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阳哭笑不得,连忙道:“没有,没有,真不是。”

“你跟我说实话,我能帮你,我可以确保你现在是安全的,米阳,怎么你连我都不信任了吗?”她说到后面,已经有些焦急了。

米阳心里感激,但还是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是自愿的。”

“那你上次说的那个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米阳摇摇头,笑了道:“就是他。”

吴霜愣了一下。

她回想了很久,才试探道:“这就是你跟我说过的,比我还漂亮,比我还体贴可靠,知冷知热的人?”

米阳揉了鼻尖一下,也学着她的语气笑道:“我也没想到,你说的那个比我还帅很多,文艺浪漫的人会是詹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谁先抖了抖嘴角笑了,另一个也跟着笑起来。

吴霜笑了一会又立刻停下来,脸上带着红晕,目光闪烁道:“我就说,他昨天怎么一直让我说那些,还自己问了好几遍。”

米阳好奇道:“说什么?”

吴霜吃瘪,哼道:“还能有什么,我以为他对你有非分之想,去提醒他你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女朋友’,好么,搞了半天原来是他自己,他竟然也好意思一直听着不说破。”

米阳连白少爷听吹捧时候的表情都能浮现在脑海中,一准是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听到吹的再厉害,也只挑挑眉毛,还作出一副绅士模样,让人家继续吹下去。

吴霜撇嘴:“他脸皮可真够厚的。”

米阳连忙道:“没没,怪我,一直想跟你介绍来着,但是家里有些事耽搁了,抱歉介绍晚了。”

吴霜看了他一会,忍了忍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感慨道:“他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一个老好人,真是赚了。”

米阳笑道:“我才是啊,他人很好,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吴霜将信将疑,不过已经不打算再自己凑上去吃狗粮了,昨天那一碗还是她自己上赶着盛的,越回想,越撑得慌。

吴霜把钻石耳环给了米阳,那一对儿是她原本带来想给自己搭配衣服的,不过米阳之前就喜欢一个同款,给了米阳也好,尤其是听到他说过年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双方家长的时候,吴霜已经发自内心的嫉妒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我今天晚上顺利不顺利,米阳,你跟我说说吧,一般都要做些什么?”

米阳:“啊?”

吴霜一脸期待地看向他:“有什么特别的礼仪没有,或者你教教我,做什么事能让家长特别高兴?”

米阳:“…”

他过年的时候什么也没做,就换了一双运动鞋,为的是跑快点别被他爸追上挨顿揍。他看着一脸期待和羞涩的吴小姐,想了想还是没倾囊相授,只含糊道:“就,有礼貌一些,识时务,关键时刻有自己的主意就好了。”

第187章 詹奶奶

吴霜听的认真, 但是米阳也给不出更多的建议了,只安抚她道:“没事的, 你不用太担心,我看詹先生人很好, 他家人一定也很好相处。”

吴霜点点头, 表情放轻松了一点。

晚上詹嵘邀请的人不多, 但还是有不少人慕名前来, 詹嵘在大厅接待,只留了小厅让老太太和家人坐下聊几句。

詹老夫人大概七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头银发烫地微卷,穿了一身绛紫色的丝绒旗袍, 只佩戴了几样简单的珍珠首饰,她气质很好, 看的出年轻时候是位大美人, 坐在那正在跟詹嵘家的小丫头闲聊,脸上带着笑意。

詹嵘带了吴霜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她瞧见吴霜先露了一个笑容, 声音慈爱道:“来了?快坐下休息一下,我跟他说了不用请这么多人来, 这孩子非不听。”

吴霜有些紧张,挨着詹老夫人坐下了。

詹嵘笑道:“他们听说您来, 都要来看您,我拦也拦不住, 外面那些人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大部分都是大哥大姐他们的朋友。”

詹老夫人摇头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请了人来,还不是想帮衬你。”

吴霜在一旁没有吭声,她听詹嵘说过,詹家这位老夫人一生无儿无女,收养了数名孤儿,而且都培养成才,他们年龄差很多,詹嵘算是里面年纪比较小的。

詹嵘坐在一旁陪她聊天,也是面带笑容,不是亲生母子,却更胜过亲生的。

门外有人敲了两下,然后迫不及待地就直接开门走了进来,这次进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哥,他看到詹老夫人眼睛亮了一下,跟迫不及待想要炫耀的小狗一般就冲了过来,亲热道:“妈妈,您快看,我找到了什么!果然还是自己来找一趟最放心,这不是您一直想要的那份海报吗,是这个吧?喏,上面还有您和其他朋友的合影!”

他走过来的急,眼里除了老太太谁都没来得及看,捧着辛苦找来的那两张海报就来献宝了,得意道:“我还特意找人修复了呢,那个师傅手工特别好!”

詹老夫人拿过来也不急着看,先嗔怪道:“詹毅,你又这么毛躁,跟你说了多少次要稳重一些,让人看笑话了吧?快来问好,这是…”

她还未说完,吴霜一紧张就自己先站了起来,伸出手道:“吴霜,我叫吴霜。”

那个起了一个中国名字,一口中文也说的贼溜的黄毛小哥上下打量了她,又看了老太太。

詹老夫人笑道:“是你嵘哥的女朋友。”

黄毛小哥立刻笑逐颜开,握了吴霜的手一下,亲切道:“嫂子好!”

吴霜被他喊的脸上有些发热,但是也被他的这份热情感染了,没有刚开始那么拘谨了,也笑了一下。

外国小哥打过招呼,又期待地看向老太太,他是收养的孩子里最小的一个,年纪都可以喊詹老夫人一声奶奶了,但是从小听着其他哥哥姐姐们喊“妈妈”,发自内心的羡慕,这位也哭着闹着要喊,詹老夫人就随便他喊了。他待在老太太身边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老人平时没什么其他爱好,就喜欢收集一些过去时候梨园里的老物件,这些孩子们都记在心里,有空就帮老人找一些来,其中詹毅找的最勤快。

詹老夫人把挂在胸前的水晶眼镜戴在鼻梁上,打开那已经泛黄了的旧海报看了一眼,处理的整洁干净,纸张年份久了有些脆,但是边角都已经修补的妥帖,有几块脏污的痕迹也都清理干净,而且看的出,已经精心消毒处理过,非常细心。

那是一张老戏班正月里演出的宣传单,虽然是一张简单的戏单,但詹老夫人还是认真看了很久,从上面的演员表一直看到灯光、绘景、道具和服装等幕后工作人员的名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看,尤其是那张黑白的简单剧照,她用手指抚过之后,看着它的眼神就像是透过这张纸,看到了过去的时光。

“没想到还能找到这个呢,”詹老夫人仔细看了时间,“一九五六年三月,我记得这场,是人民委员会主办的专场,请了戏班过去做演出。”

外国小哥挺开心的问:“妈妈,您也去了吗?”

詹老夫人点点头,目光还落在那张海报上,“去啦,大家伙都去了呢。”

外国小哥又跟吴霜显摆:“我妈妈以前是剧团的演员,女一号,特别厉害,你看她现在是不是身材还保持的很好?”

吴霜连忙点头:“是,气质特别好。”

詹老夫人抬起头笑道:“你别听他在那乱说,他都没正儿八经看完过一场戏,我以前唱过两年老生罢了。”

吴霜道:“您嗓子好,唱的肯定也好。”

詹老夫人道:“剧团里有一个小桂枝,她的嗓子才叫好呢,老生花脸都能唱,后来调门高了,我父亲,哦,也就是剧团团长,特意教她去学旦角,那声音,非得现场听一遍才能知道什么叫三月不知肉味。”

吴霜眼睛瞥了一眼海报,愣了一下,问道:“您和金大师是?”

“那是我父亲,我祖父和外祖父的名字你或许听的更多一些。”詹老夫人神情坦然,同她说了几个人名。

吴霜脑海里闪过一位国宝级京剧大师的名字,嘴巴惊讶地微张,紧跟着就有些紧张起来,她当初还是为了做一套首饰寻找素材,特意看过一阵儿京剧有关的书,但只是翻书,就必定越不过金家班,当初两岸友好访问,金家是作为艺术家第一批同行的,在那个年代轰动一时。

至于后来,76年发生了那场文化运动,很多老艺术家都吃尽了苦头。

詹老夫人仪态端庄,但是吴霜细心观察之下,这才发现她坐着的是一部轮椅,用薄毯遮盖在膝上,老人腰背挺地笔直,无论何时都不曾随意倦怠。吴霜垂下眼睛没有多问,但是视线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轮椅的一角,心里叹息了一声。

詹老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她正在夸奖身边的小儿子:“这海报可真好,得收藏了大半个世纪了,我记得那时候一张票要一元八角,跟现在可不一样,那会儿一套烧饼油条才一角钱呢,都够吃顿饱饭的了。”她手指抚过海报笑道,“能来看一场戏,很奢侈了,不过依旧一票难求,毕竟场地位置有限呀,哪儿能跟现在一样有那么大的场馆呢。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师哥有个朋友,为了能弄到张票真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最后还学了三弦,跑来给我们帮忙,免费帮忙,能让他坐在一旁听戏就成,呵呵,这一晃都过去几十年啦。”

黄毛小哥立刻狗腿道:“而妈妈您依旧年轻漂亮!”

詹老夫人被他逗乐了,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多大的人了,瞎说什么呢,我呀是想我那些老朋友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

詹嵘道:“您这次回来的时间长,我陪您一起找找,总能慢慢问到。”

外国小哥也跟着点头:“对对,这次我在肄三堂修书的时候,瞧见那边还有人拿着一本戏单名册在…”

詹老夫人忽然抬头看他,抓紧了他胳膊急切道:“你说什么?”

“啊?我说一本戏单名册…”

“不是,肄三堂…肄三堂还开着?还有人在吗?”詹老夫人问的又急又快,“怎么,怎么詹嵘之前没跟我提过这个?”

詹嵘连忙道:“那是一家新开的,我还没来得及去问,您别急,霜霜认识这家店的小老板。”

吴霜也道:“对,对,他叫米阳,您找他有什么事吗?他今天人也来了。”

詹老夫人念叨了那个姓氏,忽然笑道:“对对,米鸿,他的孩子可不就姓米吗!”她抬头热切地看向吴霜和詹嵘道,“你说米阳来这儿了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快请他进来,我有话要跟他说,别吓着那个孩子,就说是故人回乡探访,想跟他说些家常,说起来我和他家里人可是至交好友呢!”

詹嵘答应了一声,和吴霜一起出去找人去了。

吴霜跟在他身边,出了小厅心跳的还是跟打鼓一样,小声问了一些从刚才就有的疑问:“詹先生,为什么老太太不姓金呢?”

詹嵘沉默一下,叹了口气道:“有些原因,母亲也不愿意多谈,我们不想让她伤心。”

吴霜忙道:“对不起。”

詹嵘揉了她脑袋一下,笑道:“你道歉做什么,这跟你没关系。”

吴霜还在懊恼:“我不知道这些就随便开口问…”

詹嵘道:“是我特意没有跟你说,也不是什么有趣的回忆,时间过去的久了,慢慢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吴霜点点头。

他们一路找过去,遇到了詹嵘的一位大哥,之前的时候詹嵘特意把白洛川介绍给对方认识,但是这会儿却只剩下大哥一个人在这里,他瞧见詹嵘也略微惊讶道:“白洛川?他和他带来的那个人一起走了,好像是说有点事,回家去了。”

詹嵘来晚一步,那边吴霜已经给米阳打了电话,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米阳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事着急回去一趟,下次我们做东,请你吃饭。”

吴霜有些为难地看了詹嵘,又问道:“啊,这样呀,其实是詹先生的母亲想跟你认识一下。”

米阳:“啊?”

吴霜道:“她跟你爷爷他们好像认识,我也说不清楚,你稍等一下。”她把电话给了詹嵘,由詹嵘解释了一下,米阳听完之后也觉得挺奇妙的,在詹嵘的请求下把自己的电话留了下来,笑着道:“原来是爷爷奶奶的老朋友,那我也该喊一声奶奶了,还要麻烦你代我问声好,等以后有机会见面,我一定多陪她老人家聊聊。”

詹嵘客气道:“哪里,是我们要打扰你的清静了。”

他们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詹嵘又回去跟詹老夫人解释了一下事情原委,詹老夫人明显有一些失望,但还是点头道:“没事,明天我亲自过去看看他,那家肄三堂开在什么地方,还在琉璃厂附近吗?”

吴霜去过很多次非常熟悉,点头道:“对,我知道地址,我写给您。”

她写了地址,又开了地图给詹老夫人看,老太太瞧了一会笑道:“我还琢磨在什么地方,原来还是以前的老位置,京城的路修的我都要不认识了,不过那一片我熟,明天带我去一趟,正好也瞧瞧。”

第188章 正文完结

詹老夫人第二天迫不及待地就坐车去了肄三堂。

她一路上都在认真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和景色, 一直感慨地念叨:“不一样了,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詹嵘和那个外国小哥一同陪她出来, 听见她这么说,就特意开慢了一点让老太太多看一会, 但是慢下来之后, 老人又忍不住催他们快写去肄三堂, 瞧着心都已经飞过去了。

肄三堂附近胡同窄小, 车进不去,詹嵘兄弟两个一个人拿了轮椅,另一个弯腰把老母亲抱了出来,小心让她坐在轮椅上。老人的腿膝盖一下都不能动, 她似乎自己也非常在意这一点,用薄毯遮盖了那双细的有些过分的双腿, 维持了自己的体面。

詹嵘推着轮椅走过去, 詹老夫人在门口瞧见肄三堂那个牌匾,就露出了笑容,可等到进去之后,他们一行人却扑了个空。

店里的人道:“小老板他们有些事, 回家去了,如果你们要修书的话把书留下就行, 这里登记一下,半个月内可以修补好。”

詹嵘愣了一下, 问道:“回家?他家不是在这里吗?”

换了其他人可能就不知道了,但是留在店里的人刚好是符旗生所以知道的多一些, 他摇头道:“不是,是回老家去了。”

詹老夫人身旁的那个外国小哥张口问道:“他老家在什么地方?”

符旗生没有回答,站在那抬头看向对方,已经开始警惕起来。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上次我还来你们店里修书,你们老板给我修了一下午呢…”

詹嵘拍了弟弟的肩膀一下,笑道:“别误会,我们和米阳认识,家里的长辈正好和米阳家长辈是旧相识,很想那些老朋友,所以才一大早着急找过来。”

吴霜也道:“是这样的,我昨天就给米阳打电话来着,以为他说的‘回家’是来这里,没想到已经离开京城了。”

符旗生认识吴霜,对她的态度要和气许多,“小老板回山海镇去了,可能还要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你要找的话可以去那边。”

吴霜跟他道谢,又给米阳打了电话,在得知米阳回去是因为家里老人的事之后,她们一行人更是坚持要去了。

詹老夫人为此还亲自跟米阳通了电话,笑呵呵对他道:“你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我和你爷爷奶奶是多年的老朋友,你让他们接电话,或者告诉他们詹桂芝来了,他们就知道是谁啦。”

米阳对她的名字有一瞬间耳熟,但是听到她说的过了一会才缓声道:“我爷爷他们,不在了。”

詹老夫人那边沉默了一阵,叹息了一声:“那我更应该去看看他们。”

米阳把地址告诉了老人,跟他们约了时间,留在山海镇等着。

米阳和白洛川这次回来是因为那片香樟林,市里规划旧城改造项目启动,有人看中了这一片树林,借着改造的名义,想移一部分樟树出去。正巧赶上程如开车带着程老太太去市院复诊,一看这个情况,老人急的医院也不去了,她知道这片树林对她亲家的意义,米鸿刚离不到一年,她实在不舍得那些人这么糟蹋这些香樟树。

程如陪着一起拦下那些人,但是她们拦住了第一次,却不能一直守在那儿,更何况对方手里还有批文。

米阳他们赶回来的时候,程如还在愤愤不平:“什么批文,要真算起来,那片樟树林还在景点保护区里面呢!也不知道那些人从哪儿搞这么一直批文过来,就要挖树,我看他们就是瞧着这片樟树成材了,想着倒卖一批出去赚钱呢!”

程老太太也心疼的够呛,拉着米阳的手道:“阳阳,那树都是公家的,要弄哪儿去我也管不着,但是他们半点都不爱惜呀,上机器直接就挖,为了好运走弄断了好些树根呀!这再颠簸几天,移过去也活不成啦!”

米阳安抚她几句,“没事,白爷爷已经让人拦下来了,三姨说的对,这是景区的东西,他们那个批文就是唬人的,旧城改造也改不到山海镇来。”

换成以前,米阳或许还能信,当年的旧城改造项目确实山海镇也有份,但是现在整个镇子都搬迁了,原先的地方变成了旅游景区,景区用什么改造?那些人无非就是打着幌子,想要贪下那一大片樟树林。一般的樟树20年成材,米鸿守着的那片香樟林可远不止这个年份,有些粗的需要合抱才能围起。

况且就算是当年,那片香樟林也没有被人动过。

上一世接手旧城改造项目的人是白洛川,米阳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恰好就是他毕业工作之后,再次遇到白洛川的时候。

米阳想的入神,白洛川从门口进来的时候他抬头去看,正好看到那人穿了一身休闲西装,领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一点锁骨,因为是背光站着,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声音带着磁性:“我跟那边核实了一下,批文是真的,但是效力不够,您放心我会一直盯着这事儿,不会让人动那些树的…”

米阳看着他愣了一会,瞧着白少爷那张俊脸忽然想道,上辈子白洛川是不是也做过同样的事儿?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做了很多这样的事。

是不屑于说,还是羞恼地不肯先开口?亦或者是等着他先发现,带着感激去道谢的时候,对方也会微微抬起下巴,带着得意的神情扬起唇角…

白洛川已经安抚好了程家人,转过身来看了米阳,奇怪道:“怎么了?”

米阳握着他的手,认真道:“谢谢你。”

白洛川眨眨眼,咳了一声把他的手握紧拽到身边一点,嘴角扬起,显然十分受用,“你放心,这件事处理完之前我哪儿也不去,亲自留在这弄好。”他牵着米阳的手走了几步,又道,“旧城改造项目还没完全定下来,这样,我让公司派人过来也参与投标,其实这项目挺好的,新房源未来发展前景要缩小了,老城区改造是必然的…”

白洛川说了很多,就算压低了声音也掩盖不住他言语里的振奋。

好像米阳一句话,他就有了无限的冲劲儿。

米阳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白洛川习惯性地松开一点,他们两个人的手指就交叉握在了一起,亲密又自然。

米阳和白洛川在山海镇待了几天之后,詹家一行人找了过来。

詹老夫人依旧是坐在轮椅上,由詹嵘他们推着走了过来,她上下打量了米阳,努力想在他脸上瞧见一丝故人的影子,往日里纵横商场的一位不轻易露出什么情绪的女强人,在瞧见米阳的时候却先伸了手出去握着他的手,指尖已经微微颤抖了。

米阳双手握着她的手指,微微弯腰靠近一些道:“詹奶奶好。”

詹老夫人看着他道:“阳阳是吧,你也好,要不是这么多年没见,我都要抱着你长大呢,你奶奶当年和我关系是最好的,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了,她和你爷爷这么多年都住在哪里?你还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之前电话里没有说清楚,你跟我说说吧。”

米鸿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已经拆掉了,但是米鸿给他留的楼房还在,他们一路过去,詹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听米阳讲家里那些事,在得知米阳还有一个妹妹的时候,和蔼道:“下次带来让我瞧瞧吧,我最喜欢小丫头了。你我也很喜欢,人和气,不像你爷爷那样的硬脾气,倒是像你奶奶一些。”说完又问道,“你奶奶这些年就生养了你父亲一个吗?她当年最喜欢小孩子,我还以为她要多生几个呢。”

米阳道:“其实我爸是抱养来的,我奶奶身体不好,一直喝着药。”

詹老夫人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摇头叹了一声。

米鸿拆迁留下的楼房很干净,他自己只肯住在守林的小木屋里,这边只放了一些米家留下的老家具和一些纪念的物件。走进房间,柜子上摆放着一个黑瓷花瓶,一旁放着一排米泽海当年读军校时候念过的书,破损的地方都已经被老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修补好了,妥帖排在一处,除了落了点灰尘外,别的没什么了。

米阳认真擦拭了一下木制沙发,请他们坐下,又去泡了茶。

米阳跟老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对上詹老夫人的时候相处的也很好,他知道老人们都念旧,去拿了家中的几本相册过来跟詹老夫人一起翻看,老人果然很感兴趣,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地问他,米阳都一一答了。

在瞧见米阳爷爷和奶奶的照片时候,詹老夫人视线停留的时间格外长,米鸿留的照片不多,只有零星几张,大多还都是和老伴儿的合影,但是给妻子拍的照片特别多,能看的出是特意去照相馆拍的,或站或坐,每一张都生动鲜活,都是笑着的。

詹老夫人手指轻轻触碰过照片上的故人,瞧着她弯弯的眼睛,扬起来的嘴角,念叨几句“这就好”“这样才好”,这么说着,自己先湿润了眼眶。

詹嵘他们跟在詹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养母掉过眼泪,即便再困难的时候也从未示弱过,他们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米阳递了纸巾给老太太,老人接过擦了眼泪,又问他:“能不能送我一张他们的照片?”

米阳点点头道:“当然,你不急着要的话,我就去把家里的都再洗一份儿给您,老照片要翻拍,可能要等几天。”

詹老夫人欣慰道:“不急,我等着你。”她像是想起什么,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抬头看了米阳道,“我不白要你的,奶奶拿东西跟你换。”

她拿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老金戒指,做的很有特色,像是一枚印章似的,她出来的时候詹嵘兄弟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神情明显郑重了许多。

詹老夫人道:“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身上的那点家当还是你奶奶借给我的,说是借,她也没让我还过,这么多年下来还剩下一颗金豆子,我把它融了又添了些打了枚戒指,上面有我的私印,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去金氏找他们随便一个人,你这些叔叔伯伯们甭管是谁瞧见了,都会帮你。”

这东西太贵重,米阳不肯要,但是詹老夫人要送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过,只把戒指放在米阳手心里,包着他的手握住了笑道:“奶奶给你,你就拿着。”

米阳推脱不掉,只能收下了。

詹老夫人跟放下一件心事一样,她问了米阳墓地的位置,还想去亲自祭拜故人。

米阳自然是陪她一起过去,一路上詹老夫人一改刚才的问话,显得沉默了许多,只问了米阳一句:“她什么时候去的?”

米阳回道:“我八岁那年,96年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