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南渊此言落下之际,一道声音自旁传来,回应了南渊的问话:“我猜,既是对人,也是对事。”

南渊听得这道声音,当即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微微惊异道:“师兄?”

说话的青年踏着步子自屋外走进来,一袭布袍又破又旧,长发却梳得一丝不苟,正是南渊的二师兄银蜂。

自千山岭一别之后,银蜂带着听木山在山中获救的众人回到了听木山,却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两人便又再次见面。

“师妹,好久不见了。”银蜂毫不客气的在医馆中找了个地方坐下,咧嘴笑到,“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师兄来此所为何事?”南渊问道。

银蜂视线在医馆中四下扫了一圈,摇头道:“自然还是老事情。”

之前南渊会在千山岭遇上银蜂,因为银蜂正在千山岭中调查与烛明殿有关之事,却没想到当时他们非但没遇上烛明殿的人,还撞见了一堆的麻烦,最后银蜂只得先将烛明殿放在一边,将其他人送回听木山。如今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银蜂自然要继续开始调查,于是自然便也来到了逐浪城。

如今两人都为烛明殿的事情来到此地,许多事情便方便了不少。

“师兄可有查到什么新的消息?”南渊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直接开口询问。

银蜂无奈叹道:“师妹啊,我忙了好多天才查出这么点秘密,结果你一开口就全问了。”

“也许我可以帮得上些忙。”南渊笑到。

银蜂摇了摇头,干脆坐到了南渊的身旁,无奈道:“罢了罢了,谁让我是师兄,自然应该照顾师妹。”

南渊含笑点头,等待着银蜂开口。先前那老医者虽不知银蜂究竟是谁,但知道南渊实力不凡,这人既然是南渊的师兄,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于是很快让小童替他斟了茶来,银蜂也是毫不客气,兀自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对身旁的南渊低声道:“这次我从听木山过来的时候,顺道遇上了些以前与烛明殿打过交道的势力,查到了关于那个烛明殿殿主的一点事情,师妹你猜是什么?”

南渊没有开口,等待着银蜂揭晓。

银蜂无趣的摇了摇头,这才又道:“你看那烛明殿殿主有多大年纪?”

“能够建立烛明殿这样的势力,并在短时间内发展到与四大势力抗衡,烛明殿殿主必然城府极深,实力也极强。”南渊这般说着,只是立即又道,“但师兄既然这样发问,那么真相肯定十分出人意料,我猜那烛明殿殿主若不是年龄比旁人所料要大许多或者小许多,师兄不会有此一问。”

银蜂托腮皱眉道:“师妹,你这样我很难跟你聊下去。”

“师兄,还请直说吧。”南渊道。

银蜂觉得南渊大概只有对那只小花妖才会充满了耐性,否则不论跟谁说话都是直奔主题,他摇头叹了一声,终于道:“我听说,那家伙如今还不到两千岁,认真算起来,恐怕也才一千五百岁左右。”

“一千五百岁?”南渊低声问了一句。

银蜂挑眉:“是不是很惊讶?”

南渊没有去应银蜂这话,而是接着道:“跟清时差不多年纪。”

银蜂道是这师妹果然几句话离不开那只小花妖,他点头调笑道:“是啊,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你们家小花妖还在缠着跟姐姐撒娇,人家却都已经建立烛明殿大杀四方了。”

“我却觉得清时现在这样挺好的。”南渊这般答了一句,心里却依然在意那烛明殿殿主的事情,“一千五百岁在妖界不过还是个才会化形不久的小妖,又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实力?那个烛明殿殿主究竟是什么人?”

“我查不到他的来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这般年纪就有了这样的修为,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南渊抬眸看向银蜂。

银蜂话音一顿,继而沉下脸俩,低声道:“相传许多年前,妖界中流传有一种夺人内丹修行的恶毒法子,那种法子能够让人夺得别人的修为,并在短时间内成为强者而不用日积月累的修炼。不过使用那种法子,需要许多内丹,也就是许多条性命。”

那种办法,南渊曾经听说过,那是妖界的禁忌,是绝不能够允许的事情。

南渊喃喃道:“师兄认为烛明殿殿主是用了这种办法,才会拥有今天的实力?”

“不然以他的年纪,这么强的修为是从哪里来的?”银蜂觉得此事十有八九如自己所料。

南渊沉默片刻又道:“可是这种办法,太过残忍,据说那修炼者也要经历极大的痛苦。”

“师妹。”银蜂轻笑一声,似是喟叹,他幽幽道,“有时候人到了绝路,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二十六章

“师妹, 你忘了这次逐浪城一战,城中众人的死状究竟是如何么?”银蜂说到此事,回头再次看向南渊道。

南渊当然没有忘记, 她心中十分的清楚:“所有死者的内丹皆被人挖走。”

如此说来, 银蜂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只是为什么是逐浪城,为什么是城主府?”南渊依然不解, 纵然是烛明殿要夺人内丹,要做出这种事情, 但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城。

对于南渊这个问题, 银蜂却像是早有所料, 他一手将茶杯放下,杯底触碰着木桌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指节在桌上敲了敲, 低声又道:“这就是我所调查到的第二件事情,我正打算告诉你。”

南渊这才知道,银蜂这一趟前来此地,所做的准备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充足。

这回没有等南渊主动开口询问, 银蜂便道:“我虽查不到烛明殿殿主的来历,却查到了烛明殿中其余人的来历。”

南渊微有些惊讶,不得不说银蜂办事向来出其不意, 而这也是神木尊者会让银蜂出手调查此事的原因,他有许多方法能够查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此法不同,便换另一种法门, 总能够达到想要的目的。

银蜂挑起眉峰,好笑的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件事情当初在妖界里面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在两千多年前,逐浪城的城主在一次出游当中,捡到了一只生得十分离奇古怪的小兽。”银蜂悠悠道,“那小兽还不会化形,修为也低,城主觉得它有意思,就将它带回了家中。谁知道后来一番查探之下,才知道这小兽是一只十分珍奇的异兽。”

银蜂说到此处,别过脸看着南渊道:“那异兽虽不如我们四大妖兽身份特殊生来便有无上实力,不过的确是个很少见的小家伙,逐浪城主好不容易捡了个宝贝,自然将他留在了府中,从此以后便有许多人慕名想要来见这异兽。城主于是干脆给这异兽做了个铁笼子,将它关在笼中供人观赏。”

“如此多年过去,那异兽就成了城主府的玩物,成天被众人亵玩,想来日子过得也并不舒服。”银蜂说到此处,终于笑到,“所以后来有一天,那异兽终于在因缘巧合之下掏出了铁笼,逃出了城主府。而他逃脱之后,很巧的进到了裂云城之中。”

“裂云城?”南渊出声问道。

银蜂解释道:“一个住着妖界四族中各种逃犯的地方,是妖界里面著名的凶城,不过如今那座城已经成了空城。”

南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银蜂随之笑到:“当初的那只异兽,后来在裂云城中学会了化形,更习得了不少妖术,成为了妖界中的强者。他就是如今烛明殿中的副殿主,他的名字叫做堆雪。”

南渊道:“那只异兽是烛明殿中人,那么当初的裂云城……”

“不错,我猜测烛明殿的前身应当便是裂云城,而如今烛明殿里的人,就是那些被四大势力通缉过的家伙。”银蜂舒展眉眼,说出最后的结论,替这段推论做下了总结,“那个叫堆雪的家伙当年在逐浪城受过那般气,你说他能不对逐浪城出手?”

一切总算说清,但南渊心中却总有疑惑未曾解开,这时候医馆中一些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离开了,南渊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终于起身道:“我这么久没回去,清时该担心了。”

“你们住在哪里?”银蜂也跟着站起身来,他来到窗前看着那转瞬之间已经笼罩上了阴云的天空,无奈道:“正好我刚来也没有住处,不如与你们住在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南渊也正有此意,这便点了头带着银蜂一道离开了医馆,回到她原本住着的那处客栈当中。

两人走进客栈的时候,暮光已经完全脱去了颜色,密布的层云里面开始降下透着阴冷的细雨,好在两人回来得早,没有被雨水所淋湿。南渊回来之后并未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了隔壁的房门,然而叫南渊心中诧异的是这房中空空荡荡,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小花妖住这里?”银蜂适时走了过来,懒懒问了一句,光看南渊如此在意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跟清时有关的事情。

南渊点头,朝着房间未曾关上的窗户外望去一眼,喃喃道:“下雨了。”

“反正他是颗……是朵花,淋雨也没什么大不了。”银蜂毫不在意。

南渊摇了摇头,找了把伞很快到了客栈大门处,正欲出去,便见清时与云定正从外面回来,细雨朦胧而下,将长街笼罩于薄雾之中,南渊不待犹豫,撑伞上前,替清时遮了细雨。

回到房间之后,清时才刚换上干净的衣服,南渊便走了进来,扬了扬手中干净的布巾朝清时笑笑。

两人从前相伴而行的经历让清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当即乖乖在凳上坐下。南渊合上房门,回身来到清时面前,开始用布巾轻轻擦拭他的头发。

因为淋雨的缘故,清时早已经解开了长发,微湿的头发披散于身后,漆黑柔软长及后腰,南渊动作轻柔的擦拭着,不禁笑道:“我记得刚遇到你的时候,你头发才到这里。”她这般说着,在清时的颈后比划了一下。

清时刚换上的衣服又被那长发润湿了些许,南渊回身又拿起外衫替清时披上,这才重又问道:“先前忘了问,你与云定公子去了哪里?”

“去逛街了,云定说这逐浪城街上有一间酒楼的菜挺不错。”似乎是南渊擦拭的力道太小,弄得清时有些痒,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往后缩了缩才连忙捉住南渊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姐姐,有空我带你去尝尝。”

“云定公子不会是带你喝酒去了吧?”南渊怀疑道。

清时连连摇头,南渊闻到他身上并无酒味,这才松了口道:“现在逐浪城里不太平,不要到处乱走,也不许跟着云定公子去喝酒……”话音落下,南渊看着清时已经成长得比从前宽阔的脊背,想了想改口道:“你现在长大些了,但也不能多喝,每次只能喝一杯好了。”

清时眨了眨眼,忍笑点头,南渊说完这些事情,顿了片刻又道:“今日师兄对我说了一些事情。”

“嗯?”清时轻轻应了一声,慵懒的声音显得有些软糯。

南渊放下布巾,轻轻替清时梳理一头长发,一面道:“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我们一直追查的烛明殿殿主,竟然与你差不多年岁。”

清时微微垂眼,南渊站在他身后,也不知他是否在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话,南渊说完这话良久也没有听见清时的回应,她轻轻抿唇,接着又道:“不过你们两个年岁差不多,其他地方却是天差地别。”

“是吗?”清时终于回应了南渊的话,他回眸抬起头来,似是好奇的向南渊问道:“银蜂师兄说了些什么?”

“烛明殿殿主的修为深不可测,师兄说他应是用了妖界禁忌的阴损法子,靠夺去旁人的内丹提升自己的修为。”南渊声音平静,摇头又道,“我本认为应该不会有人去用那种害人害己的法子修行,但师兄说,有时候人被逼上了绝境,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我想不明白。”南渊说到此处,不觉往清时看去,“清时,如果是你,身处绝境,你会用那种方法么?”

清时微不可见的怔了怔,他自南渊的手中接过湿润的布巾,却未立即放下,只紧紧拽在手中,布巾被拽出纵横的褶皱,他仿若未觉,视线毫无焦点的看着前方,犹如一具精致却毫无知觉的木人。

南渊问完那问题之后,却像是并不如何在意答案,开始转身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待回过身来,才见清时依旧是那副动作,只是微微抬起了头,与她对视在一起。

两人视线交错间,窗外的雨滴坠下已经响过了一声又一声,声声落下,寒风入窗。

南渊侧身去关窗,动作间才听得清时声音轻浅道:“不会。”

得到回应,南渊回望,便见清时脸色微白坐在原处,喃喃笑到:“当然不会。”

南渊轻声道:“脸都冻白了,快去休息了。”她说着替清时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袍,一面动作一面若有所思道,“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这天底下总没有绝人之路,就如同当初我在绝路上——”

说到此处,南渊停下话音,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就像她当初在绝路的尽头,遇见了清时。

这些话南渊自然是没脸直接对着清时说出来,她替清时拨开颊边一缕发,这才起身道:“我要回房间去了,你早点休息。”

离开清时房间之后,南渊便也打算休息,谁知出门之后才看见不远处云定与银蜂二人正在交谈,她于是也走了过去,银蜂见她到来,于是道:“师妹,刚才我已经将烛明殿的事情告知了云定,他答应调用狐族的力量来帮我们。”

“也好。”南渊与银蜂同属听木山,相互自是已经了解,不必询问她便已经明白了银蜂的意思。

逐浪城城主府一家全无活口,只剩下一个被神秘救下的城主少爷,如果那群烛明殿的人目的真的是他们所料的那般,那么他们迟早还会再来取走那位小少爷的性命。

而他们如今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第二十七章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却可以选择做些事情让它显得不那么漫长。

比如现在。

南渊一行人为了保护那位城主家的公子,如今都已经搬到了医馆当中,南渊忙碌着替医馆中的老医者治病救人, 清时便也跟在一旁帮着干活, 另一边银蜂不会救人也不会照顾人,只得在旁拉着云定说话。

“你真的认为, 那个堆雪会专程带人来杀这个孩子?”云定轻瞥着银蜂,忍不住出声问道。

事实上那日被清时带出去见过了那个胖子堆雪之后, 云定已经知道了其中一些隐情。当时逐浪城中真正发生的事情, 恐怕与银蜂所料差别极大。至少他知道, 当初对逐浪城出手的那群人,的确不是烛明殿中人,相反, 出手救人的那个胖子,才是真正的堆雪。

虽然这样的真相让人有些意味不明,云定也不知道堆雪为什么要出手救人,但事实确实便是如此, 他心中知晓真相,却不能够说出来,实在是堵得难受, 只能够靠着旁敲侧击的办法,希望能够让银蜂稍微理解到一点自己的意思。

但看样子,银蜂丝毫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道:“整个城主府的人都死了, 你认为他会放过这唯一剩下的人?”

云定无奈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是来救人的,也不是来杀人的?”

银蜂听得这话,当即用古怪的眼神看他道:“你认为烛明殿会做好事?”

云定:“……”说实在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轻轻叹了一声,道是没有办法将此事说清楚,便终于放弃,开始与银蜂聊起了别的事来。

银蜂虽居住于听木山上,但常年来却一直四处办事奔波,去过的地方自是不少。而云定在狐族当中也是最受狐族重用的年轻人,满妖界的行走自然是少不了,两人交谈起来话题不断,竟不觉也忘记了时间。

另一方清时正在替南渊递茶,听到两人的交谈声,回身看了一眼才不禁笑到:“他们两个看起来聊得不错。”

“师兄倒是又交了一个朋友,他行走妖界,朋友遍天下,好像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南渊也笑,她轻抿了一口茶,将茶杯送回给清时,低头一面以妖术替人治伤,一面低声问道:“你呢?”

她虽未言明,清时却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话,清时轻轻应了一声,却不知南渊所问为何。

南渊声音温软柔和,出声问道:“这么些年,你在这妖界,除了云定公子,你应该还有其他朋友吧?”

清时想了想,轻轻颔首。

南渊笑到:“若有机会,真想见见你的朋友们,这些年多亏他们照顾你了。”

清时目光微黯,却是没有立即应答,只盯着手中茶杯,看着杯中茶叶沉浮的轨迹,低声道:“只怕姐姐不喜欢他们。”

“为什么,难道他们教唆你喝酒了?”南渊随口问到。

清时连连摇头,两人交谈半晌,这名伤者的伤势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南渊站起身来,扶着那名伤者离开房间,这才见外面天色昏暗,已经又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医馆中的人已经少了许多,留下来的都是没有亲人照料的伤者,或是至今仍昏迷不醒的重伤之人。

比如如今躺在最里侧屋中的那名少年。

南渊来到屋中,看着依旧昏睡不醒的少年,附身再次开始以妖力为他疗伤。

清时安静守在一旁,听得南渊道:“这人就是城主府家的公子,他的名字叫做白锦,我听师兄说起过堆雪与城主府家的恩怨,但那时候白锦才刚出生不久,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段恩怨,本不应该将他牵扯进来的。”

清时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今晚,或者明天。”南渊道,“我用妖力替他疗伤,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按说这两日就该醒来。”

说到此处,清时不禁问道:“姐姐为何会想到与神木尊者学医术?”

南渊笑笑,没有立即回答,清时正欲再说什么,却突然一怔,似有所觉,随之凝重了神色。

就在他反应的当下,南渊已经有了动作,她很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同时,房间之外的医馆大堂当中,云定与银蜂还在交谈,适时医馆外妖气如狂浪般袭来,银蜂止了脸上的笑意,敲了敲桌子道:“看来我们要等的人来了。”他眸光沉暗复杂,感觉到外面的动静,很快又道:“看来不止我们在等他,还有别的人也在等。”

云定此时也已经站了起来,他惊疑的盯着银蜂,口中喃喃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银蜂见状皱眉问道。

云定犹自不解,却是不能够开口对银蜂解释。

银蜂要等堆雪来杀人,云定却知道堆雪根本不是杀逐浪城中人的真凶,就在不久之前,他还随着清时一道见过那个叫做堆雪的胖子。那时候清时还特地嘱咐过堆雪,绝不能够靠近医馆,绝不能够来见那位城主家的小公子。

若他真的听从了清时的吩咐,绝不可能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然而就在云定心中百般不解之际,银蜂已经一把将医馆的窗户给打开了来,他挑眉道:“真的那么搞不懂,不如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这间医馆是逐浪城中最大的医馆,为了能够让伤病者有一处安静的修养所在,医馆四周十分清净,并未有住户。医馆的正前方是一处宽阔的长街,街边的摊贩早已经收摊,四处门窗街是紧闭,来往素来也不见行人。然而这个时候,南渊等人往窗外看去,却见那长街之上,竟有无数黑影攒动,夜幕之中未有灯火,南渊目之所及,能够见到的只有一群黑衣之人,还有置身于一片黑衣人中央的白衣者,那人正以一人之力独对数十名黑衣人。

虽然因天色的关系,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但那人群当中的人却是异常显眼,因为他的体型或是旁人的两倍。

那人是个胖子,这么些天来,南渊等人一直在找一个胖子。

“那个人……是谁?”南渊喃喃自语,皱眉看着眼前的情形。

而就在南渊身侧,清时一手落在窗沿之上,指尖已经因为用力而微有些泛白,他凝目看着那长街中交战的两方人马,看那白衣胖子用超乎旁人想象的灵活动作穿梭于人群之间,神情却并不轻松,反而越见凝重。

两方交战之间,忽有落叶随风飘入战场之间。

那片落叶像是一只飞旋的蝶,轻盈而飘扬,穿过战斗中众人的袖风衣袂,最后轻轻落在了白衣胖子的肩头。

便在落叶触身的同时,异变骤然生起。

那白衣胖子仿若顷刻间承受了万钧之力,身形顿时剧颤,朝着身后猛然退去。而便在他的肩头,那处树叶落下的地方,骤然爆起一捧血花,那胖子面色随之变得煞白无比,仓促疾退间一把抽剑拄于地面。

地面与剑锋相接摩擦出刺耳声响,胖子手中的剑深入地面,却依然无法抵消那后退之势,剑锋在地面划出一道极深极长的裂痕,直至那人后背抵靠于身后墙面,两者相撞发出轰然震响,方才止住。

白衣胖子瞪红了眼,咬牙抑制着口中呕出的鲜血,直直往前方看去。

黑衣人群的中央,出现了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女子生得明艳动人,肤色雪白,一双唇却是泛着黑紫之色,虽是美艳,却如蛇蝎,叫人不敢生出亲近之心。

“你果然来了。”女子冷眼看着那胖子,语气中满是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