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

春节过后,天蓝继续工作了两个月。

肚子渐渐大起来,做事也不那么方便了,除了郭启垣,人人都在催她放产假。

艾琳节后就没再回过医院,去了新西兰舅舅家安心待产,还三五天一个电话来,说那边气候好,让天蓝也跟着过去算了。

新西兰她是不想去,产假嘛,斟酌一阵到底还是办理了手续。

这下所有人都安心了。

可不是嘛,你一大肚婆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天天看病人啊,没事儿在家看看你老公不就得了嘛…

郭启垣每天回家得很好,只要是手上的事情做完了,就会回去陪她。

平时她养养花看看电视,偶尔也跟朋友逛逛街。无聊嘛,确实,可她真是挺懂事一人,除非是逼不得已,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去打扰郭启垣。

很多女人一闲下来就坐不住,觉得寂寞空虚冷,觉得男人陪他时间太少。她从不。

她研究菜谱,学习插花,也试着给宝宝做小鞋子…真忙起来的时候,郭启垣在家也没空搭理他。

有时跟朋友开玩笑,他说他家天蓝除了做医生,家庭主妇这项工作也做得不错——可她说了,等孩子大一点,她还是会回医院的。

在家这段日子,她厨艺进步不少。至少,能炖出一锅人人称赞的好汤了。

这天,郭启垣从外面办了事回公司,一出电梯就碰见Hellene,她说,“老板,天蓝来了,在您办公室等您呢。”她和天蓝关系好,所以她们俩之间如何称呼,他都是不计较的。

他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身,“你等等。”

Hellene赶紧按住电梯,“嗯?您还有事要交代?”

“那什么,昨天下午我好像看见你跟一男的在咖啡店?”

“我…”

那姑娘脸一下就红了,咬着唇埋下了头,“老板,我…”

“TB传媒的陶浅?”

“是,是他,可是…”

“OK,不用解释,你做得很好!”

他笑了几声之后过去重重拍了她几下肩膀,意味深长的,“不错嘛,懂得使用美人计了,你这家伙…”

Hellene闭了下眼,弱弱的说,“老板,其实我是想告诉您,我没有把自己当做王昭君。”

有人深受打击!

天蓝在办公室翻着杂志等他,那人一回来她就感到大事不妙,赶紧问他,“你怎么了,大中午的吃炸药了?”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半晌才说,“我估计要换助理了。”

“啊,为什么啊?Hellene不是做的好好的?”

“她是无间道啊无间道!”

他刚说完这话,门突然被推开。夫妻两个一起看过去,只见Hellene探着头举着手万分坚定的说,“郭先生,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出卖您,并且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字不会提起咱们公司的事。”

郭启垣呵斥,“不会敲门啊你!”

“我在门外偷听,听您说我是无间道,心里一急就忘了…”

“还偷听!”

“郭先生您要相信我,我就不是那种卖主求荣的人!”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推开了那扇门进屋来,速速跑到老板面前以表忠诚,“您看我都跟您三年了,不说别的,看在您送我那么贵一条项链的份儿上我也不会干出对不起您的事啊,除了您,还有谁会这么慷慨大方,这么仁慈宽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行了行了,背诗啊你!”

“郭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大不了…我把那人踹了呗。”

她推了推眼镜,表情逼真,“真的,我觉得在您身边工作特幸福…要是可以的话,这辈子就都跟您打工了,男朋友没了还可以再找嘛,老板没有了怎么办?吃不下睡不着,闹心啊。”

郭启垣以手握拳挡在嘴边遮住那忍不住的笑,半晌,咳了一声,“我又没说要你走,废话这么多干嘛啊,还不赶紧滚出去做事!”

“您不生我气了?”

“还不走!”

“噢噢噢,郭先生郭太午餐愉快,小的先行一步。”狡邪的笑着冲天蓝使了个眼色,跑着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带上了门。

天蓝收不住笑意,待Hellene走了,她转而看向郭启垣,“我说,看来之前你真是估计错误,她喜欢的人不是你基友呃。”

郭启垣站在办公桌边挽袖子,一边打开保温桶,“幸好!”

她缓缓的走向他,站在他侧边儿看了看汤桶里的药膳汤,仰着头看他,“尝尝看今天我做的这个汤怎么样。”

他拿勺子盛汤,再看她的时候,眉眼间便全是柔情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喝。”

天蓝没有胃口,不想喝,他递给她的时候她就摇头。他叹气,像对待小孩子那样,硬是先喂了她一口,嘴里在说,“怎么办,好像越来越疼你了。”

经过舌尖的滋味突然就有了甜甜的味道,在他拿纸巾擦去她嘴角那滴汤汁的时候,她莞尔道,“你愿意吗?”

他点头,“非常愿意。”

说完之后,他看见她笑弯的眼睛里有些许的得瑟,如同孩童一般天真,就像是问完大人是否疼她而得到了肯定一样,那表情特别让人想要宠爱她。似乎,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

“明天要去英国,估计会耽搁三四天。”

“去哪里?”

她熬的汤是真的很好喝,他一直细细品尝,却在她问完之后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天蓝以前不爱问他这些。说她爱跟他撒娇是真的,可她一向都很独立、一向都给彼此足够多的空间这也是真的,从结婚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问起他的行程。

“爱丁堡。”他说。

“哦…”

她点点头,末了又说,“那会去因弗内斯么?”

启垣笑着放下碗,反问,“你是想跟我去?”

她嘟了下嘴,摇头,“我的脚最近水肿得厉害,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会难受的。”

“那你要我回去做什么?去看看Thomas新种上的蔷薇?”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笑,天蓝也跟着笑起来,“不是啦,我是想着你要是去,就把那座挂钟给我搬回来吧,那不是你当时买来讨我开心的么,我突然就很想念它了。”

她伸手过去覆盖着他的手背,轻轻的摩挲,“好不好?”

“好。”

这有何难,只要是你开了口的,星星月亮都能给你弄来。

吃饭的时候启云打了电话过来,没说几句就挂了,也没叫她哥哥。启垣问天蓝什么事,她说是艾琳今天回来了,今晚有约。

他伸了个懒腰,随口问了一句吃什么,天蓝回答:烤肉。

哈欠打了一半,他立马就说不行,不许去。

那个艾琳到底还是不是孕妇啊,这都快到预产期了还这么能折腾,吃什么烤肉啊!你吃烤肉就吃呗,拉上我家天蓝干嘛呀,不去不去。

真是太紧张她了!

“去嘛,就图个热闹,我离那个烤架远一点不就好了。”

她晃了晃他的手臂,哄着他,“宝宝爸,让我去嘛,我想跟他们一起热闹。”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最后败下阵来,算了算了,由着她吧。

那晚所有人都在,好久不回国的连景瑞也难得露了面。

最近有个项目在南非,一去就是两个多月,这次回来,见天蓝有了些变化。

是真的胖了,笑起来尤为明显,他打趣她,“估计生完孩子之后,衣柜里的衣服全都得换掉吧。”

天蓝佯装生气,“就冲你这句话,我拼死也要瘦到以前的身材!!”

她老公在背后站着跟别人说话,耳朵尖啊,突然就转过来插了一嘴,“我喜欢有肉感的。”

天蓝做了个封口的手势,连景瑞低低的笑。

她看着他,在他不经意垂眸的时候。

大概是换了发型的缘故,或许也是因为眼角的笑纹比之前看着要深邃了些,几个月后再见他,天蓝发现,他像是沧桑了不少。

“我遇到了麻烦。”他突然抬起头,弯了下唇,那浅浅的笑意里有一丝自嘲,还有一丁点儿无奈。

“怎么了?”天蓝拿起随身携带的保温壶,喝了口热水。

他往椅子后一靠,仰头望天,抚了抚额前碎发,道,“启垣那妹妹…”

顿了顿,他摇头,“反正是麻烦。”

“思思啊。”

她倒不觉得麻烦,反倒很有趣,于是便笑得肆意,“是不是经常跑来Sao扰你?”

“何止是sao扰…”

对面的人在吆喝,可以吃东西了。他的话就说到这里,然后起身去扶天蓝,“算了,先去吃东西。”

天蓝站起来,看了看前面和别人谈笑风生的启垣,再回过头看连景瑞,扬眉,“别说一半吊人胃口,怎么样,有意思吧?”

他笑而不语,只管扶着她往前走。

有意思么?大概,可能,应该,好像…他该怎么形容?!

烤肉的时候,梓晟给天蓝夹香肠,小朋友说,“阿姨,我妈咪要给我生个妹妹,那你就生个弟弟好不好?”

郭启垣一天就皱眉,“不要,生女儿多好啊,生个弟弟像你那么皮…”

梓晟吐舌头,“又不是你生,阿姨说了算。”

“咦,我可记得你一直儿子儿子挂嘴边啊。”天蓝咬着筷子看他。

他想了想,极其认真地对他说,“要不生个龙凤胎吧,一男一女多好哇。”

“贪心!”

异口同声的,都这么说他。

他不满了,指着一个个的直嚷嚷,“我就贪心,就贪心怎么了!”

“你生啊你生啊你生啊!”

“不是我生难道还你生啊!”

“你家没那遗传基因,认命吧你!”

“风凉话作死的说吧,哥不计较!”

他只管看着他的天蓝,她若安好,他的心里每一天都是晴天。

儿子女儿又怎样,只要是她生的,他都会好好疼他爱他,给予他最完整的父爱。

因为,那是他和天蓝的宝贝。

一道流星自天边划过,梓晟看到,飞快的在自己衣角上打了个结,他许愿:希望郭叔叔愿望成真——这是郭叔叔教他的,郭叔叔说灵验,那就一定灵。

第二天早上一早的飞机,郭启垣起得比平时早了些。

天蓝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他身体的余温。唇角,也有他流连过的温度和气息。

她从床上缓缓下去,叫他的名字,浴室里传来应答声,一会儿便有人推开门伸了头出来,他还在系领带,问她,“不多睡会儿?”

她走过去抱住他,鼻子突然酸酸的,“舍不得你走。”

“昨天不说…”

最听不得这话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她留他,他就真的不走了。

可她不会,舍不得的话么就只是说说而已。她在他胸口抬起头,红着眼睛对着他笑,“我开玩笑呢。来,给你打领带。”

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甚至有时候还想,等哪一天有人突然想起夸他,说他领带打得很标准的时候,他会告诉他:这是我妻子的杰作。

“记得我的挂钟哦。”送他出门的时候她不忘叮嘱。

“好。”

“要跟Thomas问好。”

“知道了。”

“路上要小心。”

看着他上车,她舍不得进屋。袁院长还在吃早餐,戴着老花镜继续看报纸,嘴里哼哼唧唧,“叶教授啊你发现没,我俩在你女儿眼里的影子是越来越小了!”

“这个…深表同感。”

“争宠吧。”

“跟启垣啊?”

“不跟他还跟谁?她早都不疼乔念了!”

“你们俩又在说什么呀?”

天蓝笑着从外面进来,坐在母亲身边,拿勺子继续喝粥,一边说,“两位老小朋友体谅一下下嘛,资本家很辛苦的挣钱,当然要多给他一些关怀嘛。”

叶教授墙头草,“嗯,有道理。”

袁院长鄙视了他一阵,言归正传,“天蓝你七月的待产期,到时候可要让启垣安排好时间陪着你。”

“嗯,妈妈您放心,他心里有数。”

他心里当然有数,几乎每天都要看一遍日历和行程安排。

到了机场,离等登机还有半小时,他坐不住,拿出电话来想要给天蓝打电话。

Hellene就坐他旁边,他斜睨了她好几眼她不识趣不闪人,于是他就发短信。

——宝宝妈?

——咦,你还没上飞机啊?

——还有一会儿。宝宝妈在做什么?

——正打算睡回笼觉呢。

——哦。

——…

——宝宝妈?

——真想睡了,你有话就说,成不成?嗯?

——哈尼。

——…

——没事,我要走了。我想你。

——嗯。挂钟。问Thomas好。

——叶天蓝你能不能别在我舍不得你到难受得要死的时候还跟我交代这些!

广播在通知登机,他发完最后一条就把电话扔给了Hellene,眼不见为净。

叶天蓝太讨厌了,太冷血了,太不理解他离开她之后度日如年的沉痛心情了!

他走得太快,Hellene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他终于停下脚步,心里不爽,张口就骂,“你属蜗牛还是乌龟的啊!”

Hellene好郁闷啊,她只不过是想告诉他,孙先生在那边候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