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猜一个试试?”沈如颜挑眉。

“猜一个试试。”蔚景眸眼弯得就像是天边的新月。

沈如颜垂眸默了默,似是在思忖,片刻之后,微微一笑道:“我就随便猜一个吧,小!”

鹜颜唇角一勾,手臂一扬,有些夸张地掀开竹筒。

蔚景、沈如颜、还有那个掌柜的女子齐齐凑了过去。

赫然是六点。

也就是最大的点。

沈如颜面色微微一滞,蔚景眸光晶亮如星:“我就说我大姐从未失手过。”

“要不,我来试一局?”

那个掌柜的女子征询的目光看向沈如颜。

沈如颜点头,“好啊。”

如法炮制,鹜颜又使劲摇晃了一番,再次将竹筒扣在柜台上。

这一次,掌柜的女子猜的是“大”。

结果自然就是“小”了。

这些对蔚景跟鹜颜来说,毫无悬念。

因为骰子是特制的。

从外观上来看,跟普通的骰子并无两样,都是用兽骨制作,只有她跟鹜颜知道,其实,是不一样的,这一枚骰子里面加入了磁石。

而鹜颜右手的食指上戴了一个扳指,里面也加入了磁石。

所以在揭开竹筒的时候,利用掌心瞬间提起的内力,翻动骰子,再配以磁石相斥相吸的原理,鹜颜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点数。

当然,这个金点子是她出的。

因为她们知道,要打入花楼,肯定要有一技之长。

但是,不能秀武功,鹜颜也不能秀踏水舞,只得另觅它法。

她结合花楼现有的休闲娱乐场所,酒楼、客栈就不说了,有看戏的戏园子,有听曲儿的雅楼,有看歌舞的舞坊,没有娱乐一条龙里的按.摩和赌场不是。

按.摩推拿她会,鹜颜就主攻赌了。

于是乎就有了此刻这样的场景。

一切表演完毕,就得回到主题。

“沈姑娘,你看,我跟大姐都有一技之长,沈姑娘能否收留我们,给我们姐妹两个一个落脚地?我们一定会加倍努力回报沈姑娘的。”

蔚景乞求地看着沈如颜。

沈如颜有些犹豫,不大乐意。

可蔚景锲而不舍。

各种乞求,各种说好话,各种拍马溜须,各种装无辜扮可怜,各种软磨硬泡。

沈如颜终于无奈点头。

“好吧,你们就暂时先住下来,我会让人将你们擅长的手艺添加到花楼的对外服务项目中去,你们好好努力吧!”

哦也!

蔚景差点兴奋地蹦起来,当然,她也真的蹦起来了,还故意非常夸张。

“谢谢沈姑娘,谢谢沈姑娘......”

鹜颜在边上,也同样是感激涕零,一个劲地道谢。

“没事,”沈如颜笑笑,“我先让人给你们安排住处,到时候,也会有人教你们花楼的一些规矩。”

蔚景和鹜颜异口同声,下一瞬,两人又都相视一笑。

末了,蔚景又下意识地看向坐于窗边的男人,见他正转回头去,似乎前一瞬就在看她们这边,当然,是看她,还是看某女,就不得而知。

想来,应该是后者,因为,毕竟,此刻的她跟鹜颜,他并不识。

在沈如颜的安排下,一个年轻女子将她们两个带到了花楼深处的一栋院落,听说此栋楼专门给花楼内部的人住的,也就是员工楼。

蔚景跟鹜颜分别被安排了一间房,相邻而居。

那个女子大概跟她们讲了一下花楼的规矩,譬如管事的有哪些,作息制度只怎样,有哪些事可为,有哪些事不可为,特别强调的一点是,在这栋房子的后面还有一栋房子,那栋房子是花楼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里面养着多条大狼狗,还设有各种机关,若好奇心重,小心送了性命。

蔚景跟鹜颜都很吃惊,却也越发觉得凌澜的猜测是对的。

这花楼,这沈姑娘,果然是有秘密的。

蔚景跟鹜颜各自回房收拾。

房间很不错,虽不大,但家具跟各种物件一应俱全。

收拾完毕,两人又去方才那女子交代的打水的地方,提了一些水。

因为长年旱灾,在青烟镇,水比人的血还要精贵,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

所以花楼的水有专人管理,专人分发,每人领取也限量,两人提了个木桶前去,就被分了四分之一桶都不到的水。

这个两人也理解,百姓们怕是连口喝的水都没有呢。

简单的盥洗了一番,便准备先睡一觉。

一路马不停蹄,都未曾合眼,如今首战告捷,又酒足饭饱,休息好了再说。

蔚景刚准备熄灯,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她疑惑开门,是一个年轻女子,一看装扮就知是花楼的人。

女子手中抱着两套锦衣华裙。

见她开门出来,便将其中一套递于她手上,并告诉她,沈姑娘命人将她跟她大姐擅长的技艺刚添加在花楼对外服务的宣传册上,就有客人点了她们的单。

这么受欢迎?

虽甚是疲惫,蔚景却不免还是欣喜激动。

这样一来,就说明她们还是有市场的,有市场的话,沈姑娘就不会觉得不该收留她们,也不会轻易让她们走不是。

第一单生意,一定要全力以赴。

回房便梳妆打扮,换上花楼提供的锦衣华裙。

虽然已见识了花楼的奢华,却也不得不再次感叹那个沈如颜强大的经济实力。

单看这身衣裳,面料上乘、做工精良,完全可以跟皇宫里的宫装相媲美。

而且,所有花楼的人都穿的是这样,包括传菜的小二和伺候的婢女。

为不引人注意,她跟鹜颜的面皮虽做得精致,却也只是质量上精致,五官并非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也跟丑沾不上边,中等偏上的水平吧。

香粉一扑,妆容一化,再配上颜色亮丽的锦衣华裙,却也明艳照人。

站在铜镜前,左瞧瞧、右看看,对自己甚是满意了,蔚景才出了门。

正好碰到鹜颜也出门,两人便相携了一起,直直往花楼的客栈区而去。

“希望不是一个难搞的客人。”

“是啊,真正的赌骰子我并不擅长,要是遇到一个高手,我就穿帮了。”

“所以,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嗯,若真有什么事,记住,还是安全最重要。”

“嗯,所幸我们也都会武功。”

两人一路忐忑,来到了花楼客栈,按照那个女子交代的房号,各自找了去。

找到最后发现她们竟是被住在相邻的两个客人所点。

也好,这样隔着壁的话,若真有什么事,还可以互相照应。

两人对视一眼,琝鉬各自给对方一个打气的眼神,便抬手轻轻叩响厢房的门。

“进来!”

蔚景这边的客人最先做出回应。

是一道低沉的男音。

因隔着门,不是很清晰。

蔚景怔了怔,回头看了一眼鹜颜,鹜颜朝她点点头,她便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而入。

返身轻轻将门关上,她抬眸朝房中男人看去。

男人只着了一袭白色的中衣,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闻见动静,也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再熟悉不过的俊颜入眼,蔚景心口一撞,差点没站稳。

竟......竟然是......是凌澜。

点她的客人竟然是凌澜。

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差点就落荒而逃。

只是下一瞬,就被她发现,凌澜并不知道是她。

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就是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还好,还好!

她攥了攥水袖中的手心,暗暗敛了心神,强自让自己镇定。

也是,她们易容得如此巧妙,他又如何会识出她来?

而且,她也没做亏心事,不是吗?

点女人推拿的人是他,花花肠子享受的人是他,她为何要逃?

死男人!

看她不推拿死他!

恨得牙齿痒痒的,面上却笑靥如花般绽开,她对着男人盈盈行礼,“听说这位爷点了小女子的单。”

男人就看着她,面沉如水,眸中的神色说不上来,似是眸色深深,又似是平静寡淡。

看了她片刻,才“啪”的一声合上手中书卷。

“听说姑娘推拿之术了得?”

蔚景眯眼一笑:“了得说不上,就是从小学了一些,混口饭吃而已。”

“混口饭吃?”男人扬眉,唇角一弯,“那不知姑娘是如何收费?”

“这个......”

这个还真没细细想过。

原本打算睡一觉起来,再制作一个详细的规定,谁曾想,今夜就被点了单。

见男人疑惑地看着她,却也顾不上多想,连忙答道:“分很多种,就看爷选哪一种。”

“哦?”男人似是被勾起了兴致,“都有哪些,说来听听。”

蔚景恭敬颔首,心里却是暗暗骂了起来,堂堂一个帝王,还在乎这点费用,真是的。

“一般情况下,分为计时和推拿哪些地方,有局部推拿,还有全身推拿,局部推拿跟全身推拿的收费肯定是不一样的,推拿的时间长短,收费也不同。”

蔚景就按照常理胡诌着。

“哦,”男人了然点头,略一沉默思忖之后,又道:“那如果我点个全身的,然后时间嘛,就点个整夜的,大概是多少银子?”

蔚景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呛到。

全身的?整夜的?

想得还真美啊!

敢情来青烟镇,不是来查花楼的,而是来花楼享受的。

“对不住了这位爷,暂时还不提供整夜的。”

“什么叫暂时?”蔚景的话音刚落,男人就紧紧逼问。

蔚景再汗。

这个人关注的点也太奇怪了吧?

她还以为他会问为何没有整夜的?结果竟然问,什么叫暂时?

她赖着性子答道:“就是不提供整夜的。”

黑眸扬落在她的身上,定定盯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将目光收回,他略显失望地道:“好吧,那就点个全身的,然后时间吧,就按照你暂时能服务的最大时间来。”

蔚景颔首。

“多少银子呢?”男人又问。

银子银子,堂堂一国之君,难道就不能不在这个俗气的问题上纠缠?

头皮一硬,蔚景答道:“两个时辰,三十两!”

原本是心中有气,既然他要享受,她便狮子大开口,故意报了个天价。

可是报完,她就后悔了。

这也太天价了。

分明是抢钱啊!

搞不好要被这个男人赶出去。

那她的第一单生意......

如果泡汤,沈如颜那边肯定也交代不过去,那她们......

果然不能带着个人情绪。

心中一气,脑子就各种凌乱,行为就各种冲动。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自己开玩笑的,将价格降下来,男人却已然出了声。

“三十两?”

果然啊果然。

男人果然在意天价了。

“那个什么......爷,是这样的......”

她想解释一下,顺带将价格降下来,男人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再一次将她的话打断。

“既然能开出如此高价,想来姑娘的推拿之术绝非一般,好,成交!”

蔚景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问了半天的银子,结果她开了一个天价,他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

昏君啊昏君。

“如此,多谢爷关照!”

“那,来吧!”

蔚景抿着唇,沉淀了一番,便莲步轻移,缓缓朝男人走过去。

另一间厢房里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