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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子卞惊卓。

方才离得远没怎么看清楚,如今这般距离,眉眼五官尽数落入眼底,竟也是俊美非常,只不过,相较于卞惊寒的冷峻英气,他明显温润儒雅不少。

下意识的,弦音去看他的眼睛,他却正好撇开,看向远处。

“呀!小贱婢,你的额头这是怎么了?”边上的卞惊书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末了,也不等弦音回应,“啧啧”两声,朝卞惊卓笑道:“看来,三哥治理府上还真有一套呢,听说前朝皇帝为了能一眼区分下人,也为了让那些下人永记自己的身份,不要逾越,下令全国所有为奴为婢的下人额间都刻上‘奴’字,三哥这是在效仿前朝帝王吗?”

卞惊卓未做声。

弦音当即便听出了这个男人话里的挑拨。

一个覆灭的前朝已是忌讳,竟然还说卞惊寒是效仿前朝皇帝,这分明是告诉卞惊卓这个太子,人家卞惊寒有异心、有野心呢。

略一计较,弦音便伸手指着自己额间的那个黑块,一脸讶然懵懂地看向卞惊书,脆生生开口:“七王爷是说弦音额头上的这个是‘奴’字吗?”

末了,也不等人回应,小脸转喜,接着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弦音大字不识、小字不认,方才磨墨之时不小心将墨弄到了额头上,没想到竟是个字!”

卞惊书的脸瞬间就黑了。

若不是见说话之人还只是个小屁孩,他真怀疑,这黄毛丫头是不是故意的,三言两语将卞惊寒撇得干干净净,还讽刺他堂堂一个王爷不识字?

弦音自是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

对着他虔诚至极地深深一鞠,“多谢七王爷,这是弦音学到的第一个字呢。不过,弦音还是得赶紧去洗掉,弦音真的是不小心弄污的,可偏偏这字好巧不巧的是个‘奴’字,若传出去弦音一个下人竟效仿前朝,那弦音纵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多谢七王爷提醒。”

说完,又快速对着卞惊卓一鞠,便拉了佩丫欲走。

卞惊书的脸就彻底挂不住了。

“站住!”

就算是小毛孩童言无忌,用他的话打他的脸这口气,他就是咽不下。

“皇上早已立下规矩,任何下人面见圣上或太子殿下,都不可妆容不整、蓬头垢面,逾规者轻则掌掴三十,重则杖毙!既然你的额头是你自己弄污,你却又以此垢面来见太子殿下,你就是逾规!”

佩丫听完脸都白了,弦音亦是紧了呼吸。

这个混蛋故意找她茬呢!

牙齿痒痒,转身,小脸已变成满是无辜:“弦音若知道太子殿下和七王爷驾到,肯定不会这个样子就来了,请太子殿下和七王爷明鉴,弦音这是偶遇,偶遇呀。”

“七弟,适可而止!”

一直沉默不语的卞惊卓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哦不,第一句是‘起来吧’,这是第二句。

卞惊书却是不愿,“五哥,规矩不可破,否则岂不是白立了?我只是教训一个下人,让她长点记性而已,请五哥不要管这件事,我有分寸。”

说完,又转眸看向弦音:“既然是偶遇,那重责可免,轻罚即可,就掌掴三十吧,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边上的丫头动手,自己选。”

正文 第061章 我护短又如何

我勒个去,这也叫轻罚?

弦音简直要骂人了。

边上佩丫更是吓得面薄如纸。

见两人都不动,卞惊书彻底被激怒,“两个贱婢竟然也敢无视本王爷的话!”

说完,几步上前,一把擒了弦音的胳膊,扬起另一只手就朝弦音的小脸上甩去。

避无可避,弦音吓得赶紧闭了眼。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脸上,却是死一般的静寂,她长睫颤抖着睁开眼,愕然发现卞惊书高高扬起的胳膊竟被一只大手握住。

视线再往上,她就看到了那只大手的主人,赫然是卞惊寒。

“七弟这是做什么?”卞惊寒先开了口,声音很淡,唇角也微微勾着一丝弧度,但弦音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一抹寒。

手腕被捉着,卞惊书脸色甚是难看。

“这小贱婢冲撞了五哥,我教教她规矩!怎么?三哥这是要护短吗?就算她是三哥府里的人,可她只是一个贱婢......”

“她也只是个孩子。”卞惊寒不徐不疾淡声将他的话打断。

“还有,”他松了他的手,声音略略转沉:“就算为了冯老将军,我护短几分又如何?”

卞惊书一时语塞。

气氛明显有些冷凝。

“既只是个孩子,又是无心之失,此事就到此为止。”一直沉默不语的卞惊卓适时地出了声,并度了个略带警告的眼神给卞惊书。

卞惊书虽心中不快,却也不敢造次。

想起冯老将军那日不惜以帝王之诺换下这小丫头的贱命,心中多少生出几分畏惧。

猛地一把甩开弦音的手臂,弦音骤不及防,脚下踉跄,眼见着就要摔倒,后腰一热,卞惊寒的大手及时地将她扶住。

刚险险站稳,大手便已撤离,弦音心有余悸地站在那里,有些缓不过神。

“还不快谢太子殿下!”卞惊寒冷瞥了她一眼。

她回神,长睫颤了颤,拂裙跪了下去,边上佩丫见状,也慌忙随着一起。

弦音俯首:“多谢太子殿下大人大量。”

她俯首的同时,卞惊寒也对着卞惊卓鞠了鞠身。

卞惊卓扬袖,示意弦音和佩丫起来,卞惊寒适时吩咐两人:“退下吧。”

弦音和佩丫如同大赦,赶紧离开。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他们的声音传来。

“不知太子殿下跟七弟今日怎么有空前来,请恕我有失远迎。”

“三哥不必客气,我们是看完蹴鞠比赛,路过三王府,便想着进来看看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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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口井边,佩丫摇了一桶水上来,掏出自己的帕子,放进水里浸湿。

“那个七王爷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所生,太子殿下又是他的亲哥哥,嚣张跋扈得很,谁惹了他都没有好下场,每次他来三王府,我们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开就避开,以后,你也提防点,不要招惹他。”

弦音还在想方才的事。

佩丫将帕子稍稍拧了拧,递给她:“快擦擦吧。”

弦音回过神:“谢谢。”

“谢什么,我的命还是你救下的呢,如果不是你,我那日肯定就被杖毙了。”

正文 第062章 她的确很聪明

卞惊寒回到听雨轩的时候,管深正在收拾那些磨坏的墨。

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管深有些意外:“太子殿下他们走了?”

“嗯,”卞惊寒走到大书桌前坐下,“只是路过进来看看。”

见他拿了一本书翻开,并没多说,管深便也没再多问。

毕竟这太子兄弟二人路过进来看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连他都知道,人家只不过是找个借口,随时关注着各个王府的异动,精明如这个男人,不可能不知道。

继续收拾着小书桌上的狼藉,将砚台里的墨汁倒掉,洗净,墨锭的盒子盖好。

昨日他刚放的一盒上好的墨锭,已只剩两块。

“王爷......”

心中的疑惑忍了好久,他还是忍不住想问出来。

先前进来,见两人弄了一脸墨,说实在的,他已经很意外了,更意外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还没有怒,毕竟是对干净那么偏执成狂的一个人啊。

还有方才,他们几人在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从窗口看得清清楚楚。

他了解他,他绝对不是一个会为了下人贸然出手的人,特别是在太子面前,可是,刚刚,他却直接飞身上前擒了卞惊书的手。

若是常人,他还可能觉得是对禁园那件事的补偿,但是是这个男人,他知道没这种可能。

当真是为了冯老将军吗?

“你想说什么?”卞惊寒已从书中抬起眼,等着他继续。

他却有些不敢问了。

“就是......就是奴才想......奴才想说......”

“你不觉得她很聪明吗?”卞惊寒忽然将他支吾的话打断。

管深便愣了,他还没说呢,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将他窥穿。

是,那小丫头的确非常聪明,超乎同龄人的聪明,很会察言观色,也很能随机应变,且,还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色。

“所以,王爷是想......”

“每年的夏日,不是都要去行宫住一月吗?”卞惊寒收了目光,垂眸看向手中书卷。

管深怔了怔,不意他突然说这个。

反应了一下他的话,恍悟。

原来如此。

这些年,每逢盛夏,当今皇上都会带太子,以及各个王府的王爷一起去北海的行宫小住一月避暑。

而且,还让各府带上婢女十名、家丁十名。只不过,这些下人到了行宫,并不一定是伺候本府的主子,而是全部交由内务府整体管理、重新分配。一月结束后,主子们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爱,要走别的府中的下人。

用当今皇上的话说,他之所以如此做,是想告诉他的这些儿子们,大家都是一家人。

但是,大家都知道,避暑是幌子,天伦之乐也是幌子,这不过是他的帝王之术。

因为在一起生活一个月,就会对他们加深了解,也能关注众人的动向。

而让婢女下人们可以互换,其实是一种制衡,比如,你借此机会安排一个人进我府里,我也安排一个我的人进他府中,各个王府间的相互牵制、相互抗衡。

所以,这个男人是想将那小丫头培养成能为自己所用的人?

“那丫头的确聪明,却也滑头得很,王爷就不担心,自己是为他人做嫁吗?”

这种小孩子,被别的府要走,只要人家对她稍微好点,她可能就会转投他人之怀。

卞惊寒没有抬眼,“离夏日不是还有两三月吗?本王有的是时间考验她的忠心。”

正文 第063章 回去做功课了

翌日清晨,弦音料理完姐姐,便早早地来到听雨轩。

本以为这次自己会比卞惊寒先到,没想到她上二楼,卞惊寒又已经坐在那里看书了。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富二代官二代不可怕,可怕的是富二代官二代比你还勤奋、比你还自律。

“王爷早!”她笑嘻嘻上前行礼。

卞惊寒自书中挑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早吗?”

不早吗?

搞得弦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

她只是跟他打招呼好伐,又不是真指早晚。

蓦地想起昨日的事,她又小身板一鞠:“昨日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虽然,她觉得一切皆是他引起,若不是他小气吧啦地生气了,她就不会将墨弄到自己额上,若不是他霸道蛮横不让擦,她也不会顶着个垢面出去,若不是她垢面出门,那个混蛋卞惊书就没这个文章可做。

但是,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他当时若不救,她也没有法子不是,所以,谢,一定是要谢的!

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不过,说实在的,后来只要想起那一个瞬间,她都有些难以抑制的小激动呢。

以前总在小说上看到,什么千钧一发之际,谁谁谁同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大抵写的就是这般情景吧?

“磨墨吧。”卞惊寒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哦。”

弦音乖乖走到桌前,动手忙碌起来。

挑墨锭、放砚池、加水、研磨......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大功告成。

“好了,请王爷过目!”

卞惊寒再度从书中抬起眉眼,瞥向砚台,末了,又伸手过来接了墨条,将墨水搅了搅,再拿起墨条看了看,眸光微敛,眼梢一掠,瞥向她,“回去做功课了?”

弦音心口一撞。

靠,这也看得出来?是她磨得太好了吗?早知道就应该有所保留。

是,她就是做功课了,恐今日又被这个男人挑三挑四,她昨夜趁大家都入睡之后,去老将军的书房偷了砚台和墨锭,悄悄练习了一番。

“没......”她摇头,“我也想做功课,可没有砚台和墨,都是昨日王爷教得好,我谨记于心。”

打死都不承认,承认做功课,就等于承认偷!

卞惊寒略略挑了挑眉尖,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反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且,大概是因为她的表现良好,所以,心情也不错。

“嗯,不浓不淡、细腻均匀、量也适中,勉强过关。如此,今日本王便开始教你识字吧。”

说完,放了手中书卷,随手取了一张宣纸铺于桌上,再执起毛笔,于砚池里蘸上墨。

笔尖落于纸上,一笔一画、潇洒挥毫,行云流水间,一字已成。

“过来坐。”放下笔,他自位子上起身。

弦音怔了怔,见他从位子边走出,这才敢肯定他是让她坐到他的椅子上去。

听话过去,坐好。

方才因为所站的位置正好被一排笔架所挡,她并没有看到他写的是什么字,如今坐于面前,便看得清清楚楚。

“知道这是什么字吗?”卞惊寒问。

弦音眸光闪了闪,她自然是认识。

摇摇头,她抬眸疑惑看向卞惊寒,心念却在一瞬间百转千回,快速思忖。

正文 第064章 所以如你所愿

“奴。”卞惊寒直接念了出来。

“nu?”弦音又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念这个音的字有很多不是。

“嗯,奴,奴婢的奴,奴才的奴。”男人略略垂着眸,黑曜一般的凤目凝落在她的小脸上。

弦音便笑了,双手拿起那张写着奴字的纸。

“原来,奴字是这样的,就知道昨日七王爷是故意找茬的,所以,我就也故意顺着他的话,说我额头上的是奴字堵他,看他好意思不好意思?”

方才,她心念电转、快速思忖的是:她是该装作大惊小怪,明明昨日七王爷说她额头上的那个是奴字呀,怎么奴字又是这样呢?还是应该表明虽然自己不识字,但是却也知道昨日额头上的不可能是奴字?

最终,她决定后者。

毕竟,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虽然装不识字,但是,总见过字,一团方方正正的黑墨,怎么可能会是个字?演戏也不能演得太假,否则适得其反,又招他猜忌。

还有,看他此刻所为,说明昨日在他出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或者听到了,既然如此,她昨日可是维护了他,这样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她可不想浪费。

显然,卞惊寒对她的回答也很满意,挑挑眉,轻嗤:“人小,胆子倒是不小,还故意堵他看他好不好意思?你可知道,对方可是当今太子和七王爷?掌掴三十下去,你今日还能起来吗?”

“可是,他明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什么叫王爷效仿前朝皇帝在下人额上刻奴字?当时佩丫就跟我站一起,就算我额头上有,佩丫额头上也没有啊,佩丫也是下人吧?这七王爷看到风就是雨,分明就是找茬儿!”

弦音故意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停顿的,涨红了脸、气鼓鼓。

卞惊寒似是被她的样子愉悦到了,薄薄的唇边勾起点点微弧,甚至还很随意地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虽然只是轻浅一下,未做半分停留,就像是只从她头顶隔空挥过一般,但是,弦音还是感觉到了,心神禁不住一旖。

所以,他这个动作是见她义愤填膺安抚她?

“昨日你是不是说过,奴字是你学到的第一个字?”男人又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