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廖仲吉显然自得,“涟泽自小举止大方得体。”

廖涟泽道:“唯一的一次,是那天女儿代替父亲去给干爹祝寿,正当春耕之庆,干爹一时兴起,便也带女儿同往,当时天子从九龙御辇上下来的时候,女儿遥遥地看着,心里升起的那种感觉,就如同见到连捕头的时候一样……”

话还没有说完,廖仲吉惊已经色变,惊讶地失声叫道:“什么,这怎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宝嫃如做饺子的时候,感觉也很饿啊,赶紧去吃饱饱3

虽然瘦,不过先发吧,抚摸~

69、于飞:暧暧远人村

廖涟泽道:“女儿的为人爹是知道的,无缘无故地绝对不会被一个小小捕头震慑,此后女儿又见了他几次,此人身手出众,更是能耐非凡,乃是参加过长陵之战刚回来的,那一场战役死伤无数,只不过以他的人物、身手,居然没有在军营之中崭露头角……种种可疑,女儿已经派了人前去兵部同江北大营查问,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廖仲吉沉吟着,说道:“既然涟泽你如此看重他,料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样……你回去乐阳县也成,再细细地看一看他究竟什么来头,若真豪杰,就试着招揽一番,倘若他答应为我所用,那么万事俱好,但倘若他不识趣……”

廖涟泽说道:“爹是想他若不从,便把他杀了?”

廖仲吉点头:“他若真的如你说的一样,那此等人物,不能为我所用的话,将来必成心腹之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廖涟泽想了想:“那女儿会尽力而为的。”

廖涟泽很快地便又回到乐阳县,起初宝嫃如听她离开,颇为高兴了一阵,忽然见她去而复返,自然很不乐意。

不过这次廖涟泽的“行头”显然跟上回不同,上回她来到县衙,不过跟了两个丫鬟两个外头行走的随从而已,此番,竟带了十几个随从,还带了个厨子专门负责做饭。

宝嫃如乐得如此,只不过看她排场这样大,暗地里不免会嘀咕:“这是要在县衙住下吗,难道她真的看中了县太爷,要跟县太爷成亲不成?”

私下里同赵忠说,赵忠便道:“我瞧不至于,倘若真看中了老爷,只消知府府上派个人说,何必她亲自留在这里……我瞧这位小姐不简单。”

宝嫃如忙问:“哪里不简单,那她想干什么?”

赵忠哪里知道,就鬼扯说:“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却想不到,廖涟泽的要紧事,是留在县衙里“近水楼台先得月”。

衙门里关着的那些贼人同王守善,一并被解押到府衙去,赵瑜去了心事,每天又有廖涟泽同他谈论诗赋之类,吃食上也不再似先前一样痛苦,日子过得颇为闲散。

再说在连家村,先前凤玄从赵瑜那拿了二百文钱,便叫宝嫃给连家二老送了去。

这天姜娘子端了一盆浅水蛤喇来,说是她家里兄弟海里捡的,卖不了,就送了一些给他们,他们家里也吃不了,就又送这些给宝嫃。

这些邻里往来是经常有的,宝嫃赶紧谢过了姜娘子,送走了人,就开始打量怎么做才好。

蛤喇还鲜活,泡在水里伸出嫩嫩的舌,宝嫃想来想去,这几天她因有闲钱,就买了一点细面预备着过节时候用,有黑面,有白面,宝嫃想了会儿,就取了些黑面,又兑了少许白面,这样做出面食来后就不显得很黑。

宝嫃把面揉好了先放着,就去了连家,从后院里摘了五六根胡瓜,放在篮子里提回来,又拿了个圆溜溜地菜瓜,把胡瓜切了又剁碎,菜瓜也剁碎了,同样是两种菜搅合在一起。

宝嫃就去烧水,水开了之后,先把蛤喇又洗了一遍,蛤喇被搅动,就把两扇壳子闭的紧紧地。

宝嫃又换了一次水,才把蛤喇倒进锅里的滚水里去,蛤喇有很硬的外壳,不过一遇滚水基本就都开了口儿。

蛤喇煮好后捞出来,煮蛤喇的水已经变成了淡白色,宝嫃把汤舀出半盆来留着。

把蛤喇肉拣出来放着盆里,留了一小半,把剩下的也都切碎了,跟先前的菜合在一起,想了想,又剪了个也切碎了拌进去,又加点油,香油,盐,稍微一点酱油,整盆菜馅就香喷喷地。

宝嫃把面揉成条切开,擀成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圆皮子,就开始包起包子来。

凤玄回来还没进门,就先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平常宝嫃做什么菜,他都能一下儿就闻出来,可是今儿却有些奇异。

凤玄闻着那股香,怎么也不记得这是什么,便想宝嫃可能又做什么新鲜的,他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地笑意。

宝嫃听到动静,就出来看,见凤玄回来便迎了上去,凤玄笑道:“娘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宝嫃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夫君这次猜不出来了吧?你去洗手,我去收拾出来……”凤玄听话去洗手,到底按捺不住好奇,洗了手后赶紧也进了厨内。

正好看到宝嫃在灶前俯身拾包子,刚出炉的包子极烫,宝嫃手沾着瓢里的凉水,才去掀一个包子,又飞快地拿出来放在筐儿里,有时候太烫了,就抬起手甩两下散热。

凤玄见状几乎忍不住大笑,便上前去,道:“我来帮娘子吧。”

宝嫃便乖乖站在旁边,凤玄看锅内整整齐齐地摆着十来个白胖的包子,热气腾腾地,香气扑鼻,凤玄极少吃这东西,顿时笑道:“原来是此物。”

他刚洗了手,当下探手出去,一下一个,简单轻松之极,很快地把大部分拣出来,宝嫃急着让他沾点水,免得手指头被烫坏了,凤玄却道:“这点儿热不打紧的,娘子的手嫩,我的手粗,烫不着。”

将包子上了桌,宝嫃道:“夫君,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又端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凤玄先喝一口汤,只觉得这汤之鲜美,前所未尝,凤玄脱口问道:“娘子,这是什么?”

宝嫃道:“蛤喇汤啊,好喝吗?”

凤玄便笑:“很好喝。”

宝嫃道:“夫君再尝尝包子,好吃的话,我捡几个好看的,给公公婆婆送去,我还想给姜嫂子家送几个,蛤喇是她送的。”

凤玄正准备跟她一块儿吃饭,忽然听了这个,便道:“现在送吗,那我陪你去吧。”

宝嫃说道:“不用,夫君在外头忙了一上午,怕饿坏了,你先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凤玄想到上回顾风雨的事,有些心有余悸,虽然饿得很想吃包子,不过娘子更要紧,当下就没心情吃,看宝嫃收拾好了包子迈步出门,他也赶紧先把包子放下,起身追上去:“娘子……”

正叫了一声,却听见宝嫃惊奇道:“婆婆公公你们怎么来了?”

凤玄大为意外,果然见连婆子同连老头两个从门口进来,两人脸色灰绿,像是见了鬼,气急败坏地,看见宝嫃,连婆子便冲上来,咬牙切齿地叫骂着:“这贱人!”

凤玄见她像是失心疯似的,急忙上前,把宝嫃往身后一拉,他抬手把连婆子挥舞过来的手挡住:“干什么!”

连婆子打不着宝嫃,双手改做抓着凤玄的手臂,气急之下放声哭道:“儿啊,你怎么能这么不孝,你老实跟你爹娘说,你是不是给了这贱人的娘家银子让他们盖房子?”

凤玄见这件事他们竟知道了,便也没否认:“不错。”

连老头在一边浑身抖动,嘶哑着嗓子叫道:“逆子!你是想气死你爹娘是不是?你干脆现在打死了我们算了!”

连婆子也嚎哭着:“天啊,世珏你是不是被狐狸精给迷了心了!我早说别去填那个无底洞,你倒是好,有了银子不知道孝敬爹娘,反而去填补他们……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宝嫃在凤玄身后,心中忐忑不安,想说话,可也知道她不管说什么这两个老的都不会听,估计反而会越发愤怒。

何况凤玄也在,自然得要他做主,宝嫃就不出声,只看凤玄。

却听凤玄淡淡道:“我没给过你们钱吗?”

连婆子停了哭声,气说:“世珏,你每月给我们二百文,原来是不少的,可是你为什么把那么一大笔的钱给她娘家?你把你爹娘当什么?难道外人反倒比我们还亲?”

“连家的房子没有塌,当然要救急为先,”凤玄道,抬手把宝嫃的手握住,将她从身后拉出来,“她是我的娘子,她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不是外人。”

连婆子恨极了宝嫃,恨不得冲过来厮打,跳了两下,都被凤玄挡住:“行了,别再闹了,钱不是一下用完的,我说过只要你们安生些,以后还会有。可是若总是这么闹腾,就算是原先那些,我一不高兴也就没了。”

连婆子心里一惊,连老头却很是不依:“连世珏,你到底是谁的儿!”

凤玄只是淡淡地瞅他:“如果你们要当自己的儿子已经在战场上死了,也行。”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连家二老惊了,宝嫃也惊了:“夫君,别这么说!”仰着头看凤玄,那眼睛就有些异样。

凤玄说完了这句,也有些后悔,不该当着宝嫃的面说这个的,便将她的手一握:“没事……”

连婆子见他放了狠话,委实不知道该怎么闹腾才好,自己这个儿子有些油盐不进……还六亲不认地,脾气比原先更厉害三分,想想,的确是儿子回来了就万事大吉,可是平白给了李家五两银子,想想简直像是把他们两个的心挖出来了。

连婆子便道:“儿啊,万万别说这种绝情狠心的话,我跟你爹也是心疼,你那银子不是轻易就赚来的,就算是给了爹娘,爹娘也是给你攒着啊,你给了他们……”

凤玄将脸色缓和了几分:“钱没了可是人还在,不愁以后没有,可是她爹娘没地方住,说出去我的脸上难道很有光吗?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

连婆子就看连老头,连老头气愤难平,盯着凤玄,又看看宝嫃,恨道:“我们连家这是怎么了……早知道现在,当初死活也不能让你进门。”

凤玄听了这话,又冷冷地说:“当初怎么样我不管,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不是她,连世珏已经是个死人。”

“夫君!”宝嫃不依了,大声地叫着打断他的话,脸也因惊急而涨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这些,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连婆子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父子没有隔夜仇,世珏,你爹不过是说句气话,你再怎么护着媳妇也不能这样。”又劝连老头,“好了好了,孩子还是孝顺的……”

宝嫃低着头,心里无端很难过。

她几乎听不到连婆子后来又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连包子都忘了给他们,还是凤玄拿了过来,把两人唤住:“宝嫃对你们是极孝顺的,今天包的包子,正想送去,既然来了就带着吧。”

连婆子接过来:“世珏……”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却被他几句狠话吓怕了,只好说,“好吧,那你也回去吃饭吧,我跟你爹先回去了。”扶着连老头蔫头耷脑地走了。

连老头到底气不服,嘀嘀咕咕地骂了一路,连婆子唯有唉声叹气,虽然跟着骂了宝嫃几句骂的痛快,可是心里也的确是无可奈何的。

先前要摆布宝嫃,要怎么都行,现在她男人回来了,要骂她一句,却要先摆平他……连婆子只觉得头疼无比。

两人走回连家,正要进门,却见沿着街边来了一辆马车,看起来华贵非凡,两个老的就停了步子看,见那马车居然停在了他们家门口,然后有个官家打扮的人下来问道:“这可是连世珏连捕头的家?”

连婆子甚是震惊,连老头道:“你们是何人?”

那人道:“我们是知府衙门的,特来找他有事。”

连婆子同连老头一听,天大的官!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人道:“连捕头若在,请出来相见。”

这功夫邻家连世誉出来,秦氏也探头来看,连老头已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连世誉要出来,却被秦氏一把拉住:生怕出了什么祸事会连累他们。

正在这时,宝嫃又挽着篮子盛着几个包子慢慢地经过,神不守舍似地低着头,竟没看到这帮子人。

连世誉忙叫道:“小嫂子,有人找哥哥!”

宝嫃怔了怔,抬头才看见眼前站着许多人,一时也愣了愣:“什么?”

那马车中的人听了她的声音,也出声道:“我们小姐问,来的是连捕头的夫人吗?”

众人一听,越发愣怔。

宝嫃道:“你们是找我夫君吗?”

马车里又响起另外一个矜持高贵的女子声音:“连夫人不记得我了吗?”

说着,马车的帘子被慢慢掀起,掀帘子的竟是两个有几分姿色的丫鬟,衣着新鲜得体。

连世誉一瞧,就有些直了眼,谁知丫鬟闪身,露出马车里头端然坐着的一个美人来,气度不凡容颜极美,正是廖涟泽。

廖涟泽这番露面,把连家二老跟连世誉秦氏都震慑住了,几乎要跪拜行礼,却又不知怎么称呼是好,连家两老只好唯唯诺诺弓着腰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秦氏早拉着连世誉缩回院子里了。

宝嫃却只愕然,不知道廖知府的女儿跑来这里做什么,她心里有事,见他们是找凤玄,就给他们略指了指路,便不再管这些,先把包子送给老姜家,同姜娘子略说了几句,才又出来。

宝嫃从老姜家出来后,街上已经没了那些人,马车也不见了,大概是往湖边去了,只有秦氏在探头探脑,见她出来,就笑着迎过来:“小嫂子,刚才那些人是谁啊?”

宝嫃道:“当官儿的。”

秦氏道:“那找哥哥做什么啊?”

宝嫃道:“不知道。”

秦氏本想跟她探听探听消息,见她没精打采地,就说:“那真奇了怪了,里头是个官家小姐吧,居然来找哥哥……这件事儿可是透着稀罕呢。不过嫂子……哥哥在城里当捕头,你怎么不早说啊……哥哥既然有这门路,也给我们世誉疏通疏通……”

宝嫃听她啰啰嗦嗦地说这些,她心里烦得很,也听不进去,就垂着头说:“我不懂这些,先回去了。”说着就低头而行。

秦氏见她居然丝毫情面不给,一下把张笑脸拉长了,望着宝嫃的背影小声道:“呸,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连捕头夫人呢……这不!才当了捕头,这官小姐就找上门来了,以后有的你受!”

且说廖涟泽见宝嫃毫无热络或者畏惧之色,只给指了路就离开,她心里自然有些怫然,可是面上却也没露出什么来。

马车在草茎外停了,廖涟泽被丫鬟扶着下地,看看周遭,不由笑道:“好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一路到了门口,一进门,正瞧见院子里凤玄怔怔地坐在亭子下,这简陋无华的居处,却因这么一个人在,而显得蓬荜生辉。

廖涟泽一笑,凤玄早听脚步声不对,见是她,便皱眉,人也缓缓地起了身。

廖涟泽的两个丫鬟站在门口,随从却在门外,只她一个往前,一路走到凤玄跟前。

凤玄面色冷然:“廖小姐怎么忽然驾临,这恐怕不成体统吧。”

廖涟泽微微一笑:“还有更不成体统的呢,连兄可知道?”

凤玄见她话里有话,便问道:“还有什么?”

廖涟泽望着他锐利的眼神,如今面对面近距离的相对,她只觉得那股浑身都忍不住要颤抖的感觉更明显了,仗着自小在官场上见惯场合跟些大小官员,她自己身份亦不凡,尚还能撑住。

廖涟泽便仍微笑着说道:“还有就是……小妹很是不解,连兄明明好端端在此,可为什么在兵营的阵亡名册上,会有连兄的大名呢?”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略肥一点点……

凤玄哥的包子还没吃成呢可怜的3

70、于飞:依依墟里烟

宝嫃自顾自挽着篮子往回走,心里却想着凤玄跟连家二老说的那些话,一颗心像是漂水里的葫芦,浮浮沉沉地。

先前连家二老离开之后,宝嫃便又收拾了几个包子,说是要给老姜家送,没声没响地就出来了,凤玄叫她,她也没答应。

宝嫃心里乱乱地,不知道为什么,她来来回回走这一趟,心里也想了番,只觉得自己很是不喜欢凤玄说的那些话,一想到就难过的很。

宝嫃没理会秦氏所说的,垂头出了村,就往湖边走,往前一张望,果真看到那马车停在草茎外头,那几个随从却站在她家门外,见她来了,也没拦阻。

宝嫃扫他们一眼,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有人说:“负责查验定名的乃是神武王爷座下的的参将岳凛,岳凛因为为人精明强干,素有‘说一不二’的外号,意思是经过他手的,绝不会出纰漏,更何况神武王爷统军,怎么会连阵亡的名单也统计错误……”

宝嫃心中一跳,那脚就有些迈不进去。

这说话的人自然是知府家的廖小姐,听声音是在院子里。

宝嫃握着手中的篮子,手指捏的死紧,甚至隐隐有些发白。

却听得凤玄的声音淡淡地:“廖小姐是没上过战场吧?”

廖涟泽一怔:“这是当然。”

凤玄冷道:“你没上过战场,自不知道打起仗来是什么情形,那些战死的将士又是什么情形,何况最后这一场战,死伤无数,光是战场上的尸体就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清理完毕,那些尸体,有的甚至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是谁!有的只残缺不全剩下一具身子或者一个血肉模糊的头,你全不知道其中残酷可怕……却敢在我面前质问我怎么会生还?”

宝嫃双腿有些发抖,竟站不住,把身子靠在门边上,咬着唇令自己不出声,两行泪自无声无息地便滚落下来。

凤玄说罢,廖涟泽的丫鬟喝道:“大胆,怎敢如此对我们小姐说话?”

凤玄道:“我不过是个侥幸生还之人,想要安稳度日,同廖小姐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不辞辛苦跑到这里咄咄逼人地来说这番话,请回吧。”

廖涟泽沉默了阵儿,才又道:“先前是我一时失言了,既然如此,我便不瞒连兄,我先前所说并无其他意思,只是疑惑而已,若说军营里的记录有差,那也是有的,这个暂时不说也罢。其实,我是因为觉得连兄你是个人才,故而有意想要结识……”

“不必了。”凤玄不等她说完,便道,“区区一介草民,自忖没资格同知府千金结识。”

他始终极为冷漠无情,廖涟泽却似不恼,又道:“连兄何不想想再说,我看你乃是英雄,又何必只在这鄙陋小县内当一个捕头而已,简直似美玉明珠处于暗室,不瞒连兄,我是想把你推举给我父……”

“我无意离开这里,更没什么大志,”凤玄再度打断她的话,不容分说地,“我甘愿一生在此终老,不知廖小姐可清楚了?”

廖涟泽见劝说无效,只好暂时告辞。

凤玄也没送,廖涟泽同两个丫鬟出门之时,看到宝嫃站在墙边。

廖涟泽略停了下步子看宝嫃,看她微微垂着头,双眼似有泪痕,便又略微冷笑,迈步才出门去了。

一直等廖涟泽上车离开,宝嫃还没进门,恍惚间如梦似幻,正在发呆,手却被握住:“等你半天了,怎么在这干站着?”

宝嫃抬头,却见是凤玄近在眼前,她眨了眨眼道:“夫君……”

凤玄望着她红红的眼,忍不住就叹了声,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摸过:“我的傻娘子,又胡思乱想什么了?”

宝嫃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就忍不住又落了泪。

凤玄俯身,把她脸上的泪一点一点吮去,宝嫃颤抖着:“夫君。”手上挽着的篮子也落了地,张开手就把他抱住了。

凤玄抬手护着她:“没事啦……”停了会儿,又道,“其实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了,气我说那两句话是不是?我不那样说,他们两个就会仍旧纠缠下去,娘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宝嫃把头靠在他怀中,恨不得大哭一场:“夫君,我不是生气,我只是……不管怎么样,你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我心里好难过。”明知道不是真的,人就好端端在,可是无端提起来,却仍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凤玄轻轻地抚摸她的背:“我知道了……是我害娘子难过,是我的不是,娘子打我骂我,只是别哭。”

宝嫃胡乱把泪蹭在他胸前,又抬手擦擦眼睛:“我不想哭的。”

凤玄答应了声:“乖娘子,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了,行吗?”

宝嫃吸吸鼻子:“你答应的,不许再说。”

凤玄便道:“嗯,我答应了,都听娘子的。”把她半哄着半抱着,总算是劝进了屋内。

宝嫃被凤玄安抚着,心里那份不安也尽数消停了,就才又问:“夫君,那个官小姐来干什么?”

凤玄本来不愿说这件事,可是不跟她说,难免她又担心,便说道:“她是想让我给她爹当差去。”

宝嫃道:“是去府里头当捕头吗?”

凤玄看着她的神情,双眼兀自红红地,神情却恁般天真,叫人心疼。

凤玄便抱着她,说道:“是去他们的府衙里头,不过想必不是当捕头,可是我是不会去的,他们这些当官儿的,不是好人。”

宝嫃用力点头:“嗯嗯,夫君不要去。”

凤玄在她脸上亲了口:“全听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