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睡沙发?

韶公子苦着脸,“孤枕难眠啊。”惹了离离‘嗤’的一笑。

刚好电话铃这时响了,韶公子灵机一动,过去接起来对着听筒大声嚷嚷:“噢,小林啊!嗯…老何请客?….嗯,嗯…哦,到长三堂子别相啊?唔…今朝有点夜了,不过不去么像是不大好,对伐?”

离离一听到长三堂子四个字立刻就变脸了,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一把摁掉电话。

韶华回过头见到她唬着一张脸,笑嘻嘻的说。“我今晚有个应酬,出去一下,侬自家早点困觉噢。”

离离不由分说一把揽住他的腰,嘟着嘴。“月晟说他上次去长三堂子,花了一百六十块大洋,连个嘴都没亲到。”

韶华忍着笑装作很吝啬的样子,“这样啊…价钿蛮辣手的嘛!不过老何请客呀,他给我们绸缎庄拉了好几笔生意,顶多我去露个脸,一歇歇就回来。”

离离见好言相劝收效甚微,干脆一把扑上去咬住他嘴巴,两人跟着滚到床上,交颈相缠,耳鬓厮磨直至天亮。

往后她发现这个叫小林的甚是讨厌,专门隔三差五的来电撺掇韶华外出应酬。不是去长三堂子喝花酒,就是去大世界看脱衣舞,恶俗的不得了。

小林也很委屈,觉得混口饭吃着实不易,就连收工了还要往老板家里打电话,念晚报上的天气预告。什么多云转阴,有时有阵雨,往往度数还没念完,电话就被强行挂断了,而且老板还神神道道在电话另一头自言自语…

高兴得唯独韶华,每天下班后回到别墅,待与离离一吃完饭,便手拉手埋头研修‘专业课’。偶尔小林来一两通电话,势必令当夜的气氛异常火爆,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睡是常有的事。导致一个学习成绩从第一名降到第三名,完全无所谓。另一个则是休息个把钟头直接去上班,然后猛灌咖啡。

周末更夸张,什么事也不干,就裹着一张棉被,贴在一起磨磨蹭蹭,没完没了。从天黑到天亮,又从天亮到天黑,昼夜不分,岁月不晓。

待毕业前夕,同学们各谋出路,大部分都选择继续读大学,小部分人则听从父母安排回家做生意,还有个别的远渡重洋。

离离认为时局动荡,暂时没有读大学的打算,但对外宣称说是出国。韶公子眼见胜利在望,乐开了花,盘算着将来有大把时间精修‘专业课’。

毕业典礼前一天,由于韶公子热情过头,无法做到收放自如,以至于离离脖子上满是吻痕,头发遮也遮不住,气得直追着他打。“你说现在怎么办,明天要拍毕业照的呀。”

韶公子一头钻进她脖子里,边笑边狠狠的咬。“来,再盖一个章。”

“去你的。”

“私人印戳。”

离离踢他,“怎么办呀?!!!”

韶公子想了想,深吸一口气,从药箱里找出一团纱布。“那…就说扭到脖子了。”

离离欲哭无泪。

韶公子继续亲,呢喃着说。“你是我的。”

她怔了怔,亲回去。“爸爸也是我的。”

于是,象征和青春告别的毕业典礼上,韶雪再次大出‘风头’,脖子上围了一圈白纱布,尴尬的站在那里。于一群精心打扮,浓妆艳抹的女同学中鹤立鸡群。照片冲洗出来以后,人手一张。韶公子美滋滋的将之压在桌子的玻璃下,炫耀说。“这绝对是别出心裁的爱的证据。”

“……”

吴绪方许久不见韶华,适逢金秋,便相约一同去吃阳澄湖大闸蟹。席间捧着韶公子的俊脸,好一番‘深情’凝视之后,连连叹气,摇头不已。

韶华一阵恶寒,“你又犯什么毛病!”

吴绪方指着韶公子眼睛下方两坨青色的黑眼圈,痛心疾首的说。“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这一脸菜色,就跟被女妖怪吸光精/气似的。”

韶公子的手一抖,心虚的咳咳两声。亏得当年说谎游戏练就的一身好本事,如今睁眼说瞎话的技艺愈发炉火纯青,根本不用打草稿。

任凭吴绪方百般刁难,旁敲侧击,一番说辞圆的是滴水不漏。

老吴心有不甘,过了几天又再约离离,夸张地说。“哎哟,你爸爸呀,太可怜了,小身板儿跟纸片似的,风一刮就要倒了哟。我们吃顿饭一个钟头,他喝了四杯咖啡,肯定有鬼,家里藏了个女人不让我们晓得。”

离离打了个哆嗦,将这尊难缠的菩萨送走。

回头等韶华到家时,主动扑上去抱抱亲亲,趁机摸了把他的腰,觉得果然不够粗壮,再摸他手臂,也没有硬邦邦的像石头,如此说来,的确算不上孔武有力,至于他的眉毛鼻子嘴巴,那根本就是个小白脸儿的标准版。综上所述,她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韶公子软玉温香在怀,智商瞬间压缩为零,完全没注意到她奇怪的举动,古怪的视线,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就令他郁闷的很,简直是忍无可忍了。

起因是连日来韶公子突然觉得口干舌燥,频频喝水也无济于事。最后越喝越多,越喝越多,就勤快的常跑洗手间。

韶华以为大约是离离和秦嫂做饭时盐下的重了,但菜的口感又十分之正常,细心再一探究,终于发现原来是菜式上出了问题。

比如说周一吃生蚝,周二换成甲鱼汤,周三贝蓉海参,周四周五连带周末,就是蒜香鹿茸,陈皮牛鞭和核桃猪肾等轮番上场。吃得他浑身燥热,喝多少菊花茶都灭不了火。干脆冲完澡直接去压小犹太,倒是次次见效。第二天再度如此,周而复始。

离离见韶华屁股不沾凳子,碰不碰就去洗手间,心里咯噔一下,转身便翻开民间食疗偏方大全,在上面圈圈画画,认真地做笔记。

韶华怀疑她是不是藏着以前哪个男孩子写给她的情书,又或者月晟的信件之类,等她跑开便立刻从书架上抽出来一看,只见其中一页夹着书签,‘尿频’两个字被划了个圈,‘治疗肾亏’四个字更是触目惊心的特别用红色标注。

他疑惑了,谁?肾亏?

后半夜,当韶华还在看文件的时候,离离推开书房的门送宵夜给他,居然是人参鸡汤加冬虫夏草,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吃得油腻了些?”

“啊?有吗?”离离眨巴着眼睛装傻。

“没有吗?”韶华用调羹尧了一口汤送到离离嘴边,“要不我们一起吃,人参补气,对你也有好处…”

“呵呵呵呵!”离离干笑着婉拒,“你吃你吃,工作辛苦。”一边说还看了眼桌子上的合同,“这个耗脑子,费神,你多补补。”

韶华觉得怪怪的,看了她一眼又道:“还没到冬天,这么早进补?”

离离反问,“有什么问题吗?秋季好像也需要进补的呀?”

韶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推到她跟前。“喏,你看,这是你一整个礼拜的菜单。”

离离面上端的一派冷静,“我就问秦嫂,吃什么最补,她说这些最好。”

韶华的眼皮抽了抽,“秋季进补讲究清润…但你的鹿茸,猪肾,牛鞭,甲鱼…你知不知道这些是补什么的?”

“知道啊,你放心,我不会单听秦嫂说,事后还特地查过书的,保证你吃下去身体好,没坏处的。”

离离以为‘食色性也’四个字里包含了三样元素,后两样他们贯彻的很好,但最开头的一个字,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字,‘食’,他们却偏偏给疏忽了。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弥补韶公子。

韶华老脸一垮,“你觉得我身体不行?”一字一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不是啊!”离离在心里顺了一遍措辞,往他腿上一坐,委曲道:“可是绪方说我是女妖怪!!!我觉得他嘴巴虽然坏,但你也确实瘦了,而且还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要打理,每天睡不了几个钟头…”

“你嘛,又不比月晟,他糙惯了,逛十次八次窑子,回头还是生龙活虎,满身肥肉的。”

韶华咬牙切齿,“月晟逛窑子你也知道,他身体比我好吗?”

离离嘻嘻一笑,将月晟第一次逛窑子的趣闻原原本本道来。

彼时乌鸦刚刚接手斧头帮,还没到二十岁的黄毛小子为服众,拼了三天三夜的酒,喝垮了一帮老江湖。完事后一伙人就集体去澡堂子厮混,江湖规矩,出来混自然是要找些人‘服侍服侍’的。

月晟十分老道的将一个窑姐压在身下,只不过霸气归霸气,稚气也是自然而然流露,那窑姐扑哧一笑,“竟是个童男子。”跟着乐呵呵的醉酒行凶,等醒来之后,发现不但没人问他收钱,那个窑姐反倒给了他钞票,外加一根红线,说让他压压惊。

月晟恼羞成怒,仰天长啸。“妈的,老子让人给嫖了!”往后,隔三差五的都要去寻那个窑姐,就是为了要嫖回来。

离离想,她都把月晟诋毁成这样了,韶公子应该没什么理由可醋的了吧?全然不知此番话听在他人耳朵里,有多么刺耳,效果更是立竿见影,不过却是反效果。

韶华一张脸拉得老长,“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体不好,月晟身体好…”

难怪秦嫂最近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敢情在人家眼里,他韶公子的额头上写了四个大字:本人肾亏!

他猛地欺身压过去,对着她嘴唇又啃又咬。“我身体不好?!”愤恨低吼的同时,大手伸到她裙子里。

离离跨坐到他身上,彼此贴着胸膛起伏,呼吸滚烫,却突然!

哪儿…似乎…湿湿的…

她睁开眼睛一望,不好!正有一绺鲜血从韶公子鼻子里淌下来。

“糟了糟了!”她惊慌失措的拿手帕替他抹掉。

韶华居然还有些幸灾乐祸,“看吧,让你再做这种无聊的事,这哪好乱补的。”说着起身将她打横一抱,恶狠狠的说。“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大鹏展翅!”

离离一哆嗦,直觉今夜在劫难逃。因为大鹏展翅顾名思义,一旦冲上云霄,就没那么容易停了。

果然,彻夜马不停蹄的折腾,直到天亮她才沉沉入睡,浑身又酸又疼又涨,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不动如挺尸。

韶华根本就没打算睡,单手撑着脑门对着她的睡颜看了良久,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手被她捉着,捉得牢牢的,死死的,一点松动不得。他又不敢用力,怕吵醒她。

不知不觉,竟自顾自笑起来,埋头到她耳边蹭了蹭,轻声说道。“你就是女妖怪。”

他的自言自语引得某人撅着嘴转过头来,“美不死你,你又不是唐僧肉。”

这话将将出口,说话的人立刻就脸红了。声音嘶哑的程度,显然是一夜纵情的后果。

韶华咯咯直笑,伸手挠了挠她的腰,挠得她在被窝里乱扭。半晌翻身将她一压。

离离也不抗拒,彼此靠在一起磨蹭了一会儿,韶华似乎是留恋不止,抬头看了看钟,却又是非走不可。

离离伸手在他心口画着圈圈,小声说。“还要吗?”

韶华俯身轻舐着她的下颚,含笑呢喃道。“嗯。你不是普通的妖怪,我扛不住。”

离离唇角挂着笑,一边抬腿用膝盖摩挲着他的腰。“那我是什么?”

韶华俯身而入,灼热瞬间散开,如燎原之火,焚烧着她这株小草。浅浅弱弱的呻/吟随着他的攻击断断续续,半哑的,慵懒的,旖旎至极,比之昨夜更为诱惑,又有一种暗藏的张狂。

他的舌尖滑行,顺至耳珠,挑/逗拨弄着,呢喃道。“你是希腊神话里有的海妖,叫做塞壬Siren,专门用美妙的歌声引诱航途之人,最后船只…嗯…”

触礁。

他已抵达至深,却没有撤退的意图,反而更为凶猛,反复的在她逼仄的身体里进出。

一切。都是为了触礁。

享受颠覆,沉沦的美妙。

韶华说,“我遇到冰山礁石不会回头,直接撞上去,要沉大家一起沉。”

席梦思深深凹陷,他的力道承载着意气,全数冲入她的身体,在礁石上不断撞击,逼得她无处可去,全身像要碎裂一般,声音也随之逐渐高亢。

“那..你又是什么?”她追问。

韶华按住她肩头,喘着粗气。“酒神巴克斯。”

离离神志不复清明,良久才反应过来,酒神巴克斯以淫逸享乐闻名,最重要的是,这个神祗最大的特点乃‘器大活好’。

她忍不住笑出来,觉得他坏得要命,不像从前还装装样子,现在倒好,最喜欢跟她讲荤话,不要脸!

这似哭似笑的声音令他抓狂,彼此占有的老毛病又犯了,韶华抱着她说。“所以…我可不想让人听见你的声音。”

离离明白他说的是哪件事。

毕业的时候,有些广播公司来问她是不是有兴趣做播音员,她回答考虑考虑,事后征求韶华的意见,他一直含糊其辞,不置可否的样子,如今倒是回的干脆。

“这算哪门子歪理,我…我播音,又不,又不那个,哪儿来那个声音听。”

韶华霸在她身体里不肯出来,“当然,那个声音只有我才能听到……”

离离笑着任他为所欲为,她不知道彼此占有的结果是什么,但悲伤的味道似乎是不再熟悉了。拥抱的身躯紧密贴合,仿佛是直到世界末日亦如此。这便是沉沦的魅力,同生共死,快感无与伦比。

迷蒙间,感到自己的脸被人小心翼翼的捧着,逐寸逐寸的亲吻。她听到他说:我爱你。我的所有的暗的情绪都和你有关。征服欲,占有欲……我爱你,所以总是一边无私着,一边自私着。

那一刻,她闭上眼,任由他引领去向,哪怕粉身碎骨。

第55章 睡衣

韶华走时,轻轻拨开缠在他手背上的头发,注意不打扰她的沉睡,却取了一张小纸片,于上面写下一行字:私人珍藏,恕不对外开放。

离离睡的不省人事,直到傍晚才起,醒来后一直用手捂住肚子,脸色郁郁。

韶公子回来一见,揉着她的脸问道:“怎么了?面色这么差。是不是…我太…”

离离摇头,跟着又点头,半晌才告诉他,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有了,但是怎么都找不着他。无奈只好一个人去给孩子登记户牌,人家问,“孩子的爸爸为什么没有一起来?身份证明呢?”

她答不上来。

人家又问,“孩子姓什么?”她说,“姓韶。”

人家指着她,“你不就姓韶吗?孩子怎么跟你姓?”

她支支吾吾的说,“孩子的爸爸姓韶。”

“怎么你们两个都姓韶?”

“怎么你们两个都姓韶?”

“怎么你们两个都姓韶?”

梦里这话一直反反复复,简直震耳欲聋,她吓得逃走了,后头有很多人追她,说这是乱/伦,是犯法的,怎么好和爸爸生孩子?!

韶公子沉默的听完,问她:“是不是肚子疼?”

这回,离离肯定的点头。

他尴尬极了,知道多数是自己力气过大,不知哪里弄伤了她,所以才有这个梦。

离离先前目睹韶公子流鼻血已是心有余悸,觉得再这样下去大约要走火入魔。如今虽明知梦境为虚,却也是心有隐忧才会如此。两人像一同被泼了冷水,霎那清醒不少,决定往后还是自制些好…

气氛一时肃然,谁知当离离看到韶公子出门前留下的纸条,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韶公子立即卖乖,抱着她表白。“此乃情书也。”

离离瞥了他一眼,“这算哪门子情书?!”道似嫌弃,却又珍而重之的压在桌子玻璃下。

“我不管。”韶公子想到绪方以前说离离曾夸某个追求者情书写得好,当即提要求。“既然我写的不好,那你写给我好了。”

离离答得爽快,“好。”

“要十四行诗。”

“要求这么高!”

韶华嘿嘿一笑,“那是,对你不能太宽松。”

离离仍旧说好。

于是禁/欲与情书两件背道而驰的事一并谈妥,他们决心要效仿乌托邦,谈一把精神恋爱。

熟料过了两天,吴绪方这厮又来捣乱,嚷嚷着非要韶华陪他去买分别礼物,送给即将远渡重洋的小犹太。

这是个假话,无奈韶华不好对绪方直说,惟有答应作陪。

两人到先施逛了一圈,本以为吴绪方在派克钢笔柜台看了这么久,大约是要送一支笔给离离,结果竟没有,而是跑到女士柜台看服装。

韶华看中了一顶白色贝雷帽,脑子里想着,若是离离戴上,头发稍稍烫一烫,定然是洋气的不得了。结果吴绪方还是一脸意兴阑珊。

最后鬼使神差的逛到内衣柜台,吴绪方童心未泯的指着一件粉色睡衣,对店员说道。“喏喏,就要那个,就要那个!”

韶华黑着脸,“你买睡衣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