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你也不问问人家韩小姐想吃什么……”沈母有些无奈。

“她除了不太吃肉类之外,不挑食。”某人微笑。

于是,上菜后,韩单看着那三碟被放在沈律面前的肉类无语凝噎,心里将这死男人翻来覆去骂了N遍,低头小口啃芥蓝。接着便是“你问我答”类的闲话家常。韩单不失时机的表达了“伯母您看起来真年轻”之类的马屁发言,让沈母很是受用。

“阿律前阵子说有了正式交往的对象,我以为他说着玩儿的,没想到他还真找到韩小姐这样一位温文尔雅的姑娘,也算是了了我和他爸的一件大心事。”

“伯母叫我小韩就好。沈总……呃,阿律又帅又有能力,还常常照顾我。我一直都很感谢他……”说罢小脸一红做淑女娇羞状,将相亲时锤炼的演技发挥的淋漓尽致。一旁的沈律似是被玉米浓汤呛着了,咳嗽不止。韩单急忙给他拍背。一边拍一边柔声说:“怎么喝得这么急。”顿时那人咳的更厉害了。

“有件事,这时候提似乎早了些。不过做父母的总难免会着急着抱孙子,不知小韩有没有规划过打算要几个孩子?”

听到沈母这一问她顿时呆了一呆,回答的生硬:“一切都听他的。”

沈母显得很满意,说:“本来他爸爸也想来见见你,结果一直合作的澳洲方面出了点问题,昨天晚上临时飞去墨尔本了。等他不忙的时候,到家里来坐坐吧。”

韩单一身冷汗。这意思大约是瞧着还顺眼打算认了自己这个准媳妇么?这也太快了点。沈律啊沈律,你这厮居然连二老都骗,这谎一直撒下去可怎么圆……她剜他一眼,转脸笑的乖顺。“下次我一定专程去拜访伯父伯母。”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年轻人肯定有年轻人的事儿,我一个老太婆就不耽误你们了。”说罢沈母便起身要走。两人将她送到酒店门口,只见一辆黑色奔驰早已停在门边。

“今晚要回S市?”沈律问。

“这儿我住不惯,你知道我一出门就睡不好。”

“那路上小心。”

“你啊,就服软一回不行么?非跟你爸较劲。你们两的牛脾气,真是亲父子。”沈母嗔怪的语气又满是宠溺。

他垂眸一笑,“这次我要是赢了,你们可得兑现承诺。”

“我才不管你们爷俩的破事儿。”沈母冲韩单挥挥手,“小韩,我先走了。下次来家里坐。”

“好的。”韩单抖擞精神保持甜美笑容,“伯母再见。”

眼见奔驰没了影,韩单长出一口气,转身却见沈律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她回身抿唇一笑,百转千回的唤道:“阿律。”

“嗯?”对方微眯着眼睛,发出一个上扬的鼻音。

“老娘下班了。”憋了许久的某人小宇宙爆发,面无表情地将衣服塞还给他,“所以,别演了。”话刚出口便正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只觉自己特没骨气的抖了一下,将好容易膨胀起来的气场抖散了,抿唇转身要走却反被拉住。

沈律将外套重新给她披上,抓着前襟顺势俯身将她圈在怀里,压低了的男声染上特殊的磁性,仿佛散着香味的罂粟。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演戏呢?”

衣服残存着的温度为皮肤笼上一片温暖。

韩单仰起脸,落在她瞳中的,是那双看不出冷暖的墨色眸子。

眼前的男子宛若一片寂静幽暗的深海,将一切喜怒爱憎掩藏在波澜之下,又如同一只潜伏狩猎的大猫,在高草中不动声色。

看不穿,所以猜不透。

如此靠近却又无比遥远。

她不知道那句话是调笑抑或真实。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只轻巧的提线木偶,被扯着线。

这样的感觉让她难受。

忽然间,韩单用食指勾住沈律的领带结,然后踮起脚尖。

那是一个吻。

显得生涩却无畏。

她就这样径直而来,用温软的唇触碰他的。

酒店的大门外,路人们表情各异的从两人身旁经过或作短暂停留。

沈律微眯着眼,一手托着她的脖颈,将那个吻深入下去,直到舌头上狠狠一疼。

“先挑逗我然后又咬我,你倒真像只喜怒无常的猫。”他松开手,舔了舔唇。

“在我看来,如果无法分辨真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试一试。”她抬眸相望,“如果我是能让你有所心动的女人,刚才你的瞳孔或心跳应该有一些特别的变化,不过据我观察——没有。”

“原来这是个小实验。”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模糊的笑意,“让我好奇的是,这种辨识技巧是谁教给你的?”

韩单老脸一红。一个快奔三的女人却缺乏与异□往的经验,而生理变化这种事的还是从小她四岁的妹妹那儿听来的,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我该充分赞扬你为科学献身的精神。其实如果你配合着我把那个吻继续下去,我相信很快就会出现你想要的那些生理变化了。”

“我不想要!”某人一头黑线的炸毛。“你用这种手段诱骗女人的时候难道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么?”

“男人的真情或者假意都是钓鱼的饵,只有愿意上钩的女人才会张嘴去咬,所以,不需要愧疚。”

“歪理邪说,你就没考虑过万一我真的相信……”话说到此处便断了,两人的目光交汇几秒,韩单转开脸。

“刚才你也没有动情,不是么?”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冷感。

的确,没有。

因为理智在不断告诉自己——这个对你说出暧昧言辞的男人,没有为你动心的理由。

所以那句话是假的。

可是她却忍不住去求证,还在为求证的结果而失望。

多么的幼稚可笑。

这个英俊而冷漠的男人就如同一只需要晒太阳取暖的冷血动物,而她则不过是他适时需要的一米阳光。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问。高跟鞋站的太累,这样的假装游戏太难,对手段位太高,她玩的身心俱疲。

他将风吹散的发别在她耳后,揽过她的腰。“走吧。”

她随着他向车走去,却在身边男子的一句“真巧”后停了步。

通常外表漂亮的人都会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韩单片刻便认出面前这位长发女子。

曾在沈律生病时轻车熟路的打开电子锁然后出现在他家的姑娘。

对方的视线从沈律的脸移到揽着韩单的手,最后落在颈间的项链上。随后凄然一笑:“果然很巧。”她沉默片刻,像是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听说伯母来了H城,本想见一面……”

“在她的日程里似乎没有会见阮氏企业代表的安排。”沈律截断了她的话,客套的十分冰冷,“阮小姐的挂念,我一定会转告家母。”

美人眼神里满是破碎的哀伤,看得韩单一阵心疼。见两人陷入沉默,还处在角色扮演中骑虎难下的某人插话。“呃,你好,我叫韩单。”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宛如一场暴风雪,她不由在内心哀叹:该死的沈律,我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阮熙颜。”美人保持礼节报上自己的名字,却不再多看她一眼。

“你们聊,我去车上等。”韩单打算迅速撤离这是非之地,手却被人抓着不放。

“刚不是说累了么?我们走吧。”沈律面带微笑道别,“阮小姐,再见。”说完利落转身。

“沈律!”身后的人喊出这两个字之后再无动静,而他的步履却只微微一顿便继续向前。抓着韩单的那只手,微微有些凉。

车疾驰在路上,而车上的两人却保持着沉默。

韩单侧脸看向窗外,那些倒退着的灯影被速度拉扯出扭曲的线。

CD里放着一首略带伤感的歌——

“那些话,在心底酿成一坛醉生梦死,

那些爱,看似随伤口一起慢慢消失。

我的眼里,还残留你转身时的样子,

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念起你的名字。”

是音乐才子苏远歌的新歌——《忘了记得》。

“不心疼么?”她问。

“什么?”

“她好像哭了呢。”

“与我无关。”

“其实今天的安排本来是四人的晚餐么?”得不到回应的韩单索性自言自语,“席间阮熙颜出现,然后看见冒牌女友的我,再然后哭泣着跑掉什么的。这么看起来我还真像是棒子剧里的凶恶女配。是因为父母不同意所以才要甩了那姑娘么,人家长的好看而且看起来对你用情很深……”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韩助理的话这么多。”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途径了冷藏室。

变回韩助理的某人噤声沉默。

当车停在阿洁公寓楼下的时候,韩单正要打开车门却被拉住。

“陪我坐一会儿。”男子靠在座椅上目视前方。

“算加班费么?”某人抬手看表。

“许你一次特权。”

“特权?”

“如果你在公司出了什么纰漏或违背某些纪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你也可以要求我的帮助。”

“……成交。”她端坐车中。

在两人的一言不发中,时间缓慢流逝。

“说点什么。”命令式的口吻。

“你爱她么?”

“换别的话题。”

“……为什么要骗你妈?”

“为什么要在相亲的时候骗人家说你有儿子?”他反问。

韩单大囧,想起之前相亲弄错包厢的事,红了脸。“相亲什么的,太浪费时间了,我只求速战速决……”

“所以速战速决到现在?”似乎有了淡淡的笑意。

出乎意料的,她对这嘲讽置若罔闻,苦笑道:“那个杜撰出来的孩子就像是一道难看的伤疤,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会愿意毫无芥蒂的接受生命有疤痕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做?”他问。

韩单沉默一会儿,像是恍然大悟般坐直了身子:“明明是我先提问你的。”

“不如我们交换答案。”提议很公平。

“好,你先。”

“因为她注定是别人的女人。”

听见这句话,韩单怔住。“是你父母不同意?”

“不是。”

“那么……不能抢过来么?”问完她便后悔了。这算是什么白痴问题,以沈妖怪的性格能抢必然早就下手了,而现在舍弃的原因只能是“不能”。

“该你了。”他用那双深沉似夜的瞳望着她。

韩单瞪圆了眼张大嘴指着窗外惊惶失措:“那是……”

沈律转眼去看,却听见车门迅速的开合声。接着便是某人踩着高跟鞋“通通通”的一路小跑着冲向公寓楼,边跑还边朝他挥手喊道:“忽然想起来我晒的被子还没收,沈总白白……”

车里的人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勾唇轻笑着摇摇头,轻声自语“你以为不说出口就没人知道了么”然后踩下油门离开。

15层电梯门打开时,正巧有人在等电梯,韩单抬头,那个对待邻居礼貌的微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子抱臂靠在电梯门旁的墙壁上,修长的身型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向着自己看过来的一瞬,韩单一个激灵,舌头打了结:“纪,云翊……”

“去哪儿了?”男人问的简练。

“吃饭。”她答的模糊。

视线自下而上的游移,直到颈间,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寒光一闪,细长的食指勾过项链,浮起一抹冷笑:“沈家的男人倒挺多情。”

“你怎么知道……”韩单随着项链被他勾上前一步,问到一半生生断了。

对面站着的是无所不能的纪变态,什么都该不奇怪才对。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物归原主。“……纪少这么晚来找我有事么?”她表现的很是谦卑。

一般来说,她乖顺的时候,变态比较少找麻烦一些。

只见纪云翊将那个镶钻的“S”型挂坠绕在指间,指骨在她锁骨旁若有似无的留下温热触点。韩单心惊胆战,生怕这东西被变态弄断自己赔不起,却无论如何没有从他手上抓回来然后跑掉的勇气,背上惊出了一层汗,抖抖道:“这个,明天要还给人家的。”

男人的手指停了两秒,像是忽然没了兴趣,松开那项链,问:“你喜欢钻石?”

“没有女人不喜欢吧。”他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找人闲聊么?她哭笑不得。

“开门。”他指着1502的公寓门说。

韩单今儿踩着高跟鞋站久了,这会儿已经犯困,然而面对一只变态又不得已强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心里盼望的就是能在门口解决了之后打发他走,不料这厮居然真的要进门。

“房间里很乱……”她的话说到一半,看见那人的皱眉的表情,长叹一声,认命地摸出钥匙。

打开门,她一愣。

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喝着果汁玩阿洁的IPAD。

看见自己进来,他抬脸一笑。

第三十三章

33、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我的原则只有三个字,看心情。

那张漂亮到让人会不自觉脸红的面孔,让韩单记忆深刻。是某天夜里以“贴身专职司机”身份出现的男子。

“你是……洛霄。”她绞尽脑汁的思索,终于把那个名字从脑袋里拽了出来。

“韩小姐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受宠若惊。”美男略仰着脸,深灰色的眼睛因为微笑而微微眯起,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国家出巡的王子sama。

“我对长相出众的面孔记忆深刻。”她脸红道。

“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么?给我泡杯茶来。”身后那讨人厌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来。

“没有茶叶。”韩单白眼。

“那就饮料。”纪云翊皱了皱眉,也在沙发上坐下,顺带将腿搁在小茶几上。

从冰箱里找了橙汁递给他的韩单此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她和阿洁的寓所里。可是,这两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毛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身为客人的自觉?为毛这么顺手的使唤着她?为毛完全是一副在自己地盘上的样子?还有,看电视的那一只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这是非法入室啊非法入室……

某人心里怨念丛生。

“找我有什么事么?”她小心翼翼的问。

“其实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儿。”洛霄将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实际上有人今天刚搬到隔壁,我是过来串门的。”

“哦。”这两人不是专程来找自己麻烦的,韩单舒了一口气。

抬眼看见美男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脑中闪过一道雷光,顿时僵住。

“你是说……”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看看美男,再看看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