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大规模调动弓手队的人会惊动毛宇震,赵青提前去寻了县中提刑所的提刑赵子珍,向他借了一百个军士。

如今,万事具备,只待丑时出发了。

他这次一定要把毛宇震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到了厨房外面,慧雅先在廊下站了一会儿。

此时秋雨淅沥,夜风夹着凉隐隐的雨丝吹在慧雅热辣辣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令她脸上的热度降下来——慧雅已经明白方才赵青是怎么回事了…

想到赵青也许对她怀有那种心思,慧雅的脸便热得快要烧着了…

过了一会儿,慧雅恢复了平静,这才进了厨房,问正在厨房忙碌的李妈妈:“妈妈,面下好没有?”

热气腾腾中,李妈妈乐呵呵地忙碌着,见慧雅进来,忙道:“等我把这些青菜下进去,面就好了!”

慧雅在灶膛前坐了下来,拿了根木柴填进了灶膛里,怔怔看着灶膛中熊熊燃烧的火。

没过多久面就下好了,李妈妈盛了面让慧雅给赵青送去。

慧雅用托盘端着面沿着游廊刚走过去,便看到穆远洋、江守备、顾凌云等人披了油布雨披正从陆续正房出来,立在正房门前的廊下戴上斗笠,一起冒雨离开了。

她猜到穆远洋等人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便等这些人都离开了,这才端着面进了正房。

服侍赵青吃完面,慧雅见离喂他喝药还有一段时间,便问赵青:“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赵青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

他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可是凤眼却亮晶晶的,分外的神采奕奕:“慧雅,你给我讲故事吧?”

慧雅:“…这样太幼稚了吧?”

赵青含笑看着她,等着她给自己讲故事。

慧雅想了一会儿方道:“我寻本书给你读故事吧!”

她拿着那盏琉璃屏画灯在书架上寻了半日,终于找到了一本话本,便踮着脚尖拿了下来。

慧雅坐在床边翻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些故事都没什么意思,见有一回目的名字是“钱玉芝剪断薄情郎”,她以为是怨女剪断对薄情郎的痴心,便对着灯念了起来。

赵青觉得慧雅的声音低低的,稚嫩中带着一丝沙哑,很是好听,便认真地听着。

听了一阵子,赵青觉得不对了,不由看向慧雅。

慧雅其实也觉得不对了,也正看着他。

见赵青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慧雅挑了挑浓秀的柳叶眉,有心吓赵青一下,故意继续念道:“…见刘怀远脱了衣服还要纠缠,钱玉芝大怒,顺手拿起针线簸箩里的剪刀,对准刘怀远那个物件就剪了下去…”

这下子赵青不只觉得腰间的伤口疼了,他那里似乎也有些疼得慌,他怔怔地看着慧雅,半日方道:“慧雅,你放心,两个月之内,我定会上门提亲…”

慧雅:“…”赵青,我真的只是觉得好玩,我并不是想要逼婚…

夜黑如墨,雨一直下。

毛宇震戴着黑色油布兜帽,披着黑色油布雨披,冒雨一马当先往运河码头疾驰而去。

他的亲随们骑着马紧随其后。二爷已经许诺了,做完今夜这票生意,大家分了银子回东京快活去。

想到赵青留在河边树丛中的鲜血,毛宇震心中平静之极,唯一的遗憾是不曾真的杀死赵青。

他算了算时间,距离卯时还有一刻钟时间,粮栈的伙计们应该用陈粮换完运送军粮的船队里的新粮了,他此时赶过去,正好让人押送新粮回独山镇的仓库,让田大户负责售卖。

眼看着运河河堤隐隐在望了,毛宇震忽然觉得心里一动,他当即勒住了马缰绳,在马的嘶鸣声中厉声喝道:“调转马头,快!”

随从们皆是一愣,在马匹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中,他们纷纷调转马头,打马追在毛宇震马后往东京方向而去。

天亮之后,穆远洋让江守备搜索全永平县,而他则急匆匆来向赵青报告消息:“阿青,除了毛宇震和他的那几个亲随,他的其余党羽,比如独山镇的田子进田大户、押运军粮的军需官晁正成等人全部落网!”

赵青蹙眉道:“毛宇震跑了?”

穆远洋也有些烦恼,悻悻道:“毛宇震这厮实在是太狡猾了,简直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他的党羽们一口认定他姓玉,名叫玉瑱,人称玉二爷,根本不知道毛二爷是谁!”

赵青默然片刻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毛宇震继续作恶,我们早晚会捉住他的。”

穆远洋过了半日方道:“穆远池…”承平帝膝下只有公主,而按血缘关系算的话,穆远池虽然血缘又远了一些,却也是陛下的皇侄,同样具有皇位继承权…

在这场皇位继承权的争夺中,以毛太师为首的毛氏家族,支持的当然是毛太师之女江宁王妃所出的江宁郡王世子穆远池。

赵青见他似乎有些消沉,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十二哥,陛下能把兰公公派过来寻你回京,显见在他心中,你比穆远池要重要得多。”

穆远洋哑然失笑:“我知道啦,不用你安慰!”

临离开,他又看向赵青:“阿青,你放心,我会尽量在二十日之内给你消息的!”

赵青目光恳切地看着穆远洋:“十二哥,请务必帮我。”为了能娶心爱的慧雅,他也要努力一次。

穆远洋见赵青如此上心,不由笑了:“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第五十九章 风波又起

谈完正事,穆远洋也有些沉默了。

外面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令穆远洋心里有些难受,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雨中湿漉漉的葱茏花木,半晌方道:“阿青,你真的要一直在这小小的永平县呆着?”

赵青侧身躺在床上,“嗯”了一声,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想了想,又道:“永平县挺好的。”白吉光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怕是要离开永平县高升了,到时候他还想做这永平县的知县呢!

穆远洋远远看到慧雅用托盘端着一盏药汤过来了,不由笑了:“阿青,你是觉得慧雅好吧?!”

赵青想了想,也笑了,道:“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慧雅…”

片刻后,他又低声道:“能认识慧雅,真好。”

穆远洋和赵青从小一起长大,赵青虽然说得含糊,他却能听懂赵青话中未尽之意,不免有些羡慕,道:“慧雅是个好的。”

孙慧雅这个女孩子,这么美丽聪慧,却从未想着利用美貌换取什么;如此坎坷崎岖,却一直未曾放弃,而是努力地改善自己的境遇;和赵青的未来前路茫茫,她却一直未曾放弃,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着…看着她,穆远洋才觉得原来生活可以是这么有意思的。

穆远洋和蓝太监最后是坐船离开永平县的。

赵青和慧雅都没有出去送。

因为穆远洋的离开,两人心里都有些黯然。

慧雅见赵青半天没说话,知道他心里难受,便走到书架边从一长排《苏轼文集》中选了一本抽出来递给赵青:“读书给我听吧!”

赵青接过书,随手翻了一页,见是苏轼的《卜算子》,看了片刻便开始读了起来:“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慧雅坐在一边,拿了绣绷静静地绣着花。

她已经知道田大户牵涉进了军粮以旧换新案,如今田家怕是已经树倒猢狲散,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但是她既然接了人家的定金,她就想认真地把活做完,这是起码的诚信。

赵青读完《卜算子》,又开始读《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读着苏词,他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抬眼看向床边坐着的慧雅,见她正拿起绣绷,认真地检视上面的浮绣。

赵青不由微笑:人生之中际遇变化无常,只要有慧雅不离不弃一直相伴,这样的日子,就是最幸福的。

因为慧雅的照顾和李妈妈的厨艺,赵青的伤痊愈得很快,刚进入八月,他的伤口就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眼看着快到与田大户家六娘约定的拿衣服日期了,慧雅有些心急。

这日缠绵了多日的秋雨终于停息了,久违的秋日破云而出,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庭院之中。

慧雅见阳光正好,便让赵青立在窗前给他抹药。

抹药时她问赵青:“赵青,还疼么?”

赵青垂下眼帘:“疼。”其实不疼了,可是他舍不得慧雅离开。

慧雅情知赵青是舍不得自己,却并不说穿,睨了他一眼,用银镊子夹了软布,蘸了些药水轻轻擦拭赵青的伤口。

赵青伤口正在愈合,原本有些作痒,慧雅这样擦拭令他很舒服,不知不觉便低低喘息了一声。

慧雅闻声,抬头看向赵青,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凤眼亮得吓人…

她顿时面红耳赤,起身放下银镊子就要出去,却被赵青拉住了。

因为正在抹药,赵青此时身上只穿着一套白绸中衣,衣襟散开,露出了里面精壮清瘦的胸膛,胸膛往下,是劲瘦的腰…

赵青伸出左臂揽住慧雅的腰肢,令她靠近自己,然后便不管不顾地抱起慧雅,把她放在了窗前的书案上,一手揽住慧雅的腰肢,让她贴近自己,一手抬起了慧雅的下巴,对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慧雅被他吻得舌头发疼,那温热湿润的触觉令她神思恍惚,神经末梢触电了一般令她身体发软,不由自主贴在了赵青的身上,双腿则夹在了赵青劲瘦的腰上…

不知过了多久,慧雅推开了赵青,微启着被吻得嫣红的唇喘息着看着赵青。

赵青双手撑在书案上俯视着慧雅,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长睫毛的掩映下,黑泠泠的凤眼流光溢彩,满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情意。

慧雅知道赵青此时身体的变化,浑身微颤,心知再呆下去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忙用力推开赵青,滑下书案跑了出去。

用过午饭,慧雅非要带着李妈妈离开。

赵青知道她要去朱俊府里看贵哥,想到慧雅宁愿离开自己也要去看那个贵哥,他的心里不免酸溜溜的,却又不好明着吃一个两岁小男孩的醋,只得含沙射影道:“慧雅,朱俊那样的人,他的府里…”

慧雅知道赵青是吃醋了,可她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则她和赵青绝对会提前过洞房。

她笑着道:“赵青,你放心,朱俊这些日子不在永平,他如今在做放官吏债的生意,刚带着惠清去东京了!”

赵青无话可说,又不屑于做长舌男,最后悻悻道:“我寻机就去看你。”

慧雅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她再不走,真的危险了。

赵青立在那里,看着丁小五拎着行李送慧雅与李妈妈离开,觉得心里似乎空了一块,空荡荡的,难受得很。

虽然这么久没见慧雅了,可是贵哥一见慧雅,第一反应依旧是跳入慧雅怀中,把小脸贴在慧雅脸上磨蹭:“忒雅,贵哥好想你…”

慧雅的心如同浸入蜜糖之中,甜得都快要化了。

她抱起贵哥,这才发现贵哥似乎轻了不少,便看向王氏。

王氏给她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二房董兰英、三房朱栀子、四房马甜甜和马甜甜的妹子马娘子,然后起身拉着慧雅在罗汉床上坐下。

慧雅会意,抱着贵哥坐在王氏身边逗着玩。

李妈妈拿出慧雅给贵哥做的那套大红缎白绢里的夹衣夹裤,在贵哥身上比了比,笑道:“大娘,您看慧雅心思多巧,这套夹衣贵哥现在正好能穿。”

王氏心中感动,轻轻拍了拍慧雅的手:“慧雅,多谢你费心!”

“我喜欢贵哥呀,”慧雅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做件衣服算什么?”

马甜甜有些看不惯,笑了笑,道:“慧雅,你可真会做人,都知道你心灵手巧活计好,你怎么不给我也做一件啊!”

慧雅笑了笑,没搭理她。

马甜甜没得到慧雅的回应,有些没意思,便“哼”了一声,说了句“什么阿物”,带着妹子马娘子扬长而去。

慧雅还好,惟有王氏气得眼睛发红双手颤抖。

贵哥这时候静了下来,小脸埋在慧雅胸前,半日没说话。

二房董兰英和三房朱栀子似乎也有些消沉,闲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见上房里都是自己人了,王氏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慧雅,你…你不该走啊!”慧雅在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慧雅一离开,这些牛鬼蛇神全部蹦了出来,一个个都想要降服她…

慧雅抱着贵哥,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王氏的背,柔声抚慰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氏拿汗巾子拭了拭眼角,道:“你知道的,老爷和马甜甜的妹子早就好上了…马娘子如今住在咱们府里不走了,小厮们私下都叫她五娘…”

慧雅沉吟了一下,问道:“她丈夫不是董陵夷么?董陵夷也在朱府做伙计,这事董陵夷会不知道?”董陵夷是马娘子的丈夫,因为马甜甜和马娘子的关系,在朱家做伙计,颇得朱俊信任。

王氏又抹了一把泪:“董伙计被老爷派到陈留县开店去了,马娘子就是以这个为理由赖在家里不走的!”

又道:“我听人说董伙计特别爱马娘子,恨不能把马娘子含到嘴里揣到怀里,唉,她男人这么爱她,她还勾引咱们老爷…”

慧雅摸了摸贵哥的脸,默然不语。其实如果要她收拾马娘子,简直是随时都有无数的办法,只是一则慧雅觉得根源在朱俊身上,二则对她来说很容易的法子,王氏全都做不出来,所以还不如不说。

王氏又开口道:“你不知道啊,如今老爷最爱马娘子,日日和她——”

“大娘,”慧雅打断王氏,“先让李妈妈带贵哥出去玩会儿吧!”这些话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听?

贵哥舍不得离开慧雅,最后慧雅答应带他去乡下住几日,贵哥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李妈妈去院子里玩了。

待上房只剩下自己和王氏了,慧雅这才看向王氏:“大娘,依我之见,您要么想办法把马娘子赶出去——这样的法子我随时都能给你想出好几个——不过按照老爷的尿性,没有了马娘子,必定还有张娘子王娘子;要么您就忍着,只管看着贵哥,慢慢把家产揽到手里,想办法别让马娘子怀私孩子就行了。”

见王氏又要哭,慧雅有些厌烦,却也发现王氏的情绪不对头,便道:“大娘,老爷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您哭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想开点,好好过日子!”

女人一辈子不是只有男人,还有孩子,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呢。比如王氏这种情况,慧雅真心觉得王氏还不如就当自己没了男人好了。

到了傍晚,慧雅要回去了,贵哥和王氏都舍不得,尤其是贵哥,紧紧扒在慧雅身上,根本就不松手。

王氏见儿子如此,也心疼得很,苦留慧雅。

慧雅却深知朱府自己绝对不能留,便想了个办法:“大娘,不如我带着贵哥回村子里住几日?”王氏的情绪也不对,慧雅觉得自己把贵哥带走会好一点。

王氏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府里如今乱糟糟的不成体统,她也不想贵哥在这样的环境里呆着,不如让贵哥去乡下散散心。

慧雅牵着贵哥的手,李妈妈拿着包袱,王氏带着慧珍慧宝直把她们送到了大门外,一眼便看到县尉大人身边的小厮丁小五赶了辆马车候在大门外,不由羡慕极了:“慧雅,你如今和小赵大人…”

“贵哥,快和你母亲说再见!”慧雅不愿多提赵青,顾左右而言他。

贵哥生怕慧雅抛下自己离开,两条软软的手臂紧紧搂着慧雅的腿,只是抬起头对他娘说了声“母亲,再见”。

王氏又好气又好笑:“你说生儿子有什么用,一见漂亮姐儿就跟着跑了!”

说得众人都笑了。

不想慧雅这次带了贵哥走,竟然救了贵哥一命。

第六十章 渣男贱女

慧雅是算着时间从朱府出发的。

这次丁小五送她,她想让丁小五赶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进村——秋天天黑得早了些,这个时候正是村里的人吃饭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村里的饭场中边聊天边吃饭,图的是一个热闹。

孙家沟有两个饭场比较热闹,一个是贾氏药铺前面的老柳树下,一个是菜肉铺子前面的大杨树下。

慧雅想让孙家沟的人,尤其是占着她那二亩菜地不给的孙全一家看到县尉大人的小厮赶车送她回家,以便实施她的狐假虎威之计。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慧雅和李妈妈带着贵哥坐着丁小五赶的马车回到了孙家沟。

她们进村子的时候,村里人果真都是端碗菜拿个馒头,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吃饭闲聊。

见为孙慧雅和李妈妈赶车的是县尉大人的贴身小厮,村里人纷纷目送马车经过,然后便开始议论:“原来人家说的是真的,跟慧雅住的那个李妈妈,真的是县尉大人的奶妈妈呀!”

“那是,要不然县尉大人能一趟趟往孙慧雅家跑?”

“也许县尉大人不是看奶妈妈,看的是…呵呵…”

“再远都是一个孙姓,你怎么能这样说咱老孙家的闺女?”

“哟,我嘴贱,我错了,好不好?”

“…”

孙贵的大哥孙全和娘子孟氏也在饭场中吃饭,却一直不吭声。

张婆在一边见了,故意道:“哟,孙全,你还种着慧雅的那两亩菜地吧?你一年给人家慧雅多少出息啊?”

孙全闷着头不说话。

孟氏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当即高声道:“我说张婆,那两亩菜地可是慧雅她爹,我们孩子他二叔孙贵让我们种的,孙贵不吐口,我们就继续种着!”

张婆笑着看了孟氏一眼,冷笑一声道:“人家慧雅的亲爹在地下睡着呢!那地是慧雅亲爹置办的,关孙贵什么事?”

一句话驳得孟氏哑口无言。

村里人厚道,都有些看不惯孙全和孟氏占孙慧雅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的便宜,虽然不至于像张婆那样说到脸上,却也窃窃私语议论着。

孙全和孟氏在饭场中有些呆不住,只得起身回家了。

丁小五安顿好慧雅她们就回去复命了。

几日没回家,家里一切都好,因为连阴雨,院前院后的花草树木也不用浇水,只是屋子里的家具上床铺上都落了浅浅一层灰。

李妈妈去预备晚饭,慧雅带着贵哥把床铺上的寝具全换了,又拿了抹布把家里全擦了一遍。

贵哥拿着一块小抹布,迈动着小胖腿紧跟着慧雅,一边玩耍一边帮慧雅干活,开心得很。

待把家里打扫干净,天也黑透了,慧雅和李妈妈便带着贵哥吃了晚饭。

吃完晚饭,慧雅在家里继续做活,而李妈妈则带着贵哥去张婆家串门去了。

李妈妈临出门,慧雅往她手里塞了一条自己用边角料做的翠蓝销金箍:“妈妈,把这个送给张婆!”她上次通过李妈妈托付张婆,让张婆在村子里帮她传传孙全家霸占她那两亩菜地不给的事,上次她给了张婆一个勒头发的白挑线汗巾,这次再给个翠蓝销金箍好了。

李妈妈带着贵哥出门之后,慧雅闩上大门,拿出盛放自己那些活计的包袱,预备继续做活。

这些天在赵青那里照顾赵青,慧雅已经把活计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些贴花和镂空这些工序了。

时近中秋,飞蛾小虫之类的不少,慧雅便用琉璃罩罩住烛台,坐在卧室里飞针走线忙个不停。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又能挣钱,所以虽然有些累,慧雅却依旧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