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这段时间,卞惊安正在为如何打击卞惊寒、如何除掉卞惊寒在苦恼,他便将这张字条交给了他。

当然,他只是告诉卞惊安这张字条来源绝对可靠,绝对真实,并未告诉他,自己女儿李代桃僵欺君之事,也未告诉他自己被人胁迫的事。

毕竟是自己致命的短柄,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就算他跟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也要有所保留。

卞惊安收到江良十分肯定的示意后,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对着皇帝再次抱拳一鞠:“父皇,这丫头在抵赖,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叫聂弦音,这世上有几个聂弦音?且还跟三哥有关系的聂弦音?”

一声轻笑紧随着他落下的话音响起。

是卞惊寒。

“既然是聂弦音所写,怎么会在六弟的手上?请问六弟从何处得来这张字条?”

卞惊安面色微微滞了滞,当即回道:“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字条上的内容,以及三哥撒谎欺君!”

卞惊寒也不恼,反问:“就凭这张字条?”

“怎么?这张字条还不够吗?这张字条上的内容,可是句句重料,句句骇人听闻,是不是这丫头所写,三哥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这丫头抵赖更不算,得由事实说了算。”

卞惊安唇角轻勾,不紧不慢。

江良是他的人,也深得他信任,既然江良肯定这张字条是真,那他今日就一定能扳掉卞惊寒。

他父皇是如此相信这些鬼神乱力的人,如此忌讳这些东西,又岂会不除?

不管聂弦音是不是妖孽,这张字条反正将她定为了妖孽,而卞惊寒还跟这个妖孽,生了个女儿,且还因此撒谎欺君。

每一条都没有活路。

其实想想,卞惊寒也没有做什么特别对不起他的事,但是,生在帝王家,就是这样的无奈。

想得帝位,就得狠。

特别是前段时间,他查出,当日皇后被废、卞惊书被贬,跟卞惊寒脱不了干系,他就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和不安,或许卞惊寒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他得先下手为强!

正好天赐良机,他怎能不紧紧抓住?

除掉卞惊寒,就等于除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再对付太子卞惊卓,他就轻松了。

虽然卞惊卓的太子之位依旧屹立不倒,但是,其实大家都知道,皇后之事对其影响不小,不管怎么说,皇后是其母,卞惊书是其弟。

“不知六弟所说的事实是什么?”卞惊寒再度出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老六,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皇帝也明显表现出了不耐。

众人亦是,急切得不行。

卞惊安对着皇帝略一颔首:“儿臣遵旨。”

末了又转眸看了看卞惊寒和弦音,继续道:“其实,想要证明这张字条是不是出自这丫头之手,很简单。”

“对笔迹吗?”皇帝问。

卞惊安摇头:“可以对笔迹,但是,他们肯定会说,笔迹可以作假,笔迹也的确可以作假。”

“那是什么?快说!”皇帝皱眉沉声。

2 第684章 他已完胜(2更)

卞惊安鞠身。

“回父皇,方法有很多种,一,让嬷嬷检查聂弦音的身体,有无生育,很容易就能检查出来,二,依旧是让嬷嬷检查聂弦音身体,孩子才一月多点,奶水必定没有回去,亦可让嬷嬷检查之,三,滴血认亲,将小郡主和聂弦音滴血认亲,三哥会医术,难保不会做什么手脚,所以,这一项,必须是在大家的面前,而且,由父皇派自己的人来验。”

卞惊安说完,众人纷纷点头。

弦音觉得自己一颗心完全跳到了嘴里面,幸亏她此刻是跪着的,如果是站着,必定站不住了。

这任何一项都不能验啊。

任何一项一验,她都会死翘翘。

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知道最后一项是不科学的,亲子的血是不一定相融的,但是,相融的机率却是很大啊。

而且,只要前两项一验,她已是绝境。

“六弟不觉得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吗?”卞惊寒出了声,“六弟说,聂弦音是妖孽,一个妖孽能让你检查出来这些东西吗?”

卞惊安轻笑:“三哥敢吗?敢按照我所说的,让聂弦音去验吗?”

卞惊寒也不惧,面色不改,回道:“自然是敢,只是,我就是想问一下,六弟提出如此要求,是不是说明,六弟心里很清楚,聂弦音就是一普通女子,并非妖孽?”

卞惊安没有立即回答,其实,是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卞惊寒给绕进去了呢?

卞惊寒的声音却还在继续:“所以,那张字条是假?是有人陷害聂弦音的?对吗?”

卞惊安皱眉,扬臂一挥:“三哥别在这里跟我饶口舌!就说三哥敢不敢让聂弦音去验吧!”

管她妖孽不妖孽呢,只要聂弦音是孩子的娘,卞惊寒就是欺君!

“老三!”皇帝也开了口。

弦音已经汗流浃背。

手心里也是一手心的汗湿。

卞惊寒垂目,似是在思忖,又似是在犹豫,更似是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徐徐转眸看向卞惊安,深目看着卞惊安,眼神复杂地看着卞惊安。

四目相对,卞惊安缓缓勾起唇角。

他以为他这是在跟他求情,在跟他告饶。

心里其实已然开了花,可天子当前,他又不好太表现出来,只得尽可能地敛起自己的得色。

见他如此,卞惊寒垂眸弯了弯唇,收了视线,看向前面的帝王,撩袍跪在弦音的边上。

“儿臣原本有许多顾及,所以,儿臣也做了许多隐忍,既然六弟逼人至此,那儿臣今日也豁出去了,将所有事都抖出来,请父皇做主!”

众人一震。

皇帝眸光微微敛起,卞惊安转眸看向卞惊寒。

什么叫将所有事都抖出来?

心虚地快速思忖,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捏在卞惊寒的手上?

似乎没有。

一颗心放下,他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卞惊寒,看着他为了不让聂弦音去验,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所有人都看着卞惊寒。

弦音亦是,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还能用什么办法破这个死局,她想不到,她觉得没有任何办法。

卞惊寒再度开腔:“不错,聂弦音的确是孩子的娘!”

一语落下,场下又是一片哗然。

皇帝震惊。

弦音亦震惊。

这个男人竟然......竟然.......

就连卞惊安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下来。

心里的得意更浓了,都不需要他浪费口舌了。

他已完胜。

卞惊寒的声音却还在继续,皇帝扬目,众人再度静谧下来。

“但是,儿臣并没有欺骗父皇,因为,聂弦音就是吕言意,吕言意也是聂弦音,这一点六弟可以作证。”

众人惊错。

弦音瞳孔一敛。

卞惊安更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什么我可以作证?三哥又胡说什么?”

卞惊寒轻哼,转眸冷冷睇向他:“六弟做过什么,六弟心里不清楚吗?你可知道,若不是顾手足情义,我,早已杀了你!”

声音亦如他的眸光一样冷,就像是淬了冰,特别是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卞惊安浑身一颤。

全场众人亦是大骇。

皇帝脸色越发沉冷,抿着唇看着卞惊寒,其声沉沉,从喉咙深处出来:“把话说清楚!”

卞惊安一脸莫名地看着卞惊寒。

卞惊寒声音继续:“启禀父皇,前段时间,聂弦音不是失踪了吗?二哥的儿子满月那日,聂弦音突然大喊着救命出现,父皇不是让儿臣去调查此事吗?儿臣已然查清楚,其实聂弦音自己也知道是谁人所为,但是,她有诸多顾忌,只能说自己不知,儿臣也一样,这两日都在纠结,要不要如实跟父皇禀报真相。”

“是谁?”皇帝沉声。

卞惊寒扬手一指,直直指向卞惊安:“就是他!就是六弟!是六弟囚禁了聂弦音!”

啊!

全场震惊。

皇帝亦是露出吃惊之色。

卞惊安自己更是脸色一变,惊得下颚都要掉下来。

“三哥,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几时囚禁了聂弦音?我为什么要囚禁聂弦音?”

卞惊安气得不轻,嘴唇都在抖。

卞惊寒冷哼:“为什么要囚禁聂弦音?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卞惊安气结更甚,“你把话说明白,我做过的事,我认,我没有做过的事,你也别想诬陷我!”

“你放心,我不像你,若想陷害你,你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我只是实事求是!我有证据,还有多个证人。”

多个?

众人惊讶。

卞惊安气得脸色铁青:“证据呢?证人呢?在哪里?”

气归气,可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行!”卞惊寒点点头,转眸吩咐管深:“本王内室的橱子里,有几套女式襦裙,速去拿一套过来。”

管深怔了怔。

内室吗?

他能进吗?这不是破了规矩?

不对,规矩是没有他的指示不能擅入。

现在是他指示他进的。

飞快领命而去。

所有人都等着。

管深不多时便回来了。

卞惊寒又环顾左右,起身,将边上桅杆上的一块很大很厚实的彩幔取下来,示意几个婢女拉围成圈。

然后示意弦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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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685章 垂涎她的美貌(3末)

弦音看了看帝王,见帝王没做声,便从地上起来,拾步走过去。

卞惊寒将管深取来的那一套襦裙递到弦音手里:“进去恢复你原本的样子。”

弦音咬唇,有些犹豫。

将缩骨术示人,这样真的好吗?

会不会......

意识到她的担心,卞惊寒握了她的腕:“别怕,有我在。”

弦音发现,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句话,或者一个握手,或者一个拥抱,都能瞬间让她的心安定。

“嗯。”她点点头。

他在,她不怕,虽然,她知道,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拿了衣服钻入婢女们拉围起来的彩幔屏障,她换衣,不再缩骨,变成自己原本的模样。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不知道卞惊寒意欲何为,也不知道聂弦音在做什么。

当那抹身着浅黄色襦裙的曼妙身影,从彩幔交合的边缘钻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都惊错、都目瞪口呆了。

包括宾客,包括三王府的人。

连皇帝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江语倩瞳孔一圈一圈缩起,脸色大变。

韦蓉跟卞惊安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卞惊寒示意几个婢女。

婢女便撤了彩幔。

彩幔围住的地上,只剩下弦音换下的婢女服,哪里有人?

所以,这是在变戏法吗?

众人都惊得回不过神。

卞惊寒指指已恢复大人模样的弦音:“她就是聂弦音,既非妖,亦非魔,是人,只不过,她会缩骨术,相信在场的不少人听说过此术吧,她会。”

缩骨术?

大家依旧错愕不已。

一众惊错的目光都落在那抹浅黄色的身影身上。

眸如星辰、唇如丹樱,秀眉如远黛,俏鼻如玉葱......

好一脸倾城色,好一身婀娜姿。

只是,怎么会?

怎么会?

韦蓉摇头,目眦欲裂,比方才卞惊寒说自己有一女儿时更难以相信,更难以接受。

不,不可能,聂弦音那么平庸,怎么可能是眼前的这个绝色女子?

江语倩却是另一番心惊。

她心跳突突地想,是她吗?聂双双?顶替她入宫的那个聂双双?

难怪啊难怪!

难怪当日卞惊寒那样的不淡定。

而卞惊安已是完全怔怔回不过神,三魂七魄早已被勾得出窍,所剩无几。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翻遍行宫的女人,一直找寻的女人,一直魂牵梦萦的女人,竟然、竟然是聂弦音!

不,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