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得饿两天才好。”秋叶红听著狗叫,心中大喜,推门就进去了,张师傅这才探头往内看。

裹得跟木乃伊一般的小狗崽,瞪著两只黑黑的眼睛,里面满是面对陌生环境以及状况不明的恐惧,如果不是被布条牢牢固定住,只怕胡乱的滚起来。

“还有三天,你要是能挺过去,就算渡劫成功了!”简单的检查后,秋叶红笑道,又一次点了点狗鼻子。

接触到人温度,小狗立刻吐舌头舔了上去。

秋叶红虽然是兽医,接触的却都是大牲口,要不就是动物园里的猛兽,自己从来没有养过猫狗之类的宠物,此时被这小狗一舔,麻痒痒的感觉让她笑起来。

“算你命大…”秋叶红喃喃道,拍了拍它的头,沾了些消毒汤药就这手指让它吸允起来。

三天之后,胖哥看著被秋叶红抱在怀里的依旧裹著层层布条的小狗,虽然好奇,但还是躲得远远的。

“果然是妖怪呢,这样都死不了…”胖哥拍著心口说道。

“什么妖怪!是小强!”秋叶红拍了拍狗头,“打不死的小强!”

小狗很配合的昂起头,扣扣的叫了两声。

“慧姐儿,”黄掌柜走了过来,好奇的看了眼小强,“谁给你的小狗,怎么是个歪头?”

狗的来历,秋叶红已经嘱咐胖哥和张师傅,不要再告诉第二个人了,有人问,只说从乡人处抱的,用来看家护院。

“歪头吗?”秋叶红忙举著小狗左看右看,果然它的脖颈微微的向右歪著,不知道是因为连体挤压的结果还是手术时碰触了那根神经。

“哎呀呀,果真歪了,小强做不成美女了!”秋叶红哈哈笑著摇了摇。

小狗丝毫不介意,反而献媚的摇了摇小尾巴。

“难看死了,扔了吧,我再给你找一个好的。“黄掌柜说道。

小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顿时呜呜两声,带著一丝恐俱望著秋叶红。

“不用不用,狗嘛能看家护院就行,漂亮了有什么用!”秋叶红哈哈笑了,拍了拍小狗的头,以示安慰。

正说著话,一辆马车停在门前,乔欢从里面探出头来,笑呵呵的打招呼。

“你哪里玩去了?”秋叶红抱著小狗走出去问。

“我和富三姐姐看杂耍去了。”乔欢笑呵呵的道,一面是伸手去摸小狗的头,“呀,小狗崽。”

小狗很不客气的啊呜就一口,幸亏乔欢躲得快,没咬到。

“这小崽子!”乔欢嘟囔一句。

“我派人来叫妹妹一起去的,说你不在家。”紧跟著掀帘子出来的富三姑娘笑眯眯的说道。

她的态度一向不骄不躁,对她秋叶红没有反感,于是笑著道:“我出外诊去了,多谢你好心。”

富三姑娘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忙,跟我这个闲人不一样。”

秋叶红笑了,又说了一时话,富三姑娘便告辞。

“我先送欢姐儿回去,妹妹,你得闲了过来跟我说话,我一个人闷闷的无趣。”富三姑娘笑道。

秋叶红自然随口应了声好,看著她们走了。

富三姑娘送了乔欢到知府衙门,却并没有下车进去。

“三姐姐,你进来坐坐呗,我奶奶也喜欢你的。”乔欢拉著她的手道。

富三姑娘抿嘴一笑,道:“以后吧,有的是机会。”

乔欢不知道她的话有什么含义,皱眉道:“有什么机会,我们再过半个月就要走了。”

富三姑娘只笑著不言语,看著她进去了,才往家去,刚进门,就见一个簪花的胖妇人摇摇晃晃的从角门里走出来,认得是有名的媒婆胡娘子。

“胡娘子。”富三姑娘下了车含笑打招呼。

胡娘子的脸上带著一丝不满,嘴里正嘟嘟囔囔说著什么,乍一看见富三姑娘,眼睛一亮忙迎了过来,满脸堆笑的道:“三姑娘好,好久没见姑娘了,越发水灵了。”

这真是闭眼说瞎话,富三姑娘圆滚滚的如同一个南瓜,结实还差不多,水灵可算不上。

“大娘子倒是稀客?”富三姑娘一笑不理会,只问道。

胡娘子转著眼珠将富三姑娘左右看了一遍,才笑道:“我啊,有一桩喜事要见见太太。”

富家两个姑娘都已经办过了喜事了,再有喜事的会是哪一个?不用猜也知道。

富三姑娘却如同猜不到一般,哦了一声,好奇的问道:“是吗?可见到太太了?”

胡娘子顿时灰了脸,叹气道:“…太太还病著,我都来了四五回,只说不见外人…”

第六十七章 闻说亲大太太动怒

自从二姑娘富蜻娘出嫁那日后,大太太郑氏就卧床不起了。

对外宣称的自然是因劳累不舍女儿犯了心悸眩晕的旧疾,一直不见客,就连富家族里几个至亲婚宴后告辞都没见,更何况像胡娘子这样买嘴皮子的外人。

“…我也是个不上台面的,实在是不好往太太跟前来,不是人家催的急…”胡娘子一行说,一行看富三姑娘的面色。

传说这富三姑娘性子极其古怪,说话刁钻无礼,再看这生的模样,如不是有着一身好衣裳首饰罩着,扔到街上做浆洗娘都没人要。

真是人好不如命好!胡娘子心里嘀咕一句。

虽然做她们这一行的,信奉的是天下没有说不得姻缘,但这一次接的委托,她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我正要去母亲那,胡娘子跟我去吧,来了这几回,总让你见上一见,指不定你这喜事一说,太太精神能好起来呢。”富三姑娘爽快的打断她的抱怨,抬脚前行。

胡娘子大喜,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于是忙小步颠着跟上,一行问些姑娘日常做些什么啊去哪里炕的闲话,富三姑娘三句不答一句。

看到富三姑娘过来了,院门前的小丫鬟忙上前行礼,一面传了进去。

“好些了没?都躺了几天了,没病也要躺出病了!”看着青鸾亲自打帘子,富三姑娘大声说道。

话音传到屋内,听到大太太低哼了一声,青鸾抿着嘴只笑不语,目光落在紧紧跟着富三姑娘往内挤的胡娘子身上。

“哎——”青鸾伸手拦住她,“这不是胡大娘,实在不巧,我们太太…

“得了,青鸾,人都来了三四回了,见一面有什么!”富三姑娘回头不耐烦的道,转过脸就低声嘀咕道,“不就是被气的,又不是什么真病了!”

青鸾与胡娘子只当没听见,低着头进去了。

屋子里熏着安神香,两个小丫头正轻手轻脚的收拾茶杯出去。

小小的抱厦间里,穿着墨绿对襟褙子的太太郑氏斜靠在引枕上,闭着眼愉着佛珠,嘴唇微动念着佛经。

“娘,仔细躺的骨头酸,这么好的天,出去走走呗!”富三姑娘进来径直坐到她身旁,伸手捶了捶她的腿。

大太太眼睛也没睁,从鼻子里哼了声,道:“你又哪里混着玩去了?仔细你父亲知道,又是一顿好骂。”

富三姑娘嘻嘻笑了,道:“爹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哪有心情骂我?”一面又去桌上翻,“大姐的信呢?让我看看,真的有了?该不是又是空欢喜一场吧?”

这话刺到大太太,气的她猛地坐起来,瞪眼道:“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快给我出去!”

富三姑娘不在意的撇撇嘴,迢:“那也得做了吉利事才能让人说吉利话啊!大姐那人一娘,你歇着,我走了。”

大太太扔过去的引枕没有砸到几步跳出去的富三姑娘,而是砸在了蹑手蹑脚站在门边上的胡娘子。

“太太,三姑娘还是个孩子家,你可别动气。”胡娘子忙抢着拾了引枕去扶大太太。

大太太这才看到屋子里还有这么个人,吓了一跳,脸色更加不好看。

“青鸾,来人了也不知道上茶!”大太太压制住不悦,对这外边淡淡道。

青鸾忙进来,斜了胡娘子一眼,小心的捧上一茶碗,道:“太太,该吃药了。

胡娘子并没有意料中的那么有眼色的退下去,而是陪着笑走近一步,道:“多谢太太,还没说话呢,也不口干,不吃茶,等我说完了,太太听得高兴了,再赏我一杯吃也不迟。”

“你有什么事?”大太太这才正眼看向她,不咸不淡的道。她的两个姑娘成亲,都不是本地的媒人牵的线,再说,这些本地媒人她也看不上眼。

绍兴府就这么大,能有什么人家入得了她郑氏的眼?

眼看不受待见,胡娘子也顾不得客套,陪着笑说道:“咱们三姑娘还没人家吧?”不待太太回答,自己就接着道,“也不是别的人,就是咱们知府大人家,乔老夫人,看上咱们三姑娠,托我来问问太太你,这事可能说上一说?我也知道唐突了,只是…”

她的话没说完,大太太已经气的就手将茶杯摔在地上,溅了青鸾胡娘子一裙子,吓得二人都抖了抖。

“你知道唐突了?还来说?”大太太气的脸色都变了,拿手指着胡娘子道,“你也是说媒穿亲的老人,竟是个这么没眼力见的!”

胡娘子来之前也箱料到不—知给好脸色,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大的没脸,顿时又是羞又是气,跺脚道:“老爷虽然是个有爵位的,到底不是实官,人家知府大人一”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青鸾推着出去了。

“大娘子快些出去吧,我们太太如合可动不得气。”青鸾不容桓绝的说道。

几个婆子闻声都进来了,见状也忙搭手,将涨红了脸嘟嘟囔囔说些不满的胡娘子拉了出去,再看大太太气的直哆嗦,忙又唤大夫来瞧。

乱了一通,才好了,大老爷富文礼得到消息也忙忙的进来了。

“…怎么又动气了?”大老爷皱着眉问道,“…给光哥儿的信已经送到了,这几日就有回信来,你且宽!”

“宽心!我宽的了心么?”大太太沉脸道,好容易稳下来的手又微微的抖起来,“…原说是个好人家,偏做出这样没理的事!…可怜我的蜻娘…”说着就要掉泪。

“哎呀,不是说是马惊了吗?那里就是成心的?送上船的婆子也回话了,照顾的好好的,嘘寒问暖的贴心的很!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大老爷不满的说道。

“马惊了?”大太太气鼓鼓的冷笑一声,“那么多马不惊,怎么偏就他的马惊了?我又不是傻子?…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给孙家的信还是要写!我倒要问一问,我们家哪一点对不住他们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的脸!”

“你这是图的什么,亲都成了,写了信过去,少不得亲家要责罚姑爷一通,又有你什么好处?倒闹得他们小夫妻生分了。算了算了,让光哥儿私底下问问也就是了!”大老爷不耐烦的摆摆手。

这些妇人们,太过于感情用事,又不是被退亲了,怎么闹起来没完没了的!

听提高光哥儿,大太太干脆拿着帕子摸眼泪,“我的命不好,没有光哥儿这样的儿子,要是有这么儿子,我何苦要指望着女婿…”

这话大老爷不爱听了,他的富椽怎么了?将来只怕比这个光哥要出息呢!

“行了,如今蝉姐儿也有了身子了,你可安心了?这个女婿是跑不了!”大老爷岔开话,又问方才是怎么了,“谁来了?说的什么?怎么就气成这样?”

一说这个,大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还能谁?乔长治托人向咱们三姐儿提亲来了!”大太太尖着声音道,“他乔长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乔长治?乔知府”大老爷一愣,倒有些意外,“看上咱们三姐儿了?”

“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大太太瞪眼道,“我知道你不待见三姐儿,但也别想随便将她打发出去就算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大老爷讪讪一笑,正色道,“只是,这个乔长治,也不算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