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扫就我扫,废话那么多,没看到雨越下越大啊?”撑伞的那个将伞柄往对方手中一放,取了她手里的扫帚和簸箕,刚弯腰准备清扫,就蓦地惊叫起来:“呀,怎么那么多虫子?好恶心啊!”

“说你矫情还真是,没见过事啊,很多药渣惹虫子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切~”

“平素我看一般人都是将药渣倒在路上的,说是可以让来往经过的路人将病气带走,难怪这个药渣要埋在土里面,原来怕惹虫子。”

不远处的兰竹,瞳孔微微一敛,蓦地顿住脚步。

兰竹来到厨房的时候,冬雨正在将锦溪的汤羹、米粥、小菜、点心一碟一碟装进食盒里,而弄儿双手端了一个托盘正欲出门,迎面碰上她,弄儿面色一喜:“兰竹,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将你的早膳帮你带过去呢,可没人帮我撑伞,又恐淋湿了。”

兰竹看了看她手上,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冬雨。

主子跟下人的区别无处不在,例如,主子的食物是用精致的、有盖子的食盒装的,而下人的有个托盘已是算好的。

“谢谢!”兰竹弯唇一笑,将她手中的托盘接过。

“那我帮你撑伞!”

“好!”兰竹再次瞟了一眼不远处慢慢吞吞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向弄儿:“康叔有没有说安排我们两个今日做什么?”

“没有啊,”弄儿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哦,因为夫人离开了不是,也不知回不回来,没有主子伺候,我们做下人的总不能闲着。”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指不定夫人马上就回来了。”

“不会的,孩子没平安生下来之前,夫人应该不会回府的。”

“嗯,反正我们就听上面安排吧。”弄儿取了门边的纸伞撑开。

兰竹眼角余光再次扫了冬雨一眼,手端托盘偎进弄儿的伞中,两人一起出了门。

雨,却一直未停。

兰竹将厢房里的烛火调小,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有没有关好,准备返身回偏房,门却突然“嘭”的一声被人撞开。

她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就看到男人浑身透湿地闯了进来。

一股浓浓的酒气夹杂着夜雨的湿冷随着门洞开的那一瞬,扑面而来。

兰竹一惊,果不其然地看到男人脚步虚浮、跌跌撞撞进来,反手“嘭”的一声将门闭上,歪靠在门后边,就算戴着面皮,都难以掩饰住两颊的潮红,一双眸子更是,猩红得吓人,就像下一瞬就要滴出血来。

许是没有打伞的缘故,浑身上下透湿,包括头发,没有一处干爽。

“相爷…”

几时见过他这个样子?兰竹有些吓住。

见他有些靠不住门板,身子慢慢下滑,眼见着就要跌坐在地上,兰竹眉心微微一蹙,上前,将他扶住。

可在她的手刚落在他的臂上,他又猛地扬臂一挥,将她的手甩掉,下一瞬,就起身站起,摇摇晃晃往厢房里面走。

兰竹以为他是走去桌椅边坐下,谁知,他竟是直直走到床榻边,一头倒在被褥上。

兰竹一怔,不意他会如此。

湿成这样,就直接倒在床上,还是别人的床上…

看样子,还真是醉得不轻。

自制力挺强的一个人,怎么能喝成这样?

兰竹拧眉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又转眸看向床榻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躺在那里似是极度痛苦,鼻息浓重,喉咙里发出低沉黯哑的闷哼,一声一声。

夹杂着窗外风雨飘摇声,声声入耳,兰竹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想上前看看,却又心生害怕。

更紧地蹙起了眉,她站在那里,没有动。

许久,声音终于淡了下去,又过了一段时间,除了粗重的呼吸,终于没有了那让人心生潮闷的声音。

兰竹凝眸看过去,幽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男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睡了过去。

凝了片刻,兰竹转身走到门口,在门后面伫立着。

站了很久,她才抬手拉开门,潮湿的风卷起一股寒意从骤开的房门里钻入,她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又将门关上。

回头看了眼床上仍然一动不动的男子,眸中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转身,她一鼓作气走到床边。

“相爷!”

她试着唤醒男人。

而男人喉咙里沉沉哼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相爷,醒醒,你不能这样睡!”

她抬手,轻轻摇了摇他的臂膀。

湿成这样,再这样躺一夜,不病才怪!

在她的轻摇下,男人皱眉翻了一个身,嘴里咕哝了一句不满,又一动不动了。

只不过姿势由原本的侧着,变成了平躺。

身下的被褥早已经濡湿一大片,男人乌黑的发尾还淌着水滴,一身湿透的玄色长袍紧紧包裹住精壮的身子,似乎还能看到他宽阔的胸膛,以及几块腹肌的轮廓。

脸上一烫,兰竹将眼别开。

杵在床边,她不知怎么办?

目光触及到他悬空挂在床板上的脚,云头黑底靴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

垂眸看了地上的水渍好一会儿,她低叹一声,弯腰,将他的靴子脱了下来。

靴子里一靴子的水,袜子也已湿透,她就索性将袜子也脱了。

可是衣服怎么办?

这里又没有男人的衣衫。

只能生暖炉烤了。

想到男人刚才猩红的眸子,眉心又是深蹙了一下,她伸手开始解男人的衣带。

浸湿的衣服很凉,兰竹只觉得自己的手落在上面,凉得她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而衣服下面的身子又火热,那体温在酒精的刺激下烫得有些惊人。

所以,很奇怪的感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于是,兰竹的手更是抖得厉害。

一件件将他潮湿的衣服褪下来,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她红着脸,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巾,瞥了一眼他,见他眸子紧闭,窘迫的心里稍稍安定。

耐心的一点点擦拭了起来,先擦脸,然后是上半身,接着是头发…

她也不敢太用力,生怕将男人弄醒。

男人的身上只剩下一条白色的亵裤,同样湿透,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伸手去解亵裤腰间的锦带。

骤然,手腕一紧,她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力道瞬间袭来,她整个人身子不稳地顺着那股力道跌到床上。

确切的说,是跌到男人的怀里。

手臂强有力的收紧。

“蔚景!”

沙哑破碎、鼻音浓重的声音响在耳畔。

兰竹大惊。

也顾不得挣脱了,急忙抬起头去看男人。

发现男人双目依然紧阖,眉心紧蹙,似乎是被梦魇所缠。

并未清醒。

兰竹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要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可他的手臂就像是铁钳一般将她禁锢住,她动弹都无法动弹,更别说站起。

背上紧贴着他火热的胸膛,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浓郁的酒香氤氲萦绕在周遭,她的心跳徐徐加快起来。

“相爷,奴婢是兰竹…”

男人难受地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松开手中力道。

“请相爷放开奴婢!”

“你好吵…”男人口齿不清地抱怨。

兰竹一怔,以为对方醒了,吓得僵硬了身子,不敢乱动。

因为是被他从后面抱住的姿势,看不到男人的脸,见他嘟囔了一句,又没有声音了,她也不知身后情况,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相爷醒了吗?相爷,相爷听得到奴婢说话吗?”

男人骤然鼻音浓重的低吼了一句。

她吓了一跳。

说?

他以为她要说话是吗?

让她说什么?

而且,他这样,到底是醒着还是醉着?

想了想,她略带试探地开口:“相爷今日是不是又去找夫人了?”

许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就在她以为是不是又睡过去的时候,男人的沙哑的声音又骤然响了起来。

“找…不到…找不到她…”

兰竹眼帘一颤,心中微微一喜,抿唇想了想,又道:“你为何非要找到她,是想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吗…”

“想她….我…想她…”

兰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低亘痛苦的声音打断。

兰竹心头一撞,愕然睁大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胃里不舒服,身后的男人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又难受地哼吟了起来。

兰竹闭了闭眼,皱眉。

“在啸影山庄,你是不是给她喝过避子药?”

兰竹心下一沉。

“你不想要她的孩子?”

“不是不想......要,是现在......要不起......”

兰竹一震,垂眸默了默,“那你直接跟她言明就是,为何要那样大费周章?”

“怕她…难过…”

兰竹再次心口一撞。

“这次她差点滑胎,是不是你?”

“不是......”

孩纸们,素子要整理这本文的出版大纲给编辑,今天就欠一千字哈,明天补回来,另外,请相信,故事的发展一定会在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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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148】分明就是任性

雨后的清晨,连太阳都像是被洗过一样,光芒格外明亮。

暖暖的,透过双菱格子窗棂投进来,洒满一室。

凌澜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猛然坐起厂。

头,有些痛,喉咙里亦是干涩难忍,房中暖炉中炭火未熄,暖炉边上,挂着他外袍,抬手,捏向自己隐痛的眉心,夜里的零星记忆点点钻入脑海扈。

他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

环顾了一下屋内,没有人,只有一室阳光明晃晃的直刺人眼。

微微眯了眸子,他看向墙角的更漏,意识到辰时都已过,他瞳孔一敛,连忙掀被而起。

酒,果然不是好东西。

连着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难得放了晴,锦溪轻搭着冬雨的手,缓缓走在花园的花径中,呼吸着新鲜空气。

远远的看到,一身朝服的男人风姿阔绰地从前院的门口而入,锦溪眼波一动。

因为左相右相同时为官上朝,恐两人一模一样的脸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锦弦特让两人的朝服不一样,所有人的朝服都是深色,唯有夜逐曦,是银白色。

锦溪顿住脚步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脚步翩跹的身影,只觉得那一抹银白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他的走动,在阳光下一晃一晃,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自从前日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她跟他还没有怎么好好交流过。

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心中略一计较,她迎了过去,“二爷,下朝了?”

鹜颜闻声脚步一顿,这才发现站在花园里的主仆二人,眸光微微一闪,不带任何情绪地“嗯”了一声。

锦溪笑着走了过来,看了看门口,“怎么就二爷一人?相爷呢?”

鹜颜伸出手虚虚一扶她的手臂,“哦,大哥被大嫂的事刺激到了,病了。”

病了?

锦溪一怔,着实没想到。

平素看夜逐寒对鹜颜也没上心到那种程度…

不过,此时,她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正心跳踉跄着呢,因为男人轻轻、若有似无落在她手臂上的手。

这个动作说明什么?

说明他并不知那日始作俑者是她,还是说,就算知道是她,也不跟她计较?

“身子还未好,做什么就到处走动?”

如果说刚才的那个举措让她心跳加速,那么这一句更是让她几乎忘了呼吸。

身子还未好?

那是不是说明,他果然不知晓真相?

璀然一笑,她略带娇嗔道:“哦,昨日下雨人家闷在房里一整日,都快发霉了,今日出来见见阳光嘛。”

“那我扶公主去那边亭子里坐坐。”

锦溪垂眸,看到男人轻扶上她的臂,一时觉得头顶的太阳就像是照进了心里,暖融融的,将她全身都梳理了一边。

“嗯!”她娇媚点头。

鹜颜眸光微闪,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冬雨,“亭中石凳凉,去给公主取个软垫过来!”

冬雨领命而去。

锦溪心潮荡漾,袅袅婷婷随着身边人一起来到亭中。

这时,康叔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原来二爷跟公主在这里。”

锦溪一怔,鹜颜皱眉:“何事?”

康叔喘了一口气道:“皇上来了!”

“皇兄?”

鹜颜眼波轻动,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个时候来?”

“听说是因为相爷没有上朝,特圣驾亲临,来看看相爷。”

“哦,”鹜颜点点头,“真是皇恩浩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