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几乎就信了。”男人回得也快,有那么一丝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弦音一怔。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忽然开口问道:“如果王爷信了,王爷打算怎么办?”

“本王打算纳你为通房丫头。”

弦音:“......”

“那王爷幸亏只是几乎,而不是真信了,千万不要信,我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可不对这些话负责任,再说,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男人眸色深深,没做声。

他们是先去的十一王府。

听说他们回来了,卞惊澜裹着披风激动万分地迎出来。

然,在听说,那女人跑了,他们没拿到解药之后,整个人又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见他一副生无可恋、万念俱灰的模样,弦音又有些不忍心。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告诉他。

遂跟他道:“十一王爷请放心,三日之后,十一王爷身上的臭味一定会全部消掉的,请相信我。至于我为何会知道,这个就恕我不能说,三王爷应该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对吧?”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转眸问向卞惊寒,并朝他挤挤眼度了个眼色。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是通过读心术知道的。

谁知卞惊寒拆台拆得极快,丝毫不留情面:“本王不知道。”

弦音汗。

“就是那个呀,王爷怎会不知道?”

边说,她边伸出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他的眼睛。

卞惊寒冷了她一眼,没做声。

卞惊澜自是看不懂她什么意思,一脸莫名,不过,得知自己三日后身上的臭味便会没有,又开心了起来。

大概是太激动了,随手就揉了揉弦音的发顶:“三日后若真如你所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卞惊寒瞬间就黑了脸,一把将弦音往边上一扯,冷眼冷语问向卞惊澜:“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打她的头?”

卞惊澜:“......”

又怔了怔,“三哥是说过,但是,上次在三思殿我没打,这次我更没打啊!”

这也叫打啊?

上次就是用手?了一下小丫头的后脑,这次就揉了揉她的发顶。

见兄弟俩似是又有点要闹不快了,弦音连忙道:“其实,‘打’是三王爷说得委婉,三王爷的意思是,让十一爷别碰我的头,可别到时候,十一爷三日臭味消了,我却染上了,十一王府是不臭了,三王府却要臭了。”

卞惊澜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卞惊寒嘴角难以自抑地抽了抽。

**

回府的路上,男人问她:“既然你已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十一没事,本王在客栈问你解药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弦音眉心一跳。

艾玛,果然心细如尘,她都忘了这个。

“我......我那时.....那时刚被那女子撒毒,脑子里昏昏沉沉、混混沌沌的,到十一王府才彻底清醒过来。”

男人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便没再问二话。

其实,他是不想问。

他又何尝不知她在做戏,在掩护那个女人离开,他只是不想拆穿她而已。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或许是大楚的旧识,又或许是午国时认识的朋友,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她既然放那个女人走,十一就一定会没事。

这也是他为何不继续找那个女人,直接就回来的原因。

不管她是曾经欠下对方人情,此次还人情对方,还是此次让对方欠下自己人情,这回,他便让她如愿吧。

虽然对方是拿着那本御书房失窃医书的人,但是,也很显然,医书不是此人偷的,此人武功都没有,不可能入戒备森严的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所以,这次,他就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反正不是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大惊。

自己对这丫头几时竟专制至此。

**

三日后,卞惊澜果然臭味尽消。

就像是获得了重生一样,卞惊澜可开心了,来三王府炫了一大圈,还给弦音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过来。

不过提起那个抢了自己的香株花,还害自己臭三天的女子,他依旧是恨得牙痒痒。

时间过得也快,弦音又来了一次月事,反正她在王府,也没有人让她干什么活了,月事的时候就基本在榻上躺着。

月事堪堪去了,就到了七月十二了,出发去行宫的日子。

2 第495章 连累了他(8更)【求月票】

七月十二,大晴。

炎炎夏日,大晴可不是好天气,太阳大,一丝风沫儿都没有。

龙辇、凤辇、宝马香车、马匹。

皇帝、皇后、外加两个随驾嫔妃、宫女、太监、三个随驾重臣、重臣家眷、太子、王爷、公主,家眷家丁婢女,还有负责安全的禁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去摇州的行宫。

上屋抽梯和笑里藏刀没有来,因为冯老将军不愿意奔波,不去行宫,所以,她们二人就留在府里照顾。

佩丫作为云随院大婢女,自是在随行之列,弦音跟她同车,一车随行的,还有三王府的另外两个婢女,一起坐四人。

弦音已经料到长路漫漫,定然无聊,所以在府中无所事事之时,专门制作了扑克牌。

她将规则和规矩跟大家细细一讲,一行四人便席厢而坐,打起牌来。

前面马车里卞惊寒一手执着一本书在看,另一手执着那柄折扇轻摇。

随着摇动,折扇的扇坠不时轻轻敲打在自己的手腕上,他又放下书,捻起那枚扇坠细细端详起来。

若不是听到了宝玉轩掌柜跟那丫头的对话,他真的要怀疑,这枚扇坠是不是本来就是要做成这种形状,怎么会是葫芦呢?分明就是.....

弯了弯唇,他又轻轻摇动起来,凉风沁面,顿觉舒爽,他再次拿起那本书,继续看起来。

因为有扑克牌消遣,时间过得挺快,弦音原本还想搞点赌注什么的,后来想想都是些月钱不多的婢女,就作罢了,只当打着好玩,连读心术都没用。

黄昏的时候,到了一个叫横树镇的地方。

内务府也已提前早安排好,在此镇住宿过夜,由此镇最大的景来客栈负责清场接待。

马车停下,弦音她们几人一下车,就突然被几个侍卫给围了。

几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何事。

然后就看到卞惊书双手背于身后,悠闲地踱着步子朝她们走过来。

“听说一路你们都在行巫做法,且动静闹得很大?”

行巫做法?

这从何说起?

几人没做过,自然不承认,皆摇头说没有。

卞惊书一声令下:“给本王搜!”

几个侍卫作势就准备上前搜四人身。

“怎么回事?”一道低沉的嗓音冷冷凛凛响起。

卞惊寒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出来,一直走到近前,面色冷峻。

瞥了四人一眼,目光在弦音脸上略一盘旋,最后转眸睇向卞惊书:“不知她们又是哪里惹了七弟?”

卞惊书唇角一斜:“三哥这话说得,好像七弟我专门喜欢挑三哥府中下人的刺儿一样,既然三哥问了,我便告诉三哥吧,有人举报这四个贱婢今日一路都在马车上行巫做法.....”

卞惊书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弦音愤然打断:“血口喷人,我们没有!”

因为就在客栈门口,很快就围了不少人,甚至惊动了圣驾凤驾。

帝后也来了。

“怎么都堵在这里?怎么回事?”皇帝很不悦。

卞惊书立马上前告状邀功:“启禀父皇母后,儿臣接到举报,说这四个贱婢今日一整天都在马车里行巫做法。”

行巫做法?

皇后以及皇帝的随侍太监宫女全都大骇。

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皇帝最信这些,也最忌讳这些。

果然,皇帝的脸色变得比所有人都难看。

“我们没有,我们绝对没有,请皇上明察!”其余三人都吓傻了,只有弦音还清醒,她带头跪了下去。

卞惊寒薄唇紧紧抿着,骤然凌厉问向卞惊书:“她们只是几个婢子下人而已,又不是什么法师术士、能行什么巫做什么法?七弟可有证据?”

“证据?”卞惊书轻嗤,“证据一搜不就有了,可不是一人听到了,是不少人听到了,她们几人一路都是,手里拿着巫具,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要炸掉王,说四个三便可以炸掉王......”

啊!

全场骇然。

四个三便可以炸掉王?

三是指三王爷吗?

这.....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皇帝脸色越发黑沉。

卞惊寒微微敛了敛眸,瞥了一眼弦音。

弦音心里那个汗啊。

尼玛,她写古言宫斗的都闻所未闻啊,这样也能被人参上一本。

正欲开口解释,卞惊书又再度吩咐侍卫:“搜!她们的巫具肯定在身上。”

几个侍卫上前,作势就要摸她们的身,被卞惊寒眸光一厉拦了:“就算要搜也应该是找几个嬷嬷来搜吧?”

“不用了。”弦音干脆自己从袖袋里将扑克牌拿了出来。

抬起小脸清冷地看向卞惊书:“七王爷说的是这个吗?这个可不是什么巫具,这只是一种牌.....”

她的话还未说完,手里的牌就被卞惊书一把夺去,然后翻,快速翻,终于将其中的两张写着大王、小王的牌找了出来,抽出,得意地朝弦音扬了扬,又朝卞惊寒扬了扬。

“大家都认识字吧?这是什么?白纸黑字,众目睽睽,还想抵赖吗?”

边说,边转身,恭敬地将那两张牌递给了皇帝。

见皇帝垂目看着,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弦音连忙接着解释:“这只是游戏牌,我们只是在玩游戏,这跟雀牌是一样的东西,大王小王,只是两张牌面,跟皇上没有任何关系,请皇上明察!”

卞惊书冷哼:“游戏牌?本王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游戏牌?你们自创的吗?还有,说大王小王只是牌面?那就更加奇了怪了,为何不用别的做牌面,非要拿王做牌面?王,岂是你们能轻易做牌面的?而且,做了牌面不说,还能轻易被四个三给炸死,你说你们什么居心?”

看着卞惊书的那副嘴脸,弦音真是恨不得起来咬他了。

尼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父皇!”卞惊寒再度出了声,可话还未开始,就被皇帝蓦地嘶吼一声打断:“朕要是你,朕这个时候就闭嘴!”

几乎是咆哮而出,众人吓住。

由此可见,皇帝盛怒到了什么程度。

卞惊寒撩袍跪下。

弦音眼帘颤了颤,没想到自己一个无心之举又连累了他。

2 第496章 牙尖嘴利(9更)【求月票】

闭眼,强自镇定,她再次抬眸开口:“此牌并非我们自创,而是前次奴婢跟随三王爷去午国的时候,在茶楼看到几个午国人在打,一时觉得有趣便看着学了。”

她总不能说,这是现代的斗地主吧。

“而至于为何不用别的做牌面,非要拿王做牌面,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猜想,或许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王,天,有玉帝,地,有阎罗王,海,有龙王,这些都是王,牌,有牌王也无可厚非,否则怎样玩呢?”

弦音一口气说着,也不停顿:“王是统治者,最大,四个三是炸,可以炸王,这些只是游戏规则,如果按照七王爷的意思,三是代表三王府,或者三王爷,那为何要四个三才能为大?这世上有四个三王爷,四个三王府吗?既然是我们在行巫做法,何不我们就让一个三为大呢?”

卞惊书脸上一白。

弦音的声音继续:“而且,一对王同样是炸,还是天炸,哪怕四个三,遇一对王也是输,如果是我们行巫做法,我们要这样吗?这种牌的玩法便是如此,单张牌的情况下,大王最大,小王第二大,接下来便是‘二’第三大,二,除了不能管大小王,可以管其他任何一张牌,那按照七王爷的意思,除了皇上和娘娘,二王爷最大呢,比太子殿下还要大?那我们行巫做法的意义在哪里?给他人做嫁吗?”

卞惊书被问得哑了口,脸色铁青。

人群中,二王爷卞惊平,太子卞惊卓都微微抿了唇,没做声。

跪于四人边上的卞惊寒略略垂了眉眼。

见皇帝周身寒气地立在那里,一声未吭,也不知有没有被弦音说动,卞惊书急了,指着聂弦音怒道:“你.....你狡辩!这种牌我们见都未曾见过,又岂会知道这些?现在出事了,还不是任由着你瞎说!”

末了,又转眸看向皇帝:“父皇,切莫要信她的狡辩,我们都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如今她就算将白说成黑,黑说成白,我们也不知,她这明显的就是,见事情败露,早已想好的说辞,一个小小年纪的贱婢,一个黄毛丫头的贱婢,能如此牙尖嘴利,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帝眸色深沉落在弦音身上,唇瓣抿紧一字不语。

卞惊寒眉心微拢,朝一侧的管深使了个眼色。

管深会意,不动声色走到他的正后面,挡住其他人视线。

卞惊寒动作很小地自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以宽大的广袖做掩,放于自己委地的后袍袍角下。

管深环顾了一圈众人,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和弦音身上,他假装倾身拔了一下鞋子,以自己的袍袖落于卞惊寒的后袍袍角上,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袍角下面的那个东西攥于手中,直起腰身。

朝前走了两步,他看向卞惊寒,卞惊寒瞥了他一眼,又眼梢一掠,瞥向人群中的太子卞惊卓,示意他将东西给卞惊卓。

管深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拨开人群朝卞惊卓而去。

在半道,他垂目看了看自己手心,像是一封书信,稍稍揭开一角看了看,他便知道了是何物。

是那日在伞坊,那个卞惊书的奸细做的供词呢,上面清楚地写着卞惊书如何设计让人卖了虫蛀的伞柄给他们,又是如何让他从中通风报信,并签字画押了。

那日卞惊寒并未处置此人,而是让他继续呆在伞坊,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必须从此听命于自己。

对方为保命,同样也深知,自己身份已败露,卞惊书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自是答应。

管深走到卞惊卓的身后,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卞惊卓疑惑回头,他便将那封口供塞到了卞惊卓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卞惊卓怔了怔,看了看管深在人群中的背影,又转眸看了看跪在那里的卞惊寒,正撞上卞惊寒看向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了片刻,卞惊卓将视线收回,转身走到人群后无人之地,打开那封黑字白纸看了看。

一向温润如玉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将那封口供拢入袖中,他再次走回人群中原本自己所站的位置。

这厢,皇帝正口气极为不善地开口:“此事事关重大,朕.....”

“启禀父皇,儿臣曾经在午国,也见过有人玩过此种牌,玩法与规矩同这丫头所讲基本一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循声看向说话之人。

卞惊书震惊。

皇后难以置信。

就连皇帝都微微露出几分讶异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