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走到车旁,街道尽头忽然来了一群官吏,刘冰玉不经意瞥一眼道:“咦,那不是我阿爷的马车么?”

沁瑶一看,果见官吏身上的官服很是眼熟,正是上回去大理寺时见过的那种官服,一众官吏后行着两辆马车,到了对面楼下,同时停下。

前头那马车下来一个腰杆笔直的中年官吏,生得清瘦周正,全不是寻常官吏那副大腹便便的模样,不是大理寺卿刘赞是谁?

刘冰玉面色一喜,忙奔上前道:“阿爷,您怎么会在此处?”

刘赞转头瞧见女儿,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板着脸道:“阿爷在办要务,你莫要在此处捣乱。”

看一眼对面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王应宁等人,对女儿道:“你今日不是给家里递话,要跟你王家姐姐上街买胭脂水粉么。去跟她们玩去,记得早些回书院。”

刘冰玉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却仍不肯走。

这时后头那辆马车下来一位年轻官员,这人生得芝兰玉树,身上虽穿着最不起眼的赭色官服,却仍是人群中最打眼的那个。

沁瑶一呆,竟是冯伯玉。

冯伯玉走到刘赞跟前,请他示下道:“大人,该如何部署?”

刘赞略一沉吟,对冯伯玉道:“蒋将军他们现在楼上候着我,我先上去瞧瞧,看看里头的情形。你手上不是有桩无头公案吗,此处人多热闹,不如趁这个功夫去探访探访。”

分明顾虑到楼上几人的身份,有意要支开冯伯玉。

冯伯玉应了。

刘赞点点头,转身进店上楼。

刘冰玉见父亲无暇理会她,只好悻悻地回了马车这边,对沁瑶等人道:“咱们也走吧。”

沁瑶看一眼冯伯玉,犹豫了一会,有心上前打声招呼,可眼见他正忙着办公,不好贸贸然打扰,只好作罢。

谁知冯伯玉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低头看了两眼,抬步便要往这边的店铺来,瞧见沁瑶,失声道:“阿瑶?”

大步朝沁瑶走来。

沁瑶忙应一声,笑道:“冯大哥。”

冯伯玉走到近前,见沁瑶身旁不过几名跟她同龄的小娘子,脸色更加和缓,柔声道:“今日书院不用上课吗?”

边说边细细地打量沁瑶,像是因好些日子不见她,有些看不够似的。

沁瑶点点头:“下午书院放假,我跟几位同窗出来买些东西。”

见冯伯玉黑了也瘦了,关切地问道:“冯大哥,最近衙门是不是很忙?”

冯伯玉微微一怔,随后苦笑道:“忙是忙,但要想快些擢升,也没别的法子。”

沁瑶惊讶地笑起来道:“冯大哥,你才从大理寺主簿被提为推丞,已经擢升得够快了,还要怎么快些擢升?连我阿爷都说你前途不可限量呢。”

冯伯玉目不转睛地看着沁瑶,听得这话,心底叹口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沁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了冯大哥不快,忙又道:“不过能快些擢升总归是好事,冯大哥满腹学识,又这么踏实努力,日后说不定会出朝拜相呢。”

冯伯玉不接话,仍旧静静地望着她。

沁瑶的注意力却已经落到冯伯玉手中的画像上,好奇道:“冯大哥,你要找人吗?”

冯伯玉垂眸看一眼画像,顺手展开道:“长安城郊前几日发现几具无名死尸,其余几具都已面目全非,只有这人还算五官齐整,便画了他的画像来打探一二,看有没人认得此人。”

沁瑶看清画像中人的相貌,大吃一惊,这男子不正是前几日在书院徘徊的游魂吗?

她忙接过冯伯玉的画卷细看一回,确定无疑地点头道:“我认识这人。”

“果真?”冯伯玉意想不到,刚要细问沁瑶,对面楼忽然一阵骚动,下来一群人,当头那个满面怒容,正是澜王。

他出了酒楼,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刘赞却未跟着下楼。

过不一会,又有两人下来,却只在楼下略停留了片刻,便径直朝沁瑶走来。

沁瑶和冯伯玉看清来人,都怔了一怔。

“世子,蒋三公子。”

蔺效淡淡看一眼冯伯玉,走到沁瑶跟前,看着她道:“在此处做什么呢?”语气虽清冷,却隐隐透着几分亲昵。

冯伯玉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

沁瑶飞速看一眼马车上的王应宁等人,故作镇定道:“买些胭脂水粉。”

蒋三郎一脸看好戏的姿态,在后笑道:“瞿小姐,好久不见,今日不用上学吗?”

第107章

沁瑶歪头,越过蔺效的肩膀看向蒋三郎,笑道:“听说国公夫人要回府操办国公爷的寿辰,所以书院放了半日假。”

蒋三郎错愕,旋即笑道:“这几日太忙,没怎么回府,连我阿爷要办寿辰的事都给忘了。”

沁瑶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往对面酒楼一望,见崔氏的马车仍停在楼下,联想到方才澜王怒气冲冲从楼内出来的景象,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她抬眼看向蔺效,他跟蒋三郎出现得如此凑巧,若说没有参与其中,她是不信的,可惜现在耳目太多,不方便向蔺效仔细打听。

蔺效留意着她神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见她明明一脑门的疑问,却憋着不敢问的模样,不由暗暗好笑,连方才因冯伯玉跟她说话而带来的不快,都跟着消散不少。

“你跟你几位同窗买完东西便早日回书院吧,最近天黑得早,宵禁提前了,莫误了事。今日我有事在身,等我忙完了,改日来找你。”

这话说得十分坦荡亲密,完全无视身旁的冯伯玉。

沁瑶闹了个大红脸,偷偷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冯伯玉,心里好生奇怪,蔺效向来谨言慎行,今日怎么说话这般无所顾忌。

冯伯玉心里烈火灼过似的疼,再站不住,对沁瑶道:“阿瑶,我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

转身便走。

沁瑶想起他手中那副画像,很想追上前再细问冯大哥几句,可还未等她有所行动,蔺效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拦在她身前,问她:“方才你们看的那副画像上画的是何人,难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异事么。”

沁瑶听蔺效这么一问,只好收住脚步,点头道:“可不是,方才冯大哥画卷上的人我之前见过。”

将那晚书院里半头鬼的事说了。

“听说那人死在长安城郊,却不知为何魂魄飘到了书院里,而且含着一腔怨念,不断在找他的夫人。最奇怪的是,他的头颅竟能被齐齐削掉半边,也不知是究竟被什么样的利器所害。”

蒋三郎听了这话,惊讶地笑道:“能将头骨整齐削掉?天底下除了赤霄,还有什么武器能做到?不用说了,凶手就是你眼前这人,快报官将他抓了吧。”

蔺效淡淡道:“你不是还要去宫里禀事吗?怎么还在这胡说八道,赶紧滚吧。”

蒋三郎长眉一挑:“嘿,瞿小姐,你瞧瞧这人,用人的时候不见他嫌东嫌西,一用完就翻脸,今日不用我说,你总算能认清此人的真面目了吧?”

沁瑶岂能不知道蒋三郎跟蔺效是自小一处长大的情分,这话听听便罢,便抿嘴一笑,也不接话。

蒋三郎果然还赖着不走,只坏笑着对沁瑶低声道:“瞿小姐,你要了解案情,何需再找旁人?不知道这家伙当年救过刘赞一命么?刘赞谁的帐都可以不买,却不能不买他的帐,你往后要打听什么,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到底是多年好兄弟,只一眼便能猜到蔺效的心思。

沁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倒也不是要存心打听什么,只是觉得那人的死状有些奇怪,怕当中又有什么邪灵作祟罢了。”

蔺效看着她道:“我今日还得进宫,你若想知道这案子的首尾,我去找刘赞打探一二,到时候再来找你。”

沁瑶立时想起那晚书院亭子里的事,垂下长长的睫毛,红着脸低应一声。

刚要回马车,想起那个装鬼的小药瓶,便从腰包里掏出来,递给蔺效道:“这里头镇着那只游魂,我本想着今日去找师父,可眼下时间不够了,接下来这几日书院不放假,我也出不来。再耽误下去,恐怕会误事,能不能请世子派人将这瓶子送到青云观去。”

蔺效很自然便接过瓶子,道:“我这就着人去办。”

蒋三郎见他二人虽有意做出疏离的模样,可一举一动分明已经亲密无间,暗笑一声,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沁瑶被蒋三郎促狭的神情弄得脸上火辣辣的,忙一溜烟地回了马车。

车上几人,裴敏早就知道沁瑶跟蔺效的事,王应宁素来厚道,两人都不做声,只有一个刘冰玉,一边往嘴里放吃的,一边眨眼打趣沁瑶道:“澜王世子可是出了名的清冷不好接近,今日可是头一回见他跟女子说了这么多话,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他远房亲戚。”

裴敏忙替沁瑶解围道:“不过闲聊几句,倒叫你说成这样,眼看要到未时了,咱们买完桂花糕,不是还要去富春斋吃蟹么,别磨蹭了。”

刘冰玉斜睨着她和沁瑶道:“你们俩肯定有事瞒着我,怕我多问,故意拿话哄我呢。”

裴敏和王应宁同时笑道:“你这般聪明,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敢瞒着你呀。“几人说笑一回,混赖过去。

到荣宝阁买完桂花糕,已到申时,裴敏等人都有些腹饿,刘冰玉惦记着富春斋的蟹和酒,便提议去富春斋用晚膳。

沁瑶不好阻拦,只好也跟着同去。

谁知富春斋雅间早已订满,几人等了一回,见时辰不早了,只好死心,悻悻然准备回书院。

刚出门,身后忽追来一个胖掌柜,仔细瞧沁瑶一眼,堆笑道:“方才底下人没弄明白,鄙店楼上尚有一间雅座,几位小娘子请跟小的来。”

沁瑶认出他是上回那个叫蔺效“少东家”的掌柜。

刘冰玉喜出望外,不容沁瑶多想,便拉着几个人一道进了楼。

几人就座,掌柜很快亲自带人便上了一桌好酒好菜,在一旁偷偷看了沁瑶好几眼,含着笑意下去了。

正是秋蟹时节,刘冰玉和裴敏极赞螃蟹膏肥脂满,一边说话一边饮酒,不知不觉越吃越痛快,等酒足饭饱,已经过了酉时了。

王应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提醒道:“时辰可真不早了,咱们要再不走,恐怕赶不上宵禁前回到书院了。”

刘冰玉往外一看,可不是,外头都已经擦黑了,忙叫了伙计进来付账。

谁知那胖掌柜竟亲自进来笑道:“诸位的帐早有人结了。”

几人都吃了一惊。

裴敏讶笑道:“出来一回,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掌柜的,那人是谁,倘若非亲非故,我们可不敢平白让那人帮咱们付账,你把钱退给他,饭钱还是由我们来给吧。”

刘冰玉点头道:“就是就是。”

胖掌柜笑道:“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诸位的饭钱一早有人给了,你们就算再给一次饭钱,小的也不知上哪找那人去。”

沁瑶忍不住抬头,正好瞧见掌柜望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笑模样,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莫名一阵心虚。

王应宁等人面面相觑,低声讨论了一回,见时辰实在不早了,只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离了富春斋。

马车轱辘启动,刘冰玉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富春斋的这顿念想今日总算了了,若总能来吃就好了。只是咱们轻易不得放假,下回再要出来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沁瑶道:“过不多久便是中秋了,到时候书院肯定会放假。”

王应宁却想起一事,“说到中秋,我倒想起皇上每年中秋后都会去秋狩,往年都会带着康平公主随行,今年公主在书院读书,不知还会带她同去秋狩么?”

裴敏呆了一呆,忍不住道:“上回皇上去玉泉山避暑,为了带康平,索性叫咱们一道随行,这回不会也叫咱们跟着去凑热闹吧?”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刘冰玉思忖道,“以前皇上每年秋狩,都会带上怡妃娘娘和康平公主,公主回回都求皇上同意她带几个小跟班同行,这回多半也不会落下。”

裴敏顿时头大,“我对猎杀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最见不得那样的场面,康平公主去她的,可千万别把咱们也一道拉去。”

说话间,夜色越发地深了下来,路上行人渐少,马车一路疾驰,一转弯,进了一条窄巷。

沁瑶掀开窗帘往外一看,见已出了东市,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雾色加重了夜色的浓重,一时辨不清身在何处,只觉那条窄巷十分幽深,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

王应宁也掀开窗帘看了看外头,问车夫:“王大,是已到青竹巷了么?”

那人毕恭毕敬回道:“正是呢。四小姐。”

王应宁便放下帘子,柔声对沁瑶解释道:“从青竹巷绕过去,便能到咱们书院前面那条宝元街了,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平日我从家里回书院,也总是走这条路。”

沁瑶听了这话,心中的疑惑顿时消散,便也跟着放下帘子。

刘冰玉仍在跟裴敏讨论秋狩之事:“康平公主最喜骑射,这回说什么也会跟着去的,上回她不是要招一个冯小姐进书院陪她么,她既对这个冯小姐这么热络,这回秋狩头一个便少不了这个冯小姐。”

沁瑶听得暗暗皱眉,忍不住问:“这冯小姐到底什么时候进书院?”

她急于要确认到底是不是冯初月。

“估计就这几日了。”裴敏道,“康平公主不是说皇上已经答应她了么。”

忽听外面王大大声呵斥道:“什么人?”

这声音隐隐透着几分惊恐,沁瑶等人心里突突一跳,忙掀帘往外看去。

就见巷子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因被夜雾环绕,不知究竟是何物,可这黑影周身却散发着浓浓的煞气,只一眼,便叫人心惊肉跳,难怪王大这般惊慌失措。

那黑影不过静了片刻,便缓缓向几人行来,夜雾中只听一阵利器划过地面的声音,随风吹来一阵浓浓的腥气,渐渐逼近马车。

“那……那是什么东西?”裴敏吓得紧紧抓住沁瑶的衣袖。

刘冰玉和王应宁也吓得不敢动弹。

走得近了,失却了浓雾的遮挡,那东西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却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一身黑衣,面容有些模糊,但看得出还很年轻,手握一柄长剑,剑尖垂在地面上,一路滑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王大战战兢兢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车上是王尚书家的千金,你要敢有什么不敬之处,尚书大人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那人面无表情,坐于马上,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握着剑,极有压迫力地逼近。

沁瑶瞳孔剧烈收缩,这人周身满是死气,哪里是人,根本是难得一见的恶煞。

忙对王应宁等人道:“千万不要出来!”

掀开帘子,一脚踢上一侧车缘,纵身一跃,稳稳立于马上,飞出一符道:“孽障受死——”

那男子忽然发出一声怪叫,提剑边往沁瑶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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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内。

蔺效和蒋三郎静静立于殿中,等待皇上开口。

皇上看着案上幽幽吐露九合香的玉蟾香炉,面色肃穆,声音也有些疲惫,“方才你父王已亲自到朕这禀明事情的首尾,朕万万没想到,那崔氏竟如此蛇蝎心性,唉,倒难为你父王了。至于如何处置,便交由刘赞定夺吧。”

蔺效垂下眼睑,应了一声。

皇上默了一会,想起这桩挑战皇室尊严的悬案总算得以告破,脸色又渐渐好转,和颜悦色地看着蔺效和蒋三郎道:“你二人这些日子辛苦了,当日出了这事,朕曾说过,谁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必有重赏,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奖赏,皇伯父今日心情好,只要皇伯父能做到的,必依着你们。”

蔺效看一眼蒋三郎,蒋三郎会意,忙笑道:“不过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而已,怎敢要奖赏。”

皇上朗声笑了起来:“朕向来言出必行,既说了有重赏,必然不会食言,你们别在朕面前打马虎眼,但说无妨。”

蒋三郎嘿嘿一笑道:“皇上既然这么说,那咱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臣和惟谨都已将满十八,却尚无婚配人选,不如,皇上给我二人指桩婚事吧。”

皇上心知肚明地一笑:“三郎,你素来风流,莫不是最近又看上了长安城哪位小娘子?惟谨,你历来有主见,皇伯父从不敢擅自替你做主,莫非也要皇伯父为你指婚吗?”

蔺效忙跪下磕了几个头,直起身子正色道:“惟谨别无所求,只求皇伯父能准许我自行选妻。”

皇上看着蔺效郑重其事的模样,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在太极殿,自己也曾为了一位女子,跪在父皇面前,哀求父皇下旨赐婚。

他心下一片黯然,暗叹口气,强笑道:“快起身,快起身,皇伯父依你便是。”

蔺效大喜过望,忙又磕了几个头,起身道:“谢皇伯父。”

皇上笑看着蔺效,感叹道:“皇伯父也曾年轻过,怎能不明白你们这些小儿女的心思,这世间姻缘最难得的是两情相悦,却怕的是相看两厌,皇伯父明白这个道理,断不会做恶人的。”

蔺效和蒋三郎忙再次谢恩道:“多谢皇上成全。”

皇上叹口气,出了回神,忽问:“大理寺有名年轻官吏,名唤冯伯玉,殿试时被朕点了榜眼,不知你们可认得此人,他品行如何?”

蔺效和蒋三郎迅速对了对眼,正斟酌着该如何回答,皇上却又开口道:“当时殿试时,朕就觉得此人生得一副好模样,文章也做得极好,但政见太过激进了些,不如瞿子誉宽和温润,这才授了瞿子誉状元之位,委屈他做了第二。听说现在在大理寺能力很强,颇得刘赞的倚重,只不知他人品如何。”

蔺效和蒋三郎听了这话,越发疑惑,怎么刚说到指婚之事,皇上就提到冯伯玉了?还这么关心他的品性。

蔺效心里隐隐生出一个猜疑,见皇上仍在等着他们的回答,忽道:“侄儿跟此人接触甚少,对他不甚了解,皇伯父既然想了解冯伯玉的为人,不如宣了刘赞进宫细问。”

皇上眼睛一亮,捋了捋须道:“嗯,此话有理。”

唤了米公公道:“速宣刘赞进宫,朕有话要问他。”

等刘赞赶到宫里,蔺效和蒋三郎告辞出了宫,刚一上马,远处忽然奔来一人一骑,却是魏波。

到了跟前,魏波勒疆下马,气喘吁吁道:“瞿小姐那边出了件怪事。”

第108章

飞符击打到那鬼剑士的身上,他身形不见停顿,口里竟发出鹰隼似的一声低啸,提剑一挥,轻易便破开沁瑶那道符布下的灵力,直往沁瑶刺来。

沁瑶见这东西厉害,眼看他长剑已刺到胸前,忙往后一跃,退到马车蓬顶上,迅速从怀中掏出噬魂,引出火龙。

三条火龙好些日子未曾出来放过风了,格外精神振奋,亏得口中不能发出声响,否则恐怕得分外激动,一边嗷嗷作响一边往那鬼咬去。

谁知火龙一触碰那鬼的身影,未能就势将它吞没,那一人一马竞旋即化为一阵黑雾,消散在夜色中。

沁瑶静静立于马车顶上,凝神感受身周的煞气,三条火龙方才未能饱餐一顿,似乎有些懊丧,龙爪大张,蕴含着风雷之势,绕着马车缓缓盘旋起来。

忽然巷尾处闪过一道黑影,沁瑶眼睛微眯,轻点足尖,从马车顶上翻身跃下,直往那黑影处追去,火龙比沁瑶速度更快,跃过沁瑶,龙身游弋,扑向前方。

王大已然吓傻,他虽然身负武艺,可何曾见过这样诡异的景象——一名少女身旁缠绕着三条火龙,简直比刚才那鬼骑士还要来得吓人,吓得身子都忘了动弹,直到眼看着沁瑶往前跑了,大张的嘴都久久未能归位。

沁瑶追了一段,忽觉不对,暗道一声不好,险些中了那鬼的调虎离山之计,忙又掉转头急奔回马车。

就听马车中传来一声惊叫声,却是那鬼骑士去而复返,探身进马车,将刘冰玉从马车里一把拽出,揽在怀里,风驰电掣地便要遁走。

沁瑶大怒,意随心动,火龙感知到主人的怒气,登时比之前的行动速度来得更快,疾风般往那厉鬼追去,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入口处。

“阿瑶——”裴敏急得从马车探身出来,见沁瑶从眼前一跃而过,大声道,“阿玉已经被劫走了!”

沁瑶来不及回答,一路追出巷子,抬眼见那一人一马就在前方不远处,夜色中似乎有跟雾色泯然一体的迹象,火龙虽然紧追不舍,却始终与那鬼剑士保持一段距离。

风声送来刘冰玉惊恐的大哭声,“救命啊!阿瑶,快救救我!”

沁瑶忙收住脚步,极力催动全部内力,驱动得龙身随之一亮,游弋的速度也更加昂扬,很快便拉近了跟鬼剑士之间的距离。

这时对面忽然奔来一人,夜色中只觉十分身形高大,那人见到眼前情形,手中猝然甩出一件绳状物事,迎面朝鬼骑士甩来。

鬼骑士似乎猝不及防,脖子很快被那根草绳缠住脖子。

那人握住缰绳,暗暗与鬼骑士逐力,僵持一会,见久攻不下,索性将绳子在身上缠绕一圈,大喝一声,眼看便要将鬼骑士从马上拽下。

“师兄——”沁瑶看清来人,大松口气,忙又极力驱动火龙。

鬼剑士似乎受到阿寒手中草绳的制肘,维持不住双臂之力,刘冰玉身形一歪,眼看便要从他怀中滚落下来。

这时火龙已经追赶上前,刚要将鬼剑士一口吞没,可鬼剑士竟仍跟方才一样,如同雾气一般,嗖的在眼前消失了。

刘冰玉身子失去依托,哎哟一声,从突然变得虚空的半空中摔落下来,阿寒忙收回草绳,纵身一跃,将刘冰玉稳稳当当接住。

沁瑶收回火龙,见刘冰玉已然得救,想起方才鬼骑士去而复返,无心恋战,转身又拔腿跑回青竹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