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邪的利爪寒芒毕现,南渊面沉如水,不闪不避,挺身相迎,掌中亦现出一支银弓,只听得铮然之声不住响起,南渊以弓身格住邪妖利爪,两方僵持,南渊独对十数人,竟是不见丝毫支绌!

“这群妖怪很强,生前应该都是了不得的人物。”银蜂站在南渊身后不远处,看了云定与清时一眼道:“我们这次遇上麻烦了。”

云定面色难看至极,担忧的望着正在与那群家伙交手的南渊,咬牙道:“那该怎么办,我们现在下山还来得及吗?”

银蜂听到此处,不禁“嗤”地笑了出来。

就在他发笑之际,那边南渊浑身妖力骤然释出,已然拉开了手中银弓之弦。

弓弦当中,三支羽箭顿时凝聚而出,无边风雪随之更加迅速的席卷开来,冷风仿若刀剑,刺骨冰寒,然而南渊手中之弓却犹如这冰天雪地中的一簇光芒,顿时爆发出无边烈焰,转瞬之间冲天而起!

火光漫布,弓弦紧绷复又松开,发出清脆嗡鸣,而便在同时,三支羽箭同时射出,带起地面风雪飞旋而下,一瞬之间,犹如天地倾覆!

巨大轰鸣过后,方是大雪扑簌而落,继而四周慢慢安静下来,被弓箭所激起的大雪落尽,才终于现出雪峰如今的模样。

雪峰上的雪依旧厚重的覆在地面上,看不见其下真容,而先前那些邪妖纷纷倾倒于地,早已经没有了动静,些许雪花覆盖在他们的身上,如今他们未曾再挪动,仔细看来,才发觉他们果然都是早已经失去生机许久,脸上的皮肉皆已经不是活人模样,不过借着风雪方才未曾腐烂。

众人还站在方才的地方,见得这番情形,清时沉默不语,神情却并未有多少惊讶,想来是早已经见过了南渊出手。

而云定却久久未能挪动分毫,心中震惊不已,久久不能平静。

他僵硬半晌,回头对银蜂涩声问道:“你不是说……这群邪妖很强,很难对付么?”

银蜂耸了耸肩摊手道:“我可没骗你,普通人的确很难对付他们,但是我们有师妹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定:“……”

仔细想来却也的确是这般,妖兽赤追的实力整个妖界都十分清楚,相传八百年前她曾经在梦落崖以一己之力杀五百妖众,如今这区区十来名邪妖,又怎会是南渊的对手?

只是南渊在众人面前看来太过平静温和,就连说话也从未大声过,对待清时更是百般温柔,看来不过就是个娴静的女子,所以云定纵然是知道了南渊的身份,也从未将她与妖兽赤追联系在一起过,如今看来,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所想的,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南渊自然不会知道旁人对于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惊讶,她的心思还放在那些邪妖的身上,她收回弓箭,抬步往那几具尸体走去。

原本一直安静待在后面的清时终于有了动静,他快步来到南渊身旁,低声道:“姐姐,小心。”

南渊笑了笑,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担忧的,他摇了摇头,带着清时一道来到那些尸体面前,俯身仔细打量了起来。

被南渊一箭射中之后,这些尸身早已经无法再动弹,南渊微微蹙眉,盯着离自己最近的这具尸身,这才发觉这具尸体虽然衣裳早已经破烂不堪,但看这布料,却也能够判断出穿这身衣裳的人当初身份定十分不寻常。

她抬手轻轻拨开此人乱发,却早已经无法分辨出他的面容,南渊无奈的收回目光,正欲起身,却突然又顿住,将眼神凝在了那尸身的腰间。

在那腰间,破烂的布片之中,露出了一块绯红的玉佩。

第十二章

这几具尸体肉身虽未腐烂,却早已经看不出其原来的面貌,想要弄清楚他们的来历身份,只能够从他们的衣着等东西下手,然而南渊却没料到,他们竟这么快就找到了端倪。

那尸身之上,有一块玉佩。

许多人都会在身上佩戴玉佩,越是身份尊贵的人,所佩戴的东西便也越珍贵,南渊将这玉佩拾起,只觉得触手微凉,但与这凛冽雪峰上的寒风却又不同,这玉佩内中仿佛有一汪深潭,包裹着浩瀚无尽的碧波。

不过一眼,南渊便知此物绝非凡品。

看过玉佩,南渊又往银蜂看去,银蜂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出这群家伙的来历,看模样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他话音一顿,又挑眉指着南渊手中的玉佩道:“不过我们虽然没有弄明白他们的身份,却找到了这个东西,这东西一看就是宝贝,只要拿出去问问师父他们,肯定很快就能查到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南渊亦是点头,银蜂所说也正是她所想,既然查不到多余的事情,便没有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他们应当继续寻找其他线索,尽快找到九原大将军才是。

就在南渊收好玉佩,正欲转身之际,自方才便一直站在南渊身后的清时终于开口道:“姐姐。”

“嗯?”南渊回头往清时看去。

清时视线却仍落在方才那具尸体的身上,低声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南渊神色微凝,再次看向那具尸体,这才发觉先前那具毫无声息的尸体,果然在轻轻颤抖。

南渊蹙眉不语,方才她出箭并未留手,箭矢上还带着她的妖力,她心中亦是十分清楚,这些尸体身上都有着她羽箭所留下的伤痕,受她一箭,这东西不管究竟是活物还是死物,都应无法再动弹才是。

便在南渊迟疑之间,清时喃喃又道:“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南渊俯下身,用手中银弓轻轻拨开上面的尸身,这才发觉果然如清时所说,就在那具佩戴着玉佩的尸身下方,还有另一具体型稍小一些的尸体。此人看来去世的时候年纪并不大,或者说体型原本就比较娇小,看模样应该是一名女子,说来十分古怪,四周其他的邪妖身上都有着被南渊的羽箭所洞穿的痕迹,然而唯有这一具尸体依然完好无损,身上连半分伤痕都不见。

此时云定与银蜂两人也走了过来,云定微微一怔,旋即迟疑道:“难道是……”

他心中有所猜测,却又不敢说出口来,倒是清时将他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好像是上面那具活尸替她挡住了箭,所以她身上才没有伤。”

只是这样说来,亦是十分古怪。

这地上所倒着的早已不是活人,自然没有自己的思想,不过是一群受人操控的傀儡罢了,而这样的傀儡,真的会主动替人挡箭么?

不论众人心中如何诧异,此时除了这个猜测,再无别的解答。

同时,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中,那具女尸缓缓撑着手,自地上爬了起来。

“小心!”见得此番情景,云定心中大惊,连忙后退。

银蜂微微皱眉,亦是往前一步,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然而居于人群最前方的南渊却并未抬起手中的弓箭,她看着那睁开眼睛的活尸,心中微动,忽的出声道:“等等。”

众人顿住动作,不解的往南渊看去。

南渊上前一步,来到那活尸面前,轻轻将方才自己自那具尸体上取下的绯红玉佩拿了出来,置于那活尸眼前。

原本僵硬而双眼无神的活尸,此时却是微微晃动着身子,一双浑浊的眸中泛出些许亮色,目光最终定在了那玉佩之上。

南渊将玉佩往后收回一些,那活尸便也跟着往前一步,视线依旧未曾移开半分。

看到此处,众人终于也明白了过来,清时就在南渊的身旁,他侧目看了那玉佩一眼,轻声道:“她对这块玉佩有反应。”

“没错。”南渊其实方才也不大确定,只觉得这活尸与方才那些有些不大相同,似乎也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所以才会用这块玉佩试试,却没想到当真如自己所料一般,她出言猜测道,“这人虽然看来已经死了……但或许还留有一点神智。”若当真是这般,那么事情便变得简单了许多。他们此次前来调查的便是千山岭邪妖的事情,而九原大将军如今消失不见,与这突然之间出现在千山岭的邪妖应该也脱不了关系,既然如此,只要此人能够清醒过来,许多事情只要询问于她,应当便能够有结果。

或许他们还能够因此找到九原将军的踪迹。

想到此处,南渊看向那具活尸,试探着又问道:“你在看这个,对么?”说话间,又将玉佩递到了那人身前。

那活尸没有回应南渊的话,她似乎从头至尾都没有听见旁人的话,也不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块玉佩,没有片刻移开视线。

南渊又道:“你认得这玉佩么,这玉佩的主人是谁?”

依旧没有回应,银蜂在旁抱臂看着这一幕,不禁皱眉道:“师妹,你真的以为这东西能够回答你?”

“也许会呢?”南渊轻笑一声,认真道,“师兄,让我试试。”

银蜂不置可否,南渊又往清时看去,清时看来与南渊一般认真,他迎上南渊的目光,重重地点了头。

南渊于是接着又放缓了声音,朝那活尸问道:“你认得这玉佩,对不对?”她旋即扭过头,往那地上横陈的尸体看去,看向了方才自己从其腰间取出玉佩的那具尸体,神情复杂的道:“那你也认得他,对不对?”

“他是谁?”

银蜂在后面喃喃道:“那玩意儿都成那样了,谁认得出来……”

然而就在他说话之际,先前那一直僵硬在原地除了玉佩什么都看不见的活尸终于有了动静,她循着南渊所指的方向看去,浅灰色的眸子轻轻转动,最终凝在了那具尸体之上。

然后她如同失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倏地跪倒了下去。

银蜂瞬时怔住,停下了话头。

“她真的……还活着?”人群后方的云定看到此处,终于也不敢相信的问了出来。

“不知道。”南渊摇头,迟疑着道,“但或许我们能够试试叫醒她。”

雪峰之上狂风大作,白雪倾覆天地,转瞬之间,便已将这些尸体掩埋大半,那具活尸跪倒于地,轻轻抬手,拂过那人的脸,眼中竟透出一抹浓重无言的悲伤。

这一次的雪峰之行,南渊一行终于弄清了千山岭中走出的所谓邪妖究竟是何面目,然而新的谜团却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些活尸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又是如何变成这番模样的,谁也无法知晓。但好在就在最后,他们找到了另一条线索。

这条线索便在那最后留下来的那名女尸身上。

因为那女尸突然的动静,众人将雪地中的尸体又看了一番,然而其余尸体皆没有任何动静,也不可能再有动静。

这些人早已经死去多时,不知身份不明缘由,也不知道从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或许从前曾有过许多故事,但如今都已经归于尘埃。南渊众人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将这一切掩埋于风雪之下,不再受制于人,留以其最后的尊严。

“那些家伙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再怎么看也是不会活过来的,更不可能开口说话。”站在这一排无名的坟冢之前,银蜂抬手拂过肩头堆积的雪花,转而看向那具依旧跪在坟前的活尸,蹙眉道:“这个家伙是个例外。”

“或者当初她并未真的死去,或许她被人控尸的时候出了问题,或许……”银蜂瞥向那人身前低矮的坟,沉声道,“或许也是那个人保护了她。不论如何,她或许真的能够醒过来。”

保护她的人,自然是那坟中的男子,那块绯红玉佩的主人。

南渊心中颇有感怀,却没有多言,只点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想办法要如何唤醒她。”

要唤醒一具已经没有意识的活尸,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要如何做到这件事情,也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问题。

帮助小雪怪解决了雪峰上的麻烦,南渊便提出要离开了,道是要解决这活尸的事情不必待在这雪峰之上,但事实上的原因却是南渊看到了清时苍白的脸色。

银蜂猜测得不错,清时是花妖,这雪峰之上白雪凛凛森寒无比,清时在这上面待着,自是十分不适。

那活尸原本留在墓前不肯挪动半分,但在见到南渊手中的玉佩之后,便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模样,直直盯着玉佩,随着他们离开了雪峰。众人告别雪怪,带着那活尸离开雪峰之后,便又回到了先前那片山林当中。

因为不知道那活尸的姓名,但那人只认那块玉佩,众人便干脆称那活尸为小玉。银蜂实在无法理解,南渊和清时为何有心情给一个死人起名字,然而他们既然将小玉带了出来,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也不能不解决。

——小玉也不知道当了多久的活尸,身上实在是脏乱极了,在银蜂的强烈要求之下,南渊终于带着小玉去溪边,替她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待到南渊将梳洗干净的小玉带回来的时候,众人不觉都怔住了。

第十三章

小玉也不知究竟在这山岭间用这种模样晃荡了多久,整个身体都脏乱不堪,身上还沾染着些许不好闻的味道,所以才会引来银蜂的不满。

因此南渊替其清洗一番,也花了许多时间,然而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小玉原本会是这般模样。

她看起来很年轻,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面容尚带着几分稚嫩,或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的关系,她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青灰苍白,一头凌乱的长发也被南渊所重新梳洗过,编成了辫子垂在身侧,先前她与那群尸体混在一起,看来阴沉可怖,如今清洗干净才发觉并非如此。若非一双眼睛呆滞无神,她看来不过就是个惹人怜惜的小姑娘。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南渊身后,双眼还追随着南渊手中的玉佩,终于站定到了众人眼前。

清时神色微微诧异,云定也是一惊,这其中最为惊讶的,自然还是一路嫌弃着这具活尸的银蜂。

“这家伙,真的就是刚才那个?”银蜂挑高了眉头问道。

南渊含笑点头,她领着小玉在一旁干净的地方坐下,这才回头道:“她果然还活着,只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她在这千山岭当中经历许多,应当也知道许多事情,我们只要将她唤醒,或许就能够知道千山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还能够找到九原大将军的踪迹……”

话音落下,南渊接着看向众人。

四周顿时沉寂,众人面面相觑。

如今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要如何才能够唤醒一个具毫无意识的活尸?

此时已是入夜,众人围坐在山林中的空地里,中间隔着一堆篝火,火光洒落遍地,也照亮了众人的面容。

在今日之前,在场没有人想到自己会在这荒山野岭当中,想办法叫醒一具活尸。

谁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所以场间顿时陷入了沉默。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到底是身为年长者的银蜂先开了口,他看了众人一眼,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道:“你们说我揍她一顿她会不会痛醒过来?”

又是一阵静默,众人用古怪的神色看着银蜂,银蜂轻咳一声,无奈摊手道:“我不喜欢这玩意儿,这件事你们来想办法吧。”

就在银蜂话落之际,一旁安静了许久的云定眼前一亮,忽的叫了一声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众人于是回头往云定看去。

云定骤然承受了三道视线,不觉有些紧张,他轻咳一声道:“我们狐族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从前上一代狐王有一名喜欢的姑娘,有人捉走并用咒术控制了那名姑娘,用她来对付狐王。后来那姑娘果然被人所控制,做了许多对狐王不利的事情,狐王也知道了真相,但那咒术说是除非杀了她其余没有办法解开,所有人都在劝说狐王杀了她,但狐王不肯,他最后用另一个办法解开了咒术,唤回了那女子的神智。”

同样是神智被人所控制,这故事中那姑娘的情形倒是与眼前的小玉有些相似,于是南渊开口问道:“他用的什么办法?”

云定迟疑片刻,终于道:“狐王他……亲、亲吻了那位姑娘,碰巧解开了那个咒术,唤醒了那位姑娘。”

场间顿时静住。

云定不过是随口一说,以为南渊不会理会自己这个故事,却没想到沉默片刻之后,南渊再次开口问道:“要不要试试这个办法?”

南渊目光落在了云定的身上。

云定顿时明白了南渊的意思,他怔了怔,有些惊慌的摇头道:“我不行!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做这种事情!”

他说完这话,忍不住又想起了另一个更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他于是扭头往旁边的清时看去。

然而他还未待开口,南渊便一口回绝了云定的想法,态度坚决的道:“清时还小,不行。”

云定对那个站在南渊身后露出一脸无辜的家伙满心无奈,不知道南渊究竟是哪里不对才会认为那家伙年幼不经事。

既然清时也不行,在场众人环视一圈之后,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银蜂的身上。

银蜂承受着众人突如其来的视线,挑眉道:“你们干什么?”

南渊认真道:“师兄,这里恐怕只有你能一试了。”她说完这话,还特地回头低声对清时道:“清时,别看,快把眼睛遮住。”

清时乖乖抬手捂住了两眼。

银蜂:“……”

他无奈道:“你们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狐族那些家伙最喜欢编故事,谁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你们倒不如试试我的办法。”

“师兄有什么办法?”南渊当即问道。

银蜂看了身旁依旧毫无反应的小玉一眼,轻咳一声道:“她如今这副模样就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失去了心智,现在我们不知道解开她身上邪咒的办法,只能靠她自己脱离控制。想要她自己强行脱离控制,恐怕得做些能够刺激她的事情才行。”

南渊轻轻颔首,云定也明白了过来,连忙问道:“比如说?”

银蜂瞥了他一眼道:“这丫头不是看见那玉佩才跟着我们过来的么,我们就当着她的面砸碎那块玉佩,你们说她能不能醒过来?”

“……”

南渊到底还是没能答应银蜂砸玉佩这个办法,众人在这山林中又待了整整三天,想出了无数种办法想要唤醒小玉,然而未见成效,最终还是银蜂失去了耐性,摇头道是再不能够唤醒那人,倒不如先离开千山岭,等将这玉佩原来主人的身份弄清楚之后,再想办法追根究底。

南渊本欲此回便寻到九原大将军的踪迹,无奈小玉始终未能恢复神智,想来想去也只能够答应银蜂的办法,众人准备启程离开千山岭。

千山岭不易进入,也不易出去,这山林当中还有着无数的迷瘴与阵法,将众人困在其中,纵然是云定在进入这山岭之前曾经用术法在外面做下过标记,却也依然无法寻得正确的之出路。莫怪这么多年有许多人来到这千山岭中,却都有来无回。

众人一时间便又被耽误在这山岭当中,暂时无法离开。

对此,清时显得十分平静,对于他们被困于此地没有丝毫担忧。

这日的千山岭上空少见的透进了些许阳光,那些光芒自茂密枝叶的缝隙中洒落,随清风摇曳。清时就坐在一处巨树之下,手中握着那块绯红的玉佩,身旁是盯着玉佩面无表情的小玉。

因为这山岭中阵法的关系,众人都已经分头去寻路,而南渊担心清时的安全,所以将他留在了此地,拿着这块玉佩照看着神志不清的小玉。

四周十分安静,就连虫鸣鸟叫也无,不过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响。清时靠坐于树旁,一手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忽觉一抹阳光洒落于身,他微微抬眸,将玉佩置于阳光下,只见得这玉佩光华流转,绯红的色泽映照其间,自那其中,一瞬间仿佛透出了一丝异样的妖力。

清时眸色微凝,忽的将玉佩握于掌心,那虹光一般的亮色骤然止住,再度消失不见。

清时盯着玉佩看了片刻,这才重又回头,对身旁小玉轻声道:“玉佩的主人是鲛人族之人,是么?”

小玉目光从未离开过玉佩,她自然不能够回答清时的话,清时也没有要听她回答的意思,只沉默片刻,这才又道:“我也曾经在鲛人族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我见过这样的妖力,玉佩的主人是鲛人族之人,你也是鲛人族之人,是么?”

四周的风声渐渐静了下来,清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也变得沉静下来,他又问道:“那玉佩的主人拼死也要保护你,他究竟是谁,你的兄长么?还是你喜欢的人?”

南渊等人还未回来,清时闲坐在此处也并无他事,便索性与小玉说起话来。

他平素也并非喜欢与人交谈之人,除了南渊,也很少有能够说得上话的人,然而近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他无法说与南渊,便只得说与自己。

他道:“我想我们应该有些相似。”

“我也有这样一个就算拼死也要护着我的人。”清时念及往事,总有几分感怀,他低声道:“那个时候我还很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害怕,每天只能够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起东躲西藏,四处逃命。”

“她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那时候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看着她与人交手,看她受伤,看她纵然浑身是伤也要撑着伤躯替我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