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午大家下楼打算去餐厅的时候,隔着大马路都能听见唐少波的怒吼——那小丫头片子真的把他的车给拖走了。

张前志拍着他的肩安慰他:“被这种眼都没睁开的毛丫头辣一下,不算丢份儿,是艳遇。”

“艳遇个屁!”唐少波咬牙切齿:“我要不整得她认得我是谁,我丫的就不是唐十三!”

“啊嚏!”

小毛丫头交警打了个喷嚏,不由自主揉了揉鼻子。同组的师兄不怀好意的笑:“卓卓,你行啊你,上班第一天,就将十三少的车给拖回来了。”

韩卓卓又打了个喷嚏,她的鼻子一到春秋就过敏,今天巡逻正好整条道上的梧桐全在飘绒,害得她涕泪交加,痛不欲生。再加上她拖回的这牌号为13的宝马车,一回到中队,整队的师兄都慕名前来瞻仰她,个个夸她够狠够犀利。害她不停的拿着纸巾擦啊擦,都没听清人家在讲什么。

一直到下班时分,她才有机会逮住同组的一位师姐,悄悄问:“那个唐十三是什么人啊?”

师姐倒也不动声色:“十三少啊,什么叫总瓢把子你知道不?”

卓卓十分老实的反问:“港片里那种?”

“咱们整个城东就是他了。”师姐语气轻松:“别那么黑白分明,有时候办起案子来,咱们还要和人家警民合作呢。”

“阿嚏!”卓卓又打了一个喷嚏,握着纸巾顿时眼泪汪汪,师姐以为她害怕,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回头请咱们赵队给他打个电话,十三少其实人挺好的。”

人——挺好?

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三个字能跟那头黑社会恐龙连起来!

她含泪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了,男朋友何志融怎么还不来接她下班?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you a my super star……”唐少波拿着咪筒唱得如痴如醉,一旁的小姐们又笑又闹,噼哩叭啦胡乱的拍着巴掌,姬娜端着酒直发嗲:“十三少,润润嗓子再唱嘛。”

“去去,”唐少波直努嘴:“没眼色,大哥坐在那里呢,怎么不先给大哥去敬酒?”

姬娜撅起嘴:“人家不敢嘛!”

麦定洛深深的陷在沙发里,四肢完全舒展开来,可有可无的瞥着巨大的背投屏幕,看起来懒散无任何表情,但他四周仿佛罩有无形的气,一片森冷肃杀,所有的小姐都避出他三尺开外,知趣地躲得远远的。

钟瑞峰对唐少波靠了一声,感叹:“咱哥哪像是出来玩啊,简直像是来砍人的。”

唐少波说:“早上你没看见,嫂子脸上还带着伤呢,这两个人,到一块儿就动手动脚。临了咱们要抱小嘉走,嫂子那个哭啊,跟发了疯似的,要不是我跟老五拉着,准又要动手。我就闹不明白了,咱哥最见不得她哭,她一哭就够他难受十天半月的,干嘛偏又要惹她,连小嘉都不让她看,两个人见一次闹一次。”

“所以啊,女人可以哄可以玩可以骗,就是别宠,一宠她就蹬鼻子上脸。”钟瑞峰无限感慨的拿起杯子:“我跟哥喝一杯去。”

唐少波喝多了酒,有点上头,一个人出去上洗手间,正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蹲在走廊里,大约是喝醉了。他没在意走了过去,等从洗手间出来,却见那女人被两个人围着,却在呵呵傻笑,瞧那样子醉得神智都不清了。

“妹妹,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快活!”路人甲一边哄骗,路人乙就一边上来搀她。那女人踉踉跄跄就被他们架着往外走,他本来丝毫没在意,忽然那女人回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他猛然一激灵:毛丫头交警!

烧成灰他都认得她,瞧瞧她身上那件小吊带,露胸又露背,还跑到这种地方来喝得烂醉如泥,像个人民警察吗?

“站住!”他脱口叫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还没教训教训她呢,怎么能让别人先给架走了?

“怎么着?”路人甲喷出一口酒气:“少管哥哥的闲事啊。”路人乙则十分配合的开始捋袖子,露出上臂的虎头刺青,炫耀一般:“你混哪边的?”

遇上这种人真叫人舒心,比遇上那东南西北都不分的毛丫头要舒心一万倍,唐少波连眉光都懒得抬:“知道我谁吗?”

“哥哥我还真不知道。”

“十三连波青天碧,”他一字一句:“趁着老子还没发飙,快他妈滚!”

那两个人先是吓傻了,紧接着真的抱头鼠窜,滚掉了。

于是就剩了一个脸红得像苹果的毛丫头,傻乎乎笑着扑到他怀里来。

我靠!

唐少波一瞬间软玉温香抱满怀,触感倒真是不坏,起码也是个C吧,看不出来这毛丫头,真有内涵啊有内涵。

没想到下一个瞬间,毛丫头抱着他,哇一声放声大哭起来,音量惊人,吓得妈妈桑都从走廊那头赶过来,一瞧见这场面,吃吃的笑,拿扇子敲着他的肩:“哟,十三少,这阵子改吃酸了?怎么把人家小妹妹弄成这样,哭得真叫人心碎啊。”

“心碎你个头。”唐少波懒得多说,冲着那小毛丫头吼:“给老子闭嘴!”瞬间耳畔一静,唐少波刚刚缓了口气,谁知那小毛丫头哇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妈妈桑笑得花枝乱颤:“十三少,女人要用哄的。”唐少波喃喃骂了一声,随口哄了小毛丫头两句:“别哭了,别哭了。”谁知真奏效了,小毛丫头抽泣着停止了嚎啕,他一时高兴就揽着小毛丫头往包厢里走,心里只在盘算,该怎么样收拾这丫头。

最好把她捆成粽子,然后往郊外一扔。不过瘾不过瘾,应该把她剥光了拍裸照,然后发色情网站,可这也太损了,不符江湖道义,换一样换一样。他绞尽脑汁的想,结果进了包厢一看,小姐们差不多全喝得东倒西歪了,麦定洛却依旧清醒无比的坐在那里跟钟瑞峰划拳。

钟瑞峰都喝高了,舌头都大了:“你怎么又弄了个妞来,这屋里的你还嫌不够多啊?”

“你喝成这样等会儿怎么开车?”唐少波问,倒是麦定洛回答他:“我自己开车回去,老九,跟我走。”

钟瑞峰摇摇摆摆跟着麦定洛往外走,还冲他挤眉弄眼:“老十三,悠着点啊,明天还有事,别整得爬不起来。”

唐少波拿脚虚踹他,他笑呵呵闪了。唐少波看看一屋子的醉美人,摇了摇头,拥着毛丫头也往外走。妈妈桑追上来:“十三少,好歹交待一声,你这带出去的是哪一个啊?”

“反正不是你的人。”唐少波捏着那张红扑扑的苹果脸:“瞧清楚了?”

妈妈桑笑着推攘他:“没良心,都不肯给咱们一个面子。”

“下回,下回。”唐少波心不在焉的敷衍。

出了KTV让夜风一吹,唐少波彻底清醒了,可小丫头却彻底迷糊了,抓着他的衣襟就是不肯撒手。他哭笑不得,到底该拿这丫头咋办,总不能真捆成粽子扔郊区去吧?

“喂!”他捏着那张苹果脸:“你住哪儿?”

“你说我有什么不好?”苹果脸上泪痕满面,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你说我到底有什么不好?”

真醉得连人事都不醒了,晚上的风吹得人透心凉,他忽然想起他的宝马被她拖中队去了,而麦定洛与张瑞峰已经开车走了。

竟然得打的回去。

靠!

想起这件事就恶从胆边生,他得把她弄回去,然后把她身上的钱搜得一毛都没有,还有手机也不给她留,最后再叫人拿车把她扔到城外最偏僻的乡村公路边去,方才解恨!

拦了一辆出租,他就将她塞车上去了。

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苗条,喝醉了竟然死沉死沉。他抱着她按了半晌的门铃才有人来开,气得他恨不得踹人窝心脚:“都干什么吃去了?”

“在打牌。”开门的人怯怯的打量了一下,发觉十三少气短喘急的,连忙闪开,让他抱着人先进去。

终于到了,将她往沙发上一扔,卷起袖子就开始搜她的衣袋。钱包,留下,证件,留下,手机,留下……

正翻检着呢,她忽然唔了一声,伸手抱住他,酒气夹着她身上一种幽幽的香气,直往鼻端沁来。

他的身子一僵,手指下是她雪白的肌肤,突然觉察出指端那种凝脂样的滑腻,叫人心猿意马。

见他妈的鬼!

他口干舌燥的抬起头来,突然发觉偌大的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些人看他抱着个女人进门,全都知趣的作鸟兽散,撤了个干干净净。

她半睁开眼睛看着他,喃喃:“你说,我有什么不好?”

又来了!他哭笑不得,这丫头一准是失恋了,所以借酒浇愁呢,谁知喝成这样。

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再这样抱着他,可真要出事了,于是扯她的手:“你放手!”

“我不放!”这下好,她整个人都缠上来,还哭得如梨花带雨:“你说!我是长得没她漂亮?还是胸没她大?腰没她细?”

这几句话问得他汗出如豆,只觉得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今天看来也喝高了,明明是个毛丫头,为什么……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突然看到她吃吃的笑,学着他的样子,细小的舌尖舔过樱唇,笨拙得可笑,仿佛浑然不知这种情况下这种动作有着多大的诱惑性。他再也忍不住了,低吼:“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就亲你了!”

她将脸一扬,突然就吻在他的唇上,很软,很香。竟然跟他吻过的女人统统都不一样,仿佛有电流,一下子击中了他。

他觉得脑中嗡得一响,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然后就猛烈而狂乱的吻回去了。

钟瑞峰叼着烟,一边洗牌一边骂:“我靠,老十三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老五明明是清一色你还喂他万字,你是不是存心呢你?”

唐少波连眼皮都没抬:“少惹我啊,烦着呢。你怎么不说说老五,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听,是打牌呢还是在当接线员?”

“烦啊?找个妞出出火不就不烦了?”钟瑞峰突然笑起来:“我还没问呢,你那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呢?是哪个妞真够猛的啊,没把你给抓瞎了?”

唐少波终于将脸一沉,啪一声将手里的麻将子拍在桌上:“你有完没完了你?!”

“十三!”张前志终于挂了电话:“老九,你也少说一句。”

“我有事,不玩了。”唐少波将筹码拿出来,胡乱的算一算帐,将剩下的钱随手塞给桌后看牌倒茶的小弟:“拿去抽烟。”起身拿了车钥匙就走了。

“这人……”钟瑞峰莫明其妙:“怎么突然变这狗脾气了?”

“我看老十三有心事,”张前志清理着筹码:“瞧瞧他那别扭劲儿,都快赶上咱哥了。”

麦定洛终于笑了一声:“扯淡!”

钟瑞峰叫起来:“我靠!我怎么输了这么多?”

张前志问:“你输的能有我多?你输了多少?”

“二十多万,你呢?”

“十七八万。”

“十三是平手,那谁赢了?”

“咱哥赢了。”

“我靠!”钟瑞峰喃喃:“想赖账都不行,我又打不过他。要不咱们一块儿赖吧,他一个人不一定能打赢咱俩。”

“想赖账啊,”张前志腾出手掐熄了烟头:“我得想想法子,叫他没功夫揍咱们。”

麦定洛慢条斯理的开始卷袖子:“我有的是功夫,这两天正手痒呢,要不咱们来练练。”

张前志笑容可掬:“哥,君子动口不动手——”看着麦定洛的手已经伸过来,立马叫:“等一下,前两天你不是叫我派人盯着大嫂吗?刚刚他们打电话来,说大嫂今天没上班,请假上医院去了。”

如愿以偿看到麦定洛的手定在了那里,张前志整了整衣领:“五分钟前他们打电话来,说大嫂挂了妇产科的号,正排队呢。后头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麦定洛气得拿手指着张前志:“你!在这儿等着!回头我再跟你算!”

回头就找车钥匙,钟瑞峰赶紧抛给他:“哥,开我的车去!”

“是XX医院!”张前志最后吼了一嗓子,麦定洛早就出了大门了。

剩了钟瑞峰与张前志两个,捧腹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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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烟雾缭绕的牌室,麻将正搓得如火如荼,电话忽然响了:“超哥,十三少来了。”

超哥叼着烟,含混不清的问:“来了有啥事没有?”

“开着车在街上转呢,不像是有啥事。”对方有点迷惑:“超哥,你说十三少这两天怎么天天过来转悠?”

“靠!老大愿意过来转悠,那是给你们面子。”超哥摸了一手臭牌,越发上了火:“你好好盯着就成了,别他妈给我丢人。前两天十三少的车在咱这儿被条子拖走了,害得我被隔壁区的孙胖子笑了足足几天,笑话咱们没处理好警民关系,竟然连一部车都看不住。我告诉你,要是再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你也不用跟我混了。”

刚过了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这次对方有点急了:“超哥,来了个巡逻的女交警,不知道为啥,十三少把她给拦着不放,两人吵起来了。”

“靠!”超哥把烟给啐出来了:“怎么回事?”

对方气急败坏:“坏了坏了!超哥!那女交警动手了!”

超哥倒不急了:“动手?这世上还没哪个女人能打赢十三少,你们别去掺和,让十三少舒展舒展筋骨。可给盯好了,别让那女交警叫帮手来。”

“超哥!”对方更气急败坏了:“不知为啥十三少没还手,那女人真狠,连擒拿手都使出来了,专往要害处踢。十三少只怕是受了什么伤,要不就是病了,蔫蔫地光挨打不还手,这怎么办?”

“我操!”超哥冲着电话吼:“你还不滚过去帮忙!”转头就叫人:“兄弟们操家伙!”

电话那头忽然悄然无息,过了片刻才叫:“超哥!”

超哥气得直吼:“还罗唆个屁!去帮忙啊!咱们的人马上就到!”

“俩人没打了。”

“啊?”

“十三少抱着那女交警,正亲她呢……”

超哥脱口骂了一句娘,过了好一会儿,才改口问:“那咱嫂子呢?”

“啊?”对方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女交警——啊,不,嫂子在哭呢。”

“那你滚远点,别碍着十三少跟嫂子亲热,还有,仔细瞧瞧嫂子的脸,把人给我认准了。下回见着嫂子,记得让兄弟们叫人。”

乐俊凯

后街拐角的那家店卖的米粉涨了价,涨成一块八了,操一口四川话的老板娘说:“都涨了,没得法。”

本来就只20分钟吃饭的时间,夜子一般趁着客人不多,躲在后街巷子里啃两个馒头。今天生意着实不好,乔洁拉着夜子一块去吃米粉:“反正没有活儿,吃点热的。”

夜子听到老板娘说米粉涨到一块八了,就在心里默默的算,馒头四毛一个,如果自己只吃馒头,省下的一块钱可以买把小菜,和面条一煮,够自己和天天吃一顿的了。热腾腾的米粉端上来,上面浇了一层油泼辣子,红彤彤的油浮在汤上,香气直冲鼻子。

乔洁把粗糙的一次性筷子掰开,问:“你咋不吃?”

夜子喝了口汤,辣,在这寒冷的冬日黄昏里,让胃部有了一团融融的暖意。比起躲在穿堂风的巷子里啃冷硬的馒头,果然舒服很多。

吃完了米粉回店里去,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路旁很多店的招牌也亮起来。来往行人的嘴里都呼出大团白雾,乔洁喊冷,拉着她一路小跑,乔洁的高跟鞋答答敲着人行道的地砖,那劲头像只鹿一样。夜子跟不上,被她一路拖得踉踉跄跄。

进了店里,暖气带着湿乎乎的香气扑到脸上来,夜子忙着把棉衣脱下,露出里面的工作服。外头已经在叫:“32号!”

夜子忙整了整衣服,从更衣室出去,看到迎宾引着客人进来。乔洁朝夜子使眼色,是生客,可是穿着整齐,又年轻,看样子仿佛周围公司的白领。附近有几幢写字楼,这种客人是店里最欢迎的。不挑剔,又大方,烫染师们最喜欢。洗头师也喜欢,因为熟了后通常会叫号,夜子满脸堆着笑,走上去:“先生这边请。”

在洗头台上躺了下来,夜子戴好口罩,然后调着水温,低声询问客人:“水温合适吗?”

客人仿佛有点心不在焉:“不烫。”

夜子很细心的将客人的头发冲湿,然后上洗发水,揉出泡沫,冲洗。

然后再问:“先生今天烫染头发吗?”

“就吹一吹。”

夜子于是又上了护发素,等头发洗好,拿干毛巾包好。那客人似乎这才看了她一眼,夜子倒没有在意:“先生请到这边。”

一直送到外边椅子前,自有发型师接过去,吹理染烫都是别人的事了。乔洁也有了活干,帮一位女客洗头发。

那女客头发又长,烫得很卷,很不好洗,乔洁弄了好久才洗好。等客人去吹头发了,乔洁走过来向她抱怨:“手都皱了。”

夜子不作声,每天被洗发水、护发素、热水泡着。十根手指永远都是皱的,恨不得搓一搓,手上的整张皮都要蜕下来。

店里生意清淡,可陆陆续续一直有人来,到十点钟才下班。夜子等了很久的78路没有等到,急得心里发慌,最后来了一辆空调车。夜子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上去了,又得多掏一块钱。/

夜子下了车更觉得发慌,已经十一点了,不知道天天晚上吃了什么没有。家里连饼干都没有一包了,夜子走进黑乎乎的巷子,步子越来越急。

过道里堆满了东西,夜子走得熟了,不会被绊着。是隔壁住的那对老夫妻的物什。老俩口卖烤红薯为生,顺便拾荒,所以屋檐下永远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瓶子箱子。一堆纸箱上有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夜子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只猫。

流浪猫悄无声息的跳下纸箱,消失在了夜色中。夜子摸索着掏出钥匙开门。因为没有暖气,屋子里和外头一样冷。床上被子全都拉散了,包括她的那床,一层层厚厚捂着。夜子小心的把被子揭开,天天额头上全是汗,却睁开了眼睛,奶声奶气:“妈妈你回来了。”

“你怎么把被子都盖在身上,冷吗?”

天天小声的说:“妈妈还不回来,我怕……”

夜子心里一阵痛,把孩子搂在怀里,问:“天天晚上吃了什么?”

“吴婆婆给我一个红薯,好甜。”天天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用肮脏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妈妈我给你留了一半。”

她在窗下的桌子上看到半个烤红薯,小小的,早已经冷得像石头一般硬。她不能想三岁的天天是怎样把这么硬的东西一口口吞下去的,就这样还舍不得全吃完,要给她留一半。她站起来去煮面,因为再想的话她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