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自己不小心带翻的凳子,厉竹欲哭无泪,朝弦音无声作揖,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越谨慎越冒失,简直了。

弦音也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念一动,握了厉竹的手。

厢房外,卞惊寒刚准备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卞惊安已先他一步开了口:“我就说神医在里面吧?他们都说看到神医进了三哥房的......”

话落,便朗声唤了起来:“厉神医。”

边唤,边作势就要进去,被卞惊寒长臂一伸,拦住。

卞惊安一怔,方才薛富如此,他不意卞惊寒也如此。

“三哥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卞惊寒口气微凉。

“难道三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说到这里,见卞惊寒面色沉了下去,卞惊安又连忙眉眼一弯,凑到卞惊寒近旁,调侃道:“莫不是三哥也跟那七弟一样,人家是金屋藏男扮女装的甜甜,三哥是金屋藏神医?”

“莫要瞎说。”

“瞎说不瞎说让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卞惊安笑眯眯睨着卞惊寒,趁他不注意,身子忽的一矮,从他横着的手臂下面猫腰钻了进去。

卞惊寒脸色一变。

快步追过去,伸手就准备抓住他,蓦地听到一道声音自中房传出来:“你们真的很吵,幸亏治疗已经结束,不然,要出大问题的。”

随着话音而出的,还有话音的主人,厉竹。

她拾步从中房里面走出来。

对着卞惊寒和卞惊安微微一鞠,面色清冷,不冷不热道:“方才我在给聂弦音催眠治疗夜游,催眠最忌吵闹、最忌被人打扰,好在已经结束了,没出什么岔子。”

卞惊安闻言,连忙道歉。

“对不住啊,神医,是这样的,李太医有个医术上的问题,想要请教神医.....”

边说,边本能地探头朝中房里瞅。

给聂弦音一个下人催眠,为何不在自己的客房里,不在聂弦音的房里,跑来他三哥的房里?而且,还是在他三哥不在的情况下?

正疑惑之际,一个小身影映入眼帘。

小身影从中房里面走出来,走进外房,走进众人的视线。

正是聂弦音。

卞惊寒瞳孔一敛。

这女人,这女人竟然又强行缩骨了!

瞥了一眼厉竹,他快步过去,大手一把攥了弦音的胳膊:“催眠后不是要静躺的吗?你做什么跑出来了?”

胳膊上传来男人的力道,弦音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笑:“你们实在太吵了,而且,我有事要跟王爷说。”

“何事?”卞惊寒没来由地心口一撞。

“神医不是要回去了吗?”她抬眼看向男人。

“嗯,然后呢?”男人亦黑瞳攫着她。

“然后,我这夜游之症,又一直时好时不好,再加上那日被附身一事,也搞得三王府的人心惶惶,各个都对我敬而远之,所以,我想,先离开三王府一段时间,跟神医一起回去,正好,她也可以给我治病。”

弦音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快要被人捏断了。

她连忙伸手探进男人的广袖里面:“对了,那日我送给王爷的那什么,王爷有没有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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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音:素子真不是个东西,这一章目测我又要挨骂,算了,今天这锅我就背了吧,目测明天章节出来就能甩锅】

2 第575章 孤家寡人(1更)

卞惊寒刚准备将手臂拿开,却是蓦地感觉到弦音在他广袖下掐了一下他小手臂上的皮肉,用力的、狠狠的。

他吃痛眸光一敛,看向罪魁祸首。

弦音挑挑小眉尖,一脸大仇得报的快感。

谁让你每次都不问青红皂白欺负我?

胳膊都被你捏断了好吗?

卞惊寒以为她伸手进他衣袖就是为了掐他一下,再度作势准备将手臂拿开,却是感觉到广袖下,细小的指尖一笔一划在他的手臂上写了起来。

从外面看就像是在掏袖袋一般。

“王爷别动,让我找找,让我找找......”

卞惊寒眼波一动,蹙眉,不耐道::“你到底找什么?”

嘴上虽斥着,手臂却没有再拿开。

这厢,厉竹也适时地开了口:“方才六王爷说有什么医术上的问题?”

卞惊安和李太医的注意力便从弦音的身上转了过去。

“李太医,神医问呢,快说。”

见传闻清高冷漠、见死都不救的神医竟然主动开了口,卞惊安自是欣喜。

李太医也激动得很,说话的声音都抖了:“就是......就是想请教一下神医,如果......如果一个人失眠、夜不能寐,安神药无用......安神香也无用.....除了施针,或者点睡穴这些极端的方法,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厉竹是医者,卞惊安眼窝下的两团青灰,以及难以掩饰的倦容,她都看在眼里。

闻见太医此言,她自是一猜就知道患者是谁。

“这种病嘛......”她故意顿了顿,问向李太医:“你是想听医术上的,还是非医术上的?”

李太医连忙回道:“都想听。”

“医术上来说,连安神药和安神香都无用,那说明问题不轻,且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而是,这儿。”

厉竹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需找到此人的心结,然后想办法解开,治标又治本。”

李太医点点头。

这些他知道。

“那请问非医术上的呢?”

“闲的。”厉竹吐出两字。

李太医和卞惊安一怔。

厉竹又继续接着道:“这种病就是闲出来的,不信你让此人找点正经事干,比如,去地里干上一天农活,若正经事不想干,你就让他绕整个京师徒步跑上一圈,一圈不行,跑两圈,将自己累趴,保证能倒头就睡。”

卞惊安:“......”

李太医:“......”

厉竹也未给二人反应和再问之机,转眸看向卞惊寒和弦音:“时辰不早了,要走了,我回去还有事。”

说完,便拾步朝外走去。

弦音见状,小眉头一皱,连忙将手自卞惊寒的广袖里拿出,“算了算了,我走了,神医,等等我。”

小跑着追了上去。

卞惊寒冷着脸在后面唤:“聂弦音!”

小丫头也不理会,径直撵着厉竹出了门。

卞惊寒也大步走向门口:“神医,聂弦音......”

走廊上,厉竹回头,脚下的步子依旧未停,朗声道:“这段时日多谢王爷盛情款待。”

卞惊寒俊眉皱得死紧:“不是,聂弦音不能跟神医走,聂弦音她......”

未等他的话说完,厉竹已朗声回应:“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小丫头的,等她的夜游彻底痊愈,我便将她再送回来。”

卞惊寒还打算再阻止,厉竹和弦音二人已经出了云随院的大门。

卞惊安和李太医,以及管深薛富也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只不过,四人却是心思各异。

李太医还在琢磨方才厉竹说的话。

管深想的是,那丫头肯定知道他家王爷想要滑掉她腹中的孩子,所以赶紧借机离开。

薛富则在疑惑着,这两日他都守在这云随院里,都没见过那丫头出来过,一个丫头而已,为何要这般守着?

卞惊安笑眯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三哥,我觉得你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一本正经娶了算了,这通房丫头呀,跟三哥犯冲,你看,前面一个死,这个又是走,三哥又成孤家寡人了不是.....”

卞惊寒沉脸回头,将他的话打断:“李太医,本王倒是有一本关于失眠的医书,就是不知道李太医以前有没有看过?”

李太医闻言,眉眼一喜,当即来了兴致:“三王爷可否借与李某一阅?”

“自是可以,”卞惊寒颔首,转眸吩咐管深,“去听雨轩取一下,在医书那个书架上,自己找一找。”

管深领命而去。

卞惊寒又吩咐薛富:“去门口看看神医她们走了没,给她们安排一辆马车,你亲自送她们出城。”

“是!”薛富也领命离开了。

卞惊寒这才转眸招呼卞惊安和李太医:“六弟和李太医请屋里坐吧。”

末了,又朗声吩咐院子里的一个婢女:“上壶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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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富出府,哪里还有神医和那丫头的影子?

问了看门的府卫,府卫说就看到两人出了门,街上人多,后来就没注意了。

薛富只得作罢。

其实,厉竹和弦音并没有走远,就在三王府侧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她们唯恐卞惊安跟出来,所以先躲一躲,观察好形势。

见只是薛富出来了,卞惊安没有出来,她们就放心了。

“王爷那般精明一人,肯定知道拖住卞惊安的。”

“这倒是。”弦音甚是认同地点点头。

“我们快走吧,一个时辰所剩不多了,你若在这大街上就现了原形,可没有第二个秦义来救你。”

“什么叫现了原形?说得我好像是妖怪一样。”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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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里,管深找得满头大汗。

心里头也是汗哒哒一片。

这书架上的书,都是按照他家王爷的吩咐摆的,他家王爷非常清楚什么书放在什么地方,至少应该告诉他在第几排吧,或者是说上面点,还是下面点,靠左还是靠右,就这样让他找,他真是一点方向都没有。

几乎将放医书的那个书架全部找了一遍,才总算找到他家王爷说的那本医书。

卞惊安和李太医拿到医书,告辞离开,已是一个时辰后。

2 第576章 她的骗局(2更)

卞惊寒在街上绕了一圈,来到城中村的一处院子前,已是快正午了。

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打量起这个小院落,围墙不高,能看到院中景物。

院中有一棵桂花树,桂花树下有秋千,秋千上......没有凳面。

就是这里了。

那丫头在他手臂上写的,就是城中村、桂花树、无凳秋千。

朱漆木的院门紧闭。

他又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直接脚尖点地,身形一掠,飞过低矮的围墙,翩然落于院中。

扫了眼院中各处,他闪身进了屋。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的一颗心却是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

他拾步往里走。

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的紧张,就像没人知道,早上,那丫头从中房里面走出来,说自己要跟神医离开时,他心里的紧张一样。

他以为她是真的,是真的要走。

他以为她选择在那个时候提出来,是因为觉得卞惊安在场,他就算强留她,也多少有些顾忌。

那一刻,他是生气的,也是害怕的。

好在,她很快就借着袍袖所掩,在他手臂上写字告知了原委。

她写的是:【府里不安全,趁六在,我跟神医走,他见证,我住外面,城中村、桂花树、无凳秋千】

所以,他不仅放她走了,还欣喜若狂。

那一刻,他真的是欣喜若狂的,虽然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表现出来的是不悦。

当然,他欣喜若狂的,不是她的聪明伶俐,不是她的随机应变和随机借力,而是因为她有如此举措,说明她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留下腹中的孩子。

不然,只要滑胎药一吃,将孩子堕掉,一切就可以回到原本的样子,她照样可以缩骨,何来不安全一说?又何必要住到外面去?

只是,为何现在又不见人?

呼吸骤紧,他忽然想,不会又是她的骗局吧?

骗他放过她,其实,她是真的走了?

其实,上午的时候,他就有过这个担心。

所以,他随后就派了薛富跟出去,想让薛富亲自送神医出城,目的就是为了掌控她们的行踪,只不过,薛富没能赶上。

入了中堂屋,他又进了里屋,依旧一个人影都没有。

厨房没有人,杂物间没有人,书房里也没有人,几间厢房里亦没有人。

看屋中一切,虽应有尽有,且奢华大气,却很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

他甚至怀疑,厉神医和那丫头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这里只是骗他的一个幌子。

薄唇越抿越紧,他听到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紧,将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圈,遍寻都不见一个人影之后,他觉得自己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个女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他!

是不是以为跟人走了,他就再也寻不到她?

那也太小瞧他卞惊寒了!

眸光一敛,拂袖转身,他疾步出门。

刚来到院子里,准备施轻功飞出去的时候,忽的听到一声惊叫从屋里面传来:“啊———”

那般熟悉。

聂弦音!

他瞳孔一缩,调头就冲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