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看羊?怎么又成了狼?王华彬一愣,目光投向笼子里卧着的两只狼。

“陛下,臣学艺看的牛马等家养牲畜,对于野兽无所涉猎,因此看不得。”他低头道。

皇帝没想到他一口回绝了,心里不由暗叹声真是个倔王啊!你就是不会,说两句好听的话会死啊!

皇帝无奈的按了按额头,瞧这阵势,只怕真的是没人能看了,本来嘛一头狼,又不是狗,怎么看?

“皇帝叔叔很上愁,你能看的吗?”李青在一旁低声道,“不如帮帮他。”

这话算是问对人了,作为一个动物园的兽医,何止狼,更凶猛的野兽都看过,再说这头狼的症状也太明显了…

“陛下,自来问诊,靠的是望闻问切,这只狼,下官不是看不得,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看…”周医官皱眉道,一眼看到站在不远处停步不走的秋叶红,怎么你想看?

秋叶红正看到他皱眉,忍不住哼了声,顿起玩笑之心。于是提高声音道:“望闻问切乃是四诊之法,那就单取望诊一法,有何不可?”

说着话,走了过来,不理会周医官冷眼,先冲皇帝施礼。

“陛下,不如让我试试?”

这也是没办法了,皇帝点点头,带人让开几步。

“莫要赌口气说了大话…”周医官低声道。

秋叶红站在他身边,也低声回道:“莫要眼太高容不下人…”

“哼。”周医官冷笑一声,拂袖站开几步。

秋叶红在笼子前站定,就真的一动不动,跟狼相起面来。

看她的模样,就连皇帝都忍不住好奇,这样看,真的能看出什么病来?

夏天的珲春园实在是不能算是个好地方,空气中弥散着一种腐臭味,不断有虫蝇乱飞。

王华彬站的最近,原本无表情的脸上也渐渐起了一丝波澜,看着秋叶红几乎连眼睛都闭上了,不由轻轻咳了声。

“不如用你的麻丅醉药灌了它再看…”一他低声说道。

半闭着眼似乎快睡着的秋叶红闻言猛的转过脸。

“你不是不理我?干嘛又跟我说话?”她微微塌嘴低声道。

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王华彬不由怔了怔,脸色就一凝,扭脸站来几步。

也许他是怕人说闲话吧?秋叶红心里暗笑道,这个人又倔又清高。

“郡主,望的如何?”周医官在一旁问道。

秋叶红便拍拍手,转身正容对皇帝和吉雅赛音王爷道:“好了。”

这就好了?大家都是一愣,方才那快睡觉的模样,就算是望诊?

“那,是何病?”周医官脱口问道。

秋叶红用眼瞟了地上的羊一眼,笑嘻嘻的答道:“虫病…”

什么什么病?

“此狼精神不济,被毛粗乱,不思饮食,不时回头舔便门,”秋叶红正容道,一面伸手指点给他们看,又冲王华彬一拱手道,“王大夫,劳烦你看那头羊…”

王华彬闻言看了她一眼,走近那只羊,低头附身认真查看了一遍。

“回陛下,此羊的确患有绛虫病。”他起身答道。

秋叶红立刻转身又问了问给狼备肉的内侍,确定了这段时间喂的羊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一下,在场的众人就明白了,原来症结在这里。

皇帝的脸瞬时就拉下来了,目光扫过站在人后的春晖园的内侍。

内侍们呼啦就跪倒一片。

周医官脸色变了变,但想着自己只是来毒狼,这样投食的羊可不关他的事,便依旧站立不动。

皇帝的目光掠过他,微微停顿,却没有说什么。

吉雅赛音王爷此时哈哈笑了,说道:“原来如此,原来是我的赤那吃不惯中原的羊,与尔等无关,陛下息怒。”

见他如此好说话,皇帝面上一松,说了些抱歉的括,表示要严惩失职的内侍,这才请吉雅赛普王爷入席款坐。

“不用开药吗?”见自始至终没人问药方,“且转身就要走,秋叶红忍不住问道。

吉雅赛音王爷闻言转身一笑,看了眼那笼子的狼,“吃羊也能吃病,这等狼非我草原狼。”

这话什么意思?秋叶红愣了愣,再看那吉雅赛音王爷已经阔步去了。

“只要吃,难免会病嘛,这有什么好苛刻的。”秋叶红嘀咕一句,皱了皱,看了眼笼子的狼,不由摇头道,“古怪的思维。”

“郡主。”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医官忽的走上前来,冲秋叶红一拱手道,“不才请教郡主望诊之术。”

秋叶红哈哈笑了,道“不用,不用请教,没什么术,是我猜的。”

猜…的…?

周医官的脸瞬时又青又红,勃然大怒,指着道:“狂妄小儿…”

“我狂什么狂!”秋叶红猛的竖眉喝断他,一指那病羊,“如此常见的绛虫病,你都看不出,要是看得出,难道还不能推测出狼病为何?”

周医官顿时张口结舌,脸色涨红。

王华彬此时低头一笑,再抬头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秋叶红和李青拉着狗大步而去,自己也起身去了,只留下周医官站在原地,气得喘气不己。

竟然被这小儿耍了…

这一耽搁秋叶红再出来,景阳郡主的比赛就结束了,见景阳郡主被几个姑娘拥着站在彩棚里放声大哭。

“糟了,是不是输了?”秋叶红心里一凉,梦寐以求的赏赐没了,可怜的景阳…

她忙将狗塞给李青,自己跑了过去。

“别哭别哭,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丢人的…”

刚说了这括,就见旁边的姑娘们都笑了,运动过后红扑扑的脸庞神采奕奕。

“赢了,没有输。”

赢了?那还哭什么?秋叶红也跟着笑了,是高兴的吧。

她的视线落在景阳郡主身上,见这孩子哭的脸都花了,手腕上包着厚厚的布条…

“受伤了啊?”秋叶红忙抓起她的手。

景阳郡主泪眼朦胧中见到她,顿时哭声更大。

“你说,她该不该打?”

和景阳郡主坐在马车上,景阳郡主讲完事情原委,摸了把眼泪,依旧气愤难平的说道。

秋叶红扑哧扑哧的笑了。

“你笑什么?”景阳郡主瞪眼道。

“我笑她好倒霉…”秋叶红干脆大笑,笑着笑着又凝下脸来,纵起了眉头。

这么说,门绪兰是想吸引皇帝的注意了?

景阳郡主嘟嘟囔囔的骂了一通,看着眼前的赏赐,又咧着嘴笑了。

“晚宴你去不去?”秋叶红问道。

景阳郡主摇头,心不在焉的道:“晚宴无非就是吃饭,没赏赐了,我还不如在家陪我母亲呢。”

但这个打算不到天黑就破灭了。

皇上有旨,为犒赏女儿们的功劳,除了比赛的姑娘们,正六品以上官员家眷皆入宫赴宴,她们这些宗室郡主,更是不得缺席。

“我们这些宗室哪有这么重要…竟然不能缺席,以前可从没这样过…”景阳郡主小声抱怨。

她最讨厌赴宴会,尤其是宫廷宴会,一个个富贵眼看的她不自在。

看着扯身上的粉红镶边肉圆领袍的景阳郡主,秋叶红也帮她抿了抿鬓发。

“我比你胖些…”景阳郡主嘀咕道,“会不会一眼就看出不合身?”

这件衣裳秋叶红没穿过,白从进了门家,衣服做了不知道多少套了,扔着也是扔着。

“不会。”秋叶红站开几步认真的看了看,满廊晶莹璀璨的灯笼下,戴着鸡心坠小银凤钗的景阳郡主显得很是圆润可爱。

她的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花团锦簇的夫人小姐们,恍惚见一道桃红褙子粉兰裙子的身影绕过正殿里的胡桃木玉兰大照屏后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景阳怎么了?

门绪兰今晚穿的就是这样的衣裳。

为此秋叶红还不得不重新换了衣裳。

“姐姐,你衣服多,妹妹我只有这一件像样子的…”门绪兰淡淡说道,看着站在庭院里皱眉头的秋叶红。

真是巧了,秋叶红今晚也穿了桃红的,顾妈妈一眼看到就恼了,指着门绪兰要她换了去,结果门绪兰就扔出这样一句话。

自从禁足之后,门绪兰就怪怪的,秋叶红觉得她瞧自己的眼神有些寒,以前里面多是嫉妒,现在却是一片汪冰…

“算了算了,我去换好了。”秋叶红退了一步,不想跟她多说话。

认识以来,这还是她们俩第一次同乘一辆车,气氛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秋叶红低头研究自己手里的菱花扇子,听得门绪兰在一旁轻声咳嗽。

“既然病了,就该好好养,何必如此劳心劳力的…”秋叶红头也不抬的说道。

门绪兰摇着手里的扇子,嘴边浮现一丝笑。

“姐姐贱行谋生时,不也是劳心劳力。”她淡淡答道。

秋叶红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她,说起来,她其实也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