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么?

她……可以有愿望么?

真的可以么?

她是寿星啊,所以可以许一个愿望啊,老天,会不会听到呢?

她希望,她希望……

…………

当她一口气吹熄蜡烛后,有一滴久违的泪落在黑暗中。

然后她听见楚一说:“柠,生日快乐。我很开心能跟你一起过生日。”

正文第37章

烟圈在空气中氤氲上升,容柠斜倚在露台上淡淡的出神。

“在想什么?”楚一丝绒一样的声音划过夜空。

“Rien.”(什么都没有。)容回过神,轻扯嘴角。

楚一没说话,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在寂静的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微侧头点烟,跳跃的小火苗映照下,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点点鬼魅的气息。一身黑衣让高大的他似融在夜幕中,唯留逼人的气势。

容柠伸出手出其不意的在酷脸上捏了一把!

“哎呦!”楚一唉唉一叫,冷酷的黑暗气质立刻破功。那厢小魔女却吃吃的笑起来。

楚一也只能无奈的一笑,伸出手揉揉柠的发顶。印象中小时候柠就是一个任性又调皮的小公主,众星拱月一般,捣蛋也好惹祸也好身边都有好脾气的童帮她收拾善后。但那场动荡却像是一夕间燃尽了她生命中的璀璨,只余无声。

“这是我回国带来的风湿药膏,上次柳姨说她用这个很有效。”楚一将一袋药递给容柠:“我这次回来只能呆两天,那边的工程很紧,可能就没时间亲自去看柳姨了,你帮我给吧。”

“哦。”容柠有些讷讷的,自己的妈妈,楚一反而比自己还上心。

“圣诞节打算怎么过?”

“还没想。”容柠垂下眼。

“在这里?”

“嗯……去找妈妈一起吧……”

“春节呢?”

“楚一……那还早啊!”偏低哑的女声中已经有了点点的恳求味道。

“还不回国么?”楚一却不为所动。

“爸爸……爸爸应该会来陪我们。”

“容大不用下地方陪群众过年么?”楚一一挑眉,有些意外,看来柠这些年的努力即将收获成果了。

“他前些天给我电话说会来陪我们……”容美丽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烟,然后将烟屁股在空中扔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他说年纪大了,想休息了。”

“这次回国听我爸说上面开会,容大提为候补,接下来的前景……”

“楚一!”容突然打断他:“我想,他是终于,看开了吧……人生,真的很短很短,容不得太多的仇恨与计较。”

牺牲、付出、放弃……这些在那场岁月后频繁出现的关键字她真的无力再去聆听,谁没为那段岁月祭献自己最珍贵的拥有?

“柠。”楚一温柔的伸出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看见她一双乌黑乌黑的眸子下来不及隐藏的深刻痛楚:“柠……”轻轻地将她圈进怀里。

“我没事。”声音又低哑了几分:“我替他们高兴,真的,我很高兴。”

容柠将白色的小雷诺熟练的开进车库。抓起楚一给她的药袋,下车,关门,落锁。

穿过花藤,她看见了她的母亲柳沁荷。

一个高挑的女人,身材匀称,穿一件T-shirt,亚麻长裤,球鞋,长发松松垮垮的挽成一个辫子斜垂在胸前,微含着身,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恬静的微笑,正细细的修剪花园中的玫瑰花丛。阳光洒落在她的周围,蕴成一个温柔的光圈。

容柠站着没有走近,看着母亲柔美的脸庞,有些怔怔的将手附上自己的脸,都说自己跟母亲长得像,大眼,直鼻,瓜子脸。但容柠内在却是明显的遗传了父亲的性格——好强,倔强,认准一件事情就决不回头。而母亲的性格却又柔上许多,许多许多,她会温柔的注视你,听你讲话,对你笑,连声音也是柔柔的,对人的关心细致入微,关怀似水,像一条静静的溪水,流淌在你周围,给你甘甜平静。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让叱诧风云的父亲和风流倜傥的童爸都铭记一生。

母亲,是个善良而美好的女人,她应该得到幸福的。

这几年,为自己,她能做的很有限,但至少,她可以尽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所爱的人去幸福。

父亲和母亲已经说不清是谁恨谁多一点,也许在彼此心底永远都以一个过不去的坎解不开的结,那是时间的风沙,那是回忆的碉堡,那是一生的悔憾。

但二十年的夫妻,八年的仇恨,这一切的源头究竟为何?尽头又为何?

容不知道,也无法再去理清这场纠结了。

她只是想,父亲和母亲,不管当年是怎样走到一起,柔弱的母亲和刚强的父亲终究还是一体两面不可分割的夫妻。

否则为何一别八年却从未有人真的将离婚提到桌面上来??

她想,真得已经够久了,是时候了。

耳边又响起五年前父亲慨然的声音:“柠儿啊,为父这一生欲求很多,声望地位金钱荣誉还有……可如今,也只希望你能幸福。求那么多,今日也只剩这个心愿。”

她的幸福在何处她自己很清楚。因为太清楚了,反而渐渐模糊。

她能做的,却只是成全父亲隐而未谈的那声叹息,父亲心底那一声最深刻的叹息。

总该,有人是幸福的吧。

“妈!”容柠收敛了渐渐有些出轨的思绪。

“柠儿!”柳沁荷惊喜地抬起头,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毕竟也是高官夫人,一直保养得当。

“玫瑰又开了这么多啊!”容柠笑着。

“是啊,前几天去维也纳还很担心。柠儿,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过上生日。”柳沁荷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内疚:“今天留下来吃饭,妈妈多做几个菜给柠儿吃好不好?”一双眼热切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生怕这个个性变得有些冷然的女儿拒绝,虽然时至今日,开朗的笑容似乎又重回到女儿的脸上,但柳沁荷的心底深处仍是一片愧疚心疼,怪她啊!!!

“好啊~”容柠笑着说,“给,楚一给你带的风湿药。最近没有好些么?”

“好很多了,”柳沁荷安慰的笑着:“难为楚一这孩子有心了。”抬眼细看了眼容柠,张了张嘴又合上。

“来,进屋吧,外头太阳毒。”

“对了,在维也纳的会展怎么样?我妈妈的成绩一定很好吧?”容柠看出她有丝局促,撒娇的揽住妈妈温暖的手臂,一家人之间,真的没必要留些怨恨或是愧疚这些多余的情绪的不是么?

“呵呵,这孩子!”柳沁荷有一抹羞涩,淡淡地说:“主办方说反响不错,希望继续合作。”

“哇噻!妈你真是伟大啊!”容柠夸张的恭维着,看见妈妈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心下都是满足。

柔弱的母亲天性浪漫温柔,对插花装饰有着浓厚的兴趣和灵感,以前自己在家寂寞的时候总是插插弄弄,后来变故之后本是逃避伤心地只身赴法,却无意间找到了发展的平台,开始专业的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妈,过一段时间,爸爸可能要来看我们。”语气是云淡风轻的心下却有些惴惴的,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等的是这一个回答。

容柠瞄到母亲的脸色一时间变了数变,最后却是一种历尽世事的平静淡然:“法国四季常有花朵盛开,他花粉过敏,记得让他多带些药。”

正文第38章

“总经理,这是昨天的会议报告。”沈融敲门进屋,将昨天承云缺席的会议的报告交上。

“嗯,这几天都还好吧?”童摘下眼镜,细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神色间不掩疲惫。三天没来今天的工作量有些超负荷了。

“一切都好。你放心吧。”沈融看着承云的的样子心下难免心疼,本来在嘴边的话又不想再问了。

承云,真的太辛苦了。沈融眼前还能浮现承云接到医院电话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脆弱神情,这些年头一次连续三天没来公司的承云一定是一直衣不解带的伺候在病床前,天气又开始冷了,童奶奶的身体真是让人担忧,毕竟是年逾八旬的老人了。

“嗯……沈融,再给我一杯咖啡吧。”童微闭眼,靠进椅背中。身体柔顺的散开,多日没怎么休息的脸上,苍白到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微颤,整张脸有种奇异的美感。

沈融一时间也有些怔住,即使看了多年,童承云这张绝世名伶的脸仍会不时的让她惊叹,而头一次,她发现拿掉眼镜作保护的承云,竟然有一种近乎妖娆的美丽。

就这样出了神,然后她看见那合上的眼睑慢慢张开……摒住了呼吸,沈融以为见到了童话中的精灵,花朵盛开,香气大盛,黑色晶石一样的眼睛,流转着千万的光芒,幽深却明亮,魅惑却清澈。

“怎么了?”森林中的精灵蹙起了美丽的眉头,百花低垂,他的脸上有一抹近乎稚气的迷惑。

“咖啡对身体不好,给你泡杯茶好么?”沈融轻轻的说,深怕惊扰。

“好。”乖乖的答。

承云,有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孩子,一个被过度保护的,一夕遭遇狂风暴雨的,名贵植物。努力的想变成一棵大树,为他所珍爱的遮风挡雨啊……都在苛责他,可谁怜惜他也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沈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叫住已走到门边的沈融。声音一片平静,沈融暗暗叹气,精灵清醒,梦境远离,他又做回了那个犀利成熟的大人,面对他的责任。

“想问总经理,今年的优秀员工表彰聚会还参不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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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承云端着高脚杯站在会场的角落,看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童氏百年历史,一直经营颇善。不但源于领导者的精明,还有对员工出名的善待。尤其是努力为企业做事的员工。

每年一次的优秀员工评比,不但单单看业绩效益,还有群众投票,因为一个企业如同一艘海中航行的巨轮,所有水手同心协力才可最快到达目的地。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还懵懂,是一次奶奶在劝性格孤傲的父亲时他听到的。

他上任将“team-work”这项,也加入了评选中。每年选出的优秀员工,公司出钱让他们来一个为期一周的旅游大假——欧洲美洲澳洲甚至南极洲任你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折现,在家里补眠养神。毕竟作为数一数二的百货大家,童氏的工作压力非同一般。

而今天则算是给这些员工开个饯行宴,或说一个互相认识的平台,更或者说,一个直接接近上层领导人的机会。

童轻啜一口红酒,微微赞叹,是正宗的法国波尔多产,浓郁芳醇。这次的策划很用心,整个晚会布局得当,食品精致,淡淡流淌的轻音乐让人放松舒适。回去记得跟沈融提,该表彰时他绝不手软。

“童总您好!我叫尹妩。”妆容精致得宜的脸上,挂着的是职业的微笑,“我是这次晚会的策划人,还是第一次承办公司的晚会准备,”说到这,低头妩媚的一笑,“不知童总对今晚的布置有没有什么意见?”一番话干净利落,进退适当。

童站在这里已有须臾,但这还是第一个走过来搭讪的人,心中微微差异这个女子的大胆直率,面上还以不动声色,但听她自报名号时不禁多瞅了几眼,尹妩,真不是一般的耳熟……啊,风传中是那个C大商管第一名的毕业生,一进来就做了几个漂亮的案子,很是争气,一时间风头很建。只是,这次的表彰会还是交给余叔去张罗,竟也把这个出彩的差事交给她办了?这么看,都说余叔对这个女子有着不寻常的关照……是真的?余叔正值男人的大好年华,人又仪表堂堂,事业上更是无二话,他……

心思转了千万,一想到最后一点眉头几乎都要皱起来,却只是笑着说:“办的很漂亮,难得你还有这个才能。”一派的上司客套的嘉许状,忽视她亮得不寻常的双眼。

“谢谢总经理夸奖!”双颊立刻就飞上了两朵红云,明眸流转,欲语还羞的:“有总经理你的夸奖真是比得到优秀员工还要开心!”立刻改“您”为“你”了。

“依总经理你看,这次的……”

“童总。”余旭走过来,打断了尹妩说了一半的话:“关于新利的案子,不知童总可有决断了?”说罢,看了一旁僵立的尹妩一眼。那一眼可是气势非常,在童氏掌权经年的余叔起码拿出了六成功力。

这回童的眉头是终于皱起来了,余旭余叔辅助母亲的时候虽然手段铁腕以弥补母亲作为女人偶尔的心软,可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绅士,今天,对尹妩的态度……难道说还未及不惑的余叔终于放弃追随母亲而转而对嫩草感兴趣了?

童对识趣告退的尹妩一点头,看见她投给余旭一记复杂的目光,不甘心的走开。

“关于新利我想在现在这个市场环境下,它既然还能维持股票的缓步上扬,而且定期还有分息派红……从分析报表上看……主要原因……内部管理不善……今后发展……”童机械性的滔滔不绝的开始阐述,但自己却又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样做既不损公司利益和形象又顾及到对方的员工……余叔你看呢?”洋洋洒洒一大篇,从来没听承云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的余旭几乎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嘎巴了半天嘴,只挤出一句话:“不是说。。。在公司要叫余特助么?”在童氏企业十余年,余旭跟童家私下的交往很多,当然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对啊,童心中暗恨,要是真的如此,这、这、亏大了,白拐了他叫了余旭这么多年余叔!

“童总?”童总,童总,童不禁迷惑,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这么久来,余旭从未称过他总经理,一直都是童总,像是非要贯个姓在前面以示区别一样。童本以为是因为在余旭的心目中,总经理这个称呼是他对母亲的一种标记,不愿再以此去称呼别人。。。

“我不喜欢尹妩,目的性太强。”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先吓了童自己一跳。最近对于心性的控制越来越薄弱,从看到容灿烂的笑容以后,似乎心底的那股岩浆一般滚烫汹涌的感情就快迸发,再也压抑不住。而从奶奶再一次发病以后,心思下的隐忧也让他越发的浮躁起来。两股劲头在一起,煎熬非常。

而那边的余旭却像是没有发现童的失常,径自陷进了一个思绪中,刚毅的脸上竟浮现了几许柔情。

许久,方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看见尹妩,我会想起初见你母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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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和: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放假喽~~放一个叫什么万圣节、诸圣节还是万鬼节的假~~哈哈~~一周~~这个这个,至于完结……现在情节基本全部展开啦~慢慢收口就好啦~~(就是胜利在望啦)至于时间。。。嘿嘿某北羞答答的低下头去~对了,因为前面悬念和伏笔很多,大家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要勇于提问哦!普遍问题偶就会在后面章节中解决~其他就在编外话中~~抱抱大家~!~!放假万岁~!~!

正文第39章

彼时,余旭还是一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二十几岁的年纪,没家世没背景,有的就是年轻气盛的勇敢无畏,炒了两个老板后,捧着满满一兜子的证书敲开了童氏的大门,也许这就是命定之数,他的面试官就是刘雅茹。

那样明艳美丽,自信傲然。

如果说,这只能震动他的感官。

那她眉宇深处那点点欲掩未尽的轻愁与倔强,则深深的撼动了他的灵魂。

那一瞬间的惊艳,他用了整整十二年也无法或忘分毫。

然后他见到了童的父亲,童洛。

一个可以用俊俏来形容的男子,作为童家独苗金孙的他,举手投足间矜贵非常,雍容华贵不露自显。更被评价为一代“商业鬼才”。

刘雅茹看向童洛的目光,让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

他默默的退到一边,拼命的工作,只在心底仔细的描刻刘雅茹的点点滴滴。然后他知道了刘雅茹的痴情,知道了童洛的暴戾,而他面对刘雅茹的黯然和童洛的轻佻,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加倍努力的工作,每每午夜梦回,对着成叠的嘉奖状对影自酌。

但作为员工,不可否认,虽然童洛的性格有些阴晴不定但他对于市场的敏感和决断往往出奇的正确。

而当他发现童氏的飞速成长开始基于一个很危险的基点时,他得到了一个让当时的股市与商场震动非常的消息——

童洛跳楼自尽了。

晴天霹雳。

电闪雷鸣之间他看见无数惊诧与悲痛的脸,然后一片混乱中,是刘雅茹咬着牙抹干了眼泪在童家老太君的病床前郑重的接过了童氏。

他也立刻振作起来,成为那个动荡的时代中她最忠实的拥戴者。

风雨中的玫瑰没有被摧垮,反而将心中彻骨的悲痛化为周身的利刺,坚强的捍卫着遗夫留下的一片混乱的童氏。

也许是从那时起吧,他本以为是年少时的一个美丽梦境开始在他的心中、血脉、骨髓中扎根,生长,终于变成一株与他无法分割的苍天大树。

他再也无力将对她的爱与自己分离。

无能为力。

时至今日,即使苦苦追随多年,雅茹心中也清楚的知道了这一切的始终,而他也相信,多年的守候至少已让她的心中有了自己的名字,可是,每每看见她眼底未退的伤痛和对爱情的不确定,他就再也不忍相逼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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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承云熟练的将房车停到医院的停车场,无视众多女医生护士的赞叹目光,大步走向电梯,直奔顶楼的顶级护理套房。

站在电梯中,光滑四壁的镜面反射出跟他同电梯的小护士的脸红紧张,他心下不由闪过一抹暗然,这个女孩也有一双大眼睛和波浪卷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