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样唯我独尊的人交往,不被气死也被冻死。

所以说,男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温柔,和一颗体贴的心啊……

黎祖儿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明智了,面对这样的美色依旧能保持清醒,真是不容易啊。而就在那时,她听见赫连澈说:“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滋——

仿佛是心电图突然停止的直线,又仿佛是激光划过钢板发出的刺耳噪音。大脑瞬间变成空白,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她想,即使是“我不喜欢没大脑的女生”都不会比这个答案更令她吃惊。

赫连澈有喜欢的人了?谁啊?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简直比卫景辞还拼命的家伙会喜欢人?

某罐咖啡在她的怔忡中掉出袋子,噔的摔落于地,并一直滚出去……

上演青春偶像剧的两名主角瞬间转过头来,看见了正拼命探手去捡咖啡的她。

完了!黎祖儿连忙扯出一个勉强之极的笑容,说道:“哦呵呵呵呵,今天天气真是好呢,对不对?两位请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

还没等她说完,那名女警就哇的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哭着跑掉了。

黎祖儿尴尬的拿着那罐咖啡,想着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最后她转了转眼珠,朝赫连澈扬了扬手里的咖啡,“嗨,那个……你要喝咖啡吗?”

赫连澈很平静的望着她,平静的让她心里起了一阵忐忑:完了完了我撞破他的好事这下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我了呜我干吗要这么好奇的偷听人家告白呢果然偷窥是不好的呢所以才要接受惩罚……

在她的提心吊胆中,仿同冰溪流过山林的声音响了起来,说的却是:“不,我要清水。”

呃?

19、腹黑啊腹黑

这一场尴尬的闹剧最后就那样终止于一瓶矿泉水。

两人一同走进办公室时,冰山上司正在等待,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点头说:“OK,人到齐了,开会吧。”

到得会议室,才知道要讨论的是昨天采集到的景雯的口供。

她瞥赫连澈一眼,心中有一丝怪异:难道说,昨天把她送回家后,这个工作狂人又回警局把录音带交给了上司?

妩媚却又冷漠的女音在僻静的空间里悠悠回响,同事们做笔记的笔珠在纸张上沙沙沙沙。

在说到“我跟他,都不是当年的我们”时,卫景辞按下停止键,环视众人:“大家怎么看?”

最先发言的是汪明明:“这样看来,我们所猜测的关郁辉收买赵伟年撞死朱玳儿就变的很可信,因为有杀人动机。”

另一名同事补充:“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赵伟年抓过来再问下话?”

“怎么抓他?如果没有新的突破口,就算抓了他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的吧?”

“没想到关郁辉的死居然还能扯出1年前已经结了的案子,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啊……”

在议论声中,卫景辞朝赫连澈点了个头,赫连澈推开椅子,起身开始发言:“在得知关郁辉和朱玳儿的夫妻关系并不是真正和睦后,我们都认为朱玳儿之死与关郁辉有关,但是,却疏忽了很重要的一点——朱孝先。”

会议室再次静了下来,只听的到少年华丽如琉璃般的清澈声音,丝毫不沾染个人情绪的表达着:“正如这段录音里所说的那样,朱孝先横加干涉了女儿的爱情,由此可以得知,他是个绝对强势并且不给对手留丝毫翻身余地的人。而根据关郁辉后来在DC里的表现,虽然朱孝先早已退居幕后,但并没有完全放权,对关郁辉来说,岳父操纵着他的一切,在这样的高压下,有人会选择反抗,有人会选择忍受,而懦弱的关郁辉,怎么看都不像是前者。”

“你的意思是,朱玳儿的死和关郁辉其实没有关系?”

“有关系,但是,不是他买凶杀人。”赫连澈的目光炯炯发亮,放缓声音说,“因为,当时朱玳儿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汪明明点头说:“也对,男人就算对妻子没感情,对孩子还是有感情的,怎么也会等到老婆把孩子生下以后再动手。”

“这很难说,也许有的男人,就是连带着孩子一起讨厌了呢?”

赫连澈抬起一只手制止住众人的争论,“妄自猜测是没有用的,我们需要的是确实的证据。而在所有证据中,人证是最不可靠的,所以,即使对景雯的话,也要打个对折听。她说她后来一直没有跟关郁辉有所接触,这明显是在说谎,我问过关郁辉的秘书,她表示曾好几次接到过一个自称景小姐打来找总经理的电话。”

黎祖儿想起昨天那个女人凉薄的眼神,有点点失落。她以为她真的看开了那段感情,可以不再受它的伤害,原来,还是在说谎。

“但是,她的证言里有两点却是很值得大家注意的。一是朱孝先对女儿的爱,不惜亲自出手用卑鄙的手段成全女儿的爱情,第二嘛……”赫连澈说到这里,打开投影机,里面再度出现那本标记着NYX的日记,“就是朱玳儿。”

“她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很多人读过这本日记后,都认为她文笔很好,而且爱的很痴情,但是,也许是我对华丽辞藻不感兴趣,对单方面描绘的感情也无法承认的缘故,总之,看完这本日记后,我唯一的感觉是——这个女人很可怕。”

黎祖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得不说,这个答案让她太意外了。

“而景雯的证言,加深了我的这种感觉。我们看日记的第17页,里面描述着她的一个梦境。”赫连澈说着朗读起来,“我再次梦见那个可怕的梦境,而这一次,那只蜘蛛变得更加庞大,它悠闲的吐着粘糊糊的丝,编织成一张巨型的网。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不要靠近,我的双腿却犹如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走过去。我害怕极了,我开始拼命的喊,救救我,救救我……但是,那张蛛网还是越来越近……在最后一刻,突然有只手托住了我,我知道那是辉的手,我感到好幸福,在这么危机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保护了我,但是,等我再回头时,却发现蛛网上已经缠住了两个人,蜘蛛不断的吐出丝把他们裹起来,就像蚕蛹一样。我睁大了眼睛,看见其中一只是辉,但是另一只又是谁呢?”

黎祖儿喃喃说:“这个梦境怎么了?”

“就此我请教了著名的心理学家菲尔博士,他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自我催眠陷阱。”

“陷阱?”

“也就是说,朱玳儿有可能只是梦见过一只蜘蛛,然后她根据那一点印象自我扩展,构筑成了这么一个鲜明详细的梦境,并认定这个梦境的确是存在的。菲尔博士认为真正的梦境不可能有这样严密的逻辑,所以这是一个由当事人自己修饰并加工过的梦境,用来隐喻心中的某种渴望。”

“那么,会是什么渴望呢?”

“大家知道,受孕后的母蛛为了获得充分的养分抚养后代,会吃掉公蛛。这个梦境很有可能代表着朱玳儿想要杀死关郁辉,但是梦境里,关郁辉舍己救她的行为又让她很感动,说明她依旧在犹豫不决中。可是,梦境的最后是两个人都被缠住,变成了蛹,一个是关郁辉,另一个日记里没有说。菲尔博士认为,另一个很有可能就是指她自己,也就是说,当时朱玳儿的潜意识里,也许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赫连澈说到这里,看着一屋子听得目瞪口呆的同伴,笑了一笑,“当然,这只是从心理角度分析梦境,虽然有一定的科学理论,但不代表就是现实。所以,我们还是要找最实切的证据。”

汪明明忍不住说:“分析了这么多,感觉好象越来越混乱了呢。”

“恰恰相反,有一种新的可能性诞生了,那就是,给赵伟年钱让他杀朱玳儿的人,也许就是……”赫连澈的眉毛跟着扬了起来,这个动作令他看起来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庄严,“朱玳儿自己。”

“怎么这样?”黎祖儿惊呼。

汪明明如醍醐灌顶,“我明白了!如果朱玳儿的死真是意外,以朱孝先的为人,他绝对不会放过肇事司机;如果是关郁辉买凶杀死了朱玳儿,朱孝先更不可能饶过关郁辉,继续让他担任DC的总经理。但是,因为这场悲剧是女儿自己一手酿造的,所以,他才那么无可奈何。”

同事说:“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赫连澈微微一笑,“是不是猜测,有个人能告诉我们真相。”投影屏上的照片滴的变了,由日记转换成了赵伟年的脸。

黎祖儿托着下巴喃喃说:“用什么理由请他来呢?如果能拘留就好了……”

滴的一声,屏幕上的照片切换成了那只青花缠枝瓶。

赫连澈带着一种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奸滑”的表情说:“就以涉嫌购买赃物罪请他来局一趟好了。”

“诶?那个古董花瓶是赃物?”

“我查过了,这个雍正青花缠枝瓶根本没有在正规古董店内登记过,所以他很有可能是非善意取得,也就是说是私下交易来的。这个理由够不够好?”

“真有你的。”黎祖儿一边伸出大拇指,一边心想,你小子的心果然是黑到家了。千万不能得罪他,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20、错误

刑侦组火速行动,于第二日下午将赵伟年抓获归案。

一开始,他显得很不知所措,问什么都只是沉默。结果审讯到晚6点结束,什么也没问出来。

第二天9点,黎祖儿和另一个同事接班,继续审问。

“这个花瓶的价值在40万左右,已被鉴定为是真货。请问,你一个被停职了的出租车司机,哪来的钱买这么昂贵的古董?”

赵伟年抬起头,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盯着黎祖儿,令她想起一种动物——蛇。奇怪,这个看似老实忠厚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冰冷诡异的目光?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悚感,继续问道:“还有你送给岳父那幅范曾的画,我们查过了,你是在07年9月22日那天从宝方斋以18万的高价购买的,那笔钱又是哪来的?有人给你这笔钱,让你开车撞死朱玳儿,是不是?”

赵伟年忽然开口:“我很渴,请给我一杯水。”

黎祖儿怔了一下,同事连忙说:“我去倒吧。”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黎祖儿翻了翻依旧一片空白的口供单,觉得说不出的烦躁,正在扒头发时,赵伟年忽然喊:“Madam。”

“嗯?”她抬起头,看见他的嘴唇像是有两个钩子在唇角边钩着一样,慢慢的吊出一个笑容,说不出的邪恶,说不出的恐怖,“我喜欢你的嘴唇,是粉红色的,由此可以推断出,你的00和XX(不雅文字,符号代之)也是同样的颜色,玩起来肯定很带劲……”

黎祖儿睁大了眼睛,意识从脑海中突然逝去,只看的见面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蛇般的眼睛里,带着冰冷的、残酷的笑意。

等她再回过神时,赵伟年已倒在了地上,而她的拳头伸在半空中,审讯室的门砰的一声开了,拿着一纸杯水的同事紧张的冲进来说:“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祖儿你……”

黎祖儿伸回自己的手,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必再费力思考,很快便得知了答案。

因为,地上的赵伟年抬起头,两道鲜血从鼻孔里涔涔流下,他笑,用一种很欠扁的恶心腔调说:“我要投诉,Madam打我。”

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

黎祖儿站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而桌前,卫景辞静静的看着她,被戏成为“面瘫”的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几分无力之色,最后挑了挑眉毛,说:“说吧。”

黎祖儿站着不动。

“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不动。

卫景辞站起来,绕着办公室走了几圈,缓缓说:“你生性嫉恶如仇、粗枝大叶、不拘小节……这些我都知道,但你绝对不是一个乱打人的警察。必定是他先出言挑衅,那么,告诉我,他都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什么……他说的那些话难道她还能重复一遍吗?尤其是……黎祖儿抬起睫毛看了卫景辞一眼,心中黯然,尤其是……在初恋对象面前。

她把睫毛又垂了下去。

卫景辞的目光闪烁着,“不肯说吗?好吧,你先出去吧,等你什么时候肯说了,随时来敲我的门。”

黎祖儿行了个军礼,转身走出办公室。

卫景辞看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回到座位上坐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时,有人敲门,他应道:“进来。”

办公室的门开口,进来的是赫连澈。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赫连澈摇头:“当时在场的第三人被赵伟年以要喝水的借口支走,所以除了他和黎祖儿本人以外,谁也不知道审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确实是黎祖儿先动的手。”

卫景辞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赫连澈想了想,说:“这事摆明了是圈套。昨天我们抓赵伟年回来时,他虽然也什么都不说,但神色难掩惶恐,可是今天却很镇定,并且他的辩护律师也及时出现了,由此可见,我们抓了赵伟年这件事引起了某个人的惊慌,所以才这么急急的要保他出去。而黎祖儿,不过是正好撞在这坎上的倒霉鬼。”

“你的意思是,朱孝先教唆赵伟年这么做的?”

“未必是朱孝先本人,有可能是律师出的馊主意,让他制造混乱以得到足够多的时间去准备。”赫连澈说到这里,眼神里露出几分担忧,“赵伟年请的律师是唐笑,我们都知道他有多么难对付,黎祖儿这次恐怕……她还是不肯说出当时的真相么?”

卫景辞揉眉:“她要肯说我就不用这么头疼了。也不知道那个赵伟年跟她说了些什么,惹她这么生气。”

“估计是很难以言齿的话吧。别看她平时像个傻大姐大大咧咧的,其实很害羞。”

卫景辞眼中有了笑意,“哦,看不出你还挺了解她的嘛。”

赫连澈立刻绷紧了脸,面无表情的说:“观察他人和分析他们的性格一向是我的长项。”

“总之,如果唐笑逮住了这个把柄不放的话,我们都会很麻烦……”卫景辞说到这里,第N次去揉眉心,“恐怕,我得找理由给她放个假避避风头了。”

赫连澈抿着唇,犹豫了很久,但终于还是提了出来:“不是正好要外派一个人去纽约进修吗?”

卫景辞猛然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

“专业警务英语、全路面驾驶技能、5秒钟拔枪速射还有手枪分解、应变急救等考试,先不说黎祖儿能不能通过,你明明知道,这个名额我本来是准备留给你的。”

漂亮的红唇抿成了一线,赫连澈长密如蝶翼的眉睫下,眼眸沉沉,“我对纽约毫无好感,对这个名额也全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