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刚落,对面树林里忽然传出一声桀桀怪笑,“太子妃?马上就死了不是了。”话落,扬言道,“我家统领说了,只要太子妃和花灼死,他就放了你们所有人。”

第六十四章(二更)

这声桀桀怪笑十分熟悉,正是那日追杀的梅花印卫的头目。

花颜想着原来那统领和梅花印卫绕过原木岭消失是暗中来了神医谷地界,想必这里又是一个大营了。她低声开口,“云暗。”

云暗早已经立在了车前,闻言立即应声,“主子有何吩咐?”

花颜道,“你守好车前,不得离开。”

云暗一愣,“是。”

花颜转头对花灼道,“哥哥,有云暗在,你出去看看吧。”

花灼点头,探身出了车厢,他出去的动作很快,帘幕只掀动了一下又落下,连一点儿寒风也没吹进车厢内。

他出了车厢后,纵身跳出数丈远,隔远了看着对面射来的大批箭雨依旧细细秘密地落在盾牌上,地上落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箭,箭尖发黑,显然碎了毒。

他眯了眯眼睛,轻轻挥袖,一阵狂风卷过,地上的箭雨骤然被风卷起,悉数地卷回了对面。

瞬间,对面响起一大片的惨叫声。

花灼冷笑,伴随着惨叫声响起他清越润耳的声音,“你家统领是谁?请他出来,本公子不喜欢缩头乌龟。”

花灼这一动作,对面惨死了大片人,那头目一看放箭不抵用,对方显然是备有行军盾牌有所准备,下令让人停止了放箭,冷厉的声音说,“你是花灼?还不配见我家统领。”

花灼冷笑,负手而立,“哦?本公子不配见你家统领?那么谁配见他?阎王爷吗?”

那头目眸中发出狠光,“花灼,你这个病恹恹的弱子,休要嚣张,我这便让你去见阎王爷。”话落,他向身后挥手,“上!既然他们不识时务,就给我像碾死蚂蚁一样地碾死他们。”

他一声令下,后面山林中冲出大批的士兵,乌压压的一大片,长矛长枪,杀气腾腾。

花灼冷哼一声,伸手入怀,一枚烟雾弹抛向上空,须臾,在半空中炸开一抹霞光。他看着冲过来的大批人马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你们来多少人,都统统地给本公子留在这里。”

那统领看着半空中炸开的烟雾弹,直觉不对劲,但还没想出哪里不对劲,便见不远处四面山头上响起了击鼓声,霎时,露出乌压压的士兵人头以及飘扬的星旗。

那统领面色大变,惊骇地不能相信他们已经在这里埋伏数日,统领料到花颜一定会从这里回临安待嫁。但是这些兵马,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

他只带了十万兵马,而对方怕是二十万兵马不止。

花颜冷笑,“到底是鹿死谁手?如今你该知道了。报上你的名号,本公子留你一个全尸。”

“你做梦!”那头目眉眼森严,大喝,“退兵,快,听我命令,退兵!”

大批的人马已经冲到了重重暗卫守护的马车前,但此时突然发生大变,那头目下令退兵,却已经来不及了。

暗卫们顷刻间缠上了这些士兵,而四面山头的士兵们也蜂拥地涌来,形成包围之事。

那统领见不好,知道今日这十万兵马怕是折在这里了,但是他不能折在这里,于是,他低喝一声,“梅花印卫,跟我撤!”

十分之果断,宁可这十万兵马不要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梅花印卫跟着他立即撤走。

花灼眸子缩了一下,瞬间飞身而起,追着那头目而去,同时下令,“安一,拦住他们!”

安一当即飞身而起,同时清喝,“公子有命,拦住梅花印卫。”

一声令下,花家大半的暗卫向梅花印卫离开的方向追去。

花灼武功极高,即便那头目十分干脆果断地弃逃,动作十分迅速,但也不及花灼的身影快,他几乎没追多远,就拦住了那头目,手中长剑出手,一剑就刺向那头目后背心。

那头目不敢不停,只能回身避开花灼的一剑,有了这个停顿,花灼欺身上前,成功地拦住了他。

那头目看着花灼,眼神霎时变了。他似乎没有料到临安花家传闻中从小得了怪病病恹恹的公子竟然有这么高的绝顶伸手,不过顷刻间就拦住了他。

他心中咯噔一下地知道今日他怕是有来无回了,所以,猛地一咬牙,果断地对梅花印卫下命令,“别管我,所有梅花印卫,都撤走。”话落,又在躲避花灼剑招时补充了一句,“告诉统领,卑职无用,但誓死效忠统领。”

他话落,忽然不避不躲,任由花灼的剑对他穿心而过。

梅花印卫听到了他的话,片刻不耽搁,果然不对他施救,纷纷撤走。

安一落后花灼一步,眼看着梅花印卫撤走,怕是再追也难追上,他请示花灼,“公子?可继续追?”

花灼看着被他轻易杀死的头目,他身体软软地倒在血泊中,果断地闭上了眼睛,他抽出剑,容色冷寒地看了一眼梅花印卫离开的方向,早已不见身影,“不必追了。”

安一应是,看着倒在地上的头目死的干脆,一时无言。

花灼也一时无言,这头目以他一人之死,救了梅花印卫。

他早已知道背后之人隐藏的深十分可怕,但是也低估了这些人的果断狠辣,不止手段狠辣,对自己也狠辣,拿生命不当回事儿的魔鬼,这般轻易弃死,这般果决,培养出这样的见时机不对做出最好最有利的决断,可见那统领何其厉害?

二十万兵马从山头冲下,团团地围住了十万兵马,陆之凌大喝一声,“缴械投降不杀!”

他一声大喝,那十万兵马的主头目已死,梅花印卫已离开,十万兵马群龙无首,自然没有了战斗力,纷纷缴械投降了。

这一场仗,自然赢的毫无悬念。

陆之凌当即痛快地收编了十万兵马,心中一阵畅快。

夏缘掀开车帘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眼,纳闷地对花颜惊讶地说,“陆世子不是留在北安城镇守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是什么时候来的?”

花颜也不知,笑着摇摇头,“你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

这些日子,她身体难受,精力不济,时常昏睡,醒来时也浑身乏力,无论是云迟还是哥哥还是陆之凌,商议什么事情自然都避开了她不让她忧思过甚。

想必,三人早已经料到途径神医谷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夏缘敲敲自己的脑袋,“是我笨,花灼连个字都没提。”

花颜笑,“大约是怕你知道一路紧张睡不着觉,时刻看着我,所以才没与你说。”

夏缘想想有道理,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花灼吩咐安一将这头目的面巾揭开,将之搜身。

安一应是,揭开那头目蒙着的面巾,见到的是一张苍白的脸,模样十分普通,扔在人群里认不出来的那种,大约是心里凶狠,即便是死了,面相也挂着三分狠劲儿。

安一将之搜身,他周身上下空无一物,连一块令牌也无,想必在知道自己不能活着离开时,将东西在匆忙之下移交了出去。

花灼在安一检查后,随意地说,“他也算死得痛快,给他个全尸,挖个坑埋了吧!”

安一应是。

花灼转身回了马车。

陆之凌快速地收编着十万兵马,抽空去马车前瞅了花颜一眼,见她完好,放下了心,乐呵呵地说,“这帮混账东西,今日总算有了收获。”

花颜对他微笑,“大哥用兵如神,埋伏的隐秘,竟然没被他们发现。”

陆之凌得意地扬起眉毛,“他们会玩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我也会。”话落,怕冷风吹进车厢过多冻着花颜,他放下了帘幕,道,“这些人折损不小,短时间内估计不会轻易出来了,你和太子殿下大约是可以安心大婚的,我带着这些兵马回京等着喝喜酒。”

“好。”花颜点头。

花灼来到了马车前,正赶上陆之凌与花颜说完话,陆之凌见到他,立即问,“梅花印卫那头目杀死了,可从他身上查出了什么东西?”

花灼摇摇头,“周身无一物,实在谨慎得很。”

陆之凌嘎嘎嘴,“来日方长,就不信拿不住那统领。”

花灼拍拍陆之凌肩膀,“辛苦了。”

陆之凌摇头,“这点辛苦算什么,我这便带着三十万兵马进京,安排太子殿下和妹妹大婚事宜,一定要在他们大婚时,将京城守的固若金汤。”

花灼颔首。

第六十五章(一更)

辞别了陆之凌,将此地战场都交给他善后,花灼又上了马车,吩咐人起程。

花颜拥着被子,看着上车的花灼,“哥哥、大哥、太子殿下你们三人是何时商定的大哥带兵前来在神医谷地界埋伏?连我竟然也不晓得,没提一句。”

花灼拂了拂身上的寒气,上了车后坐在离花颜最远的地方,闻言懒洋洋地抬眉,“在离开之前,商议路线时,太子殿下觉得那统领在北安城栽了个大跟头,虽致使你重伤,但他也损失不少,想必不想你顺利回临安,从北地到临安,最可能埋伏的地方就是神医谷地界了,毕竟山林多环绕。”

花颜点头,“的确,这里最适宜设伏。”

花灼看着她道,“所以我说,他本该睿智英明,若不是你,怕是一生无瑕,千载之后,也不会有被人诟病的地方。如今因为你,千载之后,虽有功勋,怕是风月之名也少不了。”

花颜耸耸肩,笑着说,“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如今我倒有些怀疑,你莫不是云迟的亲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向着他了,你不是看他不太顺眼吗?”

花灼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敢说。”

花颜对他吐吐舌头,又无力地躺下身,“那统领如今又折了一回,连梅花印卫的头目也死在了你手里,怕是后招再来时,更狠辣无比了。”

“当谁怕了他!”花灼嗤了一声,对她道,“你不是没睡够吗?接着睡吧。”

花颜确实没睡够,可是她有些饿了,对花灼说,“有吃的吗?”

夏缘立即说,“我去问问。”说完,她立即跳下了车。

花灼看着夏缘跳下车,补充了一句,“我也饿了。”

夏缘应了一声,其实她也饿了,他们三人不知不觉地睡了两日夜,不饿才怪。

夏缘下了车后,便去后面马车上找了采青,问可有食物。

采青立即点头,连忙说,“太子妃、公子、少夫人您三人都睡着,在路上打尖用饭菜时奴婢不敢打扰,便用食盒装了些饭菜备着,以防您三人醒来饿,如今将食盒放在火炉上温热一下就能吃。”

说着,她将一大篮子里装的食盒都递给了夏缘。

夏缘笑着说,“多谢你了,还是你想的周到。”

采青摇摇头,抿着嘴笑着说,“自从少夫人来了,把奴婢的活都干了,奴婢也只能干这么点儿小事儿了。”

夏缘捏捏她的脸,“等太子妃大婚后,我就将人还给你照看,以后依靠你受累的地方多着呢,别急。”

采青笑着点点头。

夏缘拿了一大篮子食物回到了马车,将饭菜拿出来,倒进了几个大瓷碗里,放在火炉上温热了,她先热了粥和青菜,递给了花颜,然后又将馒头和肉类热了递给花灼。

花颜看着花灼面前想喷喷的肉,恨不得将他赶下马车。

花灼当没看见,径自吃的香,唯夏缘有良心,陪着花颜用了稀粥青菜和半个馒头。

吃过饭后,花颜没多少困意,睁着眼睛看着棚顶,忍不住想云迟。

夏缘见花颜不睡,盯着棚顶出神,不由小声询问,“花颜,你在想什么?”

“在想太子殿下,不知他进京了没有?”花颜喃喃道,“好想他啊。”

花灼瞥了花颜一眼,难得地没说话笑话她。

夏缘想了想说,“兆原县距离京城五百里地,如今已是两日夜过去了,太子殿下骑快马的话,应该在昨日就回到京城了才是。”

“也是。”花颜点点头,“不知京城可安平?”

“定然是安平的,没听到什么动静,想来没出事儿。”夏缘道,“你就别担心了,太子殿下离京时已安排妥当,子斩公子又回了京城。”

花颜看向云迟,“哥哥,要不然咱们去京城转一圈再回临安?从这里过去也不是太远,顶多三日路程。”

花灼闻言斜睨着她,“你确定?”

花颜扁了扁嘴,叹了口气,扭开头,闭上了眼睛,她不确定,自己这副身子,实在是弱不禁风的很,还是不要去京城给云迟添乱了。

花灼见她识时务,不再理他,挑开帘子,下了马车。

“哥哥,你干嘛去?”花颜见花灼下了马车,又扭过头,出口问了一句。

“去找岳父聊天。”花灼丢回一句话。

花颜撇撇嘴,对夏缘问,“夏伯父喜欢哥哥的吧?”

夏缘脸微红,点点头,“是很喜欢他,说我有福气。”

花颜一猜就是,她的哥哥,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笑着伸手捏了捏夏缘的脸,“哥哥能娶你,也是他有福气,你们俩都有福气。”

夏缘嗔目,“你身子都软的跟面团了,手竟然还不老实。”

花颜笑了笑,撤回手,伸手抱住被子,嘟囔,“好无聊啊,嫂子给我说书听吧。”

夏缘看着她,“你不睡了?”

“嗯,现在睡不着,不想睡。”花颜道。

夏缘点头,想了一个故事,给花颜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在花颜想云迟时,云迟果然已在前一日夜晚到了京城。

京城笼罩在一片银白中,京城的雪虽然不及北地的雪下得大,但也将天幕都下白了。京城在飘雪中一片静寂,云迟进了京城的地界后,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去了城外十里处的农庄,同时,命云影给苏子斩传了他消息,告知他已回京,城外相见。

苏子斩自从那日回了京城后,也并未现身,更未回武威侯府,而也是同样落居在了城外五里外的一处农庄。

他在暗中观察京中的动静和动向。

一连十日,京中并没有动静,朝中也无动静,宫里无动静,只东宫里每日传出诵经声。

苏子斩是个能忍的性子,所以,他沉得住气地等着,京中一切太平静,反而说明,这浑水和旋涡越深越大。

他一是等着云迟回来,二是等着背后之人忍不住动手,他在暗中能稳定朝局。

这一日夜晚,他没想到接到了云迟回京的消息,他当即有些惊讶,没想到云迟这么快就从北地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花颜如何了,于是,在收到传信时,连披风都没顾得披,便飞身上马去了云迟下榻的那处农庄见云迟。

云迟刚沐浴换衣,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见苏子斩匆匆而来。

苏子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花颜怎样了?可还好?你如今回京了,想必她还好。”

云迟见他一身风雪,衣裳虽厚,但没穿披风,想必寒风已打透了衣服,他吩咐小忠子,“吩咐厨房,给他熬一碗姜汤来。”

小忠子应是,立即去了。

苏子斩盯着云迟,“快说。”

云迟知他关心花颜,也不隐瞒,示意他坐下身,将花颜身体状况与他简单地说了说,他虽说的简单,但苏子斩还是从他只言片语中听出了惊险,他安静地听着,待云迟说完后,他沉默不语。

云迟看着苏子斩,眉目昏暗,“她是为了我才受伤至此,是本宫无能。”

“他的确是为了你。”苏子斩抬头看着他,说完这一句话,他忽而一笑,“不过,这也是你的福气,她如今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必心结已解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