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闻言看向赵宰辅,目光是他惯有的温凉,“宰辅,你如何说?”

赵宰辅自然不能承认妩媚之药是他弄到手准备对付安书离的,立即说,“太子殿下明察,老臣府里,怎么会有这等虎狼之药?若是老臣知晓谁有,定然打杀了,这,老臣也不知怎么……”

“一定是玲儿那贱婢不知从哪里淘弄得的。”赵夫人接过话。

“玲儿?”安阳王妃转向赵夫人,冷笑,“这等妩媚之药,岂能是区区一个小婢女就能淘弄到的?赵夫人莫要当我是傻子。”

赵夫人一噎。

安阳王妃不饶过她,继续说,“玲儿是你女儿的贴身婢女吧?赵夫人的意思是赵小姐也有份了?”

赵夫人面色一变,断然说,“自然不是,怎么能关我家溪儿的事儿?”

安阳王妃冷哼一声,“不是素来有一句话叫有其主必有其仆吗?”

赵夫人顿时急了,“王妃慎言。”

安阳王妃恼怒不已,“你们赵府做得出害我儿子之事,还能怨得着我这般说?”

赵夫人一噎。

赵宰辅一见不好,立即对云迟拱手,“太子殿下明察,老臣真是不知……”

云迟看着赵宰辅,沉默片刻,转身对安阳王妃说,“王妃先让人将安世子带回府中休养吧!如今人无事儿便好,你放心,此事本宫一定让人彻查清楚。”

安阳王妃买云迟的账,既然云迟这样说,她也就不盯着赵宰辅和夫人不依不饶了,点头,“有太子殿下这句话,我就等着你彻查清楚了,否则,我好好的儿子出了这等事情,落下个病根,我就要他拿女儿来陪。”

赵宰辅和夫人闻言面色齐齐一变。

第八十三章(一更)

赵宰辅的独女赵清溪无异于是赵宰辅和夫人的命根子。若是依照安阳王妃所说,那么赵清溪的一辈子就毁了。

嫁不成安书离,也不能折在安书烨的身上。

所以,二人听到安阳王妃的话后,又惊又骇,齐齐地看向云迟。

云迟目光温凉,“待本宫查清,孰是孰非,定会秉公论断。”

安阳王妃点头,“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能秉公论断。”话落,她吩咐人,“抬了世子和世子妃,还有那个婢女,回府!”

赵夫人一听,立即说,“玲儿那丫头是我府上的家奴,不是安阳王府的人,王妃怎么能一起带走?”

安阳王妃理直气壮地说,“她已经是我儿子的女人了,我带走有何不可?方才赵夫人也说了,既然是她弄出的幺蛾子,我就要回去问问她事实,若是将她留在赵府,谁知道你不会杀人灭口?”

赵夫人一噎,看向赵宰辅。

赵宰辅转向云迟,拱手,“太子殿下要查清此事,这玲儿便是关键,老臣恳请殿下暂且安置这个婢女,已便查实。”

云迟颔首,“也好,就依宰辅所言吧!”话落,他吩咐,“来人,将那名婢女暂且带去东宫,仔细看管。”

有人应是,立即带了那名婢女送去了东宫。

安阳王妃无异议,带着安书烨、世子妃张氏离开了赵府。

安书离没随着安阳王妃离开,在安阳王妃离开后,他看着赵宰辅,嗓音温和中透着无尽冷情,“宰辅好算计,但是可惜,我素来不喜欢别人算计我。”

赵宰辅面色一变。

安书离淡淡地笑,“程子笑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今晚我就去会会他,宰辅以为如何?”

赵宰辅心下惧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书离不再理会赵宰辅,转向云迟,“太子殿下,你说在东宫留我晚膳的。”

云迟微笑,“自然,太子妃大约睡醒了,走吧!”

安书离颔首。

二人一起出了赵府。

赵宰辅送二人到府外,一路无言,在云迟上马车时,拱手,“太子殿下慢走,书离公子慢走!”

云迟淡淡地点了点头,落下了帘幕。

赵宰辅顶着雨目送马车离开,待马车消失踪影后,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转向赵夫人,“我们赵府完了!”

赵夫人闻言脸也白了,看着赵宰辅,“老爷,不……至于吧?你不要吓我,这么一件小事儿……”

赵宰辅看着赵夫人摇头,“小事儿?夫人啊,你糊涂,这怎么能是一件小事儿?一步错,步步错。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啊。安书离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了。”

“安书离可是个不声不响厉害的。”赵夫人一把抓住赵宰辅的袖子,“老爷,你快想办法啊。”

赵宰辅叹息,“只能看太子殿下了,今晚安书离去东宫了,明日我去东宫求求太子殿下。至于以后如何,真不好说,夫人心里最好有个准备。”

赵夫人急的红了眼睛,“都怪我不好,给老爷乱出主意,溪儿怪我们不说,还惹出了这等事儿,否则也不至于……”

“也有我的责任,是我考虑欠妥。”赵宰辅拍拍赵夫人肩膀。

赵夫人定了定神,立即说,“老爷,安书离说会会程子笑,你赶紧将程子笑……”

赵宰辅截住她的话,“安书离既然说出程子笑,想必程子笑如今已经在他监视之内了,太子殿下也不会准许我对程子笑动手脚的。”

“那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赵夫人问。

赵宰辅摇头,“走吧,我们去看看溪儿,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无论做什么,也是无益,明日看太子殿下怎么论断。我这么多年,对朝廷,对社稷,没有功劳,总有些苦劳,但愿太子殿下能给我几分薄面,从中调和了此事。”

赵夫人只能点头。

二人一起去了赵清溪处。

赵清溪已经不哭了,见二人来到,一脸的平静,不等二人开口,便说,“父亲,母亲,明日我启程去半月庵住一阵子。”

赵夫人闻言大惊,立即说,“溪儿,半月庵距离京城数百里啊。”

赵宰辅也道,“是爹娘的错,与你无关,你好生待着。”

赵清溪摇头,“难道爹和娘真的希望将女儿赔给安阳王妃?她的目的是安世子,那么女儿的一生可就毁了。”

“娘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休想!”赵夫人道。

赵宰辅也道,“你放心,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赵清溪坚决地说,“我明日离京,去半月庵住一阵子,爹娘放心,我多带些人看护就是了。”话落,补充,“我不想留在京城了。”

赵宰辅和夫人见赵清溪神色坚决,无言了片刻,还是赵宰辅先点头,“也罢,出了这等事情,你心里怨爹娘,出去住一阵子也好。”

赵夫人见赵宰辅同意,心里虽然不舍,但也只能同意了。

于是,当日晚,赵清溪收拾行囊,准备第二日离京。

云迟和安书离从赵府出来后,安书离对云迟道,“明日赵宰辅定会去求殿下,殿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云迟淡笑说,“赵宰辅素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即便老了,有些糊涂,但也不算糊涂的彻底。王妃想借此让他赔了女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安书离笑道,“那就让他付出些代价。”

云迟偏头询问安书离,“你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

安书离平和地说,“治理川河谷水患,需要动用的银两数百万,赵宰辅为国为民,捐献私库为社稷功臣,川河谷百姓会感谢他的。”

云迟失笑,“你与太子妃都想打赵府私库的主意,这是想到一起了。能不动用国库,便治理了川河谷水患的话,本宫还要感谢王妃这一番安排了。”

安书离微笑,“殿下派我去监督治理川河谷水患,若是让赵府以此做赔,且银两顺利到达川河谷,我娘也会同意的。”

云迟含笑,“自然,王妃心向你,为了让你治水顺利,少些辛苦,她会不遗余力的。”

安书离笑着不再多言。

马车回到东宫,福管家禀告,“太子妃已醒,备好了酒菜,在前厅等着太子殿下和书离公子了。”

云迟点头,与安书离一起去了前厅。

花颜坐在桌前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二人,见二人来到,她放下茶盏,笑着迎上云迟。

云迟停住脚步,笑看着她,睡了半日的人儿精神气极好,气色也红润了许多,他眉眼暖了暖,嗓音不禁低柔了几分,“我身上凉。”话落,拂了拂衣袖上的寒气。

花颜笑着摇头,伸手挽住他,“不凉。”

安书离随后迈进门槛,看着二人言笑,也温和地笑了笑。

三人落座,福管家带着人将饭菜摆上桌。

用过饭后,云迟与花颜说起了今日赵府之事。

花颜听罢,抿着嘴笑,“赵宰辅这一回可要大放血了,我本来还在想什么法子可以掏空赵府的私库,没想到王妃到成了一大助力。”

云迟淡笑,“正是。”

花颜揣测说,“以赵清溪的性子,颇有些高傲,不见得知晓此事,如今想必知晓了,折了贴身婢女,极为难受,她大约明日会离京。”

“离京?”云迟点头,“是她会做出的事儿。”

花颜转头笑着对安书离说,“今日晚上回去与王妃提一提,让王妃明日在城门拦了赵清溪,不让她出京,这代价才好谈。”

安书离笑着颔首,“我娘如今一肚子火气,若是知晓,一定会强硬地拦下赵清溪。”

花颜诚然地说,“王妃真是极厉害的。”话落,问安书离,“你命人挟持了程子笑?”

安书离摇头,“不用我挟持他,赵宰辅知晓我已知道了妩媚出自他之手,不会动他的。他唯一的法子,就是求太子殿下调停了。”

花颜转向云迟,对他浅笑,“能够不动用国库,治理了川河谷一带水患,这回你可要好好的感谢安阳王妃。”

云迟转向她笑着说,“王妃最大的心愿是书离早日娶妻。”

花颜眨眨眼睛,她卜了一卦,破坏了安书离的命定姻缘,这早日娶妻怕是要早了去了,一时没了话。

第八十四章(二更)

用过晚膳,天已经彻底黑了。

安书离出了东宫,没有回安阳王府,而是去了程子笑的下榻之处。

花颜睡了半日,全无困意,坐在桌前看着窗外落雨,对云迟笑着问,“你累不累?”

云迟摇摇头,温声说,“不累。”

花颜支着下巴,歪着头似是琢磨了一会儿,说,“不累也早些睡吧,明日你要应付赵宰辅,还要安排书离离京去川河谷一带治水诸多事宜,够你累的。”

云迟伸手环住她,将她纤细的身子拥在身前,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低声说,“你给安书离卜那一卦,是为了我吧?”

花颜眨了眨眼睛,“我都说了,是闲来无事,好奇而已,动了卜卦之念。”

云迟摇头,“你休要糊弄我,无论是苏子斩,还是陆之凌,他们的路是已经铺设好了的,唯独安书离,他身处安阳王府,族业极大,会有诸多变化,所以,你怕他影响我,才为他卜了一卦,看看运数。”

花颜不由好笑,微微偏头,伸手轻柔地拍了拍云迟的脸,笑着说,“好吧,我承认我为他卜卦目的不纯,太子殿下这么聪明,我实在是有恐慌感。”

云迟伸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浅笑嫣然的侧脸,忍不住低头吻了吻,“我的太子妃比我更聪明,我也有恐慌感。”

花颜大乐,“太子殿下啊,话还可以这样说吗?”

云迟微笑,“自然可以。”

花颜笑看着他,没了话。

云迟脸轻柔地挨着她一边的侧脸,柔声问,“你这卜卦之术玄妙得很,就连我也破解不了。若非对你身体有损伤,我倒也想让你为我卜一卦。”

花颜睫毛动了动,摇头,“我卜不了你的卦。”

“嗯?”云迟看着她询问,“为何?”

花颜浅笑,“太尊贵了。”

云迟失笑。

安十六正在程子笑的住处,与程子笑把酒言欢,听闻安书离来了,安十六一拍大腿,“书离公子可不是好相与的,程兄你的麻烦来了。”

程子笑挑了挑眉梢,低笑了一声,“看来这一次进京之行,我走的不是黄道吉日。”

安十六不置可否,“京城里的浑水难淌,程兄敢此时来淌,胆量的确不小。”

程子笑看着安十六,忽然笑着说,“十六兄当初带着人截了太后的悔婚懿旨,威风得很。”

安十六哈哈大笑,“当时是出了一口气,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做太子妃的命。”

程子笑晃动杯盏,声音意味不明,“我倒是极想拜会太子妃,赐教一番。”

安十六看着他,揶揄的笑,“我劝你还是不拜见为好,她那样的人,谁见了,谁悔恨终生。”

“嗯?”程子笑斜睨着安十六,“怎么说?”

安十六笑着道,“有朝一日,你见了就知道了。”

程子笑眸光动了动,不再多问。

安书离撑着伞进了会客厅,便见到了程子笑和安十六坐着的桌前摆了几个酒坛子。

程子笑放下杯盏,站起身,拱手,嗓音带着天生的魅惑,“书离公子,久仰!”

安书离收了伞,拂了拂身上的凉气,也拱手,温和有礼,“程公子!”

二人见礼后落座,程子笑吩咐人拿了新的酒盏,为安书离满了一盏酒,然后,开门见山,“书离公子夜晚冒雨前来找在下,敢问有何指教?”

安书离摇头,“指教不敢,就是问问程公子的手里,可还有妩媚?这种害人的东西,还是绝迹了为好。”

程子笑仔细打量了一眼安书离的神色,似笑非笑地说,“妩媚这种好东西,书离公子不爱,有的是人爱的,毁了绝迹了可惜。”

安书离扬眉,“这么说程公子的手里还有了?”

程子笑点头,“是有一些,不过如今不在我手里,在北地了。”

安书离颔首,“既然程公子不愿毁去,就好好收着吧!可别因妩媚倾家荡产。”

程子笑眯起眼睛,“此言怎讲?”

安书离淡淡地笑了笑,目光疏离温和,“赵宰辅会因妩媚损失多少,程公子等着看就是了。”

程子笑顿时觉得室内的风似乎凉了几分,但他面上笑得好不魅惑,“这样啊,那我还真要等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