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

他忽然生出一种,与她并肩同看天地的豪迈。

这种感觉真好!

午膳是在马车上用的,专门有人事先准备好的,到一定的时辰分派给每辆马车,因为此行的目的是祈福,所以都是清一色的素食,连帝后的也不例外。

到达灵源山山脚下的时候,已是半下午的时间。

在山脚的一方碧水湖边,马车都停了下来,听说此湖名叫神女湖,湖水清澈,入口甘醇,沐浴能消百灾,饮用能去千病。

附近一带的百姓都从此湖引水去用。

马车停稳后,就有内侍太监逐车通知,要求所有人都先下车,接受上山前的洗礼。

所谓洗礼,就是将神女湖的湖水从头淋到脚,淋三次,方可上山。

寓意洁净身心,对神灵虔诚,才能获得神灵的庇佑。

锦溪伸手推了推靠在软垫上双目轻阖的男人,“二爷,要下车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欠眠,竟然一上车就睡,一直睡到现在?

在太庙呆了那么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两人独处,他却一直在睡。

一路上,她也试着轻唤了他几次,要不没有反应,要不翻个身继续,所以,后来,她就干脆作罢了。

说实在的,她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者说,她真的不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她?

他就像是一个迷一样,对她若即若离,时好时坏。

她就变得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起来。

那夜,她在太庙等了一夜,他终是没有出现。

她是失望又高兴的。

失望的是,没有等到他,如此费尽心机,终是没有见到;而高兴的是,说明他跟鹜颜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如果说,这两个哪个更浓烈一些?当然是后者。

她高兴的。

而且前两日,她还听说,这个男人专门跑去龙吟宫替她跟她的皇兄求情,想让她提前回相府。

如果心里没她,又怎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自己默默地做,也不跟她说。

这样的一个男人!

只会让她更加泥足深陷!

“咚咚咚”外面已经有人在敲车门催促,锦溪又摇

tang了摇男人:“二爷,下车了!”

男人这才惺惺忪忪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那一刻,锦溪被他眸眼中的殷红血丝吓到。

不是睡了一路吗?眼睛怎会红成这样?

心中一疼,她道:“要下车了。”

“哦”男人翻身坐起,抬手撩开窗幔望了望外面,紧接着,就打开车门先下了车,然后,又转身将她抱了下去。

被男人有力的臂膀环住,男人清新的墨竹气息肆无忌惮地钻入鼻尖的那一刻,锦溪只觉得心里的甜蜜就像是烟火一般爆裂开来,她恨不得他一直抱着她不放。

当然不行!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不对,应该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男人将她放开,她环视了一圈,迎上一众目光,包括她皇兄,以及她那个劫后余生的皇嫂在内的所有目光。

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虚荣的窃喜。

第一次,她跟他的恩爱,让这么多人见证。

可惜有个女人不在,锦溪在人群中看到了夜逐寒,形只影单。

听说,那个女人正好来葵水了,月事中是不能参加这种祈福活动的,所以留在了府中。

不来也甚好,免得她看得不顺眼。

娇羞一笑,她转眸看向身侧男人,却发现男人凤眸轻扬,眼梢掠向远处,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她发现是她的皇兄和皇嫂那边。

对方毕竟是帝后,所以她也没有多想,不过,说到她那个皇嫂,她真不知说什么好。

竟然食下了跟冬雨一样的药。

而且,还是自己主动食下的。

只不过有男人爱跟没男人爱,结果就完全不一样。

同是食下‘忘忧’,冬雨在街头被人像乞丐一样追赶,而她的这个皇嫂,却被她的皇兄宠到了天上。

如果不是托这个女人的福,又怎会有这次灵源山之行?她又怎么会有跟身边这个男人见面相处的机会?

正七想八想间,就听到内务总管赵贤尖细的声音响起。

“请诸位爷和夫人到这边来排好队,一一接受上山前的洗礼!”

赵贤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湖边一个很宽敞的地方。

众人开始纷纷往那边走,锦溪犹豫了一下,伸手挽了身边男人的胳膊,“走,二爷,我们也过去!”

男人垂眸看了看她的手,又抬起眼梢不知掠了一眼远处的哪里,没有说什么,随她一起往人群聚集的场地走。

湖边上已有多名端着铜盆或水桶的宫女太监,早做好了准备。

“就按照马车的先后顺序排队吧!”

赵贤手执拂尘,现场维持着秩序。

众人慢慢有序站好,锦溪回头,在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人时,震惊的下颚都快掉了下来。

“皇兄,皇嫂!”

原来他们的马车后面竟是坐着帝后的马车。

见她惊呼,锦弦伸出食指竖在唇边,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许是闻见她的叫喊,她身边的男人猛地回过头。

是,猛地,当时,就是给她这种感觉。

在看到站于身后的帝后二人时,男人眼波一动,连忙躬身行礼:“皇上,皇后娘娘。”

锦弦扬了扬衣袖,算是回应,而他身边的女子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似乎在疑惑,怎么那么多人?

“皇兄跟皇嫂也要排队吗?皇兄是天子,应该第一个来。”

锦溪扭头看看前面长长的队伍,又看看后面的队伍。

锦弦笑笑,“是朕特意要求这样的,朕今日前来是祈福而已。”

这时,前面蓦地传来水声和尖叫声,应该是洗礼已经开始了,尖叫声来自一个女眷。

也是,虽然时值盛夏,不用担心冷,但是一大盆水兜头淋下来,还是怪吓人的,而且,还是连

续淋三盆,一般人不尖叫才怪。

鹜颜站在人群中,紧紧攥着手心,虽面沉如水,可心跳却徐徐加快。

夏日本就衣着单薄,三桶水下来,几乎全身湿透,看刚刚接受洗礼的两个人就可以看出来。

脸上戴着面皮,她倒不是太担心,因为面皮的材质本就防水,只要不是长时间浸泡,只单纯这样快淋,面皮应该无恙。

可是,身上怎么办?

她的身上可是绑了很多布条,一旦淋得透湿,里面的东西就会突显出来,绝对暴露无疑。

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来之前,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下民间祈福的流程,是听说要先洗礼,不过,基本上只是洗手而已,像现在这样淋泼据说是很早以前人们这样做的,慢慢流传下来,人们越来越简单,就变成洗手了。

谁知这个帝王竟然还用这种蛮古的方式。

而且她的顺序还排在前面,她是第四辆马车,前面两辆都是一人,第三辆是蔚景的六哥蔚佑博夫妻,她就是第五人。

当蔚佑博也上去接受洗礼的时候,她真的慌乱了起来。

回头,她想找凌澜,视线却被身后的人所挡。

心中急切,她也顾不上太多,就直接探出头去寻,而此时,前方赵贤的声音已然响起:“有请下一位。”

她呼吸一滞,回头。

站在她前面的蔚佑博的夫人也离开队伍,走了过去。

至此,她前面再无一人。

鹜颜心头狂跳。

然,世事就是这样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

譬如现在。

蔚佑博的夫人还没开始淋,人群中突然sao动起来,接着就是帝王急切的声音:“蔚景,你去哪里?”

所有人都循声望过去,就只见一袭粉色宫装女子奔跑的身影。

女子提着裙裾,不知是不是脚下有伤,跑得有些深一脚浅一脚,但是,速度却是极快,直直朝来时路的方向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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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他受够了!

他们当然知道女子是谁油。

是今日的主角,当今的皇后娘娘。

而更让众人惊愕的是,在女子的身后,一抹明黄流动,是他们的帝王。

原本两人只是一前一后的追逐,可是,女子虽然身材娇小,且腿脚不便,却跑得不要命似的,所以,后面的那抹明黄干脆脚尖一点,踩着轻功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度,翩然落在女子的前面。

女子依旧往前冲,就像是不看路一样,然后就毫无悬念地直直撞在帝王的怀里,帝王伸手揽她,她却又条件反射一般一把将他推开,快速躲到停在旁边的一辆马车后面郭。

连正在进行洗礼的人也全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对帝后。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鹜颜眸光微闪,铃铛眸色深深。

“皇兄皇嫂怎么回事?”锦溪侧首问向身侧的男人,却猛地发现,男人的眸色竟然跟刚刚在马车上醒来时一样猩红,甚至更甚,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帝后的方向,锦溪一震:“二爷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闻言,缓缓将远处的目光收回,掠了她一眼,没有吭声,末了,又回过头,看向后面。

锦溪莫名,疑惑间,便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才发现,原来,他在看夜逐寒。

夜逐寒似乎也意识到他在看他,跟他对视了一眼。

那厢又传来帝王的声音:“蔚景…”

只一声,又将所有人的视线牵引了过去,包括夜逐寒,包括身边的男人,也包括锦溪自己。

帝后二人还在那里对峙着。

女子躲在马车后面,浑身瑟瑟发抖,而帝王站在马车前面,拧眉看着她。

他逼近一步,她就围着马车避开一步。

“蔚景,别怕......”

就算知道对方听不到,锦弦还是轻声诱哄着,试图将她安抚下来。

其实,刚才当她探出头去看湖边洗礼,然后忽然撒腿就跑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

她怕水。

她一直怕水。

他竟给忘了。

其实也不算是忘,他以为既然食了忘忧,既然失去了记忆,既然爱与恨都能忘得一干二净,那么恐惧也应该忘掉了吧。

没想到,这种心底深处的东西还在。

她还是怕。

而且更甚。

可是,现在,他要怎样告诉她,既然她怕,既然她不愿意,那就不洗?

她听不到。

他想要用肢体语言告诉她,又不知道怎么做?

看着她满眼惊恐地躲在那里,浑身发抖的模样,他真的很无奈。

忽然想起什么,他回头,沉声吩咐众人:“洗礼不用做了,将所有的铜盆和水桶全部撤走!淋湿的人都先回自己的马车里面去!”

众人愕然,不知道为何这样?

而且,不是专门来祈福的吗?

不洗礼就上山,祈福有用吗?

见众人愣着未动,锦弦脸色一沉,大吼一声:“都聋了吗?朕的话听不到吗?”

赵贤更是吓得连忙指挥大家动了起来。

“乒乒乓乓”一阵凌乱之后,铜盆水桶都一个不见。

锦弦又厉声吩咐众人:“全都回车上,直接上山。”

虽不明所以,但是帝王有令,又岂敢不从?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上车。

只有一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脊挺直,就像是一具雕像。

“二爷,大家都上车了,我们也走吧。”<

锦溪拉了拉身边如同白杨树一般长身玉立的男人,心中疑惑更甚。

看他眸色猩红盯着那边的两人,不知为何,她忽然生出一种,不是帝后二人对峙,分明是三人对峙的感觉。

见男人未动,她皱眉,欲再开口,就蓦地听到男人微微透着冷意,又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没看到他们在我们的马车那里吗?”

锦溪一怔,转眸看过去。

真的。

帝后两人所站的位子可不就是他们的马车。

她竟然没发现。

难怪,难怪这个男人一直看着那边,又不动身。

那边两人还在僵着,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过去。

锦溪心里面又对自己狠狠批评了一番,也不知自己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几时能灭掉?

心情一下子释然了,锦溪朝男人柔媚一笑:“那我们就先等等!”

只顷刻的时间,原本热闹喧嚣的场面消失不见,原本乌泱乌泱的人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