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跟在两人身后的郡王府侍卫瞧着前面两人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活像刚进城的土财主,不由得面面相觑。

“看,这个面具长得跟你很像吧!”谪阳翻着手中的一只小猪的面具,在陆颖面前晃一晃。

陆颖瞥了一眼,拣了一张猴子的面具,不气不恼地说:“这个和你也很像啊。”

谪阳放下面具,哼了一声,走了。

陆颖扔下两个铜板,将两张面具都拿起,追了上去,拉起他的手:“怎么,不喜欢吗?”

谪阳冷道:“没长大的小孩才喜欢这个呢!还不快扔掉!”却没有把陆颖的手甩开。

陆颖低头看了看右袖里的两张面具,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那留给我们将来的宝宝玩罢,别浪费了。”

谪阳停步怒视着陆颖:“谁给你生宝宝!”

陆颖嘴角含笑,不愠不火,退了一步:“好好,我自己生,行了吧!”

谪阳白了陆颖一眼:“你自己生——你以为你是雌雄同体啊!”

陆颖没听懂:“什么?”

赶来参加两人婚礼的宾客早已经回去,花山书院的人也基本都离开了。

卓君尧舍不得谪阳这么快离开,便说三日后便是回宁之期,不如多住两日再走。

陆颖想想书院有锘の溃笔前踩摹3约毫僮呤笔来系钠婀直砬槿盟行┕倚耐猓膊⑽奚踅艏钡氖虑椤K阒鐾形囊莼厝サ氖焙蚬刈⒁幌率来希俨椴榈募彝デ榭觯欠裼惺裁茨汛Γ慈账乩吹氖焙

然而最后两人被一留再留,终于勉强与卓君尧说定在平南城留半个月再启程回花山。

谪阳心想,结了婚,陆颖的胆子好像大了不少。虽然还是一本正经的古板性子,可好像没有以前对自己那种敬畏感,居然敢于戏弄他了。虽然这样感觉上更亲近些,不过今后自己对她就没有气势上的优势了。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颖瞧着谪阳眼神变幻了两次,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暗道谪阳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折腾她的招,还是赶快打断的好:“今天去哪里玩?”

谪阳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这里地方我都玩腻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想去哪里?”

陆颖笑了笑:“我哪里知道这里哪里可以玩。”回望了一眼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光看着这人流,心里也觉得很满足。”

谪阳嘲弄地歪着头瞧她:“莫非你又想到什么深奥的哲理?”

陆颖紧了紧握着谪阳的手:“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总让我很容易忘记大燕如今还有一半地方还是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有时候想想,或许地方势力坐大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知至少比如你母亲这里,还能够暂时控制一下形式。”

谪阳噗的一笑:“你在这里忧国忧民又有什么用?花山书院不涉政事,你能保证你那一亩三分地的平安就好,其他事情你也是鞭长莫及。再说,你也说过了,我母亲也只能暂时控制一下情势。如果整个大燕的情势都已经坏到不可救药了,平南城的平安也长久不了。”

“如今只希望内战早点结束的好。”陆颖眼中带着淡淡的忧色。

谪阳不太喜欢现在比较压抑的话题,赶忙打趣地说:“我想,你老师也是这样想的。”

陆颖说不出自己听到谪阳的话是开心还是难过,只是勉强笑道:“是啊,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了,或许很快就能够分个胜负出来了。”

陆颖从来没有想老师如果输了会怎么样,实际上那个可能性也确实极小。

谪阳正欲说什么,却看见府中侍卫队长神色匆忙走了过来:“何事?“

侍卫队长忙行一礼:“公子,陆山长,将军请你们即可回府。”

“什么,康王遇刺,生命垂危?”陆颖、谪阳大惊失色。

卓君尧面色严肃:“这个是刚刚收到的情报。”她将手中的一张纸片放在两人面前。

陆颖表情严肃的拿起来,上面写的时间是在五天前:康王赵昱从自己某个下属的住宅回来的时候,遇到过百高手围攻。赵昱的随侍虽然不弱,但是也没有料到有如此庞大的高手群攻,几乎尽数覆没,如果不是府中及时派来援手,赵昱只怕要当场毙命。

赵昱现在几乎是已经取得大燕内部大部分领土的控制权,几乎人人都以为在这样大的优势前,她是必胜无疑。但是事情偏偏如此凑巧,一旦关键人物赵昱身亡,康王一派以前取得的种种优势,将全部化做东流水。

一拍桌面,陆颖站了起来,本来想狠狠地骂一声“竟还是让那个贼心狼子得逞了”,却还是忍住了。她的身份不能够表现如此明显的政治倾向,憋着心头一口气,只道:“原想很快就要结束了。现在看来——又要一番生灵涂炭了。”

谪阳对这些事情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看见陆颖十分不满,也只好沉默。

卓君尧看了一眼陆颖,没有说话。

陆颖平复了情绪坐下来,瞟了一眼情报:赵昱如果真的死了,康王府的实力会不会树倒猢狲散。老师现在是站在赵昱一边的——就算是不站在赵昱身边,身为皇长女,身份上与太女赵榕都有的一拼,那么接下来,赵榕会把老师当成头等劲敌吧?

康王府。

“殿下已经昏迷五天了,到底能不能醒过来?”一向在湖边打发时间的女子,此刻难得的出现在了康王府内院的主院卧室外中,不是李凤亭又是谁。

身边的御医神色沉重:“桐殿下,小人已经尽力——现在我们只能祈祷上天降福,保佑殿下能够度过这次大劫。”

李凤亭的叹息几乎轻轻地听不见,伸手按了按有些麻木太阳穴:万一赵昱撑不下去,康王世女还未成年,她这个皇姐的身份真是尴尬无比。本来想着帮赵昱把皇位抢下来,还完父亲和自己欠下的人情就可以撒手走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是走是不走呢?

走的话,太女赵榕势必不会放过她。不走的话,她对辅佐一个此刻只知道趴在母亲床头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丫头可没有兴趣。一旦她走了,依一年前她来之前的状况看来,也许不过三个月就康王府中各路人马就会因为争夺赵昱留下来的权利而分崩离析。,再要不了一年,甚至半年的时间,这一年来,康王府取得的各项优势就会全部耗尽。

如果她一时头脑发热选择辅佐康王世女的话,太女党必定会放出些居心叵测的言论,说她仗势欺压幼主。这类的言论一出,康王一派中妄图取得更大的权势的人必然相信,或者说她们愿意选择相信自己是别有用心:谁愿意一个外人来对她们这些“纯正”的康王党指手画脚呢?何况她这个外人的血统也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放手吧。

李凤亭反复思量后,心里下了决定。

如果赵昱真的撑不下去了,自己还是随便找到地方躲起来好了。她是宁愿做个无情的人,也不想做个悲情的人。皇家这些争执,多年前她早已穿。既然自己已从那个肮脏血腥的地方脱身,现在又何必回去。说起来,她只是欠赵昱的父亲的情而已。帮了她这么多,该还的也算还清了,赵昱没有这个帝王命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她没那个义务对这个“皇姨”的子子孙孙都义务。

“桐殿下,殿下醒了,叫您呢!”一个御医快步跑来,满头大汗的叫她。

李凤亭微愣:“殿下醒了?”

一进卧室却发现里面居然已经或站或跪满了人,左边是赵昱的正君侧君和子女,右边全是此刻还留在京城中的心腹部将和谋士。

赵昱面色依旧苍白,睫毛不安地轻轻颤动,听见御医低声道“桐殿下来了”,才连忙把眼睛睁开。

李凤亭见她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死人的灰白,心里一沉。

赵昱看了她两眼,声音虚弱地说:“凤亭,你是不是考虑要离开了?”

众人大惊,神色不善的看向李凤亭。立刻就有人想呵斥她主人现在正逢大难,你居然就想着开溜。但想想她的身份,却也是开不了口——人家是实打实的皇长女,身份与赵昱比肩,又不是康王府的下属。

李凤亭没有想到赵昱这个时候居然能够很快猜到自己的心思,忽然也觉得自己没有白帮此人一场,于是道也开诚布公:“若殿下能够逢凶化吉,我自然会协助殿下一直到殿下登上帝位,以报当年李淑君君上对我父女俩的恩德。”

赵昱额头汗津津,眼睛却还是盯着李凤亭:“如果本王这次去了呢?”

一边的康王正君心碎欲言,被赵昱抬手止住。

李凤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那么,殿下离开之日,也是我离开康王府之时。”

赵昱鼓起眼睛,显然是有些想发怒。

众人看向李凤亭的眼神都是暗波汹涌。

果然是得了好处还想更多。李凤亭微微侧了侧头,轻笑一声:“昱殿下,好像我多少也算是也一位皇女吧。没道理让一位皇女一辈子给另一位皇女做牛做马吧?”

此话一出,众人再有怨言也只能闭上的嘴。

赵昱长叹一声:“如果我不在了,你又一走,康王府只怕、只怕…”

李凤亭不想再与一个将死之人虚与委蛇,淡淡道:“不要和我说这些,康王府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我的皇女身份摆在这里,却让我继续辅佐你的世女,这算什么?不谈赵榕那边,你康王府里的不服气我一个外人的指手画脚的都不在少数!再往后说,我辅佐你的世女上了位,回头她人大心大了,对我生出忌惮来。赵昱,你是想我死在你女儿手上,还是让我为自保跟你女儿拼个鱼死网破呢?”

这时一边的康王世女急忙开口向李凤亭道:“桐姐姐,我绝不会忘恩负义的。”

康王世女偷偷环视了一眼旁边母亲心腹们,她虽然不算聪慧,但毕竟是在皇家这个环境长大的,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

以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完全掌控母亲手下这些如狼似虎的猛将们,根本是痴心妄想。整个康王府里,这里一个赵桐有能力让康王府里所有的势力听命,让母亲离开后的康王府不至于成为一摊散沙。这些人当然不会真的对赵桐认可,但是康王世女相信,赵桐能够用利益和手段将这些人团结在一起,抵御太女赵榕的反击。

现在康王府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够夺取大燕的最高权利。而她,就马上能够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可是,如果赵桐离开,一切都是空谈。赵榕既然刺杀母王得手,必然会把握这个机会趁虚而入。其他人尚可投降求荣,她这个康王世女却是投降都没有资格,康王世女不用想就知道赵榕是绝对会斩草除根。

进一步天堂,退一步地狱。康王世女怎么会不知道怎么选择?

只是此刻危机迫在眉睫,她只考虑到自己该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并没有深思自己若得到赵桐辅助,登基为帝后用什么态度对待赵桐。

只要过了这一关,将来就可以万事不愁了,康王世女这样心急火燎地望着李凤亭。

094

李凤亭何等眼利,康王世女此刻心里活动尽数被她读透。

若敏之是康王世女的位置上,定然能够读透她的想法。应对的手段也必定是随手拈来。李凤亭甚至自我打趣,若这孩子是敏之的话,倒不妨考虑推她一把。

可惜。

她略带讽刺地一笑:“世女还是起来吧。我没这个兴趣跟谁玩君臣恩义两不负。天家无亲情——我那位嫡出的二妹妹当初是怎么对我和父亲的?还有我离开皇宫后,先皇还立过的那个太女是怎么死的。比起你与我的关系来,我们三个好歹还有同一个母亲,结果又如何呢?”转向赵昱,“当初我最终决定帮你,也不过是梛不过欠下的那个人情。你要知道,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在花山好好的做着山长呢,根本不会牵进这淌子浑水里,成为赵榕的眼中刺。”

李凤亭不再说话,赵昱一时也没有开口。整个卧室里都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夫侍时不时发出一声抽泣。

康王世女见说不动李凤亭,忍不住在床榻前跪下,悲戚得喊一声“母亲”。

赵昱露出痛苦的表情,艰难地伸手在自己女儿头上摸了摸,随后目光凝聚,犯难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似乎下定了决心,指着自己现在睡卧的床榻向自己的正君道:“把暗匣打开。”

康王正君闻言骤然色变,不敢置信地望着赵昱。

赵昱轻轻摇头:“不要想了,至少这样能够保住你和孩子。”

康王正君眼中波光涌动,内心显然挣扎得非常厉害,但望着自己妻主的眼神,最终叹息了一声,轻轻摇头,露出心灰意冷的表情,缓缓取下自己头上一支华丽的珠簪,双手扭动几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从钗身中竟倒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金钥匙。康王正君望了钥匙一眼,走到赵昱正卧的床前,屈膝伸手按出暗匣,从里面取出一只狭长的盒子。他下意识又看了赵昱一眼,见她点头确定,方才将盒子打开。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里面竟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圣旨。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东西,定然是要起到某种决定性的作用的。

李凤亭心里突然跳出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赵昱注意到她的脸色变了,不由得有些得意,道:“凤亭,你能猜到这圣旨上写得什么吗?”

李凤亭沉默。

赵昱对自己的世女道:“念出来大家听听。”

康王世女从自己的母亲手中拿过圣旨,忍着急躁,打开一开,顿时目瞪口呆,接着仿佛害怕被别人看到一样,猛得合了起来,将圣旨在手里紧紧抓做一团,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都没了。

胃口被吊到极高的众人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先开口。

康王世女拿着圣旨的双手颤抖,极度惶恐地看了一眼母亲。赵昱有些不耐烦,喝道:“念!”

康王世女在母亲的厉斥下总算是定了神,深吸了一口气,又展开圣旨,声音有些颤抖:“太女赵榕不仁不孝,废之。朕不久于人世,传位——”她抬起头,眼睛竟然有点不敢直视自己面对那个人,“皇长女赵桐。”

绝对的意料之外,所有的人都似乎被山上滚下的巨石砸中了脑袋,懵了。

李凤亭成了众目之矢。

然而,包括她自己,自认算无遗策,却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有这惊天的转折。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退出去了,只剩下两人。

李凤亭的情绪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眼神阴沉:“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招吗?”

赵昱合着眼睛,她的精神已经有些萎靡了,声音虚弱道:“难道你怀疑圣旨是我伪造的?放心,这是你母皇亲自写的圣旨。呵呵,凤亭怪我吗——一直瞒着你。”赵昱此刻已经走到了生命最后一刻,对着又是李凤亭也不再自称本王了。

李凤亭的笑意如同被冰冻住一样冷:“真也好,假也好——你最好一直瞒下去。”

赵昱缓缓转动眼珠,似乎想笑,却没能笑出来:“不行了…瞒不下去了。 你都要甩手不干了,若不请出这道圣旨,我简直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让康王府存活下去。”

说到这里,她本来暗淡无神的双眼竟然闪出摄人的光芒,直直地盯着李凤亭:“这道圣旨一出,你就算想躲起来也不行了,赵榕一定不会放过你。呵呵,康王府的人也一样,所以你只能遵旨而行,否则没有半条活路。但是你手上没有力量,如果你要称帝,一定要借助我留下的这些力量。这样一来,呵呵,你就少不要替我维护康王府一二。”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呼吸困难,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后才黯然道:“是的,我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得将帝位拱手让人…至少,我死之后,我的女儿还能当个富贵闲王罢。”

李凤亭不说话。

赵昱声音更加模糊:“你说天家无亲情。其实也不尽然,至少做母亲的还是会挂念女儿。比如皇姐到最后,还是要把皇位传给你,而不是我这个皇妹。”

陆颖和谪阳接到消息后决定立刻启程返回花山书院。之前花山到平南城之间的地区已经为康王的军队控制,已经相对稳定下来。但两人料想康王遇刺的消息一旦传到太女耳中,这些原本安定的地区,只怕也要乱起来。如果错过这消息在路上传播的时间,要找到更太平的时间返回,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卓君尧虽然不舍得儿子提前离开,却也不得不为儿子媳妇安排一路的护卫。

临到走前,卓君尧单独将陆颖唤去她的书房。

“如果康王真的不行了,你打算怎么办?”卓君尧此刻表情严肃,有甚于考核陆颖入门的时候。

陆颖知道卓君尧不是指的花山书院的立场,而是老师的处境。康王一死,老师的身份和才华必然会成为赵榕最忌惮的东西——也许,同时也是康王府最忌惮的东西。

这个问题,陆颖这两日已经想了许多次,虽然事关重大,她的回答却并不迟疑:“以我对老师的了解,如无意外,她一定会退出康王府。”

卓君尧显然也考虑过这个可能,脸上并没有表示出对陆颖回答的满意或者怀疑,只是进一步道:“太女若还不是放过你老师呢,你会怎么办?”

这一次陆颖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垂下眼皮沉默了一会儿,只回答一句风马牛不想干的话:“花山之存在旨在为天下之太平存续培养德才兼备之人。凡花山之人禁止参与政治斗争。”

老师在决定离开花山书院的那一刻,就回不来了。而在她的身份曝露于世人前之后,更是铁板钉钉,无可悔改。

陆颖知道自己面对一个两难的选择。此刻老师有难,若她以花山山长之身份保护老师,花山的立场何存?若她作壁上观,漠视老师被害,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她能想到的,老师同样能够想到。陆颖知道如果康王死了,老师绝对会在第一时刻找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既不让太女找到,也不会让自己找到,这样就会避免牵连自己。

只是,老师,你认为我真坐视你身陷险境而不管吗?

花山之人不涉政治斗争。如果我不是花山之人,那不就可以了?

这山长的位置,敏之不要也罢。

陆颖心里苦笑,这山长位置,她此时确实可以说不要。可如果换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个权位,一介白身能够为老师做出多少有力的帮助。也许到了最后,没有这个权位的庇护,还会沦落为别人威胁老师的筹码。

她庆幸的是自己除开花山书院山长的权位,也是花山书院继承者,自大燕开国以来三百年中第二位主人。即便失去花山书院山长的职位,花山背后的庞大资金、情报网依旧可以为她所用。

甚至包括花山内库。

陆颖和谪阳一路快行,在已经接近花山的驿站时候却见到了文逸。

陆颖惊诧异常:“有消息给我也不需要你亲自做信使吧?难道事情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窦自华找一间清静的房间,才将对陆颖道出:“敏之,你还记得你要查的那个叫做齐端睿的新生吗?”

陆颖闻言稍稍诧异,她本以为是关于康王赵昱的消息,却不想是有关齐端睿。可是纵然世聪家世不俗或在家中遭遇极端不平,代老等人也应该可以处理才对。

窦自华见陆颖点头,才低声道:“我们查到齐端睿所填写的籍贯,却发现那里虽然有一户齐姓人家,却与你描述的齐端睿的家世并不相符。原以为可能是齐端睿在家中并不受重视所以外人不得而知,所以我们的情报人员又深入查了下去,竟然发现这齐家——与齐人私下来往密切!”

095

陆颖头猛得抬起来,见窦自华眉攒严色地望着自己,明白事态不轻,道:“此时书院里还有谁知道?可有惊动齐端睿?”

窦自华沉肃道:“除了代副山长、三部主事和我之外并无人知道。因为事关重大,代老和三位主事决定等你抉择之后再做决定。毕竟三百年来花山还从来没有收录齐人入院的记录。”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妙。三百年来无记录,却不代表没有以前没有齐人被录取进花山书院,只是可能没有被发现,又或者被人掩盖了起来。

陆颖微微低头,思索着踱了两步,自言自语道:“齐端睿来花山做什么?若是探听敌情的话,去太女或者康王的军队不是更好吗?她总不至于以为花山有实力能够威胁到齐国,又或者这里能够探听到太女或者康王的情报吧?”

谪阳此时一身玉白色骑装坐在陆颖旁边,目光似乎想说什么。

陆颖心有灵犀地接过他的目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知道谪阳是在猜测齐端睿的目可能是花山内库。太女夜搜花山的事情已经传扬开来。“得花山者得天下”这句话,对于有心者来说算是个公开的秘密。齐人倒不是没有可能够探听到,而且对于她们来说,劫掠花山并不会有什么道义上的压力。

“先不要打草惊蛇。”陆颖决定。想起一个半月前,她离开花山时齐端睿对自己古怪的情绪和并不作伪的不舍之情,心里微微升起一丝说不清的不安,“我们用最快速度返回——我要见齐端睿一面。”

“主子,最近有奇怪的人在打听齐家的消息,尤其是事关主子的事情。属下怀疑有人已经对主子的身份起了疑心。主子最好能够避一避。”

齐端睿站在一块墓碑前,看着上面的“陆颖”二字,听自己的下属说完才缓缓抬起头:“查我的人是什么来历?”

下属略带愧色:“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有查清背后的主使的人。但是属下猜测,极可能与花山书院有关。主子在花山书院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除了去平南城一趟外,并没有离开花山一次。外人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发觉主子在燕境之中。”

齐端睿脑海里浮起陆颖的身影,其实她自己也有同样的猜测。只是这种猜测未免让她感觉十分不好受。

“有没有可能是几个王府里出来的人?”齐端睿转移话题。

下属微微沉思后回答:“属下觉得可能性不大。主子来燕国打探消息的事情只有陛下和大将军知晓。陛下和大将军都不会将消息泄露给其他人,而且以其他王府的情报网实力,应该还无法深入到这里来。”

齐端睿轻轻蹲下,将墓碑边新长出来的一根小草小心翼翼地拔去,道:“自燕立国以来,我们两个国家就征战不断。虽然赢多输少,可是齐军每每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便同意与燕国议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下属眼神迷茫:“不是因为补给线太长,军粮不足吗?”

齐端睿眉毛微挑,嘲笑道:“那只是表面上一个让大家都信服的说法。诚然,我大齐历来粮食紧张,比不得燕国温暖富庶之地。可是若能以战养战,三百年来我大齐未尝没有一统天下的机会。”可说到这里,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可在三百年前的先祖却留下这样的告诫:燕可欺而不可灭。灭燕之日,便是齐灭之时。”

下属目瞪口呆:“主子,我大齐兵精马壮,骁勇善战!怎会怕这些温吞吞软弱无能的燕人?”

齐端睿苦笑一声:“小时候我第一次听母王说时也不相信。可是我后来查过史书,从三百年前开始,齐国对燕国的战争就不曾太过越界。等我大一些了,慢慢从母亲和一些宗室成员隐约了解到这背后的真相。似乎我们先祖曾经对燕国一股力量十分忌惮,我们的军队也曾在这股力量上吃过大亏。虽然史书上并没有第二次出现关于这股力量的记载,但是先祖似乎认为一旦燕国面临灭国之危的时候,那股潜藏的力量就一定会重新随苏醒过来,给我们带来无尽的灾难。”

见到下属满脸不信不服的表情,齐端睿微微一笑:“莫说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毕竟三百年过去了,即便当年先祖的担忧有理,现在那股力量还存在的可能性也太低了。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威胁就放弃一统天下的大好机会,未免也太过胆怯了。但是,先祖的话应该也是有原因的。所以近百年来,皇室就一直在收集燕境里的各种可能对大齐造成威胁的力量,经过这么多年不断的对比,分析,试探…终于将目标放在了花山书院上。”

下属瞪大了眼睛:“原来主子这次来是为了替皇上——”

齐端睿眼睛微微眯起,见属下有些惶恐的住口,才道:“陛下的怀疑不无道理。‘得花山者得天下’这句话据我所查在燕国皇室和权贵世家中也是广为流传,时间甚至超过百年。这一代燕皇即将去世的时候,她的妹妹康王与太女几乎同时都盯上一个没有一兵一卒的花山书院——若说这花山书院没什么,谁能相信?因此我认为即便花山书院不是先祖口中所指的那股力量所在,也有其独特之处。”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接着道,“果不其然,我事先布置了那么久的局,花了两年时间熟悉燕国的人文和书籍,居然还没有接触到花山的核心就被发现了。花山书院果然不是一所简单的书院!”

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功而返,你主子我还真是不甘心啊。不过——”齐端睿回头望了一眼书院的方向,坚毅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与她表情不太相称的温情:“我很庆幸。”

一拂袖,齐端睿微笑着向下属道:“走吧,既然已经被发觉了,我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齐端睿坐着下属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心里是喜是悲。她其实是很想很想带陆颖走。可稍一深思,便觉这不是个好主意。

“罢了。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维持现状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齐端睿正在自己劝说自己,马车却猛得停了下来。正在充当马夫的下属呵斥声响起:“来者何人?为什么要拦我们的路!”

齐端睿心中一凛,掀帘一看。

丈余外,数十骑正队列整齐,悄然无声地站在路的拐角,全身玄甲,兵器坐骑等俱是乌黑,随着路的蜿蜒逐渐出现在她的眼中。齐端睿的手抓紧了车壁,眼中精光凝聚。即使是在晴日的白天,光是这样如同雕塑一样沉寂地站着的人马,也让观看者蓦地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

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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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端坐的是个十五六岁的身形清俊少女。即使两人相隔丈余,齐端睿也感觉到少女专注地看着的人——是马车里的自己。

齐端睿索性一笑,从马车上跳了起来。

少女望着她,沉静道:“世聪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