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母拉过云迟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你先去修整,太祖母就在前厅等着你,你收拾完了,打点好自己,我自然不瞒你。你是堂堂太子,什么时候也不能失了分寸,万金之躯,岂是轻易糟蹋的?你忍心糟蹋自己,我老婆子可看不惯。”

“是。”云迟之能乖乖受教。

太祖母摆摆手,有人带着云迟去了。

小忠子骑马骑的屁股大腿都磨出了血,连忙打了个千,在云迟身后一瘸一拐地跟了去。

太祖母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对祖母道,“云迟这孩子啊,真是个好的,花颜虽嫁入皇家,但嫁给的人是云迟,这冲他这份心,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委屈她。”

祖母点头,也心疼感动地说,“母亲说的是,别说太子殿下身份金贵,谁家的少爷又能做到他这个地步?咱们家颜丫头好,但太子殿下更不错,两个孩子一心都真心为着对方,真是般配,但愿颜丫头没事儿,否则……”

“一定会没事儿的。”太祖母同样拍拍祖母的手,“她匪夷所思地跨越了四百年时光,还有什么是难得住她的?她是我们的孙女,但也是我们花家真真正正的姑奶奶,小祖宗。”

祖母闻言笑了,“母亲说的是,公爹在世时,颜丫头出生他便说她得天独厚的灵力实在浩瀚,连他都窥不到底。哪怕如今凶险,但进了禁地,想必也能化险为夷。”

“正是。”太祖母点头,“所以,安心吧!云迟本就心中焦虑担心,但分我们面上透出一点来,他怕更是五内俱焚地受累,一会儿将事情说的平常些,轻松些,让他不必急。”

祖母点头,“听母亲的。”

花离听了半晌,到底没忍住,小声说,“太子母,祖母,你们也太疼太子殿下了吧?十七姐姐确实凶险,难道不该让他知道着急吗?”

太祖母拍拍花离的脑袋,“我们不说,他什么也不知道都已经够急的了,你看他一路风尘而来,劳顿成什么样子了?都快叫人认不出了。若是我们再让他急,他急坏了怎么办?等你十七姐姐从禁地出来,还不是看着要心疼死?”

花离想想有道理,“也是哦,十七姐姐对太子殿下掏心掏肺的好,若是出来见了他不大好,肯定心疼死。”

“嗯,所以,都乖些,不准捣乱,谁也不准给我露出丝毫来。”太祖母吩咐众人。

花离乖乖地点头,众人也都一一点头。

云迟沐浴换衣用膳只用了三盏茶,做好一切,收整妥当,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前厅见太祖母。

太祖母掐着时辰,见云迟来了,心里叹了口气,对他嗔怪地说,“你这孩子,也太心急了些。”话落,亲手给他倒了一盏茶,端给他,“你慢慢说着,我与你长话短说。”

云迟接过茶,谢了太祖母,坐下身,却没立即喝茶,而是等着太祖母开口。

太祖母便用十分平常的语气,将花颜进了禁地之事说了,中间让云迟担心的地方都省略了,只说为了她身体好,趁着禁地现世,便将她送进了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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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难受,二更晚点儿写出来更。

第九十一章(二更)

云迟听着太祖母的话,同时察言观色,见太祖母面上没有丝毫忧心的表情,待太祖母说完,他也明白了花颜如今在哪里,又想着既然他如今好好的,她与花颜感同身受,想必花颜真没事儿,心底也略微地松快了些。

但是他自然不会在花家安心等着花颜回府,即便要等,也是去云雾山等,于是,他站起身,拱手,“太祖母,我想现在就去云雾山,请您派个人给我带路。”

在花家,云迟很少自称本宫,尤其是在太祖母和花家一众长辈面前。

太祖母点头,十分痛快地说,“好,我让族长带你去。”

族长身为花氏一族的族长,虽不是出身花家嫡系一脉,但却是花家嫡系一脉公选出的稳妥辈分高的人,主要负责族中的族学与族中子孙们的一应庶务,以及需要对外应对走动时的门面人。

比如,花颜利用安书离闹出风月情事儿想逃脱太子选妃未成后,族长亲自前往安阳王府登门致歉,又比如,上次云迟来临安,族长出面远迎他的车驾,如今太祖母请他带云迟前往云雾山,一是他的族长身份,二是他辈分高年岁长,行事稳妥,绝对不会说不该说的话让云迟担心。

族长心中明白太祖母的意思,连忙点头,立即吩咐人备车备船。

族长带着云迟离开花家后,太祖母立即叫过花离吩咐,“给灼儿传个信,快。”

花离应是,连忙提前给花灼传信。

花灼刚收到了暗卫禀告太子殿下迎亲的车驾已到了临安地界,没出片刻,便又收到了暗卫禀告,说云迟已感知到花颜出事儿了,先迎亲队伍一步进了临安城,如今正由族长带着前来云雾山。

花灼愣了愣,有早先云迟的感同身受,如今倒也不太意外,太祖母心疼云迟,特意传信让他配合不让云迟心焦,但花灼可不会如太祖母那般心疼云迟,收到消息后,只对暗卫点点头,“告诉太祖母,我知道了。”

暗卫小心地看了花灼一眼,应声退了下去。

夏缘坐在花灼身边说,“听太祖母的吧!让太子殿下着急有什么用?急坏了身子,花颜出来还是要心疼的。”

花灼轻哼了一声,“他既然好好的,妹妹一定没出事儿,焦急一番而已,有什么心疼舍不得的。”

夏缘一时没了话,但心底也松快了些,是啊,太子殿下没事儿,是不是说明花颜也没事儿呢。

花颜的爹瞪了花灼一眼,但到底没说他什么。

花颜的娘叹了口气,对花灼嗔怪道,“你这孩子,不听太祖母的话,小心回去太祖母收拾你。”

花灼看了爹娘一眼,没说话。

花家祖父开口道,“花家如今是灼儿当家,都听他的。”

花颜的娘闻言住了口。

天不绝在一旁啧啧道,“古往今来,哪个太子殿下娶妃不是一帆风顺?偏偏到了他这里也是个可怜人。来迎亲了,新娘子不见了,搁谁也受不住。”话落,他话音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因为他和他的江山,花颜也不至于动用本源灵力成了这个样子。”

夏缘点点头,“师傅说的是。”

族长带着云迟来的很快,一个多时辰,便上了云雾山。

族长的本意是遵照太祖母的意思,不急不慌地慢慢赶来,但踏出花家大门后,云迟对族长说了一句“本宫知道太祖母是好心,不想我担心,还请族长体念我的急迫之情。”

族长脚步一顿,明白云迟是看破了,暗想着太子殿下果真是极聪明,不负盛名,太祖母一把年纪了,也没能逃过他的眼,偏偏在太祖母面前还装的因为她的话而不再心焦的模样。

他暗暗佩服,叹了口气,点头,“好,太子殿下也别急,我们走快些就是了。”

别的话他也就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于是,族长带着云迟匆匆上了云雾山,直奔距离凤凰木东南十里的方向而来。

一行人脚步匆匆,走的很快。

花灼听到动静后,偏头看来,当看到了云迟的身影,挑了挑眉,说了一句,“来的倒快,白费了太祖母一番苦心了。”

夏缘意会,小声说了句,“太子殿下聪明,太祖母想必也没糊弄住他。”

“正好。”花灼拍拍身上的土,缓缓站起了身。

云迟来到,见了花家祖父,花颜父母,不等三人给他见礼,当先给长辈们见礼,然后又受了长辈们的礼。

一行人见礼后,云迟看向花灼,“大舅兄,花颜呢?禁地何在?”

花灼也不隐瞒他,痛快地指了指这一处,将花颜如何进入禁地之事实打实地与他说了。

云迟听罢,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四下看了几眼,没看到禁地的丝毫影子,他不由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对花灼问,“若是禁地不再出现,她再也不出来怎么办?”

花灼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云迟问,他抿唇道,“我没有丝毫办法能让禁地显露,这处禁地四百年因她而隐,如今又因她而显而隐,她心里放不下的人和事儿太多,尤其放不下你,想必定会自己出来的。”

“所以只能等了?”云迟立即问,“你们等多久了?”

花灼道,“三日两夜了。”

云迟抿唇,看着眼前雾蒙蒙的云雾山,他来这一路,与此地没有丝毫不同,他又问,“什么叫这一处禁地四百年前因她而隐?”

花灼将花颜四百年前隔空用意念隐了禁地之事说了。

云迟沉默片刻,轻声问,“你的意思是说,四百年前,她一身灵术十分强大,能隔空以意念千里之遥封隐了云雾山的禁地,不让太祖爷窥探到,如今你找不到隐藏的禁地,是因为灵术不够?”

“嗯。”花灼点头,“我的灵术多半是小时候因她帮我融会贯通而修,没有她的深奥,破解不了她四百年前下的禁制。而她自己……”

“怎么?”云迟看着他,“不要隐瞒我,说详细些,她是怎么进去的。”

花灼点头,索性将花颜来到云雾山顶,砸落了长明灯,接住了他写的“云迟花颜”名字的红绸后,骤然昏厥,在她昏迷时,体内忽然汹涌奔流的寒冰之气能动伤冰封人,以及他抱着她来到禁地,禁地内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吸进去将他弹开之事详细地与他说了。

云迟聪明,听罢后,道,“花家嫡系一脉的血引以开灵术能开启禁地?”

花灼点头。

云迟看着他,“若是我以血引启动开灵术呢?可否能窥探到禁地而进入?”

花灼蹙眉,想了想说,“你虽是云族嫡系一脉,但一如今禁地不显,你如何以血引?二是南楚江山四百年,因皇权基业,皇室一脉的灵术不是传承已微薄了吗?你有多少灵力可用?”

云迟默了默,“是没有多少,但总要试试。”话落,他看了一眼花家祖父与花颜父母,似有些难以启齿,但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低声道,“我与花颜虽还未大婚,但实际已结为夫妻,血脉相融,我既能与她感同身受,心意相通,想必也能因此试试,也许禁地就显现了?总不能干等着。”

他此言一出,花家祖父与花颜父母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花家祖父顿时笑了,“那就试试,你们早晚要大婚,已结成夫妻也是好事儿,咱们花家没那么多规矩。”

花灼虽早已知晓二人早已圆房,但对于抢走妹妹的人还是脸色不好,若不是如今情况特殊,云迟当众说出这话来,他就首先要给他一剑。他盯着云迟看了看,也缓缓点头,“好,那就试试吧!诚如你所说,也许我不能做到,但你能做到。”

云迟见花灼同意,心底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我灵力不济,大约还是需要大舅兄帮我。”

“好。”花灼答应的痛快。

于是,云迟盘膝而坐,咬破食指,已血为引,启动开灵术。花灼当即坐在他身后,以灵力帮他。

南楚皇室浸淫四百年皇权帝业,因而使得云族灵术的传承日渐流失,到了云迟这一代,哪怕他天赋早慧,但也承袭微薄。但诚如他说,他以与花颜血脉相连,当可一试。

他不敢等,也不能等,他想立马见到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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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久等了,这是二更,么么~

第九十二章(一更)

云迟的血引启动开灵术,他身体溢出的灵力确实十分微薄,食指的血在他以灵术为符下,形成一团小小的细细的血线,在血线中,形成了一个光圈,一点点,随着他启动开灵术而晕开。

但他能晕开的光晕不大,不过巴掌那么大。

花灼虽然知道南楚帝业皇权四百年,皇室的灵力传承已所剩无几,但是也没想到这所剩无几真是的确不够看。

云迟虽然天纵英才,少年成名,文韬武略,但也只是文治武学功法登峰造极而已,对于灵力传承微薄,又无后天修习,当真是无能无力。

花灼当即出手,浑厚的灵力溢出他手心,形成一团浓浓的厚厚的青雾,注入了云迟溢出的血线光晕中。

刹那间,光晕骤然扩大,绽放在了二人面前,如一个打开的天洞漩涡。

云迟一抖手腕,食指一条血线如注,又倾注进了漩涡里,霎时,漩涡快速地晕转,顷刻间,如一道雪莲花突破光晕的中心而出,直通天际。

云迟跟着抬头,看向天际。

这一片云雾山似刹那云雾散去,红光照亮天际。

花灼也跟着抬头,看向天际。

众人也齐齐抬头,看向天际。

红光在天际中旋转了片刻,缓缓消失,四周霎时恢复早先的模样。

云迟心下一沉,苍白的脸色一灰,开口道,“似是不成。”他说完,一口鲜血忽然喷了出来。

“太子殿下!”夏缘惊喊了一声。

花灼猛地撤回手,气海翻涌了片刻,将手缓缓地贴到了云迟的后背上,刚要以灵力为他疗伤,忽然不知哪里一股大力吸来,这大力十分的熟悉,正如花颜在他怀里被夺去的那一日,他当即化掌为拳,瞬间伸手攥住了云迟的手臂,死死地攥住,身子同时前倾,扣紧了云迟的身子。

云迟一惊,来不及细想,听从了花灼的安排。

顷刻间,那吸力卷着二人,如旋风一般,将二人凌空卷起,云雾浓了一瞬,霞光乍现了一瞬,刺人眼目。

夏缘睁大眼睛,大声地喊了一声“花灼”,飞身而起,要去拽人,可是她动作没有那突然而来的吸力漩涡快,抓了个空。她一时控制不住,“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花颜的爹比夏缘快了一步,但被那大力弹了回来,只撤下了花灼衣角的一片布料,人也“噗通”一声,砸到了地上。

花颜的娘同时惊骇地喊了一声,奔过去,一手去扶花颜爹,一手去扶夏缘。

众人齐齐涌上前,天不绝,花家暗卫,但都于事无补,转眼间,云迟和花灼已消失在了原地。

花颜爹和夏缘虽然被摔了一下,但都摔的不重,由花颜娘扶起来,也没受重伤,但是夏缘吓的白了脸,一把拽住花颜娘的衣袖,“夫人,怎么办?”

花颜娘也不知道怎么办,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向花家祖父,喊了一声,“公爹!”

花家祖父一直没动,站在远处,静观了这一幕,见众人乱作一团,他神色倒是十分淡定,见众人看来,他捋着胡子道,“方才那一刻,太子殿下与灼儿成功了,禁地乍现,将他们一起卷了进去,算上颜丫头,如今他们三人都进了禁地。”

“他们会不会有事儿?”夏缘立即问。

花家祖父道,“他们三人都是得云族传承之人,禁地里有历代先祖的灵力,按理说,应该有益无害。不过四百年前,颜丫头对禁地做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若是禁地因她下了禁制,也不好说有何害处,要看他们的造化。”

夏缘点头,定了定神,小声说,“有太子殿下和花灼进去,总好过花颜一人在里面。”

“正是这个理,我们等着吧。”花家祖父赞赏地看了夏缘一眼。

天不绝揉了揉眼睛,欷歔道,“太玄奥了,我只眨眼的功夫,若非大家都在,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花颜父亲道,“云族灵术传承,一代不如一代,受俗世浊气太深。”话落,他叹了口气,“怕是千百年后,断了传承,也说不定。”

花家祖父看了他一眼,说,“物转星移,天道自有运数,若是到断了传承那一日,也是运数。”

花颜父亲点点头,不再多言。

云迟和花灼只觉得进入了一个漩涡,四周光影转换,让他们头昏眼花睁不开眼睛,云迟早先吐了一口血,更是受不住这般,哪怕他死命地强撑着自己,但还是不多时便晕厥了过去。

花灼仗着一身灵力,死死地睁着眼睛,但刺目的光亮让他终究还是没敢抗争,于是,他又闭上眼睛,却打开感官灵识,细细地感受。

强大的吸力速度极快,似引着他们在穿梭,他暗想着,禁地之门也许是在早先他们消失的地方,但禁地一定不在那处,四周没有声音,他没办法听声辩位,只能凭借自己的感官,去感受方位。

大约一盏茶,忽然他感觉身体骤转直下,他知道大约怕是要到了,于是,他猛地与云迟转换了个方位,就在他刚转换过来的一瞬间,果然身子落地,“砰”地一声,他后背落在了地上,不是轻飘飘的那种,是一种极大的力,将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摔出来,他终于承受不住,也大口地吐了一口血。

花灼眼前一黑,暗想着若非为了妹妹,就让云迟摔死好了,他何必代他受过?

这一声极响,骤转直下的力道太大,也震醒了云迟。

云迟睁开眼睛,便觉得身前一热,他眼前光影晃了晃,才看清,花灼躺在地上,护住了他,而他身前的热度是花灼喷出的血。

他面色一变,当即起身,身子晃了晃,头目晕眩了片刻,也顾不得看周遭情形,立即扶住花灼,“你怎样?”

花灼咬牙切齿,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云迟,吐出一句话,“死不了。”

云迟抿唇,放开他,拱手深施一礼,“多谢大舅兄。”

花灼白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心想着就连妹妹和夏缘他都没这样救过,他支撑着站起身,刚站起,又倒回了地上,伸手捂住了心口。

云迟看着他,“快盘膝打坐调息。”

花灼不说话,先看向四周,只见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山脊上,地上都是厚厚的冰,怪不得他摔下来时如此疼,是因为摔在了冰凌上。

山脊光秃秃的,入眼处,除了冰还是冰,别无他物。

他移开眼睛,看向别处,入目所及,四野皆是山峦,空无一草一木,也空无一人,连块怪石巨石都不见,更看不到花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