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澜也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就宣布皇帝登基、皇后册立,皆礼成。

接下来就是庆祝的时间。

大批的宫女太监很快将小桌案摆了起来,瓜果糕点、茶水蜜饯也每个桌案上摆满。

众人落座。

琴声起,丝竹声声,司舞房的女子进场表演舞蹈。

好一片繁华热闹。

就在众人想,宫女们都站在身后,为何不知道伺候倒茶的时候,帝王跟皇后双双从高台上下来,分开两边,亲自挨个儿给众人的杯盏添上茶水。

众人都被这惊人之举震住。

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新帝的不一般。

历朝历代,哪有帝王和皇后给臣子倒茶的?

他们是第一人。

这可折煞了那些臣子,一个一个感激不已地跪地谢恩。

蔚景终于倒到了影君傲那席。

“影君傲。”她开心地走过去,笑着唤他。

“恭喜皇后娘娘!”

影君傲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手里的茶壶没拿住。

影君傲弯唇笑着,笑容苦涩苍凉。

蔚景心头一堵,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幸边上的影无尘打破了尴尬,自袖中掏出一个朱漆小木匣递到她面前:“送给你。”

蔚景一怔,“什么?”

影君傲也朝他看过来。

影无尘嘴巴一“嗞”,不悦道:“礼物啊,你今日封后了不是。这可是很稀奇的玩意儿,一般人我还不送呢,要不是见你是我们家君傲的......”

影君傲眸光一敛,他顿了顿,继续道:“君傲的好朋友,我才不送给你了。”

见他的手伸了良久,蔚景将手中的茶壶放在桌案上,伸手将小木匣接了过来,笑道:“谢谢!”

末了,就将小木匣打开。

是一截竹筒一样的东西。

蔚景疑惑地将它拿了出来,正准备问是什么,影无尘已经迫不及待地献宝了起来:“这个东西非常神奇,你将它放到眼睛上,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都说皇宫是牢笼,只能看到厚厚的宫墙和四四方方的天空,那得多没劲。所以,我将它送给你,你可以用它看很远的地方,如果站在高处,还可以看到宫外的京城,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望远镜?!”蔚景垂眸,端详着手中的竹筒。

“什么镜?”

显然影无尘不知道这个名字,影君傲也疑惑地看着她。

看来这个时空还没有这个名字。

只是人类这么早就发明了望远镜的雏形了吗?

“哦,你不是说这个东西可以望很远吗,所以我就叫它望远镜。”说着,蔚景将竹筒轻轻覆在眼睛上面,朝远望去。

果然是望远镜,只是倍数不高,不过,却是比肉眼已经强了不少。

蔚景缓缓移动着,宫墙、勾檐、殿顶,远处的城楼…

骤然,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吼:“受死吧!”

蔚景一惊,拿下竹筒,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太监手持匕首,朝正站在席间倒茶的凌澜直直扑过去。

蔚景大骇。骇住的又何止她一人,众人亦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似乎只在一瞬之间,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在凌澜

眼疾手快,连忙提了手中茶壶去挡,对方的匕首就只是划过他的手臂,就被他反手一擒,然后又大力一劈,匕首“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太监也被他甩得老远。

蔚景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跑过去,凤袍太长,她一脚踩在上面,险些摔跤,她却也顾不上,急急拉过凌澜的手臂看:“你没事吧?”

“没事!”

凌澜面色冷峻,徐徐抬眸看向摔在地上的太监,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这时禁卫们也已上前,将太监从地上拉起来。

就在起身的瞬间,太监忽然拔出身边一个禁卫腰间的长剑。

众人一惊,以为他要来行刺第二下,谁知他竟是横剑抹向自己的颈脖。

事情同样突然,就像是刚刚行刺时一般,所有人都等着此人血溅当场。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然眼睛有红衣似火晃动,等众人定睛再看,红衣身影已经徒手握住太监手中长剑的剑锋。

是他们的新帝凌澜。

“行刺失败,就要寻死,就这点出息?你想过你的家人没有?”

新帝凤眸沉沉盯着太监,大手还握在剑锋上面,已有殷红的血顺着银色的刃口往下淌,滴滴答答,溅落在明黄色的地毯上。

“护驾,护驾——”

禁卫们上前,却被新帝扬起另一手臂止住。

新帝缓缓松了紧握手心的剑锋,对方许是害怕,也没有握紧,于是长剑就这样跌落在地上。

新帝掏出帕子,随随揩着手心的血,也不觉痛,眉心都未皱一下,似乎擦的是别人的血一般。

沉冷的眸光却是一直扬落在那个太监身上,他不徐不疾地开口:“知道吗?朕今日登基,不仅请了文武百官、各府女眷,还请了所有宫人的家人一起来参加,一来朕想普天同庆,二来,你们也可以跟家人见见面。你想,如果你的家人看到你方才的那一幕,该有多痛心失望。”

太监一震,不对,应该说所有人一震。

请了所有宫人的家人?

正疑惑间,新帝示意边上的内侍太监。

随着一声尖细的唱喏:“请家人们入场——”,一大拨人在宫女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众人惊错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行刺的太监见状,更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新帝面前,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宫女们又开始快速地摆放新的桌案。

男女老少行完礼后也被新帝安排纷纷落座。

新帝命令禁卫将刺杀之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他要亲自审问。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但是,气氛却变得很微妙。

也就是到这时,大家才明白过来,为何不在金銮殿举行,而是在未央宫的外面。

那么多的人,金銮殿根本装不下啊,也必须在这个全宫最宽阔、最广袤的未央宫外面才行。

这个新帝果然制造了很多个第一。

如今,又是第一个请宫人们的家人进宫赴宴的帝王。

“你没事吧?”蔚景走到凌澜的身边。

内侍太监也躬身上前,“皇上,让太医包扎一下吧。”

“不用!”凌澜将帕子缠了缠,系上,就宣布宫宴继续,末了,又牵了蔚景的手回到高台上坐下。

再次歌舞升平。

众臣中不乏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自是看出了门道,却也更加佩服这个少年帝王的睿智和手段。

既然他们能在锦弦在位的时候,在宫中埋下那么多自己的人,那锦弦在宫里肯定也有自己的死忠。

查,一时半会儿怎么查得出来。

登基在即,这些人肯定会制造乱子。

所以这个帝王就将所有宫人的家人都请进了宫,名为请,实为控,只要这些家人在他的手中

,管你阿毛阿狗谁是锦弦的人,都是不敢造次。

而且刚刚那个太监想杀他,他去徒手救了太监,不仅让大家看到他作为君王仁慈的一面,以德报怨,还成功了保住了这根线索。

有此人做突破口,就不怕查不出来其他。

果然是帝王之才,不可小觑啊。

经过这一闹,果然,后面风平浪静。

只不过有臣子提出为防止后患,请求处置锦弦的妹妹锦溪。

此举一呼百应,竟是得到了好多个官员的声援。

右相夜逐寒、左相夜逐曦当场就跪了下来。

夜逐曦更是言辞恳请地请求新帝宽恕。

夜逐曦说锦溪为人正直善良,当初看出锦弦要铲除朝中老臣,还不惜跟锦弦闹翻,当众揭露了锦弦的嘴脸。

新帝沉吟了很久,似是非常为难,毕竟刚刚登基,向着哪个,不向着哪个都不好。

最后还是相府保证,说,锦溪以后不会再跟锦弦有半分瓜葛,相府会看好锦溪,若有任何差池,相府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新帝这才作罢。

锦溪拉着夜逐曦的手哭红了眼。

一直到午时过后,庆宴才总算结束。

众人纷纷离场。

蔚景想将影君傲跟影无尘留下来多住两日叙叙旧,有些话,她也想跟影君傲说清楚,影无尘说好啊好啊,可影君傲没同意,他说,今日是她跟凌澜的大日子,他不方便打扰。

末了,硬是拉着拽着影无尘走了。

蔚景心里很难过,她知道,影君傲心里也难过,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就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垂眸,目光落在手中影无尘送的望远镜上,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就缓缓举了起来,覆在眼睛上。

她看到了很多人的背影,百官的,女眷的,还有影君傲和影无尘的…

视线往上再望远,是城楼,城楼上似乎有个人推着一个轮椅离开。

轮椅上坐着的…

蓦地,她的瞳孔剧烈一敛,难以置信地惊呼:“父皇。”

以此同时,已是疾步朝城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站在不远处正在被太医包扎伤口的凌澜见状,脸色大变,也顾不上还未包扎好,直接甩了手上绷带,快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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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父皇,父皇......揠”

蔚景嘴里喃喃地叫着,脚下狂奔,一颗心激烈狂跳得就像是要跳脱胸腔。

凤冠沉重、凤袍繁长,她直接摘了头上的凤冠,拿在手上,另一手提着凤袍长长的袍角,跌跌撞撞往前跑。

骤然,鞋底踩到一个石子,猛地一滑,她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直直朝前栽去,手中的凤冠也脱手而出,甩得老远,砸在地上,珠翠碎了一地花。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在她的身子倒地之前,腰身蓦地一暖,惊呼声未落,她整个人已稳稳落在凌澜的怀里。

“做什么跑?”凌澜轻拧着俊眉看着她,声音略沉:“我请他来,你还不开心,现在人走了,又做什么去追?”

蔚景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她是追影君傲呢,可现在却也顾不上解释,刚刚在他怀里站稳,便又连忙撒腿往前走。

可是没跑两步,却又被凌澜拉住手臂,“蔚景,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微沉的声音已然绞着一丝薄怒。

“哎呀,”蔚景急死了,大力甩掉他的手,丢了一句“我看到我父皇了”,就又继续往前跑,下一瞬却又被凌澜拉住:“哪里?”

“城楼上。”

凌澜眉心锁得更紧了些,一边转眸望向远处的城楼,一边沉声道:“他怎么可能会在那里?”

“我怎么知道?”蔚景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说这些,想拂掉他的手。

却见他抓着不放。

蔚景皱眉,有些恼了,刚想张嘴说话,凌澜长臂一捞,将她揽在身前,“你这样跑,几时能跑到,不累吗?”

蔚景还未反应过来,脚下已是一空,凌澜带着她飞身而起。

蔚景一惊,本能地伸出手臂抱住对方。

耳边风声呼呼,两旁景物快速后退,见凌澜带着她踏风而去的方向正是宫门口的城楼,她心中一喜。

毕竟轻功行得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那些徒步出宫的文武百官和女眷,当然,也包括影君傲和影无尘。

忽然见到一对大红身影从头顶掠过,有人惊叫出声,随着惊叫,所有人都驻足望去。

当看到是他们的新帝和新后时,一个一个瞠目结舌。

“喲,喲,喲,这两人还玩儿起来呢,”影无尘不屑地撇嘴,“这到底是要炫耀自己的轻功有多好,还是要告诉世人两人有多恩爱啊?至于吗?切~”

影君傲没有吭声,跟众人一样驻足在原地,目光紧随着那一对踏风掠过的火红身影,心里的酸楚又一点一点泛出来。

的确,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他该祝福的才对。

只要她幸福。

只要她幸福就好。

曾经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曾经认识她的时候,得知她跟锦弦已经两情相悦,他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只要锦弦对她好,只要她幸福,他,默默地看着就行。

为何现在就做不到了呢?

是因为锦弦换成了凌澜吗?

是他自己的原因,是他自己越陷越深,是他自己越来越贪心。

明知道没有结果,还一头栽下去,就像明知道这次来参加观礼,会伤会痛会难过。

他还是来了,只为来看她一眼,只为来看她是否真的幸福。

那日她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她说,她有很多的事未了,她要一一去完成,她说,希望他明白她的心,尊重她的选择、不要找她、不要干涉她。

话都说到了如斯地步。

好,他尊重她。

他强自压抑住心里疯狂想要将她找回去的念头。

他闭关静养半月,他屏蔽掉所有跟她有关的东西。

可是有些东西,越压抑越强烈。

譬如情感,譬如思念。

想了就是想了,再让自己变得忙碌,变得麻木都无济于事。

思念一个人,就像是人的呼吸,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