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的手微微一滞,摇摇头:“不记得了。”

心下忐忑,不知他为何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个,好在他就只是问了这么一句,她如此回答后,他也没再多问。

她刚将他的手包扎好,外面传来管深的声音:“王爷,午膳好了。”

“知道了,备两幅碗筷。”男人对着门口回道。

两幅碗筷?弦音愣了一下,莫不是让她跟他共进午餐?

待弦音将瓶瓶罐罐和多余的白布以及带条收拾进药箱,又按照男人吩咐将药箱放在墙边的橱子里,外面就再次传来管深的声音:“王爷,备好了。”

这次卞惊寒没有回答,当即就自椅子上起了身,举步往外走。

弦音跟在后面。

管深是站在中房里的,见弦音和卞惊寒一起从内室出来,顿时就傻眼了。

弦音自是知道他惊讶什么,她入了任何人不得入内的内室是么。

其实,她不应该跟着出来的,她应该避避嫌才对,卞惊寒让她学账,他已对自己有所猜忌,如今又.....

抿了抿唇,她对着他微微鞠了鞠,便跟着卞惊寒后面朝外房走。

“一起吃。”

卞惊寒转身看她。

弦音连连摆手:“不,不,不用了,谢王爷,我回致远院去吃......”

说完,作势就要告退,男人瞥了她一眼,凉声开口:“你以为本王是在征求你意见?本王是命令你,过来,一起吃,给本王布菜。”

弦音汗。

到底是一起吃,还是布菜呀?

想起他双手伤成那样,似乎的确没办法自己用筷,但是,这种事也可以交给管深去做吧,管深就在边上不是。

可他是主,她是仆,如他所说,他是命令。

见他已经撩袍坐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我能不能先喝点水?”

一个上午就在外面奔波,一口水都没喝,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口渴。

男人“嗯”了一声。

她走到桌边,端起先前男人为了证明自己手没事,故意提壶倒的那杯没喝的水,正捧着送到唇边。

“不凉吗?”男人骤然开口。

弦音一怔。

自是知道他的意思,水已经凉了,但是,她想说的是,他的口气比水还要凉好吗?

“没事,反正天气也有些热。”

又不是冬天,冬天她还吃冰淇淋呢。

见她如此,男人也未再多话,微微抿了薄唇。

她捧着杯盏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因为是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进行,所以,她喝得很斯文。

男人看着她,忽的眸光一动,转眸瞥向管深。

“对了,管深,你上次说,你的那个小名,整个王府,只有本王知道是吗?”

管深一怔。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弦音也愣了一下,出自人的本能,自是也抬眸看向管深。

而她所站的位置,正好跟管深面对着。

管深怔愣着看着前方,正好与她的视线相接。

管深还在想这个男人突然提这个的用意。

他那个小名,的确是整个王府只有他知道,可是,他却宁愿他不知道啊。

狗腚子,狗腚子这么难听的小名,他希望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更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叫过啊。

弦音一口茶“噗”地喷出来,且呛住,扭头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心里却还是想笑。

狗腚子,哈哈。

二狗子,狗娃子,她倒是听说过,第一次听说有人叫狗腚子,狗屁股,哈哈。

不行了,她越想笑,越咳得厉害。

感觉到两道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时,她才意识过来自己反应有些大,连忙敛了思绪,边咳边红着脸解释。

“不好意思......事实证明,不听王爷的,就得吃亏,这......这水的确太凉了,一不小心就......就给呛住了......咳咳......”

放下杯盏,她背过身去,拂着身上被撒泼到的水,在两人都看不到的方向,继续憋笑。

哈,狗腚子。

管深自是没发现什么,但是,某个男人却是看着她的小背影,略略挑了挑眉尖,并唇角一勾。

这厢管深颔首回答:“回王爷,是,是只有王爷知道。”

“嗯,”男人点点头,“本王甚是荣幸!”

管深一震,心感惊慌,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褒是贬,是真心是调侃,抬眼睨去,见男人却好似真的心情不错的样子。

还甚是罕见地、和颜悦色地朝他扬了扬手:“你退下吧。”

**

【此章两章合一章四千字哈,今天更新毕,大家周末愉快】

2 第459章 给本王滚(1更)【求月票】

管深走后,弦音又沉淀了一会儿,才总算让自己面色如常地转过身来。

男人微微抬了抬臂,示意她坐。

她依言拂裙坐在他对面,执起玉筷,看着琳琅满目的小菜,不知道该先夹哪一个。

“王爷想吃什么?”

“本王想先喝汤。”

好吧。

将玉筷放在筷枕上,她端起瓷碗,给他舀了一碗汤,刚准备递给他,又想起他的手伤着呢,只得自己拿起勺子喂他。

舀了一小勺吹了吹,伸到他面前,“也不知道烫不烫,王爷先慢点喝。”

“你先喝一口试试不就知道烫不烫了。”男人回道。

喝一口试试是没关系,只是她还得重新舀一碗,她嫌麻烦。

哎,好吧。

见她准备重新拿碗,男人又道:“算了,你试也是用嘴,本王喝也是用嘴,不用试了。”

这就对嘛。

大家都是人,要平等嘛,而且,她人小皮嫩,他人老皮厚,原则上应该比她更耐烫不是。

弦音甚是满意地舀起一勺继续喂给他。

他张嘴承了。

“烫不烫?”

“唔,还好。”

弦音便放心大胆地一勺一勺喂给他。

他一口一口静静承着,微微垂目凝着她,那一刻,心底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炸开。

所以,他是那个特别的例外么。

她能读所有人的心,作坊看门的阿龙、秦义、管深,甚至当今天子,唯独就是不能读他的,是吗?

若非亲眼所见、若非亲身经历、若非是当事人,他真的难以相信这一切。

世上竟会有如此奇怪的事情,如此奇妙的缘分,她会读心,对他无效。

她竟然会读心!

却读不出他的!

心绪一时间晃动得厉害,他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如此这般一想,以前的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就都说得通了。

从第一次见她,她在县衙的屏风后面。

当时他以为是小孩子贪玩偷看升堂,如今想来,是帮那个叫什么张山的县令读心探案呢。

是了,就是这样,张山不就是以明察秋毫、断案如神、任何人任何事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而名声鹊起吗?

所以,那个叫张山的县令也知道她会读心?

他微微眯起了眸子,眸底泛起几丝冷意。

再后来,她入三王府,进府正遇佩丫被杖责,她当场指出是彩珠的诬陷。

当时以为她只是擅长察言观色、分析推断、投机取巧,如今看,也是读心的结果吧。

还有后来入宫,引她闯入禁园那次。

她为了自保说自己会占卜之术,指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单德子口袋里有桃子,虽然后来掏出来是李子,但这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误会,她一定用了读心无疑。

再后来一起去午国的时候,她一直想要赶管深新买的那个叫流云的婢女走,甚至不惜掐自己。

他一直想不通,她是如何知道流云是细作的,就是她口中的坏人,她是如何知道的,如今此疑惑也终于解开。

还有就是在午国的天旺赌场,厉神医前来迎战他的时候,是带着她一起来的,虽然厉神医的解释是,小孩子好奇要过来看热闹,但是,他当时就觉得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计划安排的。

几局下来,他局局胜出,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见招拆招、不如他们所愿的结果,现在想来,原是她的读心术对他无效。

难怪啊,难怪他们临时改变策略,想要让管深或者薛富上,因为她不能读他的,可以读管深和薛富的。

只不过他没有同意,他派了李襄韵上,没想到阴差阳错,李襄韵当时眼瞎,她的读心术也用不上,所以,再次落败。

还有后来,他装病想要去神医府,厉神医不愿,她拉住厉神医,两人一直眉来眼去,特别是那个厉神医,一直对她挤眉弄眼,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如今想来,是两人在用心里交流。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过来一个问题。

所以,她会读心,除了那个收留她的张山,厉神医也知道?

她不仅将自己会缩骨的秘密告诉了厉神医,还将自己会读心的秘密也告诉了他?

就算为了解身上裂迟之毒,就算是有所求,毕竟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吧?对方底细丝毫不知,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一概不知,就这样将自己的秘密全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对方?

在他面前,她不是各种千方百计隐瞒生怕他识破吗?

哪怕得知他如此寻找吕言意,甚至伤成这样,她也没有告诉他一点秘密的意思。

于她来说,难道他还没有厉神医熟?

他突然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深处猛地往上一窜,正好她喂了一口汤给他,准备将勺子拿回,他顺势咬住勺子。

弦音一怔,不意他会如此。

再试图将勺子拿回来,依旧没能如愿。

弦音还以为他是故意在逗自己,嗔了他一眼:“王爷无聊不?松口。”

男人如她所愿松了口,却是沉沉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和鼻腔里面出来:“本王也觉得很无聊。”

语气几分寒凉,几分讥诮,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让弦音听得心口一瘆,这才意识过来不对。

疑惑看向他。

见他薄唇紧紧抿着,俊美的五官线条明显有些绷,眉宇压得很低,气场也压得很低。

她眼帘颤了颤,一头雾水。

刚刚还似是被管深的小名愉悦到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呢?

就在她疑惑之际,男人“噌”地一下自座位上起身。

“你回吧,本王不吃了。”

语气很不善。

弦音怔了怔,一脸懵逼。

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呢?

“王爷这才只喝了几口汤,就......”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蓦地沉声打断:“你走不走?再在这里聒噪,本王可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弦音浑身一震,惊错地看着他,心中更加莫名。

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什么意思?

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好好地喂他汤,难道还惹他生气了不成?这发火也得有个原因不是。

“王爷这是......”

“本王说最后一遍,趁本王还没改变主意之前,最好给本王赶快滚!”

2 第460章 她怎么说(2更)【求月票】

滚?

弦音左右看了看。

真的,如果不是房间里再无其他人,她真的会怀疑他这话是不是对她说的。

莫名其妙发火,甚至用上了“滚”这个字眼。

本就不是个会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人,何况他的态度还如何恶劣,她自是也气结不轻。

滚就滚,她还不高兴伺候呢。

“铛”的一声清脆,她将勺子扔在瓷碗里面,又“啪”一下将瓷碗置在桌案上,起身,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头也不回。

尼玛,神经病!

**

带着一肚子气回到致远院,笑里藏刀和上屋抽梯两人在偏厅里正准备吃饭,见她回来便唤她一起吃。

她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遂说了一句自己不饿,就准备回房,却是被上屋抽梯一把拉住。

“不行不行,今日一定要吃,刚刚我们还在说,可惜你不在呢,上次你买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难得我得了冯老将军的赏赐,出去买了一只香酥鸡,你必须也一起吃。”

香酥鸡?

弦音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地咽了一下口水。

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一刻都不得闲,还着实有些饿了。

而且,跟那种人置气个毛?气坏了,是自己的身子,对,她得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不是。

**

管深估摸着时间,进房来准备收拾餐盘,看到男人一人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一动未动,他甚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