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大是个双标党,他照顾老婆孩子的时候恨不得橘子都把橘络去得干干净净,但是瞧见别人互相夹个菜都觉得娇气,这条双标理论一直延续到黎舟身上,诠释一下就是,所有照顾他儿子的行为都是正常的。

所以他也没觉出啥错来。

刁明山那边看了十几年他们兄弟吃饭,大少爷以前还捧着小碗一脸认真的喂弟弟吃饭呢,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他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弄得周围的其他人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市里的人,他们原本都没考虑陆老大的厂子参与,一来是新厂,再来不管效益多好终究是个私企,但是现在他们心里已经改了想法,决定回去之后就给陆厂长也送张邀请函来。

乔少爷不走,市里的人也不好提前回去,陆老大和薛海龙就坐在那陪着。

陆老大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家里不怎么爱说公事,没聊两句就谈到了孩子们身上。这个话题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不过其他人几次想插话,都被陆老大的嗓门压了下去——他刚把儿子找回来,当了一年的爹,新鲜劲儿和热情都没下去,说起来特别兴奋。

薛海龙坐在那也跟着点头,他是在场唯一家里有女儿的人,因此很有些得意,“我就跟你们不一样了,哎,操心啊,你们不知道家里有个小棉袄是暖心,但是她这么一出去我这颗心就提起来了,不是担心她饿着了就是担心冻着了,女孩嘛,就得富养。”

陆老大道:“老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男女平等都多少年了,要我说,这男孩也得富养。”

刁明山坐在一旁喝茶,心里跟着点头,他觉得陆老大这话说得对,多给点钱才能提高眼界,这不他年初给了小少爷十万,现在股市里滚了小百万,就这还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小金库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陆老大还在那说:“我每次月初的时候给我儿子生活费,我就想多给点,孩子懂事啊,都不要。”

刁明山觉得心里像吃了一颗柠檬,他给小少爷钱的时候,每次慈爱问一句“够不够”,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不够,再来点”。他想旁敲侧击打听小金库的时候,小少爷捂得紧啊压根就不告诉他,简直痛心疾首!

薛海龙道:“那还是不一样,女孩儿嘛终究是要小心养,男孩就不一样了,撒出去让他跑自己都能长大。”

陆老大严肃道:“那不能,我得看着,我们小舟各方面都特别优秀。”

薛海龙礼尚往来,夸奖了一下道:“小舟是不错,今天站在那瞧着一表人才,老弟养的好啊,听说成绩也不错,姗姗以前就是小舟他们那个学校的,也读的实验班,当初还是班上第一呢。”

陆老大也吹捧了一下他家孩子,但还是坚定立场道:“姗姗是不错,不过比我儿子还差了点,我上次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听老师说了,小舟的成绩是全校第一。”

薛海龙道:“哪里差!我女儿也好,当时也是全校第一啊。”

他们在海边说话大嗓门惯了,自己这么争论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市里的人瞧见连忙打了圆场笑道:“都挺好的,没想到你们两家的小孩这么有缘分,都是实验班还都是第一,成绩好又长得好,真是郎才女貌啊。”

他们随口说了一句,对面刚才斗得厉害的两个傻爸爸忽然开始沉默,过了好一会陆老大才沉声道:“这个吧,小舟今年高二,我们做父母的也没什么能帮他,只能努力配合学校和老师的要求,学校规定的严格啊,不允许早恋,我也觉得这个早恋不太好……”

薛海龙更是提防起来,附和道:“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姗姗现在读大学了,但毕竟还是学生吗,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重,努力学习报效祖国,肩上的责任重啊。”

两边傻爸爸都警惕起来,觉得对方是看中了自己家儿子(闺女)有多好,努力张开羽翼护着自己家小孩,生怕他们早恋,也怕对方看上自家心肝宝贝。

刁明山在一旁看热闹,他家小少爷还小,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

不过听了一会也觉得有点奇怪,好像这两家不是要攀亲啊,怎么听着“攀比”的意思更强些?

陆老大这边房子宽敞,准备了客房给大家休息。

薛海龙都没敢把闺女留在这边住了几个小子的小楼上,亲自带着去了前院的小楼,找了客房让女儿休息。

薛姗姗刚才虽然坐在小书房看书,但是她爸刚才嗓门那么大,她在书房都听见了,到了客房之后看到薛海龙还在那给她拿暖手的东西,忍不住笑道:“爸,要是有一天我嫁人了,你会怎么样呀?”

薛海龙低头把小热水袋倒好水,擦干净了递给她:“问这个干啥……拿着暖手,一会冷了跟我说。”

薛姗姗抱着小暖水袋又问:“哎呀爸,你说嘛!”

“说啥?”

“就我嫁人了,你会不会哭呀?”

“不会!”

“啊,你为什么不哭啊?”

“烦死了!你为什么嫁人啊?!!”

薛家父女日常对话,薛姗姗笑眯眯的,对面的薛海龙已经气得眼睛都泛红了,想着自己养了二十几年的眼珠子有一天被个傻小子接走,就鼻酸。他坐在一会,还是气得肺疼,起身道:“你睡会吧,爸出去抽根烟。”

薛姗姗道:“别抽啦,你答应我和妈妈戒烟的。”

薛海龙憋屈道:“……那我去喝杯水。”

作者有话要说:刁叔美滋滋:我就不担心早恋的事,哎,小少爷就这点好,不用操心。

第80章 抢人

乔佐一直待到傍晚才走, 薛海龙也立刻带着女儿就走了,一点留下吃晚饭的意思都没有——这家可是有俩小子, 万一有个看上他女儿了呢?

乔佐走了之后, 黎江日子过得舒服了不少,伸了个懒腰道:“总算走了。”

黎舟收拾了地毯上的游戏机把柄,对他道:“他在这也没打扰你。”

黎江起身去帮忙, 不太乐意道:“有外人在,多少有点不自在。”

黎舟看他一眼,笑道:“是乔佐,还是乔佐带上来的小鸡?”

“什么?”

“你害怕它们吗?”

黎江强撑着做出无所谓的样子道:“没有啊。”

“我都看到了,”黎舟笑了一声, 一边把游戏卡带收起来一边道,“你今天戴着手套隔断捕鸟网的时候, 额头上都冒冷汗了。”

“那是因为……”

“挺勇敢的。”

这么一句简单的肯定, 把黎江到了嘴边要说的话变了一个说辞,他想了一会慢慢道:“是有一点,不过我不是怕它们的尖嘴或者羽毛什么的,我是觉得太小了, 感觉不小心捏一下就碎了。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小皮,自己家里养久了就不会怕。”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最好再大一点, 别到处乱跑的那种。”

黎曼那边也养了一些鸽子和鹦鹉,她有的时候心情好了会画它们,黎江对这种能互相保持一段距离的观望比较熟悉, 像乔佐一样头顶小鸡什么的他就敬谢不敏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兄弟两个睡在一起,黎江感冒已经好了,但是大哥能陪在身边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几天的相处下来,两个人之间又像是回到了之前的时候,黎江会偷偷伸出手去握着大哥的手,小声跟他说话,黎舟就躺在那轻声回应他。

就像他们小时候做过无数遍的一样,只是小少爷没有之前那么粘人,没有再拿脑袋蹭过来,他和大哥之间隔了一点距离,但又固执地牵着手,努力给自己找一点不一样的待遇。

“哥,陆叔厂子的事,要不要再去问问?”

“二厂?不用,那边他让三哥自己去弄了,三哥做事稳,他自己能行。”

“你不担心吗?”

黎舟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好担心的。”

黎少爷沉默一下,有些不解:“赔钱也不担心?”

“嗯,赔了也没事。”黎舟道,“本来也只是提一点设想,有人去做,做成了挺高兴的,做不好也没什么,反正都是第一次,慢慢来吧,已经比预计好很多了。”

他对厂子最初的期望确实是赔了也没事,毕竟这厂子所在的这片地皮再过两年就会被征收,光是地皮的钱就差不多能给陆老大换条大船。再加上在G市的时候知道了陆老大那个“马猴羊”的公司名,他更是不担心钱的问题——即便没有他,陆家早晚也会起来的。

弟弟在一旁困惑不解,黎舟又对他道:“我做这些,其实都是玩票性质的,家里人一起做点事,赚多赚少无所谓开心就够了,不过现在看来我运气不错,遇到的人都很有能力。”

黎江笑了一声,握着他的手道:“是挺好的。”

****

陆老大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徒弟们有些本事,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他们还抢了一个人回来。

阮三在二厂主持一应事务,但是刚去没两天就遇到了最大的困难——二厂原来的厂长反悔了,带了一帮人闹着要撕毁协议,不卖厂子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陆老大之前就发过话,不买二厂,还有其他厂子可以挑,也不一定非这家不可。

但是二厂的厂长一边喊着不卖厂子,要赶走陆老大派来的这帮“个体户”,一边又写了一份厚厚的材料,以“邱城市第二食品厂”的名号,强行把陆家经营了第一年多的第一食品厂的事都写到了自己名下,成了他们的丰功伟绩。

二厂的厂长小算盘打的响亮,他趁着现在交上去,市里也查不出他的错来,反正市里现在就盼着陆老大能把他们带起来,想把两个厂子合并在一处,而且他能听出现在还是想保国企,这不招商引资从外地带了一批大商人开招商会之后,第一份的邀请函就给他们送来了?

二厂的厂长叫徐友德,邀请函拿在手上之后,给了他极大的野心。

他琢磨着,如果运作的好,他还能再弄一笔钱来“发展”厂子,只要再坚持一年多,他就可以高升到其他部门,刚好是他的最佳跳板,至于二厂能坚持几年,那就另当别论,那个时候他已经走了,这里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了。

市里不是一直盼着第一食品厂和二厂合并在一起吗,还想方设法把厂长弄成同一个人,既然他陆虎臣自己不想干厂长,那让他来当不是正好?

徐友德琢磨了一阵之后,就开始一边让人去闹,三天两头的弄得陆家那帮人不得安宁,一边就开始着手摘果子。

陆家搞的这个“小英雄”的牌子实在响亮,如今又和他们二厂扯上了关系,徐友德眼睛看着实在不免动心。

有了这块金字招牌,他想高升去哪里去不了?

就在他一边弄着小动作,一边写了厚厚的一叠自己丰功伟绩的资料送去市里之后,走了走关系,上头竟然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港商来他们二厂参观了。

徐友德心里火热,他找了个理由把阮三支了出去,虽然这是陆老大派来的阮厂长,但是年纪太小,徐友德和一众工人并不把他放在眼中,瞧着阮三被人骗走之后,徐友德一边在心中鄙视,一边收拾好了自己,又让人打扫了厂房,做出一副厂子里繁忙的样子,恭迎港商来参观指导。

但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那天许广财会来。

许老头是来给阮三送东西的,二厂这边做的都是最简单的配料加工,机器之前坏了一台,他们来给送配件,还带了两个技术员过来,想着有什么问题可以处理一下。

许老头心眼多,进厂子没找到阮三,瞧着厂房里面这些人的做派就觉得不对劲。

徐友德的人赶着他们走,许老头就让司机开出去,但是没走远,找了个拐角看不到的路口那等着,一边打电话去打听,一边小心盯着瞧。

没等多一会就看到港商的车来了。

许广财也打听的差不多了,给老头气得够呛,瞧着港商的车子就一辆也没什么其他的人跟着,他和几个技术员就过去直接把人“抢”到了一厂。

一厂门口现在挂着“马猴羊”食品有限公司的标牌,港商的车跟着走到了厂子门口就有些犹豫,但是被许广财他们的车一前一后夹着,强行带了进来。

黑车奔驰车停在厂区办公楼前面,锁住了车门,黑色的玻璃也看不到里面的人什么态度,但是能看出对方不肯下车的明确态度。

阮三正陪着陆老大出去办事,还没出市区就接到了电话,听着那边支支吾吾的请他去一厂,阮三笑道:“又出什么事儿了?放心大胆的说,我就不信还有比二厂那帮孙子更能折磨人的。”

电话那边吭哧道:“阮厂长要不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我觉得这是公关危机……”

阮三振奋道:“公关?公关我在行啊,前几天刚跟着刁先生学着打太极来着,语言的艺术博大精深,刁先生教了我不少,我这就去会会他们。”他又问,“都是谁来了?市里的说客,还是二厂的徐友德?”

“那个,财叔今天去二厂给您送东西,带了个人回来。”

“谁?”

“市里招商局供着的那位港商。”

“……”

阮三急火火赶回一厂的时候,腿都要软了,光看着那双牌的奔驰车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好了,车上的港商锁着车门死活不下来,估计在车里也给吓得够呛。阮三再外面要给人跪了,这公关危机他真的处理不来,而且眼瞅着市里的人马上就要到,他一想着这些麻烦事脑仁生疼,嘴上都快起泡了。

陆老大也瞧见那辆被围在那的车了,一帮文文弱弱的技术员和戴着厚底眼镜的文职人员正在那守着,许广财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摄影的,正在那指挥着大家站在人家港商车前拍照,统一的制服和微笑表情,要不是刚才阮三接了那个电话,他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阮三不敢过去。

陆老大下车就踹了他一脚,骂道:“妈了个巴子,你怎么带的下面,啊?!老子给你一帮律师和大学生,你他妈就带着去抢人了?”

阮三委屈道:“师父您刚才也听见电话里说的了啊,是他们自己非要抢……”

陆老大怒道:“滚蛋,一帮穷酸秀才哪儿会这些,肯定是你没带好!”

他骂了徒弟,自己上前去看了一眼。

何止是读书人会,就连许广财这个老弱病残都亲身上阵,拍照的时候站在最前排威风凛凛。

许广财看到他来,笑了道:“陆厂长,您别担心啊,我都处理好了。”

陆老大道:“啊?”

许广财把那个摄影师拉过来给他介绍:“这是我联系的一位记者朋友,在晚报工作,来来厂长你也站在这让记者朋友拍两张照!”

陆老大被他拽过去拍照,完全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拍什么照?不是,你们赶紧把人家港商放了,围在这拍照干啥,你把人抢来就是拍照的啊?”

许广财拍了一下陆老大的后背,让陆厂长挺直了腰杆,面上带着微笑眼中带着杀气道:“对!我抢了人就是拍照的,厂长你放心,这流程我熟,我已经跟记者和晚报那边打好招呼了,二厂那个徐友德不是整天诋毁咱们吗?现在还把咱们厂的事迹些上去报了材料,想让港商来参观了投资,我呸……他不就是看着我们发展好了,想争吗!老头子拼了命也不让他们如意!刚有点好日子,谁想回去受苦啊!”

陆老大道:“那也不能抢人啊。”

“我不抢人,就是想宣传下。”许广财道,“等拍完照,我就把人送回去,老头子亲自跟人家道歉。”

陆老大更不解了:“那你搞这么半天是为了啥?”

许广财道:“为了确定‘港商来一厂参观学习’,这事一见报,就是板上钉钉是咱们的先进事迹,我看他二厂再怎么闹!”

许广财做法简单粗暴,但也是打了二厂那帮人闷头一棍,他想做的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宣传出去,宣传了就赢了。

港商不港商的不要紧,投资不投资再说,只要给人一种,我们一厂才是做的好,功劳都是我们的,甚至引来了港商参观学习,那就牛逼大发了,就赢了!

陆老大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帮读书人心眼可真坏啊,这舆论战打的还挺熟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陆老大:我寻思着你们读书人不动手啊?

许广财:这都是阮厂长带的好。

阮三:我不是、我没有——!!!

第81章 来访

一直停在那紧锁车门的奔驰车, 忽然从内打开了车门。

从车上走下一个大概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穿了一身做工考究的长羊绒外套和西装, 高大俊朗, 他走下来之后看到陆老大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去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他问好:“陆先生好,我是乔岩。”

陆老大也跟他握了手, 有些过意不去道:“您好,您好!我这是,哎,都怪我没管教好下面……”

“无妨,前两天还要多谢您招待我弟弟。”

“令弟是?”

“乔佐。”

陆老大恍然大悟, 笑道:“原来是乔佐的大哥,我说呢, 刚才没认出来, 现在看着是长得挺像啊!”都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陆老大心里踏实了一大半,客气邀请道:“今天的事儿是个误会,乔先生有没有时间, 要不留下来一起喝个茶吃个饭,我跟你好好解释一下, 也道个歉, 今天这事都怪我,手下做事不周,我替他们跟你道歉。”

“吃饭就不用了, 晚上还约了人有事要谈。”乔岩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微笑道:“喝茶可以,那我就在这跟陆先生讨一杯茶喝了。”

对方给足了面子,陆老大自然是热烈欢迎,带了人进去好茶招待。

阮三没跟进去,瞧着港商进去了,这才拽了许广财过来压低了声音咬牙道:“财叔,您今天这事儿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啊?我师父刚才脸都黑了,要不是车开得快,半路他都差点把我踹马路上去!”

许广财把刚才跟陆老大说的那事儿又跟他重复了一边,听得阮三脸色也是不好,眉头突突直跳:“那帮王八蛋!”

许广财道:“阮厂长,你自己说,我今天要是不抢,是不是便宜了那帮王八蛋?”

阮三迟疑一下,勉强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也不能明抢啊,您跟我打个招呼,回头我偷偷把人弄来也比这样抢好……”

许广财道:“哎,这不是时间不等人吗,咱们也没办法,小刘他们几个技术员开车还挺利落的。”

阮三看着那边拍照的记者还在,这会儿已经掏出小本在采访那几个技术员了,疑惑道:“财叔,这记者挺专业的啊,您还认识晚报的人呢?”

许广财道:“我不认识啊。”

阮三惊道:“那这是哪儿找的?”

许广财笑呵呵道:“哦,就在二厂门口嘛!我接上他的时候,他说接了通知要过来采访,我一合计,这不顺路正好来咱们厂子,都不用特意去找人发报,那记者说了,说接了任务让来采访‘邱城食品厂’,拍港商来厂指导的照片,既然都是顶着咱们食品厂的名字,他徐友德能张冠李戴,我也能将计就计呀!”

阮三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道:“啥?这记者也是您老抢来的啊?!”

许广财道:“哎呀,这话就不好听了,阮厂长你看啊,他们都统一叫‘邱城食品厂’了,那也甭管一厂还是二厂,留下采访我们一厂也是应该的嘛!”

“不是,财叔你这……”

许广财振振有词:“而且这也是阮厂长你自己平时说的啊,机会摆在眼前,人人平等,吗!”

阮三:“……”

他确实说过这话,但也就是说说,他都没动过手呢,这帮文化人下手可真够稳准狠的。

许广财态度明确,要不要港商的投资再说,他们也不是很在乎,就是想抢一下试试。

“陆厂长还认识那港商,这挺好的,其实我抢人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事是我的错,我认,但要再来一次我还这么干。等会我自己找陆厂长领处分去,老头子之前从厂长一路降职,最后还去门口看过大门,什么活儿都干过,只要咱们厂子还要我,干啥都行!”

许广财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去找记者忽悠去了。

老头一张嘴打遍天下没碰到过对手,死马都能说成活马,忽悠一两个记者简直不在话下。

阮三被他这个软钉子弄得不上不下的,说也说不得,拦也拦不住。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会议室的方向,心里直打鼓,他师父发起火来一巴掌能把他拍地上去,他现在也不敢上去伺候师父了,琢磨了一阵,还是溜过去看许广财忽悠小记者了。

至少这里安全啊。

阮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还是打渔好。这边太复杂了,以前在海上人少清净,捞着鱼就开心半天,哪儿跟现在一样成天提心吊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