轻易想到,山长又如何想不到呢?但是山长还是毫不畏惧的为自己前去平南郡王府,陆颖心里轻叹一声,山长的恩情,她真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今天去念慈观便是要和谪阳商量有没有办法过平南军方那一关。谪阳很聪明,这是她的直觉,这并非是他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稀奇古怪的学识。她总觉得谪阳真正厉害的东西,还被他好好隐藏着,即便是自幼与他一起长大的自己,也只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测出来。

陆颖脑子里一片纷乱,脚下完全是自动的随着潜意识在移动,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一抬头,已经是站在念慈观的牌匾下了。

回头一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陆颖顿时大汗,她只顾着自个走路,完全忘记念慈观外还有她去年改良过的九九阵了。即便是念慈观中的人如果不遵循步法在阵里乱走,也免不了要迷路中招。

那五个人不会跟丢了自己就乱闯吧?

陆颖连忙向阵外跑出去,出了阵才发现许璞五人正在阵外缘四处打着转,偶尔蹲下来研究一下某块石头或者某棵树,试图找出蹊跷来。

上一秒松了一口气,下一秒陆颖立刻被五人用或惊讶,或放松,或恼怒,或逼问的眼神包围得死死,她心里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对,不由得讪讪的解释:“观外有阵,你们跟着我的步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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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36 ...

陆颖这一回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五人被刚刚一出活人突然不见了的惊悚突变也弄得不敢大意,紧跟着她,一直走到了念慈观外。

陆颖本人常来倒不觉得怎么,但五人却是被面前气势磅礴、秀美精巧的一座庄园震了一震。

“真是没有想到,在这深山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座美园。”沈菊啧啧称叹,四处环顾。

“平南王府果然不简单,如此手笔,便是亲王,也不见得人人都有。”窦自华想得更深一层。

侯盈正要点头,忽然皱眉,猛得向一边的树丛看去:“谁?”

树丛静悄悄的。

“是庄园里的护卫吗?”许璞随母亲游历,见过了不少豪门大宅,刚刚一件便觉得这念慈观有些奇怪,观外竟然一个守门的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陆颖头一次这么仔细打量的观外的树丛:她来念慈观向来都是长驱直入,从来没有注意过外面,还以为正常,听几人这样说,顿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观外有什么护卫?不过也许是谪阳安排的也说不定。”

这时树丛微微摇曳了一下,传出一个声音:“陆小姐与诸位尽管自便,我等职责所在,不便现身,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