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怎么回事?”

弦音眼帘颤了颤,脑子转得飞快。

要不要实话实说,就说自己被秦义所囚?

反正当初纵火要杀她的那些人是午国皇室暗卫,秦义是午国八王爷,也对得上,这口锅就让秦义来背,是他纵火、杀人、绑架、囚禁?

可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跟卞惊寒有仇,想用她来威胁卞惊寒?

不对,起初不是要直接将她杀掉吗?不可能是绑架威胁!

因为她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他要杀人灭口?

绑架囚禁也是因为这个?

还是不行,这样说,可能会造成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后果。

彻底将秦义逼急。

都说狗急都会跳墙呢,何况这个男人本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旦被逼上绝路,肯定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更加疯狂。

而要命的是,他知道她的一切。

包括她的读心,包括她的缩骨,包括她跟卞惊寒的一切,包括她的欺君......

他若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可不仅仅是她一人的性命,还有卞惊寒的,还有他们的孩子,甚至整个三王府。

而且,她一直隐隐觉得,这幅身子主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可这个身份,她自己不知,秦义知。

她不知道这个身份会不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毕竟原主就是死于非命。

所以,为了自保,暂时不能说出秦义。

她的逃走已是将他激怒,不能再将他逼上绝境。

大概是见她半天不语,皇帝又沉声开了口:“朕问你话呢!”

“启禀父皇,聂弦音明显是惊吓过度,难免一时还缓不过来,请父皇恕罪。”

出声的是边上的卞惊寒。

弦音转眸看向他,依旧眼眶红红。

卞惊寒眼波微动,朝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弦音长睫颤了颤,收了视线,反应了一下。

是让她别怕,还是让她别说?

不说不行啊,皇帝在等着。

略一沉吟,她颔首回道:“回皇上,那日大火奴婢被人所救之后,那人就一直囚禁着奴婢,今日奴婢是偷偷逃出来的,方才奴婢喊着二王爷救命,就是因为他们在后面追杀奴婢......”

场上一片哗然。

“救你,又囚禁你?为何?是何人所为?”皇帝微微眯了凤目。

弦音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那人一直戴着面具。”

“你被关了那么久,你什么都不知?”

皇帝显然不信。

弦音不知该如何回答,边上卞惊寒适时出了声:“启禀父皇,这件事儿臣一定会彻查清楚,届时定当详尽禀于父皇。”

2 第667章 他这件事也挺急的呀(2更)

皇帝瞥了卞惊寒一眼,没有做声。

静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府。

众人纷纷随后跟着。

弦音红着眼睛看了看卞惊寒,卞惊寒亦垂目看着她,唇角微微一勾,抬起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走,我们也进去。”

心中想要跟她独处的急切,只有他知道,急切地想知道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恨不得现在就立即带她回府,但是,不行,得先喝完卞惊平儿子的满月酒。

弦音被他牵着,跟着他一起,迈着已经跑得酸痛的腿走了几步,还有些后怕地回头看了看。

见她如此,卞惊寒也停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更紧地攥住了她的手,“别怕,没事了。”

弦音点点头,随他一起进了府。

远处一酒肆的屋顶上,一人隐于高悬的广告布幡之后,扬目看着二王府门前的一切,脸色铁青,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忽的抬臂,一拳砸在挂布幡的柱子上,“喀嚓”一声,偌大的柱子生生折成两段。

**

原则上说,就算弦音是卞惊寒的通房丫头,却也仅仅是个丫头,还是下人,所以,应该是没有入席资格的。

但是,卞惊寒直接将她牵到了桌旁挨着自己坐下,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最重要的,皇帝也只是神色不明、情绪不明地看了几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其他人就更加不用放屁了。

大家的视线一直在他们两人身上盘旋,弦音想跟卞惊寒说话都不能说,只能埋头吃。

卞惊寒一直往她碗里夹菜。

她负责吃。

好在宴席很顺利地结束了,并未发生什么变故。

众人恭送走皇帝,也都纷纷告辞。

弦音跟卞惊寒一起上了马车。

还未坐定,就被他捞去了怀里。

“聂弦音......”他捧着她的脸,凝着她,亲吻她的鼻翼唇角,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面,深深地呼吸,“我到处找你,到处找不到你,怎么也找不到你......”

弦音没有做声,一双手臂也紧紧地回抱着他。

她知道,她就知道是这样。

耳鬓厮磨,他用头将她的脸拱起来,找寻着她的唇,吻上。

熟悉的气息缠入口中的那一刻,他眼角干涩,索性闭起了眼睛。

加深了那个吻,狠狠汲取了一番她的气息,直到她透不过气来,他才缓缓将她放开,微红了眼睛:“吃了不少苦吧?”

弦音喘息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她如此,卞惊寒又眸色一痛,将她搂紧,不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那句“孩子呢”他始终不敢问出口。

也不敢直接问她都经历了什么,怕她要将经历的苦难再回忆一遍,怕揭她伤疤,怕在她的疤上撒盐,怕她痛。

也怕自己痛。

很显然,孩子肯定是没了。

预产期还有一月呢。

她能缩骨,能跑得如此飞快,说明,孩子还不是近日没的,早就没了吧?

是怎样没的?

她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他想知道,很想知道,却又不想让她说。

“卞惊寒......”

“嗯?”

“我先休息一下,就一下下,再跟你细说哈......”

弦音靠在他的怀里,眼睛都闭上了,有气无力。

她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这几月都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因为是她一个人在面对,所以,她得时刻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清醒的状态,一个戒备的状态,一个战斗的状态。

今天更是,一个上午都在高度紧张中度过,提着一颗心、绷着全身的神经,后来,又是疯跑逃命。

一双腿,酸痛得已经不是她的了。

如今,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整个人骤然一放松,她才感觉到了疲惫,那种从心到身,乃至灵魂的疲惫。

卞惊寒“嗯”,刚想说让她躺好一点,躺舒服一点,才发现,她竟然已经快得惊人地睡着了。

看到她这样,他真的心疼得要命。

拉过马车里的薄毯,盖在她的身上,将她轻轻拥在怀里。

马车在三王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他抬手撩了车幔,车夫正欲说话,被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车夫立马噤了声。

见他怀里的人儿正熟睡,车夫连忙帮他打了帘子,他连薄毯带人一起抱住,弯腰下了马车,拾阶而上。

大概是听到他回来了,他一进府门,管深就快步迎了过来,一脸急色,人还未到,就先开了腔:“王爷......”

卞惊寒朝他狠瞥了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管深一怔,这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个人呢。

闭嘴的同时,也顿了脚。

卞惊寒抱着怀里的人大步流星从他面前经过。

当怀中人熟悉的眉眼入目,管深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

聂弦音!

虽然这个男人跟他说过,聂弦音没有死,但是,他一直是将信将疑的,就这样突然回来了,他还真是意外得很。

以致于愣在那里忘了反应,等男人走得老远了,才想起自己要跟男人禀报的正事。

不过,男人不让他说话呢,怕吵着那丫头。

可是,他这件事也挺急的呀。

人家古今银器铺的古掌柜还等在前厅呢,带了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来,说这个婴儿是他家王爷一直在找的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要亲手将其交给王爷,其余也没有多说,说是要跟王爷当面说。

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小娃儿中间还饿得“哇哇”直哭,一堆下人婢女轮流抱着哄都没用,最后还是让府中的朱婶去唤了她刚处在哺乳期的儿媳过来给小娃儿喂了一趟奶,小家伙才消停。

其实,他很想问古掌柜是不是搞错了,又不好意思问。

只听说过他家王爷找聂弦音,找吕言意,还真从未听说过找一个婴儿,还一直在找的,还什么很重要的人。

不过,作为一个下人,作为一个管家,他又不能擅自做主,替主人瞎做决定,他的本分是负责禀报。

所以,还是要去禀报的吧?

待他将那丫头放榻上睡了,他就可以跟他说了吧。

人家古掌柜也是等得心急如焚呢。

这般想着,他便也拾步朝云随院而去。

2 第668章 为何不早说?(3更)

卞惊寒直接将弦音抱进了内室,走到床榻边,将其轻轻放到榻上,再帮她脱了鞋子,拉了薄毯盖好,并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熟睡的人儿丝毫不知,睡得极为香沉。

可见有多欠眠。

他心中微微一叹,直起腰身,就站在床榻边看着她。

这时,外面传来管深的声音:“王爷......”

听得出来带了几分犹豫和几分刻意压低。

卞惊寒皱眉,既然犹豫,既然知道刻意压低声音,就不能有点眼力,这个时候不要来打扰他?

有时候,他还真心烦这块榆木疙瘩。

看,没听到他回应,还不知道作罢,还在继续:“王爷,王爷.......”

简直了!

卞惊寒转身大步往出走。

见他出来,管深眸色一喜,拾步作势就要迎上来:“王爷,那个......”

“是天要塌了,还是地要陷了,有什么事就不能等会儿再说吗?”卞惊寒已沉声将他的话打断。

呃。

管深只得打住。

见男人蹙眉说完就转了身,又准备回房,管深头皮一硬,还是再度开了口:“是古今银器铺的古掌柜,他......”

“有什么事让他跟你说,或者明日再来!”

卞惊寒头也未回,再一次没有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径直入了内室。

留下管深站在那里怔了怔,又是委屈,又是无奈。

只得作罢。

管深回到前厅,已经续了几次茶水的古掌柜眸光一亮,连忙起身:“是王爷回来了吗?他怎么说?”

管深一脸的沮丧和不好意思。

点点头:“回是回来了,只是......王爷有些忙,他说,让古掌柜有何事就跟小的说,或者明日再来......”

“明日?”古掌柜一听急了,“明日怎么可以?”

那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有没有脱身?而且,这小娃儿他也不能带回去啊,且不说,会不会被那帮奸人再掳去,单说他家里的那个小心眼的夫人,他若说是别人的,她铁定不会信,铁定会以为是他在外面跟哪个女人生的,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纠复?

再说,这小娃儿还得有人带、还得喂奶不是。

虽然他在这里等了好久,但是,都是那些下人们在帮他抱、帮他哄,他一个大男人也做不了这事。

忽的想起什么,“对了,劳烦管家将这个字条送给王爷,看看王爷怎么说。”

管深一听,抬手抹了一把冷汗。

还去?

人家已经明显很不悦了,他还要去打扰人家?

“古掌柜,您看,王爷是真的很忙,要不......”

“古某这件事也真的很紧急,很重要!就劳烦管家再跑一趟了,古某不胜感激!”

管深真是汗哒哒。

好吧。

他收了字条,再度硬着头皮前往云随院。

**

内室里,卞惊寒坐在榻边的凳子,看着榻上熟睡的女子,想了很多。

他想,等会儿她醒了,他该如何说,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

其实,孩子没了,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要那个孩子。

但是,她的平安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