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渊的身形太快,快得幻成了一道光影,在昏暗与光明交接的刹那,那身影身后似乎闪现出一双巨大雪白羽翼,轻盈细碎的羽毛随风纷飞而下,那柄岐红剑穿过轻薄羽翼,落在了山主的胸口。

那把剑仿佛轻而易举的破开那雪白衣衫,没入了山主的胸口之中。

殷红鲜血霎时染红了胸口白衣,犹如红梅怒放而出。

南渊不禁怔住。

这一切仿佛在意料之外,又本应当在想象之中。

她看着面前神情冷淡的高大身影,心中非但未曾松懈,反而更加担忧。

为何会这样容易?她这一招虽已无保留,但却远不该这般容易,为何强大至此的山主会因此受伤?

不止南渊,其他人也在看着这一幕,心中也带着同样的疑惑。太过强大的敌人,这般轻易便被击败,反而让人更加难以安心。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就在这一片死寂当中,山主轻咳一声,似笑非笑拭去唇畔深处的一抹鲜血,自语般轻声又道:“既然如此,你更不能留在这世间。”

南渊凛眸相对,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只见山主微微抬手,那把还未来得及自山主胸口抽出的岐红剑便被他握在了手中。剑身锋利,山主掌心被那剑身划开伤口,不住往外渗血,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反手以无可阻挡的力量自南渊的手中夺过剑来,将那剑身拔出胸口,冷冷瞥向南渊。

他的动作利落无比,似乎胸口的伤口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抽出长剑后,未能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当即寒下目光,挥剑往南渊而去。

南渊就在他的面前,与之相隔极近,一剑直视,不可阻挡,亦不可闪躲。

然而就在这时候,另一道身影似乎早已算准了这番情形,及时来到此间。

霎眼的剑光挥落之间,南渊感觉自己被扑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那怀抱温暖而安定,那人的身上还有着浅淡熟悉的花香气息。

她想到不久之前清时说过。

他的这幅身体,他要用它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他说,这里有他,她什么也不必担心。

清时无法对山主拔剑,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剑。

第五十九章

鲜血顺着剑锋落下, 剑刃上原本那一抹殷红的颜色在血光之下显得更加鲜亮。

南渊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轻轻地颤抖,看着眼前的清时身躯因为失了力气而缓缓倒下, 她连忙紧紧拥住对方, 咬唇沉着眼往山主看去。

山主一剑本欲取南渊性命,如今却落在了清时的身上,眼见这番情形, 他面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后他冷笑着问道:“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

这话,自然是问清时。

清时此时正扑在南渊的身前,后背早已被岐红剑贯穿, 他浑身染血,回头往山主望去, 声音虚弱又无奈道:“爹你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我?”山主忽而笑了起来, 神情讳莫如深, 难以辨明, 他看着浑身狼狈的清时, 轻声应道:“我想做的, 不过是你们不敢做的事情。”

“那要如何, 你才能罢手呢?”清时问道。

山主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是如今整个听木山上, 所有人视线的所在,他一旦开口, 没有人能够自他的身上移开视线,而他一旦沉默下来,气氛便又紧张到了极致。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 也猜测着,不知这当世第一的强者究竟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就在这片沉默之间,神木尊者走上了前来,他身上还染着血,伤势看不出轻重,却是强自撑着来到了南渊与清时二人身前,俯身以妖术开始替清时疗伤。

清时不见血色的脸上满是冷汗,却是强自咬唇不吭一声。南渊担忧的看着,却是唯一一个丝毫不去理会那山主究竟说了什么的人。

片刻之后,神木尊者才收回手来,南渊目中带着询问之意,连忙看向神木尊者。

神木尊者摇头低声道:“伤势虽重,修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无需太过担忧。”

听得神木尊者这话,南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在此时,听木山四周突然传来了凛冽缭乱的风响,听木山众人当即大惊,不知来者何人,而千山岭众人也同样不解,紧蹙着眉头往四周看去。

便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听木山山巅上方的黑沉云层终于被一道阳光打破,通透阳光倾洒而下,将光明还以整座山头,碧叶在阳光之下泛起清澈颜色,顿时焕发生机。便在这一片光影之中,数百道身影随之到来,将千山岭黑衣人团团包围,这些人手执长剑,衣衫各式,看来随性无比,正与那规规矩矩的黑衣人们相对在一起,成了相抗之势,两方旗鼓相当,妖力相撞,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而也在他们到来的同时,更外围又有数千鲛人族妖众到来,原本宽敞的听木山山腰空地,此时竟显得拥挤万分。

人群后方,一个身着白衣的胖子扬眉走了出来,咧嘴笑到:“赶来的时机刚刚好。”

来的人正是堆雪,他说完这话扭头在人群中很快找到了清时的身影,但见清时受伤,他面色微变后才道:“喂,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死不了。”清时轻轻咳嗽,闷声应了一句,就着南渊的扶持缓缓站了起来。

人群后方又是一阵动静,一抹身影穿过战场轻飘飘落到了南渊身侧,接着便听得一人含笑道:“这么说我来得也不算迟。”

南渊回到,对上了银蜂盈满笑意的眼睛。

先前南渊等人便担忧银蜂安危,怕他是被千山岭山主一行人所擒,如今看来他非但没有被擒住,倒似乎是早已经查到会有此战,所以提前叫来了鲛人族的援军。

如今银蜂将鲛人族援军带来,而堆雪也率领烛明殿赶到,两方人马众多,与听木山众人一道与那千山岭黑衣人众对峙,形势一瞬之间便发生了逆转。

神木尊者长叹一声,看着那鲛人族人群当中为首的绿袍男子,颔首道:“好友,没想到连你也来了。”

那绿袍男子,便是当今的鲛人族族长,神木尊者昔年旧友,暮涟。

“是你徒弟银蜂通知的我,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这老东西是不是还活着。”暮涟抱着双臂,挑眉上下看着神木尊者笑到,“看来活得还不错。”

神木尊者无奈苦笑,却没有与之再调侃下去,只凝神往山主看去,沉声道:“小心。”

鲛人族族长暮涟亦是收起了调笑神色,正经着往山主看去,一眼之下却忍不住惊声道:“九原?!”

“他不是九原。”神木尊者很快打断了暮涟的话,旋即摇头又补充道:“至少不是原来我们认识的九原。”

暮涟满心不解,却也跟着凝重了神情。

山主似笑非笑听着众人的谈话,对于此间的形势变化似乎并未有丝毫担忧,从方才的这番变化后,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山主的身上,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也不知道这一场恶战是否会继续进行下去。

若是进行下去,他们又有着多少胜算。

不光是听木山众人心中百般担忧,就连千山岭众人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两方人马若在这时候交手,那么便又是第二次的妖界大战,纵然是少了狐族与蛇族,但有着山主与神木尊者鲛人族长南渊清时等在场,却也已经与五千年前那一场大战一般。

不论谁胜谁负,皆要付出惨痛代价。

山主的神情终于冷了下来,倨傲中带着些许不耐,他踏前一步似要出手,南渊扶着身侧的清时,侧身将他护在了身后。

山主冷冷看着南渊的反应,复又瞥向清时道:“你刚才不是问我要如何才肯罢手么?”

清时身形微顿,与南渊一道往山主看去。

山主将岐红剑收至身侧,剑锋垂地,却终于没有了要出手的意思,他沉吟片刻,终是道:“我要你将从我身上拿走的修为全部归还于我,你肯么?”

听得山主此言,南渊面色骤变。

然而身后清时却随即又开口问道:“若是这样,你就肯离开听木山么?”

山主点头道:“不错。”

在场众人将这一幕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山主如今出手所展现而出的实力早已经登峰造极,在整个妖界恐怕也难见敌手,然而如今众人才知道,原来在清时的身上还有着自山主那处得到的修为。如今他已这般强大,若再拿回烛明殿主人身上的修为,他又将有多可怕?

这个答案众人几乎不敢去思考。

而清时原本不过只是千山岭中一朵毫无修为的水仙花,连化形也无法做到,失去了那些修为,清时又将是何种模样,南渊也不敢去想。

她轻咬着下唇,紧紧拽着清时的手,心中百般不愿,不肯让清时答应此等要求。

然而清时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南渊的异样,不过片刻之间,便点头轻声应道:“好。”

场间本就寂静,清时的声音于是变得清晰无比,他向那道:“我答应你。”

“清时!”南渊心中骤然一惊,当即出声想要打断清时的话,然而清时却忽而回过头往南渊看来。

听木山上的云层早已经散去,阳光落在清时的身上,铺了一层朦胧的颜色,他眸光清亮,直直迎着南渊的目光,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南渊一双手紧紧扣着清时的手腕,不顾那力气已经将清时的手腕拽得发白,只是坚持的不肯将手松开。清时垂眸看着南渊的手,无奈的笑了笑,却似乎是因身上伤势而无力靠在了南渊的肩头。

南渊以身体护住清时,清时轻轻靠在南渊肩窝处,呼吸清浅的落在南渊脸侧,继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姐姐,这一战不能打。”

听得清时声音自耳畔传来,南渊神情不曾改变,只是依然不肯松手。

她何尝不知道这一战不能打,若当真交手,必然是整个妖界大乱,但纵然如此又能如何,纵然清时拖住了山主一时,接下来依然还会有第二次的战斗,第三次的战斗,到那时候他们又要如何制止?

且对南渊来说,听木山虽无比重要,但清时,却是不能替代的。

不论是哪一方,她都不愿意割舍。

她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站在这里,任清时替她做出决定。

然而清时似乎看出了南渊的心思,他用另一只手反扣住南渊手腕,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手上没有什么力气,指尖也凉得厉害,莫名的让南渊心中一惊。清时附在南渊耳边,摇头轻声又道:“去找狐王。”

“若这世上还有人能够阻止爹,那么一定是狐王。”清时再次开口道。

南渊听得此言,心中却是不解,为何清时会有此判断,她微微抬眸便要开口,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山主的等待终于超过了极限,他轻轻扬手,那道南渊曾经在千山岭庄园内遇见过的诡异妖风再次来袭,强大的妖力让南渊心神不禁松懈,待她凝神与那妖风抵抗之际,身旁的清时却是身形微晃,两人紧扣着的手终于也由此松开。

南渊连忙抬手想要留住清时,然而那道可怖的妖力却是不给南渊丝毫抵抗的机会,狂风肆虐,四周众人也不得不连连后退,而等到妖风落下,烟尘与落叶纷纷消散,南渊的眼前已经失去了清时的踪影。

只见得山主站在众人包围中央,手中握着已经化回原身的清时。

作者有话要说:围观群众:烛明殿主呢??人呢为什么不见了???山主为什么拿颗大蒜在手里??

第六十章

如同之前所说, 山主果然退出了听木山,然而他的离开, 也带走了清时。

南渊拼死想要阻拦, 然而山主却并未给南渊任何阻拦的机会,待将清时化为原身之后,他便拂袖震开随之冲上前来的南渊, 转身带着千山岭众人离开了此处。

听木山经此一役,因为众多势力相护,总算没有太大的伤亡,不过神木尊者却因此身受重伤, 不得不留在神木之下调息疗伤。

整个听木山,或是整个妖界, 因为山主的撤离, 暂且有了修养的机会, 一事已经平定, 接下来的事情还未掀起波澜, 听木山中众人都在计划着接下来的打算, 许多人也早已经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然而在这些人当中, 有一人却是始终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以妖力又替一人治好伤处之后,银蜂站起身来, 四下看了一眼才终于找到了不远处正满脸愁苦的胖子。

银蜂理了理衣襟来到堆雪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师妹呢?”

堆雪面色看起来有些沉重,烛明殿骤然失去最大的主心骨, 众人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见银蜂发问,堆雪抬眼朝着另一头望去,轻轻叹了一口气才道:“在里面呢。”

银蜂也跟着望去一眼,透过窗口便见南渊正在低头替人治伤,银蜂神情微变,忍不住跟着叹道:“还是没说过话?”

堆雪摇了摇头。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之前也并未真正认识过,不过这次携手对付千山岭也一道赶路前来支援,算是已经熟悉了彼此。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银蜂也知道如今心情不好的绝不会只有自己师妹,他上前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堆雪静站在原地,眺目看着听木山远处的日光与云海,眉头皱成了一团。

银蜂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等待着堆雪再次开口。

堆雪叹道:“不知道,不过等听木山这边缓过来了,我打算带兄弟们再去一趟千山岭。”

“你们要去找他?”银蜂问道。

虽不曾道出名字,不过两人心中都十分清楚,银蜂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烛明殿的主人清时。

为了护住整座听木山,清时答应山主条件自愿交出修为的那一幕众人皆看在眼里,事到如今人们总算也已经明白了千山岭势力与烛明殿势力之间的斗争,以及这么多年来妖界对于烛明殿的误解,所以对于清时与烛明殿,人们的态度也有了显而易见的转变。

听得银蜂问话,堆雪点了点头,无奈道:“我们总不能丢下那家伙。”

银蜂同样担忧道:“那小花妖现在恐怕……”

堆雪自然美明白银蜂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清时曾经说过他的修为是当初由九原所给,如今山主将九原的修为收回,清时被山主抓去,又失去了修为,恐怕已经是连人身都已无法再维持。

相比起银蜂,堆雪自是更加担忧清时的安全,但事到如今,他却也已经无法再管这许多。他摇头道:“我也算是看着烛明殿变成现在这样的,那家伙怎么说也都是烛明殿的主人,他就算是被山主那老东西变成了一颗蒜,我们也得将他给带回来。”

“此去恐怕会很危险,你当真已经决定好了?”银蜂问道。

堆雪对此倒是毫无惧意,他看看来早已经打定了主意,颔首道:“不错,我们这些年来遇到过的危险也不少了,我相信那家伙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银蜂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劝不动此人,便也放弃了这般打算,不过就在他正欲开口之际,另一方却突然传来了一人的声音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银蜂与堆雪几乎是同时听出了这声音出自何人,两人回头望去,便见南渊正自后方的房间内走出,屋中还有几个伤者在养伤,因此南渊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她看起来依然无甚表情,与从前随和好脾气的听木山弟子南渊竟是判若两人。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南渊,堆雪与银蜂竟同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两人这般看着南渊,皆不知眼前应当如何开口,倒是南渊当先朝二人颔首,随后朝堆雪道:“不过我们在去千山岭之前,还要先去另一个地方。”

银蜂目露不解,堆雪也是满脸疑惑,南渊沉吟片刻,将清时被捉走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告知了二人。

听南渊将这番话说完,堆雪与银蜂二人对视一眼,银蜂迟疑着道:“这是什么意思?”

“狐王?”堆雪喃喃道:“为何清时会说狐王能够制止山主,难道她手中有着什么能够对付山主的法宝?”

南渊还未答话,银蜂先道:“我这些年行走妖界,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狐王的事情。”

“嗯?”堆雪不解询问。

银蜂解释道:“你们莫要忘了,那个家伙现在的身份虽然是山主,但他的确就是九原没错。只要他是九原,那么他就是狐族的人,五千多年前的事情我也打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却知道九原与狐王之间曾经有着许多渊源,九原虽身为妖界至强者,当初却一直效忠于狐王,帮助狐王征战四方与其余三族对抗,多年来从未有过任何逆反之心,我想他会做到这个地步,或许当真如小花妖所说,狐王真的有办法能够阻止九原也不一定。”

众人一直以来都将那人唤作山主,便是不相信五千年前整个妖界的英雄,狐族的大将军竟会做出如今这样的事情,如今这话被银蜂一语道出,南渊也终于轻叹一声,垂眸道:“既然如此,我们尽快动身去狐族寻人。”

南渊与堆雪已经说定,银蜂因为要看守听木山无法随他们前去,然而在离开听木山之前,南渊还要先去神木处向神木尊者道别。

此行凶险,面对着山主那样的强敌,南渊不知自己是否能有机会好好将清时带回来,所以这一趟必然要与神木尊者好好道别才是。

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堆雪二人后,南渊暂且离开此处,来到了听木山的中心处。

听木山方才经历过一番生死大战,虽然最终被平息下来,但对于素来平静的听木山来说仍是十分一次不小的浩劫。整个听木山被这番大战折腾得一片狼藉,失去了平素的宁静,然而唯有这处神木,依然安宁如昔,这一场战斗似乎没有对此地造成丝毫影响,神木巨大的枝干依然挺拔矗立,枯枝伸展而出,枝干的阴影几乎洒遍了半座山头。

不少鸟雀在枝头上飞动跳跃,晃动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神木尊者端坐于神木之下,身形显得佝偻而渺小。

到这个时候,南渊看着树下的神木尊者,不知为何头一次生出了一种感觉,似乎这位在听木山众人看来犹如整座听木山脊梁的人,到底也只是妖界当中一名普通的存在罢了,只是一个已近迟暮,满身疲惫的老者。

脑中晃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南渊心中无线低落,她缓步来到神木尊者的面前,垂眸低声道:“师父。”

“你来了。”神木尊者睁开双眸,一双眼睛如古井般不生波澜,他像是早已经料到南渊会来,很快站起身来,摇头道:“抱歉。”

这是神木尊者第一次对南渊道歉,南渊知道他所指的是清时的事情。

然而这一切并非是神木尊者之错,南渊摇头,觉得神木尊者这般道歉有些没有道理,她抿唇道:“师父,我打算离开了。”

神木尊者似乎是听见了南渊这话,却又似乎是没有听见,他回过身去,仰头看着巨大的神木,忽而开口道:“渊儿,你可知道为何这里叫做听木山?”

南渊不明所以,沉默看着神木尊者。

神木尊者依旧看着眼前的神木,他探手轻轻拂过身前神木枯老粗糙的树皮,低声道:“因为在这里,我能听见它的声音。”

南渊循着神木尊者的视线看去,轻问道:“神木?”

“嗯。”神木尊者点头,继而道:“我与她认识许多年了。”

“她?”南渊喃喃着又问了一遍,视线却已经凝在了那株巨大的神木之上,她在听木山待过许久,也曾经许多次在神木之下修炼,早已经习惯了这株已经死去的巨树的存在,直到如今才发觉,自己竟从来没有想过这株神木曾经的模样。

神木尊者无奈笑到:“我非是树妖,本也不属于听木山,但这里是她自小守护的地方,后来她不在了,我想……我或许可以留下来,代替她守住这个地方。”

南渊心神一动,她在听木山待了数百年,竟直至此刻,才终于知道关于这神木的故事。

世人皆知神木尊者居于听木山上,数万年未曾下山过一步,但她直到现在才知道,神木尊者竟是为了一个早已经逝去的存在才甘愿守在此处,千年万年,一步也不曾离开。

原来每一场看似普通的故事,都有属于它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