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乖。”欧阳灿忙说。

“那就好。”灿妈等了等丈夫,两人一起穿过走廊,这时袁桥已经从客厅走了出来,双方打了个照面,不约而同笑着伸出手来。

袁桥握住灿妈的手,说:“终于见到您了。这些日子总想来拜访,可是始终没能成行。至安在这住了这么久,多亏您一家照顾他,我很是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至安是个太懂事、太自律的孩子了,哪用我们照顾,反而是我们很多事仰仗他。”灿妈说着请袁桥里面坐。

大人们进去依次落座,欧阳灿看了眼夏至安——他的表情简直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小声问:“你没事儿吧?哪儿不舒服吗?”

夏至安看了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没出声。

欧阳灿皱皱眉,去把茶壶端出来续了热水,回去便听袁桥在说“改天再来打扰”,心知她这就准备告辞了。她看向夏至安,果然他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整个人都做好了送客出门的准备……她忽然有点好笑,可这气氛无论如何是不能笑的。

袁桥告辞的时候特别跟奶奶多说了一会儿话,要出门了,看着欧阳灿,笑笑道:“奶奶您就留步吧,欧院长您二位也留步,让小灿送送我就好。要这么客气,我以后怎么来串门儿啊?”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十八)

欧奶奶笑道:“那好,就让小灿送送。”

袁桥果然握了欧阳灿的手臂,出门下台阶,回头见欧奶奶他们还站在门前,忙请他们回去,才由欧阳灿带着往大门外走来……欧阳灿见夏至安走在前面,根本没等她们的意思。他大步流星走到大门口,将门打开,待她们走过去,他拦了一下,说:“你就送到这儿吧,别出来了。”

欧阳灿笑笑,看着袁桥。

袁桥那保持了很久的风度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脸上不知是恼怒还是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当然是冲着儿子的,转脸向着欧阳灿却又是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她笑着说:“是的,小灿你也别出来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还有,不要这么客气。”

“好吧。不过袁阿姨您第一次到我们家来,太仓促了,没什么准备,有不周到的地方请您原谅。下回您要再来,希望能多坐会儿。”欧阳灿说。

袁桥看着她,点了点头。

夏至安不耐烦地等在那里,袁桥边走边打开手包,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欧阳灿,说:“我的电话号码在里面。小灿有空打电话给我,我们一起喝茶。”

欧阳灿以为不过是名片一类的东西,接了道过谢,到底看着袁桥和夏至安出了门,自己也出来目送他们走出巷子……母子俩距离甚远,在走到车边时都一句话没有说。她拿着小信封当扇子,扇出微微的风来。

袁桥在这里停留了也不过一个来钟头,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可这会儿忽然松弛下来,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点儿紧张的……忽然夏至安回了下头,欧阳灿吐吐舌,忙跨了一步回到大门内。她想夏至安应该很快也就回来了,就没锁大门,拿着那个信封蹦蹦跳跳回了屋内,换鞋走进来,就见奶奶和爸妈还坐在厅里。三个人不知刚刚在说什么,她一进来就住了声,一起看着她,问:“走了?”

“应该是吧……就让我送到大门口。夏至安送出去了,这会儿应该还在说话吧。”欧阳灿说着把手上的小信封放到茶几上。“这是袁阿姨给我的,说有空约她喝茶。”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就接了?”灿妈说。

“应该是名片吧。她说里面有电话号码。”欧阳灿又把信封拿回来,打开一看却愣了下。信封里是一张黑色卡片和一封打印的信笺。卡片是皇冠假日酒店钻石VIP卡。她看了眼最下面的签名,是很漂亮的中英文签名:袁桥。她不得不注意前面的头衔——董事长……“这……要是去喝茶,是不是什么茶都能喝啊?”

她把信笺拿近眼前,签名下有一串数字是手写的,手机号码。信笺内容是面向VIP客户的,倒是没有什么稀奇。

灿妈把这叠东西接了过去,拿了卡片看看,其余的都推给了丈夫。

“这下好,小夏妈妈更得觉得小灿实在了。”欧奶奶忽然说。

“实在?”灿妈问。

“是啊,小夏妈妈说小灿实在。”欧奶奶笑起来。

灿妈看了女儿,有点无奈地说:“可不是么,粗心大意,给手榴弹都能接住的主儿。你让我们说你什么好……”

欧阳灿耸耸肩,说:“哎呀,那她说有空喝茶,我哪儿知道……是这个呀。我不去消费就好了嘛……”

她忽然想起来,她去跟夏至安要求换回行李的时候,夏至安就住在皇冠假日酒店……她听见响动,回头看到夏至安回来了。

她没出声,只是看着他。

夏至安也没留意她的表情,过来跟欧奶奶和欧阳勋夫妇说:“对不起,奶奶,伯父,伯母。我妈她……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我知道她会来,怎么也会提前跟你们讲的。”

“这有什么关系啊,看你说得这么严重。我们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欧阳勋笑道。

“是呀,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没拿你当外人,你妈妈来我们很欢迎的。”灿妈笑道。“你妈妈也是来看看你住得是不是适应。她是关心你,不要介意。家里平常来不来客人都是一个样子的,不会有什么特别,放心好了。”

夏至安还是有点不自在,欧阳灿伸手拉了他一下,让他坐下来,“你站着说话我仰的脖子太酸了。”

欧奶奶敲了一下她的头,说:“记得等下给小夏换药。”

“哦,差点忘了。”欧阳灿说着点头。“奶奶您要休息了吗?”

“嗯。”欧奶奶看了欧阳勋夫妇,挥挥手。“你们回来都还没换衣服呢。”

“回来就想坐着不动。晚上的活动有点费神。”欧阳勋说。

欧奶奶点点头,说:“那好好休息下。”

欧阳勋起身陪母亲回房去,灿妈收拾了下手边的东西,看着默不作声的欧阳灿和夏至安,笑笑,问:“你们两个晚上吃得好不好?我晚上没怎么吃,这会儿有点儿饿,想煮碗面吃。”

欧阳灿摇头,说:“我一点儿都不饿。”

“小夏呢?”灿妈问。

夏至安也摇头。

灿妈说:“那好吧。我等会儿问问灿爸吃不吃……小夏也等下也好好休息下。今天还帮我们送机了。”

“我不累的。”夏至安说。

“怎么会不累呢,又不是蝙蝠侠。”灿妈笑道。“明天早上给你们做好吃的牛丸面。”

“好啊。”欧阳灿笑着说。

灿妈起身回了卧室,欧阳灿和夏至安还坐在那里。一个在沙发上没有动,一个就坐在地毯上、手臂撑在茶几边缘。欧阳灿停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夏至安。他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茶几上……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他看得是那封信,她眉动了动,扶着茶几起来,跪在地上收拾着桌上的茶壶茶杯。

夏至安好像被她的动作惊动,回过神来,动手帮她把茶杯放进托盘里。

“哎哎哎,别。”欧阳灿忙拦着他。“我来,我来……大少爷你就别动手了。我要早知道你是科信的太子爷,绝对不支使你做这做那……”

夏至安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十九)

欧阳灿站起来,要把托盘端走,才发现夏至安坐在那里,眉头皱得紧紧的,说:“得啦,瞧你这矫情劲儿的。你妈妈特意来看你,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脸黑的……我的天,这是我家,你摆谱儿回你家摆呗?”

她说完端着托盘就走。

夏至安呼的一下从沙发上起来,跟上来,“你什么意思啊?”

欧阳灿把托盘放进水池,拿了围裙和手套,瞥了他一眼,说:“就那个意思……你差不多可以了。做什么住在我家,我们还要看你脸色?再说你妈妈哪儿做得不合适了,处处迁就你,你就踩鼻子上脸是吧?”

她看着夏至安脸红了,知道他生气,转回身去开始洗杯子。

“你不会因为她是科信董事长高看她一眼吧?”夏至安问。

欧阳灿说:“是啊,我就是。怎么了,不行吗?那么了不起的人来我家跟我和和气气聊天,我为什么不能高看一眼?”

“你知道她什么情况?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喜欢她?”夏至安连着问道。

“我不知道她什么情况,也用不着。她是你妈妈,来我家是为了你,只要她保持基本礼貌,我就可以喜欢她。倒是你,我还真得想想你到底什么情况,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明明有很多地方可以住,而且你明明就在皇冠假日有包房可住,还就住进我家了……你可真够神秘的,夏至安。”

“不行吗?”

“怀疑你的动机。”

“我动机不就是来相亲的么?”

欧阳灿拿着杯子,回身瞪着他。

他脸还是很红。

“我说你隐瞒身份,你就转移话题,可以啊你……告你,不准你提这茬儿。”

“我什么时候隐瞒身份了?我的身份信息从来没有任何隐瞒。”夏至安说。

“可以啊你!文字游戏玩儿挺溜。”欧阳灿转回身去,使劲儿刷着杯子,“我明明记得你之前都说过,对这不熟悉。后来还怀疑过你怎么那么短时间就把路摸熟了……你还真会扯谎。”

“我没说谎。酒店包房我没办法才去住了一晚,其他的房子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去住?她是她,我是我,我跟她没关系,我为什么要到处去宣扬我们的血缘?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跟家里人关系亲密无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个好妈妈什么都替你着想?你自己生活是那个样子的别人也是那样吗?我跟她怎么相处是我的事,你胡乱给我下定义算怎么回事?”

欧阳灿被他问得头晕,拿着那个刷了半天还没刷完的杯子,说:“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就算你跟你妈妈关系不亲密,我不能喜欢她嘛?她那么好看,气质那么好,对我家人都以礼相待……我不能喜欢她嘛?”

“不能!”夏至安吼道。

欧阳灿猛的转回身来,“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喜欢你!”夏至安大声说。

欧阳灿捏着杯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你。”夏至安说。声音低了些,但一点都不怯。

欧阳灿脸一下子烧起来,绝没有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可是……“你给我闭嘴。你这是吵不赢我就开始胡说了……你是三岁小孩儿吗?喜欢你的不能喜欢我,你讨厌的别人不能喜欢?”

她把杯子放回水池,可是心里气鼓鼓的,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正要回身继续说夏至安,就见夏至安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她愣了下,“喂,你……”

“不是三岁小孩儿。作为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的成熟的男人的喜欢。是这样的喜欢。”夏至安说着,把手臂撑在水槽上。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二十)

欧阳灿呆了下,眼看夏至安人离她不过就是几十公分,突然一阵紧张,要转身是转不开的,这家伙跟只红色大蜘蛛似的手长脚长……她忽然翘脚冲夏至安背后喊了一声,“妈!”

夏至安眉一抬,回头的工夫,欧阳灿往下一蹲,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几步跳开,边摘着手套边说:“都不知道你在乱说什么。突然发什么神经……不是早就知道嘛,我有交往的对象,你喜欢我也不行……你不准喜欢我!”

“你才乱讲,明明你现在是单身状态,我怎么不能喜欢你?就你不是单身,我喜欢你又有什么不可以?”夏至安问。

“还说!就是不可以!”欧阳灿把带着水的手套冲他丢过去。“警告你这话不准再说,不然我打断你狗腿……不信你试试的!”

夏至安接住手套,见她要走,说:“你等下。”

“干嘛?!”欧阳灿叫道。

“等会儿记得给我换药。”夏至安说。

欧阳灿瞪着他,一抬脚把高脚凳踢了下,“你还惦记着让我给你换药,你怎么不去……”

“你再大点儿声,我把刚才说过的话就去客厅重复一遍。”夏至安说。

“你个无赖!”欧阳灿又踢了高脚凳一下。

夏至安面无表情地说:“十分钟。”

欧阳灿转身就走了,夏至安听着她一路踢踢拖拖的出去了,戴上手套,把水池里的杯子洗净放进消毒柜。他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等消毒完成,四周安静极了,只听得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响。他手机放在一边,正在不停地闪。他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眼看着消毒柜上的电子屏闪了最后几秒,停在那里,他打开把杯子取出来放回杯架上,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关灯出来。要上楼时,恰好看到灿妈挽着衣袖从客厅过来,见到他,笑着问:“要上去休息了?”

夏至安点点头,“伯母晚安。”

“晚安。”灿妈经过他身边,看看他神情,停下来,拍拍他肩膀。夏至安就站在那里没有动。“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夏至安问:“您不是说明天早上吃牛丸面?”

“对哦,看我这个记性……真是老喽。你喜欢吃吗?不喜欢的话我另给做别的。”灿妈笑眯眯的。

“喜欢的。”夏至安说。

灿妈看看他,轻声问:“今天不太高兴啊?因为你妈妈突然来了么?”

夏至安顿了顿,点点头,“我其实……跟她关系不是很好。她这样突然来了我觉得很尴尬。”

“像被侵占私人空间了是吗?”灿妈问。

“嗯。”

“成年人的确是……通常都更愿意彼此之间留一点空间,哪怕跟父母之间也是如此。而且我觉得像你们这一代人,网上生活那么丰富,这个特点更明显。公共领域和私人空间都分得很清楚的。”灿妈轻声说。看看夏至安,“你这么想也有道理。不过你妈妈还是关心你。”

“我也在想是不是其实我突然搬来住,对你们来说也是这样的。”夏至安说。

灿妈摆摆手说:“没有,讲真的我是很喜欢多个人在家里的。”

“谢谢伯母。”夏至安说。

灿妈笑笑,说:“不用谢我,我还得谢你呢,让我这家里多了那么多乐趣……你和你妈妈的关系我没什么可说的。我想怎么相处舒服,怎么相处合适,你应该考虑得更多。这都没有关系,不要因为她一次突然来访不开心——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哦,你不要有偶像负担。你的人设太完美了,有些小小的缺憾反而可爱。知道吗?”

夏至安不自觉就笑了。

“这样多好。好啦,上去吧,早点休息。”灿妈说着,摆摆手,往厨房去了。

夏至安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听她在哼歌,仔细听了听,竟然是《洪湖水浪打浪》……他拿好水瓶,三两步跑上楼,见欧阳灿抱着手臂坐在厅里,看他来了,板着脸比划了下手表,说:“迟到三分钟。”

他正要走过去,她指指对面的椅子,说:“你去那边坐。”

夏至安把手机和瓶子放到桌上,果然过去坐下来,伸手过来,让她换药。

欧阳灿也不看他,迅速把药棉药水胶布摆出来,撕下他手上的胶布的时候动作特别快,好像很怕跟他有多余的皮肤接触。夏至安不出声,看着她手指像飞起来似的舞动着,上药的动作还是很轻灵……欧阳灿说:“你吧,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就是跟我生气才故意那么说的,不过我跟你讲,真的假的都没关系……第一我现在刚刚结束一段关系,暂时不会考虑开始新的关系的;第二我刚刚也想过了,你刚说的那些话是有道理的。随便评论你和家人的关系是我不对。以后我也不会问的了……还有一点就是我对袁董印象确实很好。之前遇到一点事情,她让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人和人还是还是不一样的。人能获得财富不容易,获得财富之后还能尊重人更难得。”

她没听到夏至安说话。

药水已经干了,她看看他的伤口,说:“好了,以后你自己换胶布就可以了,不用我天天给你换药了。”

她还是不抬眼看他,把换下来的胶布和用过的药棉拿在手里,刚要站起来,忽就看到一小片阴影落在了手上,她坐着没动,一抬下巴,夏至安的面孔近在咫尺。她愣了一下,他已经轻轻亲在她唇上……她捏住手,突然就忘了反应。夏至安后撤了下,看她一动不动,伸手扶住她的颈子,让她稍稍靠近一些,嘴唇再次印在她唇上……淡淡的药水味在四周弥散开来,欧阳灿头脑一点点变得清明。

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和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同,这从从容容的、温温柔柔的亲吻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意识。

她忽然有点软弱起来,想哭。

夏至安忽觉得不对,松开她些。

欧阳灿拉着他的手,看着他。

吊灯的距离很近,他的脸极明亮,可能是她从来没有这么近看过他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眼睛极黑又极亮……她闭了下眼,拉住他的手腕子,反手就要扣过来,可夏至安反应比她还快,就势转身仰倒在桌上,打了个滚儿从桌上翻过来,站在了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抱在身前。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二十一)

两人身子贴的很近,欧阳灿甚至能感觉到夏至安的心跳。

她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现在我放手。要是你想揍我,随便你怎么揍。但是你要记住我说的所有的话,因为每一句都很重要……很快我就搬走了。希望在搬走之前你能给我答复。不过你暂时不给我答复也没关系,我觉得你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夏至安低声说。

欧阳灿没动。她的手臂放松了一下。

夏至安慢慢放开了手,欧阳灿回身退开一点,抬腿刚要冲他踢过去,突然一道黑影闪了过来,拦在了两人之间。她看清是石头,硬是收住了势子,就见石头护在夏至安身前,冲她“嗷呜”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可是护主的意思非常明显。夜晚听到这么一声,就像野外遇到了独狼。

欧阳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石头!”夏至安喊了它一声,石头还是盯着欧阳灿。

欧阳灿往前走了半步,石头没有后退,却拉开了攻击的架势。她本已气急,看到石头这架势,一时也不知道生气还是好笑,倒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动,反是夏至安把石头拉住,怕欧阳灿再有动作,石头真就扑过去了……他蹲下来安抚石头,“好了好了,傻狗,我们没有在打架,别怕。”

石头回了下头看他,又看欧阳灿。

欧阳灿抬脚要走,它很警惕地往后退了退,退到夏至安怀里。欧阳灿就没有动,皱着眉说:“你还不带它走,是不是真打算看我们俩先打出个输赢来?”

夏至安看她,本来要说什么,想了想没说出口,扣着石头的脖扣,摸摸它的头,说:“晚安。”

欧阳灿抿了抿唇,没出声。

夏至安带着石头走了,她站在那里好久都没有挪动一下,突然有种无所适从、不知所措的感觉,转眼看到凌乱的桌子,拿了一瓶倒在桌上的矿泉水拧开一气喝完,还是觉得胸闷……嘴巴痛。

她咬了下嘴唇,抬脚踢了下身边这张椅子。

椅子太沉,纹丝不动,脚却疼的钻心……她坐下来,揉着脚踝。

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突然鼻尖一阵发酸,手背蹭了蹭,眼睛就模糊了下,急忙甩了甩头,吸了吸鼻子,开始收拾桌上这一摊乱糟糟的药品胶布,一股脑放进药盒里拿到一边,整理好桌布,才抬手把吊灯关掉。厅里暗了下来,忽然听见楼梯啪嗒啪嗒响,她背一下便绷直了,警觉地回过头来,就看到石头摇着尾巴嗒嗒嗒跑过来,蹲在她面前。

她站在那里没动,过了一会儿,故意抬脚踩了踩它的大爪子,“干嘛?又来咬我啊?”

只听到石头大尾巴在地板上扫来扫去,她到底拉了下开关,把灯又打开了。

她愣了下,发现石头脖扣上挂着一个小布袋,伸手解下来,打开一看是一条真丝印花手帕。可这东西一看就是男式的……她看着石头。石头呼哧呼哧喘着气,热气都喷到她脸上来。她看着它亮晶晶的小眼睛,说:“我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送条手帕来给我就行了么?”

石头歪头看她,突然在她脸上呱唧呱唧舔了两口。

欧阳灿大叫一声,赶紧跑去洗脸了。

石头听见一声口哨,掉头往楼上跑去。

【第十九章·完】

第二十章 月亮背面 (一)

清晨下起了雨。

夏至安穿过静静的走廊,开门时门还是锁着的。知道也许是雨天不能出门遛狗,欧家全体都还没有起床,他动作放得更轻些。推门出来,他站在廊下看了眼雨势。这时节的雨已经没了盛夏时的豪气,反添了些绵绵的秋意。

他伸展了下手臂,将运动衣的帽子扶上来,轻快地跑下石阶,穿过院子出了大门。雨点打在腿上,凉丝丝的,他在大门口做完了热身,院子内外始终安静。

他一路跑到海边,转了个大圈才慢慢返回。

“夏老师!夏老师!”

夏至安看到穿着雨衣的范静侬和Luna刚刚出了家门,站下来微笑着打招呼,“早啊。”

“早……喊了你好几声,还以为你带了耳机。”范静侬笑着说。

“下雨天Luna也这么积极呀?”夏至安摸摸Luna的头,开心的Luna蹭着他的腿。他干脆蹲下来,“好多天没看见你们了。”

“我也是很久没看见你了……放假在家,又是这种天气,只想吹吹空调看看书。”范静侬笑道。

夏至安笑了,“最近早晚凉快些了。”

“是啊……也好久没见到欧阳了,她还那么忙么?想约她喝酒哎。”范静侬说。

“啊,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夏至安笑着说。

“哎?她出差了么?”范静侬惊奇。

“那倒没有……就是早上我起得晚她已经上班了,晚上她加班,我们经常见不到。”夏至安说。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那我约她呀,晚一点我们一起嘛。”范静侬说。

“你怎么这么有兴致。”

“一个人在家里闷久了也没意思。附近有几家烧烤店很有名哎。”范静侬说。

“你要去吗?”夏至安笑问。他开玩笑地指了指范静侬的雨靴。“你不像是会出去吃烧烤的。”

“就是没吃过想试试嘛,首富儿子还不是一样带女友吃路边摊!可是一个人去不好意思——哪有人自己吃烧烤的,人家呼朋唤友一桌一桌的,显得我太孤僻。”范静侬道。

夏至安笑起来,“原来我们是凑数的。”

范静侬眨眼,笑着说:“你要觉得OK,我就约欧阳。”

“你约约看吧。”夏至安说。

范静侬刚要点头,忽然看了他问:“有点奇怪哦……你们俩吵架了?闹别扭了?”

夏至安笑道:“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