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钱导演开口缓和道：“顾总，如果令弟实在害怕，勉强演下去，恐怕效果也不会很好。”
顾聿宁看着顾平生有气无力的样子，又望了望输液的点滴，也有些无可奈何。
“钱导，他短时间应该开不了工，你如果有任何需要或者要求，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有顾总这句话就好说了。”钱导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的确是有一个想法，主要还是看顾总的意思。”
“你说。”
“我们室内场景的光线很暗，顾总您和二少爷身形条件差不多，长得也有七八分像，能不能请你暂代二少爷拍摄，等他身体好了，再决定要不要把您换下来。”
顾聿宁：……
后悔刚刚说那句话了。
顾平生听到这个提议，立刻来了精神，应和道：“我觉得可行哎！我哥的演技没话说，他都是快拿影......”
话音未落，顾聿宁的手又落到了点滴管上，威胁地扫了顾平生一眼。
顾平生立刻闭嘴。
奈奈抬起头，看向顾聿宁，诧异地问：“你会演戏？”
顾聿宁回答：“不会。”
奈奈眼底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钱导立刻说：“不会不要紧，咱这片子不用什么演技，大家就自由发挥，日常的状态就是最佳状态！没问题的！”
奈奈扶了扶额，这烂招...敢情钱导是酝酿好久了吧，等着顾聿宁跳坑呢。
顾聿宁倒也接招。
男演员想罢演，导演出昏招，整个剧组丧气逼人。
奈奈估摸着...这电影拍出来，别说拿金棕奖了，不被观众骂死都算仁慈。
看来舒宁是真的得逞了，这部电影拍出来，她过去攒下的口碑和名誉，都要一落千丈，烂片女一号的称号，逃不掉了。
念及至此，奈奈多少也有些丧，靠在门边，用脚尖画着圈圈。
她沮丧的神情落到顾聿宁的眼中，他沉吟片刻，说道：“我可以试试。”
☆、牵手
次日清晨, 奈奈在片场见到了顾聿宁。
他穿着顾平生昨日穿的那件冲锋装, 戴着一顶鸭舌帽, 帽檐压得很低，眼睛被埋在了阴影中。
他和顾平生模样差异最大的地方就是眼睛。
眼睛能透露一个人的心灵, 所以哪怕是双胞胎, 只要眼神不一样, 其实也很好区分。
顾平生的眼神很澄澈，一看就没什么心事，傻乎乎的。
但顾聿宁的眸子...就要深邃很多了，宛如一汪波澜无惊的死水。
鸭舌帽遮了他的眼睛，穿着这件黑色休闲冲锋衣和运动鞋，远远看上去, 他还真挺有几分顾平生的感觉。
容可儿和李今瑶偷偷瞥他好几眼了。外界传闻真的没错, 顾聿宁比顾平生要帅好几个档位，完全不带夸张的。
几个配角们也万万没想到, 有朝一日居然能和顾聿宁一起拍戏演出, 开始紧张了起来。
因为顾聿宁的加入，原本消极怠工的剧组人员, 也下意识地认真了起来。
不认真不行啊, 算算人家风娱传媒的boss每分钟能挣多少钱, 这样的人都下场帮忙了, 他们还好意思再磨洋工吗。
下午，剧组驱车来到了位于小镇郊区的一栋废弃学校门前。
废弃学校的外观布景相当真实，破旧生锈的铁门, 落满了梧桐叶的操场，还有半面都爬满了绿藤植物的荒废校舍，大风吹得破旧的教室门吱呀作响。
钱导看着无比淡定的演员组，故意渲染恐怖气氛，说道：“这是一栋废弃很多年的小学，场景基本上没有改动过，都是真实还原。”
奈奈好奇地问导演：“这里距离小镇不远，环境也还不错，为什么会荒废啊？”
钱导神秘地说：“听镇上居民说，晚上有时候能听到学校传来的呜呜哭声，好像真的闹鬼。”
奈奈：......
多什么嘴，故意给导演吓唬她的机会么！
演员们戴上了无线耳麦，耳麦里随时能听见导演的声音，方便调度。
DV机还是由没什么存在感的配角许城拿着，主要是为了拍摄男女主角。
在导演喊过开始之后，演员们迅速进入了状态——
“快来，这里有所学校！”
“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了，不用再风餐露宿。”
“有人吗！hello！里面有人吗！”
耳麦里，钱导声音传来——
“卡卡卡，表演痕迹过重，就以你们最真实的状态走剧情就行了，不用故意演戏，我要的是纪录片的感觉！”
演员们放松了下来，各自找自己最真实的状态。
一阵风吹过，学校生锈的铁大门“咔嚓”一声，开了，似乎在欢迎他们进去。
许城走在最前面：“来吧来吧，大家进来，没什么好怕的，导演组想吓唬人，咱们偏不给他们机会。”
大家伙正要跟着他走进去，这时，顾聿宁忽然开口：“这门，谁开的？”
此言一出，众人顿住脚步。
刚刚大门明明是紧闭的，怎么忽然就打开了？
很明显这么老旧的大门，不可能有什么智控设备，也不像是风吹开的，这微风可吹不动铁门啊。
“导演，这门是你们开的吗？”许城问道。
耳麦里，钱导说：“不是我们，剧组穷，没那么高级的设备，等着你们自己去开门呢。”
众人：……
一阵冷风吹过，容可儿幽幽地飘了句：“不、不会真的有鬼吧！”
其他几个演员心脏都提了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定。
奈奈心里也开始打鼓，这到底有没有在演戏啊，这些家伙！别制造恐怖气氛啊！这才刚开始呢！
“不管怎么样，进去看看吧。”奈奈壮着胆子对众人说：“反正也没别的法子了。”
许城耸耸肩：“那就去呗，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几个人别无选择，走进了学校大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进去之后，周围气温好像骤降了几度似的，风一下子变得凉飕飕。
就算天上有太阳，却一点都不觉得温暖。
“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冷？”顾聿宁说：“阴风阵阵的。”
他一说，奈奈跟着也打了个寒噤。
从导演喊了开始，奈奈就感觉顾聿宁话变多了，总是在制造恐怖气氛，想吓唬别人。
难不成他给自己捏了个人设？
奈奈觉得好有意思，盯着顾聿宁看。
他也扫了奈奈一眼：“看什么，没见过帅哥？”
奈奈：“......”
果然有人设，还说自己不会演戏！
“这学校是有智能调温设备吗？”容可儿抱着手臂直哆嗦：“真的好冷好冷。”
许城边走边说：“这不会是剧组准备的吧！”
奈奈说道：“这是要安装多大的中央空调才能把冷空气吹到操场上，不可能是剧组的安排。”
许城：“那可不一定，为了吓唬人，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奈奈：“但咱剧组没这么多资金。”
耳麦里，钱导怒声道：“.......你们再一口一个剧组，我算你们NG！从头再来！”
众人立刻缄默噤声，回归到演戏状态。
顾聿宁提议：“咱们进学校里面看看吧，说不定还能遇到活人，向他们借手机打电话求助。”
“活、活人
“感觉遇到活人更恐怖啊！”
就在大家伙讨论之际，教学楼内，忽然传来一个小女孩清亮亮的歌声——
“男生爱玩捉迷藏，女孩爱跳橡皮筋。”
“那我可以玩什么？可以玩很恐怖的游戏喔!”
“啦啦啦，整整齐齐一家人，吊在电扇上转一圈。”
“转了一圈又一圈，一个都不能少哦。”
众人同时停住脚步。
“你们听、听到了吗？”许城颤声问。
“听到了，像童谣。”
“有歌声，说明肯定有人住在里面，咱们快进去向她求助吧！”容可儿迈步就要往荒废的教学楼走去。
奈奈一把拉住她：“等等。”
“还等什么呀，早点找到人求助，咱们就可以早点离开这儿了。”
好吧，全程好像真的就只有容可儿一个人...在认认真真地走剧情。
众人煞有介事地商量了一下，然后走进了教学楼。
奈奈心里也有点怕怕的，跟在顾聿宁身边，不自觉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顾聿宁伸出手，扬了扬：“做什么？”
奈奈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情侣，让我拉一下，没问题的。”
顾聿宁恍然想起，初始剧本的前情提要，奈奈和顾平生扮演的是一对外出踏青郊游、然后再搞点这这那那的热恋情侣。
“既然如此...”
顾聿宁很自然地牵起了奈奈的手，走进了教学楼。
他的掌心柔软又舒服，只是指头上带了粗砺的质感，像是练琴留下的茧子。
奈奈脑子热热的，心脏也砰砰直跳。
居然牵她手，这是什么福利！
教学楼空空荡荡，地上飘着枯枝落叶，大风吹动着走廊上的老旧教室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许城问众人。
众人当然都是一脸茫然，反正也不怕NG，奈奈索性通过耳麦问导演：“导演，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啊？”
钱导：“请你们自由发挥。”
奈奈有点无语：“我们全程自由发挥，那导演你干什么？”
钱导：“我等着拿奖。”
就这破罐破摔的态度，还想拿奖！
这部片子不垫底年度最佳烂片，她就不姓林了。
许城无奈地摇摇头：“心疼这部电影的投资方。”
顾聿宁：“不用心疼，谢谢。”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顾聿宁。
不是吧！这破电影的投资人是顾聿宁？
看顾聿宁这淡定的表情，很显然，就是了。
多半还是为了顾平生，谁都知道顾平生渣演技，他的第一部戏，当哥哥的怎么可能不给予支持。
钱导在耳麦里解释道：“咳，所以你们是直接跟金主爸爸飙戏，都打起精神来，好好演，现在开始不准再聊和剧情无关的话题了！”
既然老板都下场了，演员们自然都鼓足了精神，这部年度烂片，就算是咬着牙死撑，也一定要撑够一个半小时的容量！
“听她的歌声，好像是要和我们玩恐怖游戏。”许城分析了走廊里回荡的童谣，说道：“咱们是不是要兵分两路？男生一组，女生一组？”
“不要！”
“不可能！”
“绝对不行！”
几个女孩纷纷抗议：“坚决不能分开！”
奈奈也不想分开，按照一般恐怖片的尿性，主角团队一旦分开走，势必会有人失踪。
容可儿提议：“咱们还是去找这个唱歌的小女孩吧，我想，找到了她，她应该可以告诉我们该怎么出去。”
“同意。”
众人循着歌声的来源，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寻找那个小女孩。
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去，走廊的光线，越发幽暗。
这部戏的绝大多数剧情都是在夜间完成，这也是恐怖片的标配。
奈奈想着，今天晚上他们应该都要在学校里睡一晚了，不知道导演组有没有给他们安排睡觉的地方啊。
虽然对剧组有点无语，但是奈奈垂眸，看着顾聿宁牵自己的手，还是觉得蛮好玩的。
扮演情侣，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奇特的经历了。
耳麦里，钱导的声音传来：“奈奈，注意你的眼神，你是在拍恐怖片，不是拍爱情片，请不要一直盯着金主爸爸看，OK？”
耳麦共享，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奈奈：......
不是说纪录片自由发挥吗，她看看帅哥都不行了？
顾聿宁望向她，偷偷对她比了一个嘴型：“请你自重。”
奈奈：……………..
☆、捉迷藏
“男生爱玩捉迷藏, 女孩爱跳橡皮筋。”
“那我可以玩什么？可以玩很恐怖的游戏喔!”
““啦啦啦, 整整齐齐一家人, 吊在电扇上转一圈，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个都不能少哦。”
清凉的歌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听起来格外渗人。
许城一本正经对众人说：“我觉得, 这首歌暗示了我们的死法，你们觉得呢？”
众人：……
你一下子把结局都戳穿了，还拍个毛啊。
也许所有演员都梦想过，能够在电影里收放自如地展现演技，自由发挥，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愿意...在恐怖片里自由发挥。
奈奈心下好奇,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 怎么连一个群演都没见到。但是转念一想，恐怖片不都是这样么, 一开始营造各种恐怖氛围, 最后才会放鬼出来收一波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