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汗。

这个女人越说越离谱,越做越过分了,不仅试图帮卞惊寒洗清嫌疑,还试图将屎盆子朝他们头上扣。

皇帝也沉沉出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朕相信你一个逆贼,去怀疑在站的太子王爷文武百官们?刚刚,带兵杀我侍卫、攻我宫门、试图血洗皇宫的人是谁?”

李襄韵一时哑了口。

气氛再次陷入冷凝。

当事人卞惊寒一直沉默未做声。

忽然,一人开了口:“父皇,或许儿臣可以找出此人。”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震,包括李襄韵。

所有人都转眸看向说话之人,包括皇帝。

说话的是卞惊澜。

他觉得李襄韵应该没有撒谎,毕竟,他也差点着了对方的道儿不是吗?

出列走出,他对着皇帝躬身一鞠,便将今日出宫时遇到那个小太监,小太监说他三哥让他带话给管深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他做了一些保留。

只是讲了前部分,没有讲后部分。

也就是只是讲了小太监让他带话给管深,以及他去三王府将话带到了,到此为止。

后面的,管深的反应呀,他的怀疑啊,他又进宫跟他三哥确认啊,他三哥说自己没有让人带话啊之类的,他统统都没有说。

为何?

因为他不能让他父皇觉得,他三哥的确有了反心,的确做了反的准备,只不过是因为识破了小太监的奸计,不想中计,所以子时没有动手。

他必须让他父皇觉得,他三哥压根就没有反心,管深听到这句话就觉得是一句寻常的话,所以,对方的奸计落了空,子时没有动手。

“其实在刚刚之前,儿臣一直不觉得这件事有何问题,也几乎忘了这件事。还是方才李姑娘说,那个叫黑风的,告诉她,三哥已经有了反心,且已通知王府的人,让他们子时动手,儿臣才突然想起这件事,这个通知,是不是儿臣通知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问向卞惊寒:“三哥,你让小太监托我传话了吗?”

卞惊寒摇头。

卞惊澜眸光一敛:“果然,果然对方是想利用我,假传指示给三王府的人,好在三哥并无此心,三王府的人自是就不会往深了去想,就当成寻常一话,才没让对方奸计得逞。”

说完,又对着前方皇帝一鞠:“所以父皇,那个小太监定然就是黑风的人。”

“小太监人呢?”皇帝问道。

卞惊澜一想,完了,自己跟李襄韵一样,不知道小太监是谁呢,只知道并不眼生,并不知道姓甚名谁。

好在,他比李襄韵强的地方是,太监都在宫里呢,总能找到他。

“回父皇,儿臣并不知道小太监的名字,不过,儿臣记得他的长相,所以,只要将所有的太监都召集在一起,让儿臣辨认,儿臣一眼便能识出来。”

众人汗。

宫里所有的太监成百上千,全部召集起来一个一个认,那样认到什么时候?

皇帝抬手扶额,示意如清:“将笔墨纸砚拿下去给十一王爷,让他将人画出来。”

卞惊澜一听,此法好。

“还是父皇英明。”

卞惊澜还未画完,边上伺候笔墨的如清就已经认了出来。

“是平二水,八公主宫里的小太监平二水。”

皇帝扬袖,示意门口的两个禁卫:“去八公主宫里将平二水带过来!”

“是!”两人领命而去。

就在众人想着,事情会不会真的不是卞惊寒所为,是不是真的有转折、有转机的时候,两个禁卫回来了。

空着手回来,并未带回平二水。

说是平二水不知道去了哪里,八公主宫里的人都不知道,平二水的随身包裹也不见了。

所以,事情又再次陷入了僵局。

李襄韵谋反是事实,而她说的自己是被人设计,毫无根据、毫无证据。

2 第718章 儿臣只想说一句(1更)

卞惊澜略一沉吟,又开了口:“父皇,这就更加说明了有问题,不管他是逃了,还是被人杀人灭口了,都说明他有问题,他有问题,就说明的确是有人在陷害三哥。”

皇帝敛着眉目,气场压得很低。

半响之后,转眸,再度问向李襄韵:“那个黑风有何特征?”

李襄韵咬唇想了想。

“戴着青铜面具,跟民女在一起的时候,一直装哑巴,没有开口说过话,身高......”

她回头,环顾殿内。

“身形比较高大......”

与殿内的不少人相仿。

“除此之外呢?”皇帝又问。

李襄韵摇头。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

“所以,你要朕如何相信你的话?”皇帝语气沉沉。

面色明显带着不耐,末了,又转眸问向自始至终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当事人卞惊寒:“老三,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卞惊寒一直被侍卫以长剑抵着脖子,也不便鞠首。

“儿臣只想说一句,今日跪于龙吟宫外,是儿臣想以跪求情,并非父皇罚儿臣跪,既然儿臣想今夜举事,这是多么重、多么大的一件事,为何儿臣不回府自己组织、自己带领,而是让李襄韵一介女流来做这件事?”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觉得此话在理。

皇帝却似乎并不这样觉得,“或许,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此事若成,你坐享其成,此事若败,你好撇清自己。”

不少人又觉得皇帝说的这种也不是不可能。

卞惊寒垂眸弯唇:“父皇要这样说,那儿臣实在无话可说了。”

皇帝睇着他,没做声。

忽的纷纷边上的如清:“伺候笔墨!”

如清一怔,连忙躬身上前:“请问皇上是要拟旨吗?”

皇帝依旧没吭声。

见他没有否认,如清只得将皇帝面前龙案上的空白明黄卷轴摊开,并帮其准备好笔墨。

心里却忍不住道:这拟旨之事不是都是中书舍做的吗?怎么还要自己亲力亲为了?

是拟如何处置三王爷谋逆之罪的旨吗?

殿下众人心中亦是纷纷猜测,大部分跟如清的想法一致。

皇帝执笔挥毫、龙飞凤舞。

末了,“啪”的一声将手中笔扔于桌上,将卷轴一推卷起,执起递给如清。

就在众人以为是让如清宣旨的时候,却听得他道:“既然那个平二水是八公主宫里的人,她就也脱不了干系,让她无论如何将人找到!”

如清一怔,众人也怔住。

所以,这圣旨不是下给卞惊寒的,是下给卞鸾的?

好吧。

如清领命,双手接过圣旨,快速而去。

殿中气氛再次陷入冷凝,全场鸦雀无声。

这厢,如清来到卞鸾的宫里。

出了这样的事,不久前还被禁卫过来找过人,卞鸾自是也早起来了,未睡。

听说圣旨道,跪了一地接旨。

如清打开明黄卷轴,准备宣念,龙飞凤舞的字入眼,他瞳孔一敛,刚张的嘴就紧急停住。

这并不是给八公主的圣旨!

而是......

他震惊不已。

不仅震惊皇上为掩人耳目的此举,更震惊圣旨上的内容。

2 第719章 赫然是聂弦音(2更)

金銮殿

一片静谧。

皇帝也不说话,不下指示,也不宣布散朝,就高坐于龙椅上,眉目沉沉、抿着薄唇,一声未吭。

殿中众人自是也大气不敢出,加上边上的宫人侍卫,将近也有百来号人,几乎声息全无。

大家都不知道皇帝到底意欲何为,当然,除了按照皇帝指示办完事回来的如清。

大概子时末,禁卫统领急急前来,终于打破了这一片沉默。

不仅打破了沉默,还几乎让整个金銮殿里炸开了锅。

因为他带来了一样东西。

起先大家还不知道那是何物,只看到以黑色包袱所裹,不少人还以为是谁的头颅。

后一看,禁卫统领呈上之后,大太监接过,转手呈给皇帝,皇帝也接在了手上,大家就当即排除了头颅的可能。

就在大家各自猜着那到底是何物的时候,皇帝扬手一抛,包袱散开,里面的一物落于殿中的玉石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大响。

赫然是一枚青铜面具。

有人震惊,有人变了脸色。

皇帝也当即出了声:“黑风戴的可是这顶面具?李襄韵、太子!”

所有人惊错!

对,惊错,并不是因为皇上的前面半句,黑风戴的是这顶面具,而是惊错于皇帝的后半句。

他问的不仅仅是李襄韵,还问了另一人,太子!

太子?

所以......

所有人错愕转眸,看向太子卞惊卓,包括李襄韵。

卞惊卓再镇定自若,也绷不住脸上的难以置信和慌错。

强自敛了心神,他撩袍跪下:“儿臣愚钝,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说着,眼角余光再次瞟向殿中地上的那一方青铜面具,心中依旧是无法相信的。

此面具他藏得如此之谨慎,如此之隐秘,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就连府中亲信他都无一人告知,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是假的吗?故意诈他的?

可是这面具也就李襄韵一人见过,谁又能做出如此一模一样以假乱真的出来?

心跳突突、呼吸紧窒,他脑中快速做着思忖。

皇帝沉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方统领,此物是在何处寻得?”

禁卫统领抱拳颔首:“回皇上,末将按照皇上旨意,快马加鞭去了太子府,按旨意上所写,直奔太子殿下书房,在书柜后面夹层的机关里觅得这枚面具。”

全场众人再次震惊。

旨意?

所以,方才皇帝亲笔所拟的那道圣旨根本不是给卞鸾的,而是给这位禁军统领的?不,应该说,是一张搜查太子府书房的圣旨?

因为这样突击去搜,才能让卞惊卓措手不及,无法采取任何应对措施?

如清看着这一切,看着大家一个一个惊愕不已的表情,以及太子卞惊卓的面白如纸,想起方才那一道圣旨。

对,那道圣旨就是下给禁卫统领的,让其快马加鞭去太子府书房,于书柜后面的夹层里取这枚青铜面具。

他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查出这些的?他只知道,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从那份震惊中缓过来。

太子竟然是李襄韵口中的那个黑风!

当然,最难以置信的人,还是李襄韵。

她凝眸看着卞惊卓,轻轻摇头,“你......你是黑风?”

虽然她已觉得黑风一定在现场的这些人当中,她甚至将现场可疑的人一个一个猜了个遍,却第一个将卞惊卓排除了在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他!

“为何?”她哑声问卞惊卓,“你已贵为太子,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这也是所有人疑惑的地方,包括卞惊寒。

已是太子,将来就是皇帝,为何还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去陷害一个王爷?

卞惊卓没有做声,他还沉浸在那份难以置信中。

难以置信他父皇是如何知道他将面具藏于书柜后面的夹层里的?

虽然证据确凿,可他本能地还是想否认。

就在他收了心神,准备说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这肯定是谁栽赃陷害之际,殿中忽然响起“唰”的一声,长剑拔出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道身影飞起,再然后就是一道冷喝:“何人?”

所有人一震,全都循声望去。

是皇帝的一名带刀侍卫。

他落于皇帝的龙椅背后,手中长剑直直指着龙椅后方。

众人大惊。

皇帝龙椅的椅背后面有人?

大家惊惧地探头探脑,想一看究竟,奈何龙椅实在太过宽大,尤其是椅背,几乎三面皆是精雕细琢蟠龙腾飞图样的挡板,视线受阻,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大家骇然猜测之际,皇帝也回了头。

只不过,让大家意外的是,皇帝的举措竟然是扬袖示意侍卫将长剑拿开,然后扭头吩咐背后的人,“出来吧。”

一道小身影从龙椅后方走了出来,走进大家的视线。

赫然是聂弦音。

确切地说,是缩了骨的聂弦音。

全场愕然,卞惊寒眉目大动,卞惊卓面色一颓。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难怪他父皇会知道得如此清楚那枚青铜面具的所藏之处,原来她就藏于龙椅之后。

他想了想,是他父皇问李襄韵黑风的特征时吧,李襄韵说,对方戴青铜面具、长期装哑巴,那时,他心里想了想青铜面具的藏处,并想着安全第一,回府之后,立马就将其毁掉。

是那时吧,是那时他的心事被这个女人窥破,然后悄悄告诉了他父皇是吗?

所以,他父皇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会读心术?甚至接纳了这个女人会读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