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锦帕取出来,放在沐浴的水里洗了洗,晾在屋里的毛巾挂上,心里面早已滋味不明。

上次,他给她缠手的锦帕,她不知几时弄丢了,一直没好意思跟他说。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除了小瓷瓶多,锦帕似乎也多,虽然弄丢了一方,她那里还有一方,就是那夜她发热,他放在她额上给她降温的。

烧了一壶水,几杯入空腹,不仅没有充饥,反而觉得更饿了。

男人依旧没有回。

她的胃一直不好,根本不能饿,一饿就难受得完全受不住。

她又在屋子里转悠,看到桌案的砚台边有些碎银子,想起宫望山脚下就是一个夜市,这个时候,正是各种夜宵小吃卖得正高峰的时间。

没办法,被人无视,只能自己对自己好点。

这般想着,她便捻起那些碎银子出了门。

山上山下真是天上人间的区别。

山上静得没有一丝人气,山下热闹得如同白昼。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她来到一个包子铺前面,正欲让老板来两个包子,就骤然听到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颜颜!”

她一震,回头。

竟然是夜逐寒,一身黑袍,站在一片灯火阑珊处。

翌日,相府。

厨房里,油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刚进门的锦溪掏出锦帕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她差点儿拂袖转身,可,她还是忍住了!

众人一看到锦溪,慌忙放下手中的活,下跪行礼

“起来吧!都做你们的,勿须顾及本宫!”锦溪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锦帕,瓮里瓮气。

众人辨了片刻,才听清楚她说什么,谢恩后纷纷起身,继续忙碌着手中的活儿。

只是,各自炒菜烧火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

她话虽这么说,但人家是公主,随便放出一句话来,轻则卷铺盖滚蛋,重则小命不保啊!

秋蝉看出锦溪眼中的嫌恶,试探着问道,“公主,这里油污太重,不然公主都交给奴婢去做?”

“不行!你懂什么?这件事必须本宫亲自来做!”

她倒是想回去,想让别人做了她承接下这功劳和苦劳!

可夜逐曦是什么人?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那双黑如濯石的眸子,每次一看她,她就觉得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似就能将她一眼看穿…

而她已经做错事了,不能再惹他生气了,不是吗?

想起昨日在冷宫里,他看着她淡漠的眼神。

生气了是吗?

如果不是生气了,为什么都没有过来哄她一句。

如果不是生气了,昨夜为何在书房呆了一宿。

毕竟,他们头晚,还刚刚做了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

虽然,虽然,她真的没有任何记忆,关于他怎样狠狠要她,她怎样在他身下绽放,她一点都记不起,但是,身上欢爱的痕迹是真实的,身体的极致欢愉是真实的。

一想到这里,锦溪脸颊一热,同时又觉得有些懊恼。

下次,下次一定不能这么没用,意乱情迷成那个样子!

一定要清醒地沉沦。

只是,下次…

下次是几时?

他在生她的气,不是吗?

她知道,他生气,是应该的!

她怀疑他,还去找铃铛质问,给他带来了麻烦!

白白辜负了他一番好意,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不是吗?

所以她小小牺牲一下,亲手为他做一顿饭菜,不算什么!

想罢,她眨了眨眼,将委屈咽了回去,轻移莲步,便朝着掌勺的大厨走了过去,吩咐了几句,眼角扫过,一抹熟悉的影子撞入她的视线。

是那个鹜颜的婢女,好像是叫什么弄儿的,此时正拿着蒲扇,一边扇着小火炉里的火,一边勾着头揭开药罐的盖子看着。

熬药?

什么药?

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摆弄着大厨和下人给她切好准备好的食材,然后一股脑的放到了熬汤的砂锅里,回头轻瞥一眼,看到弄儿走了出去。

她便快步走到了药罐那里,揭起盖子一看。

浓浓地药味扑鼻而来,锦溪嫌恶地后退了一步。

这药味,她并不陌生。

做什么用的,她很清楚。

眸光闪了闪,她缓缓勾起了唇角。

厅里敞亮,圆桌上,四人围坐。

蔚景抿唇,勾着头垂下眼帘,身体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中毒之后体力尚未恢复,还是头顶那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她不知道是谁的,也懒得去猜!

记忆里,这是第一次,四个人聚在一起吃饭。

是锦溪邀请的,听说,她亲自下厨煲了汤。

能吃到一国公主亲手煲的汤,倒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蔚景弯了弯唇,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

那夜,她跟凌澜的关系被夜逐寒识破,她还想,她要如何自处,他们三人要如何相处?

没想到,就只隔了一日,她就又坐在相府的饭桌上,不仅三人,还四人处在一起。

昨夜,她没有想到会在夜市遇见夜逐寒。

她更没有想到,夜逐寒要接她回来!

她一个残花败柳,还和他弟弟做了苟且之事,任凭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想要杀了她吧!

可夜逐寒没有,不过,却也第一次清楚明白、开诚布公地跟她说了一席话。

他说,他当初娶她,本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他得到消息锦弦要赐婚与他,他不想被人控制,所以紧急找了风月楼的她,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锦弦赐婚给他不成,结果就赐给了他弟弟夜逐曦。

最后,他警告她,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该招惹的人,不要招惹,要她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是右相的夫人!

她刹那间明白了!

她和他无情无爱,有的不过是右相夫人这个头衔!这个身份!

将她休了,这很简单,但是他

不会这么做!

除了他自己所说的,用她掩人耳目,还有就是,这种事传出去,谁的脸上都挂不住,不光是丢她的脸,他的颜面,也会扫地。

或许,在他看来,她早已是烟花柳巷之人,是不是清白的,他其实根本不在意,那夜的愤怒,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又或者,是因为和她‘苟且’的男人是他的弟弟。

终究,他还是原谅了她。

原本,她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好在,这个男人很冷静!

冷静得有些可怕!

但是,她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她总不可能呆在山顶的小屋里一辈子。

所以,他纡尊降贵来接她,她岂有不跟他回来的道理?

微叹一口气,她抬起头,就看到凌澜正堪堪收回目光,似乎前一刻在看她,又似乎只是对着她的这个方向。

蔚景垂眸弯了弯唇,胸口极快的划过一抹闷痛。

她不知道,昨夜后来,这个男人回去小屋了没有?

还是压根将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如果她不是自己下山去买食物,是不是她饿死了,也会被他无视?

唇边似乎还沾染着他的气息,可他的唇,还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

昨夜出现在山顶的那个女子,还有,现在坐到自己对面的锦溪…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却不期然的撞上锦溪探究的视线,锦溪似乎怔了怔,然后很自然的别过头,朝着凌澜灿然一笑,“二爷,尝一尝这汤如何?”

锦溪一手扶起云袖,一手将瓷罐里的汤匙翻搅了一下,舀起一勺子盛到碗里放在男人面前。

今天的更新毕,文文即将进入一个小高.潮,另外等船的孩纸莫急,要循序渐进不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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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98】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

锦溪一手扶起云袖,一手将瓷罐里的汤匙翻搅了一下,舀起一勺子盛到碗里放在男人面前。

夜逐寒眸光微闪,看了眼锦溪,又瞥了一记蔚景,浅淡目光最后落在凌澜的脸上。

蔚景抿唇,挑起碗里的几颗饭粒,送进口中。

凌澜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对面垂首吃饭的女子,然后侧头淡淡看向锦溪。

“二爷,这鲍鱼鸡汤是公主做了好几个时辰才做好的,我们想插手,可公主执意要为二爷亲手炖煮…”

“冬雨,谁要你多嘴了!”锦溪微恼地瞪了冬雨一眼,眉眼间掩不住的讨巧神色烀。

冬雨连忙噤了声:“是,奴婢知错!”

凌澜却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容如疏风朗月,俊朗得让人移不开眼。

“公主有心了!”

说着,修长大手优雅端起瓷碗。

蔚景眉心一蹙,猛地察觉到身侧男人的视线,连忙别过眼,就听到锦溪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哥,大嫂,你们也尝一下吧,第一次动手做汤,难免味道不好,还请大哥大嫂莫要嫌弃才是。”

一边说,一边盈盈起身,给夜逐寒盛了一碗。

夜逐寒含笑应承,不知道是不是夜里没有休息好,还是怎么的,今日的他脸色略显苍白,精神明显有些憔悴。

盛好夜逐寒的,锦溪又给蔚景盛了一碗。

蔚景连忙落落站起,伸手谦逊接过瓷碗,可不知是蔚景没有接稳,还是锦溪放手太快,反正瓷碗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自两人手中跌落,因两人手的姿势是锦溪的在上面,蔚景的在下,所以瓷碗里面滚烫的汤汁尽数撒泼出来,就直直溅在蔚景的手背上。

蔚景烫得瞳孔一敛,本能地将手收回,瓷碗就“嘭”的一声砸在桌上,滚了一下,又跌落在地上,随着令人心悸的一声脆响,瓷碗四分五裂、瓷屑乱溅。

夜逐寒微微一怔、眼波轻动,凌澜脸色一变,作势起身,却又不知想起什么,身形微微一僵,便坐在那里终是没有动。

锦溪一脸慌乱,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嫂,看我毛手毛脚的,不知大嫂烫着没有?”

蔚景怔怔看向自己的手,莹白手背上已是绯红一片,有些地方甚至还开始起了小水泡。

蔚景皱眉,看来,烫得不轻。

“没事吧?”边上一直不响的夜逐寒出了声。

蔚景怔了怔,抬头,看向夜逐寒,眼角余光掠过坐在对面此刻正低垂眉眼、面沉如水的男人,弯了弯唇,“没事,用凉水冷敷一下就好了。”

将手掩进袍袖中,她又转眸看向锦溪:“公主客气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毛手毛脚,连个瓷碗都接不住,却了公主的盛情,请公主莫要怪罪才是。”

锦溪眉眼一弯,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大嫂见外了,那我再给大嫂盛上一碗。”

一边说,一边自边上拿了一个新碗,她再给添上汤。

而这厢,夜逐寒也吩咐婢女去取凉水。

将盛好汤的瓷碗直接放在蔚景面前的桌上,锦溪娉娉婷婷坐下,眼梢略略一扫三人,趁三人未注意的间隙,快速朝冬雨使了一个眼色,冬雨会意,悄然退下。

不一会儿,婢女就取了一铜盆的凉水过来,双手端着铜盆站在蔚景的边上。

蔚景轻轻挽了袍袖,眼角余光所及之处,她看到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包括对面那个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无动于衷的男人。

男人似乎看了看她,又看向她的手。

也不知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她忽然一个抬眸望过去,却见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哪里是在看她这边。

弯了弯唇,她将烫伤的那只手缓缓放进铜盆的水中,一股冰凉的触感包围了过来,她顿时觉得,手背上的灼痛感似乎立即减轻了不少。

锦溪将目光从蔚景浸在水中的手上移开,转眸看向冬雨,冬雨朝她几不可查地略一点头。

锦溪唇角一勾。

这厢,蔚景本想多泡一会儿,可见几人饭也未吃,都等在那里,她便掏出袖中的锦帕,准备将浸湿的那只手擦净,谁知一个不小心,锦帕竟是掉进了铜盆里。

连忙伸手去捞,怎料,袖口一紧,竟是勾住了铜盆。

因着她的动作,铜盆猛一倾斜,端铜盆的婢女骤不及防,她一慌,另一只手才堪堪抬起,铜盆就径直朝着一旁的男人扣去。

“哗啦”一铜盆的冷水尽数泼在男人的身上。

蔚景大惊,几人脸色一变,与此同时,被淋的夜逐寒亦是条件反射一般站起,却已然太迟。

他身上的衣袍一半都被濡湿。

蔚景大骇,连忙道歉:“相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今日自己是怎么了?

接个瓷碗接不住,后来拿个锦帕都拿不稳,如今竟又将铜盘的水打翻。

“大哥,你没事吧?”

男人声音低沉,略带着一丝紧绷,是凌澜。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发现,凌澜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来到了夜逐寒的身边,见她看他,也不回避,凤眸冷厉朝她扫过来。

冷厉?!

她一震,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凝眸看过去,就只见男人面色冷峻,凤眸深深、冷色昭然。

怎会是这样的目光?

她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夜逐寒一个大男人被淋点水,不就是回去换身衣袍的事情吗?

当事人都没有出声,至于他这个弟弟这样一幅表情吗?

略略怔忡,男人又再度出了声。

“大哥回去换身衣袍吧!”

夜逐寒“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沉闷。

蔚景下意识地朝他看过去,就看到他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俊眉微蹙、薄唇紧抿,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甚至连额头上都能看到有冷汗冒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