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骤然传来“噗”的一声。

两人一震,回头。

就看到床边的男人只手扶着床头,另一只手正缓缓揩去嘴角的一抹殷红妍艳,而在他青衫的胸口赫然一片濡湿的血渍。

又吐血了。

蔚景脸色一变,快步回身上前,扶了男人手臂:“你怎样?”

影君傲凤眸微微一敛,睨着男人略显苍白的脸,薄薄唇边勾起一抹邪魅浅笑:“右相是懂医之人,应该很清楚伤者最应戒躁、戒.欲、戒嗔、戒口…看来,右相还是伤得不轻啊!”

最后一句尾音微微上扬,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蔚景微微一怔,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的缘故,耳根更热了几分。

而影君傲也不等他做出回应,就又继续朝着蔚景道:“你回房去吧,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山庄下人多得很,我让他们来照顾。”

蔚景怔了怔,还未回答,就听得身边的男人低低一笑:“庄主好生奇怪,为何一直要强迫人的意愿?下人是下人,再多也不及自己的夫人不是吗?”

缓缓放下揩去血渍的手背,凌澜徐徐抬眼,看向影君傲,唇角亦是一抹浅笑摄人心魂。

蔚景皱眉,这两人貌似又杠上了。

影君傲却也不以为意,笑意不减:“右相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右相的夫人也是有伤之人,一个病者又如何照顾另一个病者?”

蔚景眼帘一颤,凌澜脸色微微一白。

影君傲的声音还在继续:“神医交代过,右相身上的伤需要静养,精卫身上的伤也需要静养,本爷是在为两位的身体着想,省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传出去,道我啸影山庄的不是。”

“听庄主的意

tang思,好像两人在一起就不能静养似的。”凌澜冷笑。

“能不能静养,右相不是应该心里很清楚吗?”

“好了,”蔚景终究忍不住将两个男人无聊的对话打断,“我回房喝药,你去请神医过来给他看看!”

松了凌澜手臂,她看向影君傲,也未等对方回答,就径直越过他的身边,拉开厢房的门,走了出去。

似乎她不走,这事儿完不了。

山庄的清晨很宁静,金黄色的晨曦透过精致奢华的楠木格子窗投进来,洒满一室阳光。

蔚景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投在床前地上的那些斑斑驳驳、明明亮亮,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动了动身子,才发现除了前胸后背的伤痛,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般,她定了定心神,这才想起昨夜的事来。

昨夜,将两个男人晾在那里,她回房,果然婢女端着药在等她。

她喝完药,借故要沐浴,让婢女去准备了一身里里外外干净的衣衫,才将亵裤的问题给解决掉。

也不知道后来,两人怎样了?神医过来没,凌澜的伤有无大碍?

想起这个男人,她真是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

真不知道他昨夜发什么疯?

伤成那样,还那样对她?

完全不像他!

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冷情、沉静、稳重的男人,别说伤得那般严重,就算没伤,怕是也不会对她那样吧?

密室那次,还一再强调,他只是救她。

那么这次呢?

按照他的话说,是因为她招惹他,才这样,可是,她如何就招惹他了呢?

又没勾.引,又没挑.逗,她什么都没做。

要说招惹,那以前她还经常赤.身裸.体在他面前,不是吗?

马车上那次换衣袍是,宫望山小屋里沐浴亦是,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面对着一个透明人一样,不是吗?

那么昨夜的疯狂又是为了哪般?

百思不得其解,她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来,连忙起身下了床。

守在外面的婢女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帮忙。

她抿唇略一犹豫,问道:“山庄里面有药房吗?”

花红柳绿,鸟语花香。

一幢房子红墙碧瓦,半隐在高高的花树之间。

蔚景站在房子门口,徘徊,不时抬头望向房子正门上的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二字——药房。

果然啸影山庄就是啸影山庄,连个庄内的药房都比京城里那些开门做生意的药铺更大更豪华。

不过,想想也是,在中渊,百分之八十的高档药铺都是影家的,在山庄里,有这样一个药房也不稀奇。

只是,她要进去吗?进去之后跟药房里的人怎么讲?

说,要避子药?

似乎不行!

且不说,作为一个女人,突然来要这种药,实在难以启齿,而且,这要是传了出去,势必会引人注意、被人怀疑。

她不想引起什么纠复。

可是,不说,又怎能拿到药?

上次密室那回,她本来也想着要紧急吃药的,结果,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给耽搁了,这次一定不能再这样。

又踯躅了半响,兀自鼓了勇气,正欲走进去,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花树丛中的幽径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好像正朝这边而来。

眸光微微一敛,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竟是将刚刚迈过门槛的脚快速缩了回来,瞬间退到了一棵大花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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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18】终于,他给了!

是凌澜。

花树应该有些年数了,很粗大,掩住她的身子绰绰有余戽。

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紧紧靠在花树的后面,不敢探头看怩。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就算被他看到了,也无妨吧?

且不说他们两人本就没有情,只是上了两次床而已,无爱的性,怎么可能要孩子?

就说两人现在的处境,他有他的抱负,她有她的目标,两人都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完成,更是不可能要孩子。

而且,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都有脸做,她又为何要觉得被他看到了自己会丢脸?

又或者她根本不是在躲,而是在窥!

窥?!

她被脑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字眼吓了一跳。

她想窥探什么?

窥探他来药房做什么吗?

来药房能做什么?不就是拿药吗?

昨夜,影君傲让婢女将药端走,不给他吃,他是医者,能自己开药方,所以,现在过来拿药是吗?

又或者…

或者他现在来药房其实是给她拿药?

拿避子药?

毕竟她有的顾虑,他都有,甚至更甚。

这般想着,心里面的滋味就有些不明。

微微怔忡间,她听到脚步声来到门口,然后果然是进了药房的门,悄悄探头望过去,就看到男人翩跹的背影。

不一会儿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请问,有这几味药吗?”

蔚景微微一怔,果然是自己开了药方。

不是避子药?!

眼帘颤了颤,她稍稍有些意外,更是不知心中感觉。

“我看看!”陌生男人的声音。

应该是山庄药房掌管之人。

“有劳!”

蔚景屏息静听,男人似乎一边口中无意识地轻念着药名,一边在找着药物。

一个一个药名清晰入耳。

蔚景并不陌生。

在二十一世纪,她学的就是中医,而且在宫里的这些年,她有事没事也喜欢往太医院晃,从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男人口中念着药名一个一个听下来,她已然知道是何药,药效是什么。

果然是凌澜给自己开的。

几味药合起来的功效就是补血养气,且此药方一般只用于男人。

唇角微微一勾,她忽然有些唾弃自己的小人之心来。

唾弃完小人之心,她又惊觉,自己几时变得这般矫情了?

她拿药是拿,他拿药也是拿,谁拿不都是一样吗?

目的和结果都一样,那她又在计较什么?

正兀自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就听到药房男人的声音:“都有的,我取给你,稍等!”

“多谢!”

蔚景抿了抿唇,那现在,自己是等凌澜走了,再进去拿避子药?还是趁他正好在,借他壮胆进去拿,或者让他帮她拿呢?

还是等他出来,跟他说,让他拿吧!

毕竟女人面皮子薄,这种事男人去做好一些。

沉稳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从屋内走出,她正欲从树后出来,脑子里猛地想到什么,浑身一震,又快速退了回去。

笼着袖口,蔚景侧身坐在高高的窗柩上,倚着窗子,看向窗外。

窗外漫天花海,微风绞着纷杂的香味扑面而来。

tang口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不管怎样做,都无法从胸腔中排挤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蔚景回头,就看到凌澜右手端着药,左手袖风一扫,房门紧紧合上。

或许是房门关的急了,骤然在窗口卷起一股风,蔚景想从窗口下来,脚下却骤然踩空,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窗外栽去,骤然,腰间一紧,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稳稳的落到了屋里的地面上。

鼻尖充斥着男人的气息,昨天几近灌满她呼吸的气息…

她脸颊一热,推开男人的瞬间,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蹙,眸光先看向男人手中的瓷碗。

一滴都没有洒出来,依旧平稳,只有面上颤出了细细的波纹。

“身子还好吧?”

凌澜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瓷碗。

蔚景微微一怔。

这句话问得有歧义,不知道是问她的伤,还是昨夜......

遂只是微微一笑,轻“嗯”了一声,就看到凌澜将药碗递了过来。

“趁热喝了吧!”

蔚景眸光微闪,没说话,只是看了男人片刻,然后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饮尽。

苦涩的汤汁瞬间弥漫在口腔,蔚景蹙了蹙眉,舔了舔嘴唇。

连嘴唇都是苦的。

将药碗放到桌上,手背一暖,被人执起,有什么东西放到了她的手心。

蔚景低头看去,竟然是几颗蜜饯!

笑了笑,她抬起头瞥了眼凌澜,并没有吃,而是一直在手里握着。

突然想起上次在山上的小屋里,凌澜说过一句话。

几乎想都没想,她就脱口说了出来,“这点小事都受不了的话,我还能做什么?”

说完之后,又有些懊恼!

什么不好说,偏偏要说这个!

毕竟那个时候,她未着寸缕的从浴桶里跳了起来…

凌澜怔了怔,蹙了蹙眉,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似是略略一斜。

蔚景看着他如墨般的眸子,怔了怔。

就在她微微怔忪的时候,却又听男人声音淡淡地响起,“原来我说的话,你还记得!最好记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慑。

蔚景愕然抬头,不期然撞进男人的眸子,深邃的看不到任何意味的眸子。

最好记得?

是要让她记住,‘这点小事都受不了的话,你还能做什么’这句话?

就是说就算日后遇到比喝苦药和比热水烫更甚的事,也要咬牙忍着?

蔚景瞥了他一眼,眉心猛地一蹙,骤然开口。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有些困了!”

“大白天的......”

“谁说大白天就不能睡觉?”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蔚景沉声打断。

凌澜又是凝了她一眼,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说道,“好,你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并不忘帮她带上房门。

待脚步声远去,蔚景才一屁股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卷起宽大的水袖,手腕上毫无意外地布满了点点红斑。

血一样的颜色,在莹白的皮肤上,甚是显眼。

痒,奇痒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