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喧闹已经引人跑过来,史玉堂再一次拉住秋叶红,示意她别说话,冲小厮一摆头,两个小厮领会,一个抬手就卸掉了燕姨娘的下巴,两人架起她向城中飞奔而去,守城的官兵也迎头跑过来。

两方相遇简单的交待几句,就分出一队人压着燕姨娘入城而去,另一队奔过来。

“小的们来迟了,让侯爷郡主受惊…”为首的一个小队长满面惊慌的说道,一面春着史玉堂被匕首穿透的手掌,何止受惊…

不知道还有没有同党,城外不能久留,史玉堂没有多言,一手拉起秋叶红就上了马车。

吓傻掉的车夫催马狂奔。

“你这几日不要出门,你府里没守卫,我这就给你调派…不行…”史玉堂坐在车内,一手撑着车壁,避免被晃得动倒西倒,一面纵眉看着秋叶红说道,“还是不行…”

他抿抿嘴唇,“不如这样,你和你爹搬我家来住。”

自上了车,秋叶红的双手就抓着他的右手胳膊没有放开,低着头只看着他受伤的手,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慧娘?”史玉堂挑挑眉,唤了她一声。

这才察觉这个姑娘双肩微微抽动。

“不是胆子很大?原来也会害怕?”他嘴角一弯,左手离开车壁,迟疑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很疼吧?很疼吧?”秋叶红带着哭音道,一面抬起头。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的滚下来。

“不疼…”史玉堂有些微怔,旋即带着一丝玩笑,“你连牛马的肚子都敢剖开,还怕这个?”

“谁怕这个!谁怕这个!”秋叶红带着几分焦躁,提高声音道,塌着嘴,想要给他止血,又知道不能拔出匕首,只得伸手捧住他的右手,任血将他们两人三只手都染红。

“哭什么…”史玉堂看着她,红红的眼,红红的鼻头,低声道,“不疼…”

他抬起左手,抚住了秋叶红的一边脸,修长的手指抹着她的泪。

“幸好是伤在我手,若是伤在你身,我痛更甚…”他低声道。

方才真的好险,那样美的场景,谁想到会有这个艇而走险的乞丐冲出来,如果不是那眼角余光,那匕首可是冲着秋叶红的心口去的…

柔滑的脸,温热的眼泪在指间肆意的流过。

“别哭。”史玉堂的左手抬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受惊了

“侯爷,您忍着点…”太医院的一个中年太医说道,一面用手按住了史玉堂的手掌。

史玉堂恩了一声,说声无妨,并没有转过头,依旧望着自己的手。

那太医便猛地伸手一拔,匕首便带着血扔在桌子上,发出呛的一声。

史玉堂的手微微颤了颤,看着那太医利索的撒了伤药,用纱布裹了起来。

他这时才转过头,见屋内的隔扇旁,有人嗖的一下收回探头探脑的头,紧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远去了。

另一个太医捧着一碗熬的汤药进来了。

“郡主胆子小,见伤吓得脸都白着,说是先走了…”

他笑道,一面恭敬的将药递到史玉堂眼前。

胆子小?史玉堂抿嘴一笑,她玩刀子割牛马肚子溜得很…

害怕的不是这个,是这个…

他抬手似是无意的抚过自己的嘴唇,随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这是一个很短的吻温热的嘴唇刚刚相触…

倒不是那人受惊躲开,事实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马车就突然停了,让他们二人同时向前栽了去,这个吻也就匆匆结束了。

没有交谈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乱哄哄的人就涌上来。

“可有人护送郡主?”史玉堂走出门,一面问道。

“分了十人护送郡主。”侍卫肃正答道。

史玉堂点点头,并没有上马车,而是接过小厮手牵来的马,单手跃上马背。

太医们在后恭敬的送了出来,将一包药交给小厮手里,嘱咐着怎么吃。

向左看是汴河南岸,过了鸣玉坊,穿过热闹的大街,就能到秋叶红的家。

史玉堂勒马原地转了几转,马儿呼呼的喷着气,只待一声令下。

想着她方才仓皇的跑了…

“去开封府…”史玉堂调转马头,吩咐一声,众侍卫齐声唱诺,一行人向右而去。

郊外遇刺的事很快传遍了,当然,是在熟识的人之中。

秋叶红坐在屋子里,先是听顾妈妈哭了一通,又劝说在院子非要下跪谢罪的富文成离去,然后苏夫人就代表太皇太后来慰问了。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院子里点起了亮亮的灯笼。

“惊动太皇太后了,我并没有受伤,倒是…倒是小侯爷伤了…”

秋叶红忙起身相迎,看着面上带着不安焦急的苏夫人,有些讪讪的笑道。

苏夫人拉着她上上下下的好好看了一遍,才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她念了几声佛,拉着她坐下来细细的问。

秋叶红却觉得不好讲,一讲就不可避免的要说到史玉堂,一说起史玉堂她就脸红心跳耳朵烧…

怎么就突然吻了?莫非是眼泪惹得祸…

“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只觉得心慌,而不是羞恼…

一只温热的软软的手突然抚上她的额头。

秋叶红受惊差点站起来。

“我瞧不好,太医可瞧了?”苏夫人眼中满是忧色,端详着她的脸,“怎么脸红成这拌?该不是受惊吓邪风入侵了吧?”

一面又问身边伺候的顾妈妈,可吃了安神汤?可烧了黄表?

顾妈妈红着眼一一答了。

秋叶红做贼心虚的讪讪笑着说没事没事,但她的样子看在苏夫人眼里,根本就让人不信,因记准着回宫里复命,不好再问,嘱咐她好好让医瞧瞧,便起身告辞。

站在二门,看着谢绝她再送的苏夫人坐着车被人拥簇着去了,秋叶红才松了口气。

然后咬着嘴唇微微发怔儿…

不是贸然…原来是这个意思。

想起以往的种种纠葛,秋叶红忍不住又抿嘴笑了,从什时候起他喜欢自己的?

笑着笑着她又蹙起了眉头,苏夫人的车队早已经看不见了,如果太皇太后知道了…

秋叶红觉得自己的心忽悠悠的沉了下去。

“郡主?”顾妈妈在一旁掩面哭起来。

郡主这一会笑一会愁,了不得了,果真是受惊失魂了。

而在皇宫内的太皇太后直到听了苏夫人的细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外边就有人报,皇帝和史玉堂来了,太皇太后忙起身相迎。

“堂儿…”一见史玉堂缠着白布的手,太皇太后就开始掉眼泪,拉过他在身边坐,一声肉一声肝的捧着哭。

“不碍的。”史玉堂很不自在,绷着脸说。

“十指连心,切个小口子还疼呢,何况这穿透了手掌…”太皇太后掉这眼泪道,一面又担心不会好,好了也维有残疾,又要唤太医来问。

“皮肉伤,我又不是没有受过,这个算什么,能比身上的口子大?那个不也没事,我如今好好的…”史玉堂微微一笑,收回手,一面抬手微微拉开交领,锁骨下露出一道伤疤。太皇太后立刻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我的小侯爷,你就别提这个了。”苏夫人忙劝道,一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史玉堂微微一笑不言语了。

苏夫人便忙问今日的事,岔开了话题。

“…依那贱人这么说,门子冉这贼是往窝阔台汗去了?”太皇太后收住了哭,愤愤道,“…好个贼!皇帝,一定要将这贼抓了!”

“祖母放心,孙儿自有安排。”皇帝点头说道。

看看天色,劝太皇太后歇息,皇帝便和史玉堂告退。

太皇太后担心史玉堂的伤,不敢留他,嘱咐这几日在家安养,不许出门,史玉堂笑着应了。

刚送走他们,躺下刚合眼的太皇太后又从床上起来,一叠声的喊人。

七八个宫女拥着苏夫人举着灯进来了。

“…堂儿也没媳妇,我听他婶婶说,人也古怪,连个屋里人也没收…他如今受了伤,这回去可有谁照顾?”太皇太后拉着苏夫人皱眉道。

苏夫人扑哧就笑了,在床上坐下来,道:“…一家子十几口子人,里里外外几十个仆从,您呀,还当小侯爷三岁小孩子呢?”

被她打趣太皇太后也没恼,皱着眉头道:“这人再多,也不如身边有个女人知冷知热,那些人怎么伺候的到?不行…”

她说着话,就要起来,“我得让人去伺候她…让…让…”她一面起身一面将身边站着的宫女们一眼瞧了遍,将其中一个身形婀娜,眉眼俏丽的小宫女一指,“…晨露…晨露你去,我将你赐给玉堂…”

那宫女瞬时大喜,在众人妒羡的注视中,噗通就跪下称是。

“娘娘。”苏夫人伸手拦住起身的太皇太后,带着几分宠小孩子的笑,“您又这样了,您忘了小侯爷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这样,不怕他再…”

太皇太后的动作就僵住了,想起方才史玉堂微微露出的,虽然有两年了,但依旧明显的伤痕…

那一年就是因为自己说他的亲事,这孩子不言不语,转身就去了漠北,冲锋陷阵金戈铁马,直到差点丢了命…

“好,好,晨露,你别去了。”太皇太后收回神,在床上坐正,辉挥手,“你们下去吧。”

那名被唤作晨露的宫女喜气洋洋的脸,顿时就僵住了,青一阵白一阵,忍着眼泪称是,站了起来,跟着众人退了出去。

“这是个犟葫芦…”太皇太后叹口气道,“我不管他…谁还敢管他?”苏夫人扶她躺下,笑道:“娘娘您放心,我去看看他,年轻小姑娘他看不惯,我这个老婆子,他总该放心吧?”