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茗道:“宝嫃娘子,你能不能去……”

宝嫃转头不看他,只道:“累了,要睡,外面冷就不出去了。”

左茗有些失望,宝嫃就问:“怎么了,不会是你们王爷又要让我做东西吃吧?”

左茗急忙摇头:“不是,是我自作主张……王爷可爱吃你做的饭食了,昨儿跟今日你没做饭,他又没怎么吃……”

宝嫃哼道:“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厨娘,谁让他不吃的,大概是不饿。”

左茗愁眉苦脸,却又道:“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不饿呢,何况王爷又忙,身子又刚病愈,亏了可如何是好…”他嗦至今,见宝嫃不为所动似的,便又呐呐,“不过算啦,……外头冷,都结冰了,那你早些安歇啊。”他慢慢便退出来,走到门口,便想:“前日中午头宝嫃娘子做了包子,我央求她给了我两个,后来又献给王爷了,王爷晚上吃的颇为高兴,唉,早知道让她多做几个,我要过来藏着,暗地里偷偷给王爷,王爷也不至于受苦了……”

宝嫃见左茗心事重重地走了,便把窗关了,坐在桌边缝了会儿衣裳,看着又余下几块布头,想到先前那个被刘拓带走了,她就想再做个小老虎,把几块布拼凑起来,缝了两针,便觉得有些眼花疲倦。

宝嫃便把东西放下,起身要去休息,爬上床后,丫鬟仆妇们退了出去,宝嫃睁着眼睛看着帐顶,想到这三天发生的事,仍有些如梦似的。

忽然之间便又想起那晚的事,宝嫃翻了个身,揪着被子角想:“既然真的是他,那么那晚上就不是我做梦了……他居然……哼!”

宝嫃缩在被子里,咬了咬唇,手指在唇上摸过,忽地有些浑身发热,情不自禁地想:“不会真的没吃东西饿坏了吧,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做点儿……不不,他要想吃,可以来见我自己跟我说,像是那天一样……”

她想来想去,便想:“今晚上他会不会来呢?这次我不能睡的太沉了,一定要看个仔细,如果真的是他,我就……”

宝嫃浮想联翩,暗中决心,谁知道仍旧抵不过倦意袭来,便闭眸睡去。

如此渐渐地又过了子时。宝嫃因解开心结,也不曾再做那等吓人的噩梦,这是她来王府后头一次睡得恬静。睡梦中也浑然忘了自己要醒着等那人的事。

宝嫃睡得极好,只觉得身子仿佛被人安安稳稳地抱着,热乎乎暖洋洋地十分舒服,宝嫃模模糊糊地,心里最渴望的就是回到连家村同凤玄一块儿过日子的那些岁月,这功夫,旧日的感觉泛滥,便依稀也如在连家村似的,她还缩在凤玄怀中……

宝嫃睡梦里抿了抿嘴,嘴角便露出两个小酒窝,轻轻地一旋,含糊道:“夫君……”把脸往前蹭了蹭。

感觉身子仿佛被抱得紧了些,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而后,有人炽热地在耳畔低低道:“娘子……我就知道娘子会认出我的,娘子真是聪明。”

宝嫃睡得糊涂,梦里哪里会记得那件事,听了夸奖,便笑呵呵地只觉得欢喜。

黑暗中,凤玄望着她笑面如花,他许久不曾见过宝嫃这样美好的笑容了……自从离开他们的湖畔小屋之后,他朝思暮想见到她,心心念念想要她安心无忧,一直到此刻,才隐隐地有些柳暗花明。

凤玄心中几分愧疚,想道:“本不该来的,可是总是忍不住,娘子,谁叫你是我娘子呢。”想到这里,又笑。

他可以任凭三夫人那样的美人投怀送抱却面不改色,王妃那样的风情撩拨却不为所动,四夫人的一意现好,二夫人的借故纠缠,都给他轻易打发,然而却始终过不了她这关,轻易就在她一颦一笑之下屈服。

凤玄握着宝嫃的小手,搂着她的纤腰,低低道:“乖乖娘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再忍耐些时日,我答应你,会带你回以前那种好日子的……我还是你的夫君,你永是我的娘子,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

宝嫃在睡梦里,似乎也梦到了什么好的,竟笑出声来,像是答应了他似的。

凤玄看着她活泼娇美的笑容,只觉得世上最美莫过于此,便轻轻地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将唇印过去,从脸颊上,到鼻尖,眉心,一直落在她的唇上,轻怜□,久久缠绵。

窗外,风吹雪落,细雪从夜空中纷舞落下,像是吟唱一曲无声欢歌——

124、荣华:时闻折竹声

接下来数日,王府内渐渐地忙碌热闹起来,宝嫃起初还不知道为何,后来才从丫鬟口中得知,原来王爷的寿辰将要到了。

宝嫃知道这必定是凤玄真正的生辰将至,连世珏的生辰乃是在三月,却跟这个不同,凤玄的生辰竟是在正月里。

宝嫃听说这个,心中便想:“先前他假装是珏哥,自然不肯跟我说这些,现在想想,其实他真个早就说过他不是珏哥,只是我还以为是因为打仗的缘故……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我叫‘珏哥’,他不愿意,只让我称呼他‘夫君’……唉,真是冤孽。”

若是在数天之前宝嫃这般想,想到“真是冤孽”四字,必然是痛不欲生的,然而此刻,却是三分淡淡心酸七分柔情爱意,渐渐地也深深懂了凤玄当初处境……以及想到:他开始的时候跟自己同床共枕却不肯圆房,自然也是因为他心中存着心结。

宝嫃想着想着,手头的针线活儿便缓了下来,凝眸细细地把往事一幕一幕想起:当初时候只以为他是真的连世珏,他的所有举止动作,她从未往别的地方去想,如今明白他是真凤玄,宝嫃想着两人相处点滴,凤玄的所为,便自看出另一番不同的意思来,――譬如他在连家二老面前一力维护自己,譬如他对待自己娘家那样尽心竭力,譬如他为了她,搬去湖边小居……

宝嫃把那些平淡生活里的片片都回想起来,她想起他头一次去她家里,为了种苞谷犁地把手都磨破了,她也想起在湖畔小居圆房之前,他特意张罗的那些东西,想到他那血肉模糊的手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滚了出来,想到两人喝那合卺酒,其乐融融的时候,却又带着泪笑了出来。

他果真是把王爷的身份都给丢到九霄云外,只是尽心竭力地想跟她过日子、对她好而已。

宝嫃沉浸在回忆之中,情难自已,周遭那些伺候的丫鬟仆妇望见,都不知发生何事,个个惊疑,岳凌见一群人围在门口,便过来问究竟,看宝嫃坐在桌边,正出神似的,他便忙跑进来,叫道:“宝嫃姐,你怎么啦?”

宝嫃抬头望见他,便一笑:“没事。”把脸上的泪尽数拭去,才发现衣料上不知何时也落了几滴泪,打湿小小印记。

岳凌挠着头,自然不懂这些儿女之意,宝嫃抬袖擦泪,门外丫鬟们却一阵鼓噪,原来是左茗来了。

左茗进门后,笑嘻嘻地,只说请宝嫃去书房一趟。

宝嫃心里惦记凤玄,加之好几天不见,着实想念,就也忐忑地跟着去了。

岳凌本要跟着,却被左茗拦下。

宝嫃同左茗他们前脚去后,岳凌觉得无趣,便跑到那僻静院落里练拳脚,练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停下,正往回走,却听得旁边有几个丫鬟围着道:“你们可曾听说,这位宝嫃娘子,其实是顾尚书的外室。”

“真的吗?怪不得王爷当她是贵客一般,还是已婚妇人的打扮。”

岳凌目瞪口呆,心想这是怎么说的。

却听那丫鬟又道:“王爷跟顾尚书向来交好,故而肯帮这个忙,听说是顾尚书的正妻厉害,不许进门儿呢,才暂时住在王府里。”

“原来竟是这样,本来看王爷那样厚待,还以为将来也是我们的主子呢,不过也是,果真就脱不了这个身份……”

一群丫鬟掩口而笑。

岳凌听得气闷,然而想到来时陆通叮嘱自己少说多看,便皱着眉黑着脸,昂头径直走过。

那帮丫鬟见他经过,却纷纷或撩发或咳嗽,纷纷看向岳凌,岳凌心中有气,一个也不理会,倒是白让丫鬟们激动了一阵。

宝嫃跟着左茗来到凤玄书房里,一路上她打听着问左茗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做饭,左茗只是摇头,原来他也不知什么事。

进了门,却见黄公公也不在,左茗行礼过后,自发地便退了出来。

宝嫃起先没认出凤玄之前,倒还罢了,每每就站的远远地,竭力不理不睬,如今知道了他就是凤玄,那种感觉便格外古怪……方才在朝阳阁的时候把他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然而此刻真的面对面了,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束手束脚起来。

屋内静静地,只有炉子里的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宝嫃站着,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不知是屋子里太热了还是如何,不知不觉地竟出了汗,紧张莫名,见凤玄久不做声,她便道:“你……”一出口,就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急忙停了停,镇静了一下,才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这几日她一直不见凤玄,不给他做饭,心里的气已经暗地里消得差不多了,她本就极爱凤玄的,在家里的时候对他可谓百依百顺,此刻不生气了,再面对他,就也拿不出那种冷面的样儿来。

自打宝嫃进来,凤玄便一直都瞅着她,此刻便道:“你过来……”

宝嫃听了这个声音,只觉得头一阵发晕,这声音委实是太温柔了些,宝嫃只觉得浑身更热了,眼睛都不敢看凤玄,小声道:“干什么?”可是虽然不看,却仿佛能感觉他正在看着自己,看得她更难受了。

凤玄道:“你过来啊……”声音虽温柔,更带了一份央求的意思。

宝嫃忍不住竟咽了口唾沫,昏头昏脑地转头去看凤玄,却见他双眸正望着自己,眼睛极亮,神情说不出的动人。

宝嫃咬了咬嘴唇,一瞬几乎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夫君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夫君,然而打扮的实在太……

她也知道,凤玄生得是极好的,就算是以前粗布土衣,对她来说也自是世上无双,如今转作王爷打扮,也不知是他本意还是自有缘故,身上锦衣缎装,华贵非常,发上紫金冠,镶嵌绝美珍珠,仪容整理的越发是……用一个“倾倒众生”来形容亦不为过。

宝嫃只觉得额头上一阵阵地冒汗,心里已经抗拒不了他的唤声,一万个答应想要过去,然而却无论如何动不了,身子好像在战栗,又好像在发麻。

凤玄望着她不动,便叹了口气:“好吧……”说了这句,手按着椅子背,缓缓地竟试图站起来。

宝嫃正在失神,见状心头一慌,竟拔腿急急跑过去:“你干什么?”

凤玄正勉强站了起来,被宝嫃扶住手臂,便又跌坐回去,然而他纹丝不乱,手一翻,便将宝嫃的手给紧紧握住了。

宝嫃生怕他有事,便吓道:“你怎么样了?哪里不好,我叫黄公公进来看看……”

凤玄握牢她的手:“我谁也不要。”

宝嫃一怔,凤玄抬眸望她,双眸灼灼地,声音低沉:“只要你。”

宝嫃身子一抖,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却哪里抗得过凤玄的力气?一瞬间那脸便如火似的红了起来,脸颊红通通地。

凤玄将她往身边儿一拉,宝嫃又羞又急,小声道:“别……你松手……”

凤玄不听,另一只手探出,在她腰间一搂,宝嫃猝不及防,便跌坐在他的腿上。

瞬间,凤玄双臂探出,便将宝嫃抱了个结实,就像是把人紧紧地捆在了他的身上似的。

宝嫃脸红耳赤,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手也被他抱住了,纹丝不能动,却也不敢看他,只是拼命低着头。

凤玄望着宝嫃,缓缓地靠近过来,嘴唇便贴在她的脸上,宝嫃心几乎狂跳出来,竭力将头转过去:“别这样!”又惊又怕又是战栗,感觉简直古怪之极。

然而就在宝嫃转头的瞬间,却望见凤玄桌上一物。

宝嫃双眸睁大,喃喃道:“那个……”

凤玄轻轻吻着她的脸颊,不舍得离开分毫,闻言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那物,便低哑着声儿道:“是啊,是那个……”

宝嫃听到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好像要钻到她心里去,她心跳更急,转过头来道:“这怎么会在……”后面还没有说完,唇上一阵温热,却是凤玄的唇将她的嘴封住了。

宝嫃脑中轰然一声,整个人像是被投在火中,滚滚发热,烈焰着身似的,然而偏生动弹不得,连手指头都慵懒无力地。

旁边桌上,有一物静静地展开着,原来竟是一卷画轴,上面栩栩如生地画着一人的模样,那样的眉眼,容貌……却正是凤玄。

――这个,自然就是顾东篱所绘的、宝嫃曾爱如至宝嫃不肯释手的那一副凤玄的肖像画。

这幅画因何竟出现在凤玄手上呢,原来顾东篱因惦记宝嫃要画的事,便特意叫了个可靠的仆人跑了一趟,给她送来。

凤玄听说了,急忙便叫黄公公把人叫进来,看到他手中握着被布包的极其严实的长形物体,便道:“这是东篱送给宝嫃娘子的?是什么?”

那仆人毕恭毕敬道:“回王爷,我们大人有命,要让交给宝嫃娘子的手上,只是究竟是什么,小人也不知道。”

凤玄一听,想到苏千瑶那些无稽之谈,心里竟微有些酸意,便道:“什么东西,本王看一眼。”

那仆人不敢抗命,只好递上,黄公公把画轴给了凤玄,凤玄缓缓打开,望着画上画像,定神看了会儿,手便微微地抖了起来。

凤玄沉默,那仆人便不敢催。

凤玄停了会儿,便道:“东篱……他还有什么其他话吗?”

仆人便道:“回王爷,我们大人说,这画是出自他手,不过现如今已经归宝嫃娘子了……还说……”

“说什么?”

仆人有些为难,却仍旧说道:“大人说:这画儿被她抱了许久,也弄脏了,看着难受……给了她,也算是物归原主。”

黄公公听得说弄脏了,心中一跳,赶紧过来细看,却见这画上并无污渍,只是画面似乎被湿过,有的地方便凹凸不平似的,不由好奇。

凤玄听了这话,手指头缓缓地在那画微凹处蹭过,手指似能感觉到那处泪滴的微湿,手指头都似有一种刺痛感。

――他虽然不曾亲眼看见宝嫃抱着画看的样子,但他对宝嫃的性子极为了解,这一刻,眼前便依稀浮现她对着画落泪的样子。

黄公公望着凤玄的双眸竟似有些发红,又看着他的动作、神情,心中一震,便也明白过来。

那仆人兀自在等,黄公公便走过去,低声道:“劳烦了,你先回去吧,这画儿我们王爷会交给宝嫃娘子的。”

那仆人无法,便乖乖地退了回去,剩下凤玄举着那幅画看了许久,眼中的泪光泛现,又隐没,心绪浮浮沉沉许久,便道:“黄公,你去找个人……叫她来一趟。”——

125、荣华:绿蚁新醅酒

凤玄嗅着宝嫃身上淡淡香气,瞬间情迷意乱,只愿更近一些、更亲昵一些地偎着她,脸颊相贴,及至双唇相碰,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

宝嫃模模糊糊里被凤玄擒住,整个人更是不好了,缩在凤玄的怀中,六神无主地,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几乎要晕过去。

凤玄肆意地吻了会儿,忽地察觉怀中人软绵绵地,也无反应,凤玄微怔,继而松开宝嫃,哑着嗓子叫道:“娘子?”

宝嫃昏昏陶陶里听了这声,便睁开眼睛,眼睛也极湿润,像是被雨水冲过似的,望着凤玄:“你叫我什么?”眼睛缓缓地描绘他的轮廓,眼睛,眉毛,鼻子……唇……那样的熟悉,令她心悸不已。

凤玄柔声道:“娘子……宝贝娘子……”便又凑过来亲吻她红红的唇。

宝嫃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忽然又过来,束发的金冠流光闪烁,宝嫃心中一急,便道:“不要!”

凤玄动作一顿:“怎么了?”

宝嫃赧颜道:“你抱得我这么紧,我喘不过气来啦……”

凤玄闻言一笑,刚要松手,忽然心念一动:“我要是松开手,你会不会跑掉?”

宝嫃眨了眨眼:“不会。”

凤玄望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儿,便哼了声,只将双臂略微放的宽松了些,却仍旧是环着她的。

宝嫃牛来扭去,看他居然不肯放开手,就有些苦恼,凤玄看得真切,便叹道:“你看,我说吧。”眼睛望着宝嫃,意犹未尽地咬了咬唇:“娘子不喜欢我了吗?这么想离开我?”

“我不是离开你。”宝嫃急忙说,听了他的声音,总觉得她的心也不属于她自己了,摇摇摆摆地就要跑到他那边去,宝嫃道,“只是我不喜欢……这样。”

凤玄奇道:“什么样儿?”

宝嫃飞快地看他一眼,小声说道:“你这个样子……你是……你是王爷啊。”说完后,又转头去看桌上顾东篱那副画像。

凤玄看她转开脸,也扫了一眼那画卷,忍笑道:“娘子,如今我便好端端地在你面前,你却去看那幅画儿吗?”

宝嫃垂着头:“我不知道……”望着他那一身华贵王服,心中却忍不住一阵难过,此刻她的双手松动了些,便抬手,去摸他腰间的环佩:“现在你穿的这样了。”

凤玄瞧出她眉宇间一丝悒郁,便道:“娘子给我做的衣裳,我好好地放着,什么也比不上娘子亲自给我做的。”

宝嫃道:“真的吗?”

凤玄点头:“我听说娘子还在做衣裳,是给我的吗?”

宝嫃又有些不好意思:“谁知道,……我是想卖掉还左茗钱的。”

凤玄忍着笑:“那就卖给我吧。”握住她的小手送到嘴边,慢慢地便又亲吻着,“只是又累着娘子了。”

宝嫃道:“我不累,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

凤玄道:“可是你却比之前更瘦了些,是不喜欢这儿吃的?”

宝嫃摇摇头:“好些好吃的,我吃的挺多的。”

凤玄另一只手拢在她腰间,摸了摸,道:“确是比之前瘦了,娘子你受苦了。”说着,便低了头,将额头抵在宝嫃额上,声音里有几分叹息。

宝嫃抬眸,瞧出他的神情似有一丝疲惫,便道:“夫君……”

凤玄听了她这声唤,精神一振:“嗯?”

宝嫃道:“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凤玄心头略有些发紧:“娘子说。”

宝嫃心怦怦跳着,有些口干舌燥,竟无法开口,凤玄道:“娘子想问什么?不要怕,我一定会如实告诉你的。”

宝嫃眼睛眨了几番,终于问道:“那个……你原来是王爷,那么、王妃……王妃就是你的……”

凤玄有些意外,在他心里本以为宝嫃问的是另一件事,忽然之间听她问这个,便忍不住一笑。

宝嫃见他忽然笑了,她便有些着急:“怎么了……你笑什么……”

凤玄抱住她的身子,脸上笑意渐渐隐去:“我笑,是因为娘子终于肯问我这个了。”宝嫃肯问他这个,便是肯主动去解那心结,也正是因为她心里有他,故而才会关心这个问题,凤玄自是欢喜。

宝嫃怔怔看着他:“什么?”

凤玄对上她亮晶晶地双眸,说道:“我跟你说,你答应我先不要生气,要乖乖地听我说完。”

宝嫃一听这话,蓦地有几分紧张,凤玄看出来,便道:“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再决定其他,好吗?”

宝嫃越发提心吊胆,凤玄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她的小手:“苏千瑶……就是王妃的名字,她的确是我娶的王妃。”

宝嫃心晃晃悠悠地,好像被抡在半空,瞬间眼睛就有些发红,小手一挣,就要逃开,凤玄早有防备,手哪里肯松开她,又道:“你听我说完。”

宝嫃低着头咬着唇,虽然早就知道,然而听他亲口说出来,仍旧是十分难过。

凤玄看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却仍然继续说道:“当时我一直忙于在边疆,有一次回京,忽然间苏家便派人来说起这件事,我一口给回绝了,本也没往心里去。”

宝嫃听他“回绝了”,便吸吸鼻子继续听,手无意识地抓在凤玄的衣襟上,也没留意地越抓越紧。

凤玄知道她心中必然也极为不安,便又接着道:“后来不知为何,皇兄一道急令把我召回来,我也不知发生何事,进门才见阖府张灯结彩,一问才知道皇兄已经定了我跟苏千瑶的亲事……我来回奔波,却发现是为了这件事,自然很是生气,我一怒之下便进宫去见皇兄,可是……”

“可是怎么样?”宝嫃没想到凤玄同王妃之间竟是这样的经过,一时有些紧张。

凤玄道:“可是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忤逆过他,何况这种皇族之间的事……我也明白,皇兄有他自己的斟酌,我无法抗命,便出宫来,那时候已经入夜,我回府之后,便捉了东篱,同他喝了半宿的酒,一直到子时左右,东篱欲走,我借送他之机,在门口顺势上马,离开王府了。”

凤玄说到这里,想起当时那种情形,便苦苦一笑。

宝嫃听得震惊:“啊?你……你都没有留……”

“我没有,”凤玄叹了声,“我没法子违抗皇兄,可是又实在不耐烦跟苏千瑶做什么洞房花烛,当时又因多喝了点酒,便不顾一切走了,恰好我走之后,有一份紧急军情送来,东篱为了替我掩饰,只对众人说是前方军情紧要,故而我不能耽搁才离开了……皇兄听说了,虽然震怒,却也无可奈何。”

宝嫃抓着那衣襟:“那么你……就好像是我跟珏……”

凤玄笑着将她拥入怀中:“我这一去,隔了数月才回来,但回到王府后,我也是同苏千瑶分房而居……从来没有动过她。”

宝嫃望着他,犹豫道:“可是你要不喜欢她的话……那可以、可以……”

“可以休了她或者同她和离吗?”凤玄查破她的心思,便道,“我起初也是这般想的,我常日不在府里,苏千瑶也必然会熬不住的,可后来我才知道,这门亲事,起初是苏千瑶一心想嫁给我,遭我拒绝之后,她竟去央求皇后,皇后又在皇兄面前百般撺掇,皇兄才不由分说要促成的,她好不容易遂了心愿,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宝嫃听了,略微松了口气,然而转念一想,不管如何,苏千瑶仍旧是王妃,凤玄若是神武王,那么哪里有她的立足之地?

宝嫃想了会儿,便低声叹道:“她定然是很喜欢你才想嫁给你的。”

凤玄察觉她话中意思,便警惕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对她丝毫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